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們共演了一出訂婚好戲,騙過所有的人,在五年前。
當董事長室的大門為她敞開,英挺帥氣的歐定寰站在整面玻璃牆前看著她,陽光燦爛耀眼,彷彿在他頭頂照出一圈金光,貴氣十足,氣宇不凡。
柳夜紗心頭一熱,依稀又回到過去,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的艷陽天,一樣神氣十足的歐定寰。
在蘇澳小鎮,她十八歲的少女情懷——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那天,柳沐蘭剛下葬,她心神俱疲的癱軟在老舊的竹椅上,心想,如果真有所謂克雙親的命,她相信就是她了,父母緣薄,六親無靠,整個柳家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陽光好耀眼,她的心卻冰冷得感覺不到溫度,休學回來照顧生病的媽媽,結果仍不治死亡,留下她孤單一人,還有將近二十萬元的欠債,她都不曉得明天在哪裡?
歐定寰偏偏在這時候來認親,以比明星更搶眼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
「我找柳沐蘭,她在嗎?」
「你是誰?找我媽做什麼?」找一個今天剛下葬的人,太可笑了。
「我是歐定寰,歐洲的歐,定力的定,寰宇的寰,」他兩眼盯著她,緩慢的說:「你媽曾和你提過歐家的事嗎?還有歐耀天這個人?」
「歐耀天——」紗紗驚喘了一口氣。「就是拋棄媽媽的那個壞人?」
「你不可以用這種口氣說自己的爸爸。」歐定寰的眉毛挑高了起來:
「什麼?他是我爸爸?他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柳福安!」
「柳福安應該是你的舅舅,也是養父。你叫柳沐蘭『媽媽』,那麼歐耀天才是你的親生父親。當年,柳沐蘭是帶著身孕離開的,算算你的出生日期,絕對錯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而我,歐定寰,是你同父異母的大哥。」
柳夜紗當場傻住了。
這位玉樹臨風的大帥哥是她的哥哥?今天是適合出殯的大日子,可不是黃道吉日哪!
得知柳沐蘭已死,他親切的詢問一切經過,那關懷的語氣使倍嘗人生冷暖的柳夜紗紅了眼眶,毫不保留的一吐為快。
歐定寰要她去休息,說他有事出去辦。但等她一覺醒來,天地全變了,他居然自作主張的幫她清償債務,並要她打包行李隨他去台北當一個「乖妹妹」!
多麼傲慢又自以為是的人啊!炫耀你家錢多嗎?
她是叫柳沐蘭「媽媽」,但柳沐蘭其實是她的親姑姑才對。當年柳沐蘭大了肚子回來投靠兄長柳福安,姑嫂同時生下女嬰,但柳沐蘭生的孩子卻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夭折,連戶口都來不及報。
柳沐蘭哭紅了眼睛,抱著柳夜紗回家坐月子,而柳福安則天天跑醫院,因為老婆生孩子失血過多,雖撿回一條命,但從此常進出醫院,沒兩年也往生了。
鎮上的人都以為柳太太生下死嬰,大受打擊而使身體惡化,連帶的以為柳夜紗是柳沐蘭的私生女,只是戶口報在柳福安名下。柳夜紗也一直叫柳沐蘭「媽媽」,喝柳沐蘭的母奶長大,即使後來得知真相,也改不了口。
但事實是,她絕非歐家遺落在外的女兒!
歐定寰以他超人氣的外表,到鎮上打聽她家的事,那些三姑六婆自然樂得滿足他。所以,他認定了,她就是他的妹妹,他有義務完成亡父的遺言,帶妹妹回歐家認祖歸宗,彌補她十八年來所缺乏的物質享受。
「我不是你的妹妹。」他聽不懂國語嗎?她的爸爸是柳福安!
「你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了。」歐定寰一拍桌子,表情非常認真的逼視她。在歐耀天彌留之際,他一再保證會找回妹妹,並且給予長兄如父般的愛,如今豈能對亡者失約?「如果你恨爸爸當年拋棄你媽媽,我可以理解,但他們都去世了,你不能原諒他嗎?你剛失去母親,心情較不穩定,可是,我既然找上門了,就代表爸爸承認你是歐家的女兒,那麼你就是我的妹妹!不要再對我使性子,乖乖跟我回台北,我會安排好你的生活。」
多麼偉大的哥哥口吻啊!柳夜紗抿唇不語。這就是有錢人的作風,自行其事,自以為是,完全忽略別人的想法與處境,還一副「你敢拒絕就是不知好歹」的嘴臉。
歐定寰抬起她的下巴。「說,你是我妹妹!」
他真想要一個潑辣難馴的妹妹?不後悔?
「說啊!」
她眨了眨眼。「我是你妹妹。」
她決定給他一點教訓。這個自作聰明的大帥哥!
就這樣,柳夜紗抱著惡作劇的心情來到台北,以妹妹的身份和歐定寰共同生活,心裡直想著要破壞歐定寰的羅曼史,當作懲罰。當年若不是歐耀天的風流成性,柳沐蘭也不至於痛苦一生,她想在歐定寰身上討回一點公道。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歡迎你回家,夜兒!」
在打開大門之前,歐定寰很誠懇的說:「在進入我們即將共同生活的屋子前,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呢?」
「不要帶著對父親的偏見來看我,那對我們都不好,如果你不能坦然自若的與我相處,我會很傷心。」
你真懂得傷心嗎?柳夜紗將信將疑。
「夜兒,你這個小傻瓜!」歐定寰情急的將她擁入懷裡。「請你以初生嬰兒的眼光看我,而我發誓會同樣待你。」
柳夜紗感覺輕飄飄的,決定討厭他的意志力在一點一點崩潰。噢,這是怎樣危險的狀況?討厭!討厭!他幹麼不繼續擺出臭架子,偏偏要這麼溫柔呢?可是,在他懷裡的感覺好好啊,多麼地溫暖又令人竊喜!柳夜紗矛盾極了,在一絲絲縱容自己的慾望裡,卻又神志清楚的明白,自己像個大傻瓜在作繭自縛!
「你夠了沒?我的頭髮都被你揉亂了啦!」柳夜紗掙出他的懷抱,煩躁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施展你的魅力,我還沒辦法將你當成真正的血親,你這樣子會使我心煩意亂耶!我十八歲,不是二十六歲,沒有多少自制力。」
清清楚楚的聽見他屏息的聲音,看見他眼神變暗。
「容我請教,諷刺是你的本性嗎?」
「不是。」
「很好。我會試著記住,你是個非常敏感的女孩。」
「你一定很少照鏡子吧!」柳夜紗也不願把氣氛搞得太僵,笑著調侃。「愛上像你這樣『白馬王子』型的男生,是件太容易的事。」
「胡說八道!你是我妹妹。」歐定寰打開大門,比個手勢。「請進,這就是你今後的家了。」
「哇!」她發出讚美的聲音,那是只有在電視上看過的有錢人家的客廳,米白色的沙發是焦點所在,周邊整體的搭配都十分和諧而有格調,還有一大盆的鮮花哪!最重要的,陽光照耀一室,完全不同於她家低矮平房的陰暗。
「好美的家,光看就很舒服。」柳夜紗無法不對他微笑、
歐定寰眼裡的冰層融化了,嘴角上揚,語調好和氣的說:「你喜歡就好。」說來真沒出息,別的女人他都應付得很好,灑脫得很,怎麼一碰上親妹妹,她幾句話一說他就動怒,再朝他笑笑他又氣消了!
「來看看我為你準備的房間,」
他樂於看她驚喜的表情,心疼她過去的貧乏,但願這一切的補償都還不晚。
這一晚,柳夜紗作了有生以來最美的一場夢,第二天含笑地醒來,好一會兒動也不敢動,然後才想起這個漂亮的房間已經屬於她了。看看床頭的貓咪座鐘,九點多了,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打個哈久,伸個懶腰,赤腳踩在乳白色的地毯上,感覺真奢侈。走到床尾,兩根銅柱上各吊著一個布偶娃娃,大大的頭,卷卷的毛線頭髮,扁平有著大口袋的身體,好逗人。窗邊有張雙人座的白籐椅,上面鋪的座墊花色與窗簾一模一樣,輕抹淡彩的綠色匠,印染粉紅、粉黃的花卉和鮮綠的枝葉。
她小心翼翼的,怕碰壞任何東西,拿起梳妝台上一個蛋白瓷鑲金邊的音樂珠寶盒,輕啟盒蓋,優美悅耳的旋律流過她的靈魂。
「難得他如此細心,如此體貼,他是真心誠意、毫無虛假的展開雙臂歡迎『妹妹』回家!」她驀然合上音樂盒,心酸、羞慚、愧疚種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然而我是假的,我是個盜版品!這一切不該我來享用,夢畢竟只是夢!那個一無所有的我,才是真實的我。」
柳夜紗抬不起頭來,無助地感覺到美夢醒來後更大的失落,美麗的房間,有錢的哥哥,這一切只有更提醒她是多麼的貧乏。
她後悔來這一趟。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歐定寰真心待她好,非但照料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家教為她補習,要她以同等學力報考大學,而且將他最好的朋友江筠和王元佑介紹給她認識。
看他那麼認真地培養「兄妹」感情,柳夜紗什麼都不敢說,怕他失望,怕他發怒,於是一天一天的拖下去,感覺自己已掉進自己所挖掘的陷阱裡,開了自己與歐定寰一個大玩笑,卻不知如何收場。
而私心裡,舉目無親的柳夜紗不諱言她很享受歐定寰對她的好,也就更不敢破壞他們之間那份和諧。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一方面不斷在心裡苛責自己,一方面也努力回報他的好,即使他什麼都不缺,她只能每天為他做早餐和消夜。歐定寰競因為這樣開心得不得了,給了她一大筆零用錢。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給我錢或禮物了,」柳夜紗不難明白,他都是用這些東西來使女人開心,但她真的無福消受。
「那你想要什麼?告訴我。」錢對他而言只是個數目字,他從不吝嗇,何況是他唯一的小妹妹,而她居然說不要錢,真夠特別!歐定寰更加另眼相看。
「我什麼都不需要,我想回家了。」她怕自己連心都陷下去。
「回家?這裡就是你的家!」他面色一沈,蘇澳那間破房子有什麼好?早該賣掉了,偏她當寶似的留著。
「其實……」她試著告訴他真相。「我一點也不想當你妹妹,真的。我不該跟你來台北,可是在蘇澳那兩天,你很令我生氣,你自作主張又自以為是,再加上媽媽剛去世,想到她一生的幸福全毀在你爸手上,新仇加舊恨,使我萌生想教訓你的念頭。」她偷看他一眼,他竟然面無表情。
「教訓我?你打算怎麼做?」他從不曉得自己這麼「顧人怨」。
「有什麼比小妹破壞老哥的風流韻事更煞風景的?這次我來,本來沒有安好心眼。」無怪侯翠杏一看到她便冷嘲熱諷,一向講究淑女風度的紀芙玉也笑不出來,因為「妹妹」的身份實在太好用了。
柳夜紗鼓足勇氣往下說:「現在,我演不下去了。你並不壞,甚至人非常好,媽媽的不幸不能怪你,我更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裡破壞你的好事,我應該……」現在抽身而退仍不晚吧?
「你哪裡都不能去!」歐定寰低頭溫柔地望著她。「我很欣慰你能對我說出心裡的話,這表示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假。」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必須留下來,夜兒,即使你蓄意破壞我和其他女人交往,我也保證不會怪你。」反正他還不想結婚,因為尚未遇到真愛。
「如果我欺騙你,你會生氣嗎?」
他思索了一下子。「大概不會。我想像不出你這顆小腦袋能裝什麼大秘密。」
「哼!」真自大。「那說好了,以後可不許翻臉。」
他向她保證的笑笑,那笑容帥呆了!
跟這麼優質的男子生活在一起,不但賞心悅目,一不小心還會愛上他!柳夜紗告訴自己要守護好自己的心,一旦淪陷了,恐怕裡外都不是人。
歐宅寰則以為自己對她不夠好,使她沒有安全感,才會動不動就說要離開。不行!該是對外公開「歐千金」身份的時候,給柳夜紗一個名副其實的保障。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柳夜紗呆住了,全身僵硬得像一塊木頭,膝上攤著由紐約寄來的名家設計禮服,耳朵裡聽著歐定寰興奮的告訴她將在歐家別墅舉辦盛大的宴會,正式將她介紹給親朋好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再是她與歐定寰兩人的扮家家酒!一旦公開了,難道她要當一輩子歐定寰的妹妹?
柳夜紗曉得,這萬萬行不通呀!
轉眼問,屋內籠罩著一種怪異的沈靜,彷彿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歐定寰等不到預期的熱烈回應,像被人當頭灑下一桶冰水,心冷又茫然。
「這件禮服你不想試穿一下?」
「衣眼很美,真的很美。」柳夜紗喃喃道。
極淡極淡的淺粉紅色澤,超級夢幻的薄紗質料,流線的剪裁,清純中又小露性感的味道,穿在身上就像個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一如歐定寰所期望的。
「有什麼不對嗎?」他試探的問。拜託別再考驗他的耐性了,在她面前,他似乎再努力求表現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而他已習於掌握一切了。「還是,我做錯了?」他聲音轉硬,
「你沒有做錯,你的所作昕為都合情合理,」她鼓足勇氣,對他說:「錯的是我,我非常抱歉,我欺騙了你。」
「什麼?」
「我不是你妹妹,你真的妹妹早就去世了。」
「你……再說一遍。」歐定寰啞然地瞪著她。
「我姑姑柳沐蘭的親生女兒,也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出生不到一星期便夭折了,連戶口都沒報,也來不及為她取名字……」
柳夜紗的聲音消退了,歐定寰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夜兒不是妹妹……妹妹一出生便死了……
「我很抱歉!」她幾乎是自言自語地、深深地哀鳴起來。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她可憐兮兮的說。
歐定寰努力按捺內心的衝擊,肌肉隨著壓抑的怒焰而鼓張。
「你說過不生我的氣,即使我欺騙你……」
「你這個該死、混帳、可惡透頂的小騙子!」他大聲怒喝,目光凶狠。「你竟然能夠每天心平氣和的面對我,看我一個大男人被你這個小鬼要得團團轉,你很得意是吧?每當你心情不好給我臉色看,低聲下氣的總是我,你一定偷偷笑死了。」他簡直氣瘋了,一副隨時要把她掐死的表情!
「我好幾次都想告訴你,但是你……」
「騙子!你一開始就該把話說清楚,可是你沒有,讓我誤以為你是柳沐蘭的女兒。」歐定寰的脾氣整個爆發了,那是一張混合著受騙後的怨怒與哀傷的慘白的臉,眼睛卻如赤焰燃燒。「我掏心掏肺的想要補償長期忍受貧困生活的妹妹,你有良心的話,早該表明了。但你是個沒有良心的混帳東西,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厲聲斥喝她,用一切難聽的話罵她、侮辱她,說她野心勃勃的想當冒牌千金,享受榮華富貴……
柳夜紗第一次覺得他可怕,淚水像洩洪一樣不停地滾落,歐定寰罵了她一個晚上,不肯相信她是無心之過,他要她難受,因為她讓他自覺像個傻瓜,居然被一個小鬼給耍了!
以往,他不曾這樣殘忍地罵過一個人,但她活該!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最後,他命令她配合演出一出訂婚戲碼,宴會不能開天窗,他不想成為社交界的笑柄。幸虧邀請帖上並沒有註明請客事由,只說要宣佈一件大喜事,於是便臨時改成訂婚宴,反正訂婚不一定要結婚。
柳夜紗像戰敗的公雞,只有任他擺佈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沐浴在月光下的玫瑰花園,朵朵鮮花鬱鬱盛綻,此時看玫瑰,少了一分濃艷,反而帶著幾分浪漫神秘的氣質。
良辰美景當前,柳夜紗再也禁不住誘惑,悄悄地溜出宴會廳,由旁門走入玫瑰花園。濃郁的芬芳加上下遠處傳來的幽揚樂聲,彷彿不是真實的人生。
她不由得感歎,自覺像一隻冒牌的孔雀,穿上最高貴的禮服,也掩飾不了燦羽下的烏鴉本質。
比起來,玫瑰花多教人羨慕,即使有一天凋謝了,人們依然當它是玫瑰,不會看作是不起眼的小草。果然,出身還是很重要吧?
那些前來赴宴的高貴仕女,裝扮得十分嬌麗,一舉手一投足,使人相信這世上的人真有高低之分、雲泥之別,怎麼也偽裝不來。而她們的眼神都在控訴:一個黃毛丫頭、鄉下姑娘,也敢橫刀奪愛!
如果護意可以殺死人,柳夜紗相信她已橫屍在宴會廳上。原來,對歐定寰芳心暗許的窈窕淑女那麼多!
侯翠杏甚王咬牙切齒的指控她。「一定是你騙定寰上床,懷了他的孩子對不對?除非有小孩,否則定寰不可能娶你這種小土妹!」當然是背著歐定寰說的。
柳夜紗氣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但她強忍住,反譏一句。「有本事你也去騙他上床啊,去懷他的孩子啊!」
侯翠杏氣得拂袖而去。柳夜紗卻也因此徹底領悟,她是配不上歐定寰的!
「夜兒,你又在自尋煩惱了?!」歐定寰出來尋她,不是不知道她的壓力。在起初的憤怒過後,他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排斥柳夜紗吐露的實情,是不是妹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習慣了有她陪伴。
「我們共同生活了好一段日子,即使不是真正的血親,我也願意為你分憂解勞,只要你肯說。」歐定寰沒奈何的垂下眼睛道:「你的心真像銅牆鐵壁,不輕易放人進去。」
「因為,我伯受傷害。」
「也對。人的嘴很壞,但眼睛又很厲害,所謂柿子撿軟的捏,有心人不至於當著我的面胡言亂語,但你卻不同,你比較幼小,如果又一副軟弱的模樣,人家自然認定你好欺負。欺善怕惡,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這一切真的不是我願意的。」柳夜紗終於喊了出來,眼眶也湧上了淚水,滑落面頰,又冰又冷。「我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想被人議論紛紛。我也明白做人不能缺乏勇氣,更不能失去信心,但是你想過沒有,人要自信也要有自信的本錢啊!看清楚點,我只是一個沒有家世、沒有財產,沒有父母的窮女孩,誰會相信留學美國名校、富有多金的歐定寰是真心向我求婚?你告訴我——」
「夜兒!」
歐定寰抱住她,試圖安撫她顫抖的身軀與靈魂。抱在懷裡的她顯得那麼弱小,單純的心思和生活方式一下子被破壞了,由著他拉向複雜混亂的社交圈,難怪她會受不了。
「夜兒,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我會保護你不受外界干擾。」他一時激動地說:「撐過今晚就好,以後會沒事的,一切有我呢!」
「你騙人,我曉得你不原諒我欺騙你……」
「別說了,那件事我也有錯。」
「不,你仍然介意,我知道。」她無力地說。
他用行動向她證明,他傾身封住她的小嘴,十分溫存地吻著。當他擁緊她時,他恍然明白自己為何愈來愈不介意她的謊言,因為他再也不用因為想吻「妹妹」而暗罵自己是畜牲……
他等待她的制止,但是她沒有,他轉而飢渴地深吻,左手開始輕撫她,然而,彷彿心靈感應,他感覺不對勁,抬起臉來,看她兩眼緊閉,體溫滾燙,呈現半昏睡狀態,他嚇一大跳。
「天啊,你在發燒!」
歐定寰急忙將她送醫,反正宴會已近尾聲,達成訂婚目的即可。
接下來半個月,他將柳夜紗留在歐家別墅調養身體。
一時間,他也厘不清自己的感情。對柳夜紗,是憐憫?歉疚?還是動了一份真感情?或許都有吧!他也無心太追究。因為柳夜紗還年輕,還要繼續求學,也不容許他去明白什麼或確定什麼。
但誰曉得,柳夜紗卻已經想清楚自己要什麼,她不願再寄人籬下,於是靠著汪筠的協助,獨立了起來,
又一次的「不知好歹」,像故意在掃歐定寰的面子,他的「未婚妻」居然跑去「聖瑪莉亞」打工,他兩次請她回來她都不理會,歐定寰一氣之下便隨她去了,從此不再過問,甚至和汪筠都不再聯絡。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五年過去了。
柳夜紗以為自己這輩子和歐定寰再無瓜葛,也不想再有瓜葛,所以才認真地跟沈英士交往,誰知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再度與這位俊朗偉岸的男子牽扯不清,她有預感前途不樂觀。
歐定寰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她看。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走到他面前,即使不是完全出於自願,而是為了淡化緋聞,才會上門找他,但也算聊勝於無。
兩人各懷心思,對望了好一會兒。
「你站那麼遠做什麼?怕我吃了你?」他扯一下嘴唇,比一比她面前那張豪華的黑色皮沙發。「坐下吧!隨便你要看書還是幹什麼。我去開會了!」他走到她面前來,她往右邊閃一步,狀似要恭送大老闆出門。
「你這一臉戒備的表情,可不像我的未婚妻。」他猛然拉住她手腕,擁她入懷。「我讓你放鬆一下。」柳夜紗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時,雙唇已被重重地封住了。
她不知如何反應,只感到一眼震懾的電流從唇上傳來,猛然刺激起全身每一根神經。過了許久,她才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她用力地推開他。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啊?!」
「吻你啊!」
「廢話!」紗紗氣死了。看他那副臉樣!
「眼神發亮,生氣勃勃,這樣看起來好多了。」他面有得色,嘴角浮現令人難以忍受的微笑,終於又被他吻到了。
居然還敢得了便宜又賣乖!紗紗惱羞成怒,差點跳腳。
「歐定寰,這是我們第二次『演戲』給別人看,你做什麼一看到我就吻?我們只須做做樣子即可,不必太認真。」她更氣的是,她居然對他的吻有反應。這算什麼?對一個已經不愛的男人的強吻有反應,奇怪,她又不是花癡!
「你不早說。不過,就只是一個吻嘛,你的反應也未免太激烈了。」
「不過只是一個吻?」她大聲反問。「不好意思,歐先生,我很在乎接吻的對象,不像你那麼隨便!」
「我很挑的,夜兒。」歐定寰給她一個性感的笑容。「我吻你,只因為我想吻你,而且想了很久。那天晚上,你昏迷不醒,我不想乘人之危,但今天你是清醒的,我就是想吻你!」
好霸道的口氣!
「我就是不想給你吻行不行啊?!」
「不行。別忘了是你有求於我,如果連這點『福利』都不給,那我不幹了,大門就在你背後,你請吧!」
好大的惡勢力!果真不愧奸商一名,拿著雞毛當今箭。
「你不是要開會嗎?」她忍氣吞聲。
「決定跟我和平共處了?」他另有弦外之音的說。
「是的,董事長,趕快去開會吧!」她避開他的眼眸說。
「你又忘了『未婚妻』所該使用的正確名詞。」他一副很閒的樣子。
她簡直哭笑不得,他存心和她耗下去嗎?
「定寰,你該去開會了,讓人等太久不好吧!」她快沒力了。
「嗯,乖乖等我回來。」他的唇瓣刷過她香滑的面頰,開會去了。
嗚哇,他又偷襲她!
真嘔啊,她怎麼又屈居下風呢?五年前的訂婚戲,是因為她捅出的樓子,不得不訂婚掩人耳目,今天她自動送上門來,也是為了怕合約處分,不得不來求助於他。老天啊∼∼難不成是她柳夜紗上輩子欠了歐定寰?她好不甘心。
她真的不想來,可是汪姊的臉色好恐怖喔!嚇得她落荒而逃。
啊!算了,再糟也糟不過現在,隨遇而安吧!相信只要她以「成熟大人」的態度面對歐定寰,歐定寰也會正經待她。
忽然,有人敲門,面貌清秀的助理秘書朱紫君為她送來玫瑰花來,顯然她看過有關柳夜紗的報導文章,一臉看到偶像的表情。不斷纏著她說話,還告訴她董事長跟另外兩位男女秘書林文勝和商媛,一塊開會去了。
柳夜紗點點頭,綻開模特兒慣有的燦爛笑容。沒必要向她介紹得這麼仔細吧!
「董事長有交代要特別照顧你,不管你有任何需要,都請別客氣。」
「哦,他永遠都是這麼體貼。」柳夜紗笑得甜滋滋的。「不過,如果我有任何要求,我會直接告訴他。」這樣的回答夠像未婚妻了吧!
朱紫君識趣的退下。
柳夜紗吐吐小舌,端起骨瓷茶杯,好好享用玫瑰花茶的芳甘。心想大老闆最好開會開到下午,她就可以藉著吃飯為由,溜之大吉。她才不要跟他一起吃飯,會消化不良的。
可歎老天爺永遠站在歐定寰那邊,聽不見小人物的心聲。大老闆十點就回來辦公室,說要和他的「親親未婚妻」喝茶吃點心,補充開會所耗損的元氣。此刻,他拿著一大塊鹹肉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他是真的餓了。
「你沒吃早餐啊?」討厭,她幹麼關心他?
「沒人弄給我吃。」
「你請這麼多秘書是幹麼的?買一份早餐又不難。」
「我這不是在吃了嗎?」他哈哈大笑,刺耳而且粗魯。
要我啊?她冷哼。「你可真享受,一個人用了三位秘書,以前不是只用兩位嗎?」
「你說呢?」他拿濕巾擦手,接過她遞給他的紅茶。
「你增加了工作量,為什麼?」
「有錢可賺,沒道理往外推。」他喝茶喝得很慢,像在利用時間打量她。他一向知道她漂亮,如今更增加了誘惑人的魅力。
時光是最好的魔術師,無形中改變許多人。
「定寰,」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她幾乎以為自己衣衫不整的坐在他面前,輕咳一聲道:「既然你忙,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工作。」
「別想。」他傾身凝視她,柔聲道:「親愛的未婚妻,你是『奉命』來陪我吃飯的,你忘了嗎?至於要吃午飯還是吃晚飯,則由我決定。」
「剛才那一頓算早飯吧?我陪你吃了啊!」她逐漸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歎上身來,但仍勇敢的反駁道。
「所謂早餐,是兩人一起過夜後,起來吃的第一頓飯,那樣才算數。」他笑得邪門。「我隨時歡迎你陪我吃早餐。」
「你——想得美啦!」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又調戲她,不悅道:「我以為你早結婚了,人也會變得正經一點,沒想到——哼!本性難移!」
他大笑。「原來你急著嫁給我?可以啊!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籌備婚禮。」
「我哪有說?」柳夜紗瞠目。
「你不是希望我早點結婚嗎?」
「我是說這五年裡,你應該已經跟某一位名門千金結婚了——」她猛然住口,因為他笑得太開心了。她暗罵自己笨,又被耍了,他分明曉得她在說什麼,何必需要她多解釋?他存心看她發窘嘛!
「歐定寰,你這個大奸商!」
「我真的很期待你向我求婚。」他玩笑道,但接收到她警告的視線,攤攤手。「好吧!不玩你了,我道歉。」語氣裡沒有半絲歉意。
他精神抖擻的繼續辦公,她氣悶在心。他分明玩弄未婚妻當精神調劑嘛!
她朝他扮個鬼臉,他當然沒有看見。她要回去向汪筠哭訴,不知道可不可以免除這項「酷刑」?她一名小小模特兒,怎麼鬥得過大奸商?
但,他的態度令她迷惑,畢竟他們分離五年,理應有些生疏才對,可是他開口未婚妻,閉口未婚妻,彷彿他們只分開五天?他又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天之驕子,對於她當年的不告而別,居然沒有半句責備,難不成他壓根兒不在乎,如今純粹是逗她玩玩?
柳夜紗打個冷顫。歐定寰沒這麼惡劣吧!實在是當年有愧於他,也就習慣屈服於他的惡勢力,凡事對他言聽計從,如果不是汪筠助她一臂之力,給她遮風避雨的地方,搞不好這五年來她仍生活在歐定寰的勢力範圍內,直到他厭倦為止。
柳夜紗沈沈歎息,坐在那裡低頭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但怎麼大老闆卻頻頻眷顧她這朵小花?
好癢喔!耳朵好癢——耶?真有人在舔她耳朵!她嚇一大跳,尖叫著把大色鬼推開!
「你不要臉!幹麼吃我耳朵?還有,你不要不聲不響就靠我那麼近。」專心思索的柳夜紗被他突然來的這一手,給嚇出了冷汗。
「肚子餓了,叫你都沒有反應,只好自己找點東西來墊底。」歐定寰無辜的眨眨眼。「你的耳朵軟軟嫩嫩的,味道不錯。」
「要不要切下來鹵一鹵,順便沾點香油加辣椒。」她翻白眼。
「不用了,我習慣生吃。」他還真敢說。
柳夜紗認命了,決定當作這一切全沒發生過。吃飯就吃飯吧!至少吃完了,她就可以回去交差,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中午在一家有名的餐廳吃鐵板燒,放眼望去,名人甚多,有企業家、明星、經紀人、貴婦人……一客神戶牛排賣四千多,普通人敢來嗎?
但餐廳的氣氛實在好,禁止攝影、採訪,不管你多有名氣,以「好好祭一祭五臟廟」為最高宗旨,絕對無人打擾。當然,如果在用餐時被人認出來,到外面道聽途說一番,餐廳是不負責的。
「你刻意挑選這家餐廳的,對不對?」柳夜紗環顧四周,跟好幾個人點頭微笑,相信到了明天,社交圈的人全知道了這件事。
「我喜歡看師傅表演鐵板炒飯,很能滿足我的胃。」一天三餐,他有一餐要吃到米飯,晚上又常需要應酬,所以大多選擇中午吃。
「好吃嗎?」
他撥了半碗炒飯到她碗裡。「吃吃看,每一粒米飯都翻炒均勻,只有一流的師傅才辦得到。」
她慢慢咀嚼,把飯吃完了才說:「我做的炒飯也不輸給他。」
「吹牛不打草稿。」
「不信你問汪姊,想當初我要搬走,她可是如喪考妣,就因為沒法子再吃到我的料理。」柳夜紗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
「我從來不相信空口說白話。」他嗤之以鼻。
「我明天就做給你吃吃看。」她衝口而出。
「好啊,如果你不怕獻醜的話。」不等她反悔,他順口接下去。
她眼裡閃過一抹懊惱的神色。「你是不是又在玩我?」
「吃飯是多麼嚴肅的事情,怎能開玩笑?記得做好吃一點,還是我該準備好腸胃藥?」他一副小生伯怕的表情,真教人氣結。
「以前你常吃,不也沒事?」她不想提往事,卻又氣不過。
「就因為以前你的廚藝不怎麼樣,如今成了名人,根本不需要下廚煮飯,我才更擔心。」
「你很過分喔!吃乾抹淨又嫌東嫌西。我不是你大老闆包養的情人,沒人伺候,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只會進步不會退步。」
「暫時相信你,先省下買腸胃藥的錢。」他大口大口吃青菜,突然問道:「你怎麼會搬出汪筠住處?」
柳夜紗也不覺得話問得唐突,自然回道:「汪姊兩年前終於定下來了,和曾先生交往密切,我再不識趣也不想杵在他們之間當特大號的電燈泡,所以就搬出來一個人住,倒也逍遙自在。」
「她結婚了嗎?」
「預定今年內完婚,曾先生怕汪姊成了高齡產婦,生小孩有危險。」
「汪筠總算等到最好的男人了,我替她高興。」
「你和汪姊原本是好哥兒們,因為我的關係,使你們成了陌路人,你不怪我嗎?」這件事一直卡在她心頭,總想找機會彌補。
「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錯。」歐定寰故作漫不經心,坦然答道:「我想我是有些吃味吧!汪筠和我相交數年,卻在遇見你之後,迅速倒戈相向,而你們甚至只見過幾次面。她拋下我這個老朋友,一味的袒護你,使我在處理我們的訂婚事上兵敗如山倒,這令我很懊惱!我相信如果沒有汪筠在背後挺你,你不會那麼迅雷不及掩耳的搬出我家,至少你會多考慮一陣子,而我也不至於措手不及。當時,我只覺得汪筠也太不替我著想了,心裡很氣,自然沒想過要聯絡,等氣消了,也想不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聯絡,就這樣一直拖下來,反正,大家都忙。」
「定寰!」她略微抬起頭來,溫柔地凝視他。「我希望你和汪姊早一天恢復舊交,我心裡會好過些。」
「有啊!因為你的關係,汪筠主動和我聯絡上了,雖然動機不純正,好歹又有了交集。」他笑著對她說:「我覺得這樣很好,朋友相處不需要刻意去經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畢竟我和汪筠是成年人,沒道理要你負責。」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始終不夠成熟,惹麻煩的機車比幫得上忙的機車要大得多,你一定巴不得能甩開——嗚——」
他忽然吻住她,使她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不由自主地屈服於他的熱吻之中。
在餐廳裡公然接吻,噢,他真瘋狂!
他放開她,以一種她從未聽過的低沈聲調說:「夜兒,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孩,你甩不開我的。」她從他的眼中看到閃爍的慾火,她吃驚的微張嘴。他低聲笑道:「嘴巴張那麼大,是歡迎我把舌頭伸進去,來一個法國式的熱吻嗎?」
她搗住嘴,惶恐地端坐好身子,感到渾身燥熱,卻又聽見他悶笑的聲音,真是太惡劣了,這臭男人!
她憤怒地抬起頭,正想駁斥他,他又附在她耳邊道:「別發火,除非你想教人看好戲。」哦,這男人吃定了她,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猛佔她的便宜,她只能啞巴吃黃連,發作不得。
一回到他的辦公室,關上門,柳夜紗猛然一跺腳,小母獅子怒吼了。
「歐定寰,我警告你,我只是『奉命』來陪你吃飯,你不要太隨便了,你要是再亂來,我就告訴汪姊,說我不幹了。」
「然後賠償違約金?」他拍拍手。「嗯,勇氣可嘉。」
「你——」她一窒。
「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管你和汪筠之間的約定,只是,我從不演戲——在男女感情上。」他的聲音沈著而有力。「我的未婚妻長得秀色可餐,我禁不住想一吻再吻,這叫太隨便嗎?」
他逐步逼近她,她惶恐不安,膽怯地後退數步,直到背部抵住他辦公室內套房的門前。
他灼熱的呼吸吹在她臉上。「不要怕!我不會強迫你。」
他只會教她情不自禁!柳夜紗警覺到他的企圖,擺出一副備戰的姿態,高聲叫道:「離我遠一點!我從來都不是你的未婚妻,也請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從來沒把我當未婚妻看,若是你曾對我有心,你不會把女人帶到你的公寓去。」她可沒忘記自己當初流下多少眼淚。
「你吃醋了?」歐定寰的嘴角流露著詭異的笑意。
「門都沒有!我只是拒絕被人當傻瓜對待。」她不屑滿足他的男性自尊,面無表情道:「如果你沒說謊,你從不在男女感情上演戲,那麼,你一定是喜歡那些女人,既然如此,你根本不需要對我露出一臉飢渴的表情。」
沒想到他的笑意更深,懶洋洋地說:「誰教你根本不在乎我,傷了我的男性自尊,我只好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回一點自尊心。不過,我從沒說過喜歡她們,她們也明白這是金錢交易,彼此沒有感情,更談不上演戲。」
「自己風流好色,別牽扯到我身上來。噁心死了,不曉得有沒有得愛滋?」
「你可真能惹火我!」他再度逼近她,咬牙道:「如果你要求你的未婚夫忠於你,那麼,你有義務滿足我的慾望,我可以保證不再碰別的女人。」
「你教我怎麼相信你?不准你碰我!」
她想推開他,但他攫住她的手腕,然後將她的雙手擰至背後,強迫她柔軟的嬌軀貼在他身上。
紗紗使盡力氣要掙脫他的掌控,但在強大的力量下根本動彈不得,反而愈掙扎愈是貼緊在他健壯的肌肉上。
「歐定寰,我叫你別碰我——」
「我還沒開始碰你呢!」
他低下頭,吻著她美麗的面頰,然後滑至凝脂般的頸項。
「如果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救命了!」她喘息叫道。
他咬住她的耳垂。「叫吧!如果有人聽見,膽敢闖進來,就讓大家看一場免費的親熱戲。你想我會在乎嗎?」
「放開我!」她軟弱無力地抗議。「你嚇到我了。」
「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讓你正視自己的感情。我要你親口承認,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心裡依然愛著我,而不是為了那該死的合約。」
「我才沒有愛你,你少臭美了,我為什麼要愛你?你身邊從不缺少女人。更別提與你青梅竹馬、歐家原本預定的媳婦紀芙玉;還有熱情大方,一心想扳倒紀芙玉坐上歐夫人寶座的侯翠杏。」柳夜紗氣苦道,聽說後來紀芙玉遠嫁美國,但前年又離婚回來了,依然是人人吹捧的社交名媛。
「芙玉是我爸看中意的,我一直當她是妹妹;翠杏跟我們家是兩代的交情,我跟她卻扯不上愛情。我以前就跟你解釋過了。」歐定寰望著她,眼光更溫柔了。「跟我訂婚的人是你,夜兒,我只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不允許你不愛我。」
「我最討厭你了!」她偏要拈虎鬚。
「我吻你的時候,你可是一點都不討厭。」他真想掐死她,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沒有女伴,只有她不知道,死命捉住陳年往事不放。
「那是——你以突襲的手法使我措手不及,我根本沒有感覺。」
「是嗎?」他低下頭來吻著她的秀髮、耳垂、臉頰,呢喃道:「那這一次我們慢慢來。」然後溫柔地佔據那兩片柔軟嬌嫩的唇,手臂也不再壓制她的手腕,而是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唇舌糾纏,她已無力把他推開,陷入了無法形容的意亂情迷之境。
她的身子在他的熱吻下微顫著,彷彿要被他融化了,成為他的一部分,她整個人都為之悸動不已。意識模糊之中,她承認自己一直在等待他,渴望他的愛。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直到他放開她的唇,竟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仰頭凝望他,說不出話來。
「你非常甜美。」他聲音低沈。
她想開口,但聲音似乎在喉頭消失了。
他望著她那漾著熱情的魅人雙眼,一種無可抵禦的快感掃過他全身。「這次你很清楚的知道我要吻你,我很高興你的反應這麼熱情,至少,不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他為什麼這麼說?莫非他對她也有情?
門口突然傳來短促的敲門聲,歐定寰迅速走回辦公桌前,鎮定而自然的說:「請進。」林文勝抱著一疊卷宗,推門進來。
柳夜紗坐在沙發上,拿本書擋住自己通紅的臉。
激盪的思緒褪去之後,她才幽幽地抬起頭來,聽著歐定寰沈著而冷靜的聲音在指示工作,一切彷彿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就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不同嗎?
她莫名感到一陣心煩,拿起皮包,靜悄悄的退出辦公室,步出大樓,仰天輕歎道:「假如這是一場戲,我也未免入戲太深了!」
然而,真的只是一場戲嗎?
記得報上有登,旅法畫家侯翠杏近期內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