齊國自燕將樂毅滅國之後,雖經田單復國,但國勢大傷;楚國自楚懷王死於秦國之後,也一蹶不振;燕乃北方蠻夷之邦;韓為中原彈丸之地;魏雖中庸,但終不及鄰趙。
秦國日益強盛,屢屢侵犯諸國,唯有趙國,憑借趙將趙奢、廉頗與趙相藺相如,抵抗秦國,成為可與秦國相抗衡的大國。
今,廉頗仍在,但趙國丞相為平原君趙勝。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
「你饒了我吧,別唱了,從沒見過唱得這麼難聽的。」
「切!當然沒有見過了,你哪只眼睛『見過』別人唱歌啊!你眼睛功能還真多,你異形啊!」
「……我說一句,你可頂十句,你也不嫌口乾。」
「我就是話多,你不想聽把耳朵閉起來啊,我就要說就要說!」
「……懶得理你!」
「哦,吵不贏了吧?你輸了你輸了!」
呂不韋受不了地大步往前走,朱麗妍沒形象地在後面大笑。
呂不韋走了幾步之後停下,不禁也笑了起來,回過頭來看她笑彎了眼的樣子,「你呀,哪有個當官的樣子?」
朱麗妍挑起眉毛,「此言差矣,君可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
呂不韋摸摸下巴,「雖然大多她的時候,你水平不夠,但有的時候你說的話的確精闢。」
「喂,你這是在稱讚我嗎?」朱麗妍環胸。
呂不韋淺笑,「當然。」
朱麗妍也笑了,「真是,每天和你鬥嘴竟然成了例行公事,一日不吵渾身不舒服。」
「我能為平原君所用,也算是榮幸了。」呂不韋側過身子,問道,「到底有什麼事?你來找我不是真的為了和我吵幾句的吧?」
朱麗妍努努嘴,有點不高興,「怎麼?耽誤你時間了,我以為你不會比我這個丞相更日理萬機呢。」
「哎,這麼快就不高興了?」呂不韋失笑道,「真是不明白趙相竟然還是一個孩子,怪不得信陵君老是喜歡摸你的頭。」
朱麗妍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垂下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有人會喜歡被當成小孩子來對待吧。」
呂不韋嘴角微微上揚,「這個樣子,就很成熟了。」這就是魏無忌的力量嗎?只要一提到這個名字,面前的這個人就會褪去表面的浮躁,變得沉靜下來。而這種沉靜,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依稀知道一點他們的事,但是他對別人的私密卻沒有什麼興趣——即使趙勝與魏無忌兩個人都是男人也一樣。
朱麗妍也舒展開眉頭,「不要迷上成熟的我喲。」
「這是你開過的最好笑的玩笑。」
朱麗妍終於開懷大笑起來,「說正題,我來找你的目的是——」她對他眨眨眼,「呂大老闆,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陪我看『語秋泉』?」
所謂語秋泉,就是秋日才會噴水的泉。立秋之後十日,語秋泉正午出水,算是邯鄲城郊的名勝之一,故遊人往來,紛錯如織。
「這麼個好地方,你是怎麼佔到的?」朱麗妍坐在山腰上的涼亭裡說道。
這涼亭正對著那邊的泉眼,是最好的觀泉地點。
呂不韋一笑,「還能怎麼?不就是錢。」
朱麗妍翻個白眼,「本是絕好的風景,卻什麼都要扯上錢,這麼一牽扯,什麼都俗了。」
呂不韋冷哼:「如果沒有錢,你去和底下的人擠啊。」
朱麗妍看看底下攢動的人頭,吐吐舌頭,「暈,這跟天安門廣場看升旗有一拼。」朱麗妍感慨。
「天安門廣場?是哪處名勝?」呂不韋皺眉問。
朱麗妍乾笑數聲,「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天安門廣場乃天下民心所向。」
「哦?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嘖,就說你沒文化吧,天安門廣場在仙界,豈是你等凡人能想像的?」
呂不韋掃了她一眼,「扯吧,你就一個勁兒地扯吧。」
「我扯?」朱麗妍指著自己,「我一奉公守法拾金不昧捨己為人團結集體關心同學的一等良民怎麼會胡扯?」
呂不韋不聽她的話,逕自說道:「要開始了。」
就在這時,人群一個驚呼,語秋泉出水了。
清泉從石縫裡汩汩流出,泉水清澈,潤濕青石,說不出的可愛。小泉清流,泉眼出聲,吐出的是秋意,是秋韻。漸漸地,水流大了些,嘩嘩地湧出,擊在青石之上,清脆作響,如名琴清音,晨鐘悠揚。
「真漂亮……」朱麗妍不禁讚歎道。
這般風景卻未在史書中留下任何印記,滄海桑田,物換星移,兩千年後,世上誰人還知曉這裡曾有絕世的風景?
歎了口氣,想把心裡的感慨說給那人聽,一轉頭,便見那人噙著笑,一雙眼眸微瞇著,映照著清泉,不知那眼裡婉轉流動的究竟是泉水還是眸光。
一看,便被直直吸引了去,連語秋泉也不再去看了,只是定定地望著他,移不開目光。
哎……
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個人有著這麼漂亮的眼睛,真是一種罪過。
朱麗妍終於轉過頭去,支著頭,有點百無聊賴,繼續看語秋泉。
泉流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宛如匯聚所有,一齊噴薄而出,水柱沖天,好似白龍擊空,最後四散開來,氤氳了空氣,光愛晴柔,一道淡淡的七彩虹橫架在綠樹水色之間。
泉水止歇,要再次觀賞卻要到一年之後了。
心裡有些淡淡的惆悵,呂不韋道:「一年一次,雖短暫,但也算極致,如此一來就無怨無悔了。」
朱麗妍冷哼一聲:「什麼極致?什麼無悔?不就是幾滴水從石頭縫裡擠出來,靠,沒見過自來水的人就是會大驚小怪。」
呂不韋氣得要死,「你這人!真是會煞風景!」
朱麗妍又哼一聲:誰叫我剛才看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憑什麼你要說什麼,我非要乖乖聽,乖乖附和啊,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
看著朱麗妍滿不在乎的嘴臉,就是有氣也沒有地方發,呂不韋只有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我們找個地方用餐吧。」
「找個地方?」朱麗妍不解,「這裡不行?」
呂不韋衝她眨眨眼,「這裡這麼多人,當然不行。」
朱麗妍隨著呂不韋又轉戰到了山坡的背面。朱麗妍看了這邊的風景,才知道眾人人云亦云,追捧一邊的風景,卻不知那邊有著同樣的美麗。
小山重疊,流水潺潺,秋風貼著芳草飛過,一片碧連天。
「喂,你看我。」朱麗妍閉上眼睛,做了個吐納的動作。
「幹什麼?」呂不韋狐疑地看著她。
「你看見我的氣沒有?」她十指併攏,在胸前上升又下壓,「看我氣運丹田……」
「……」呂不韋連翻個白眼都懶得去做了。
「嘖,沒情趣,這麼好的天然SPA居然不懂享受,想我們這種天天坐辦公室的公務員,就需要這樣親近大自然……」
不理會她在後面嘮嘮叨叨,叫呂連拿了食盒,擱在地上。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她的嘴裡,說:「吃東西,閉嘴。」
朱麗妍嚼著糕點,含糊道:「閉嘴怎麼吃東西。」
呂不韋自己也拿出酒來小酌。
「真舒服啊……山上的秋風……」叼著糕點,微瞇著眼,坐在山坡之上,秋風不息,揚動著額上的髮絲,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而他曲起單膝,手擱在膝蓋上,拿著小酒杯,嘴角泛開淡淡的笑,「是啊……」
「喲,呂兄弟你也過來啊。」朱麗妍招呼呂連。
呂連卻恭敬道:「這裡太陽大,我去那邊了,爺與平原君有何吩咐就叫我。」說完就離開了。
「喂……我不是要他走啊……」朱麗妍愕然道。
呂不韋笑笑,「你要他過來,就是意識到了他的存在,這對於一個侍衛來說,是失敗了的表現。」
「嗯?不用這麼敏感吧。」朱麗妍聳聳肩。
兩人坐在山坡上,難得的沒有再說話,各自吃著東西,吹著溫柔的風。
喝了點酒,被午後的太陽一照,身子有點熱了起來。呂不韋隨意地撩撩衣襟,看到面前清澈的溪流。
呂不韋站了起來,脫了外衣,只留一件單衣,半敞著,露出大半胸膛。
「你你你你——你幹什麼!耍流氓啊!」朱麗妍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嚇得口齒不清。
呂不韋瞪她一眼,不理會她,逕自走到溪邊,掬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臉上。
「喂,很涼快啊,過來!」呂不韋轉頭沖朱麗妍笑。
「不、不、不用了……」朱麗妍抓住領口,尷尬地笑。
呂不韋此時心情極好,起身,抓起她的手,將她拖到溪邊,惡劣地笑,「怎麼?大家都是男人,怕我看到你什麼?」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怕感冒!」我哪個嘴巴說過我是男人了!朱麗妍漲紅了臉,努力掙脫他的手。
「嗯?什麼是感冒?」呂不韋將手伸到她的衣領上,「包得這麼嚴幹什麼?」
「喂!」朱麗妍情急之下,腿一踢,踢到呂不韋的小腿上,呂不韋一個失衡,就要倒在地上。
「嘿。」他笑笑,一手拽著朱麗妍,在草地上打個滾,壓在朱麗妍身上。
「平原君,你這樣真像待宰的羔羊。」他瞇著眼,笑看著躺在他身下的朱麗妍。
朱麗妍扶住他的臂膀,陽光炫目,看著他逆光的臉,心跳得連耳膜都震動了。晶瑩的溪水滑過他的臉,順著他光潔的脖子,流到他的胸膛上。
朱麗妍無力地癱在草地上,目光游移,「我是羔羊,老大請手下留情。」
「難得難得,你居然會示弱?!真不想起來了。」
有沒有搞錯?心跳過速了啦!紅著臉,不敢再去看他,但他身上的蘭桂香仍是鑽進了鼻子裡。
「咦?」她突然睜開眼,揪住他敞開的衣領,將鼻子湊上他的胸膛,「這不是衣服上的熏香?」
她的鼻尖若有若無地觸碰到他的皮膚,兩人皆是一震。
呂不韋翻身下來,攏攏自己衣服,道:「什麼熏香?」
朱麗妍偏過臉,小聲說:「你身上有股香氣,我一直以為是你故意熏在衣服上的。」
「誰去做那般女人的事?」他顯然不想糾纏於這個話題,「喂,你還吃不吃?」
「你先吃,我休息一下。」
「休息什麼?你只是踢了我一腳而已,用得著搞得像打了架一樣嗎?」
「……」笨蛋!她剛才心跳過速,現在心力衰竭了啦!
直到下山的時候,朱麗妍臉上的紅潮還未褪盡。
兩人都彆扭起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走。
連呂連都覺得情況詭異了。
下山的時候,同樣有不少的遊客歸去。兩人專心致志地走路,倒也不覺那般難熬。
只是朱麗妍一想到身邊的這個人剛才與她那麼靠近,臉上愈發熱燙。
「咦?這位小姐艷若桃李,嬌美動人,不知哪家姑娘?」
聲音一到,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捏住朱麗妍的下巴。
「噌」的一聲,呂連已經拔劍擱在那人咽喉上。
那人身後的幾個人也大驚,紛紛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