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家裡弄得纖塵不染,她滿足的吁了口氣,坐在雙人沙發上,正午耀眼的陽光灑進房內,提醒她該吃午飯了,一種莫名的空虛感襲上心頭,明明累了,需要補充營養,卻一點食慾也沒有。
一個人吃飯多無趣啊!每次歐定寰吵著要她做飯給他吃,嘴上嫌他煩,心裡何嘗不感到幸福呢?
她為自己身為女人感到悲哀,容易被一些小事情牽著情緒走。那麼多年她的生命裡沒有歐定寰,不也活得好好的?
然而,在某一天的某一刻突然醒悟,她失掉了她的心,她的心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那個每次回想起來總是令她又甜蜜又揪心的男人,教她柔腸百轉卻又無可奈何。唉!怎麼連談個戀愛都要飽受煎熬?要去承受那麼多勾心鬥角的事?
電話鈴響。
「喂。」她感激有人打斷她的亂想。
「你怎麼又關機?」汪筠劈頭就問。
「我人在家裡。」她理所當然道。
「小姐,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你家裡的電話號碼。」
「那才好,反正有工作你會聯絡。」
「算了,再跟你辯論下去我會捉狂。」汪筠快人快語道:「你簡單的收拾一下隨身用品,我馬上派人去接你,大約十五分鐘後到。」
「等等,這次是什麼工作,怎麼這麼急?」
「拍封面,臨時決定的。」
「我要去什麼地方?」
「中部的休閒農場度假區,開車的陳先生會載你去。」
「我需要準備什麼東西?」
「我不是有說帶隨身用品嗎?其餘的服裝、配件之類,全由對方負責。」汪筠似乎忙昏了,說話的速度比平常更快。「你只剩下十二分鐘,動作要快。對了,把防曬隔離霜給我擦勻了,才准出門。」隨即掛斷電話。
柳夜紗也沒時間多想,彷彿被汪筠急促的口吻追著跑,快速的換上紅色條紋上衣和牛仔裙,再搭一件薄薄的長袖外套,化上淡妝,拿起手提包,關上家裡所有開關,將大門深鎖,坐電梯下樓,走出公寓大門,只見一輛深色豪華轎車已停在門口。
等坐上了車,激動的心跳平穩下來,柳夜紗才有餘裕思考這次突來的拍攝工作,不太符合汪筠的一貫作風。
汪筠一向很保護她,深得她的信任,所以只要汪筠開口,她可以不用考慮就照著做。想到這兒,不安的心放下了,汪筠總不會害她。
「可是,汪姊應該沒有請司機才對呀!」
老半天才想到這點,實在不夠精明。車子突然熄火停下來,柳夜紗還來不及發問,她後座的車門已被打開,一隻男人的手臂伸進來托住她手時。「下車!」
她不滿的瞪著數日不見的歐定寰,但很快地又被他塞進前座,他自己也坐上駕駛座,鎖上車門,開走。
「你想幹什麼?」她氣憤的語調有些顫抖。真是不盡責的情人,眼見她被氣走,也沒馬上給予安慰,隔了幾天才出現,還來這招。「歐定寰,你這算綁架嗎?」
「敝公司請你拍攝封面,為了慎重起見,由董事長親自接送,怎麼說都是極盡禮數之能事,你為何生氣?」歐定寰對於能騙她上車,覺得得意極了。
「是你請我拍封面?」柳夜紗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公司內部的季刊,為了誘惑職員拿來看,決定找你拍封面。」
「何必那麼麻煩?把你的玉照貼上去,那些女職員自然搶著看。」
「有這種事?」歐定寰神秘的笑了笑。
瞧他笑得多詭異,鐵定知道自己的魅力!柳夜紗彆扭的想著。
「網路時代你公司還發行季刊,不嫌老土?直接將資訊上網比較方便吧!」
「那是我父親生前一點小小的堅持。」
找到一處有停車位的餐廳,他停好車子。
「我餓了。」他簡短的說。
點了兩客牛排,兩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柳夜紗吃不下太多肉,把三分之一的量撥到他盤子裡,他通通吃完。
「想不到汪姊會配合你來騙我。」喝咖啡時,她忍不住埋怨。
「別怪她,她一心想撮合我們。」他揚起眉,忍不住笑道:「沒看到你獲得幸福,她始終有罪惡感,彷彿欠了你或欠了我。」
「汪姊想太多了。這幾年多虧她保護我、照顧我,我感激她都來不及,沒道理再埋怨她什麼。」柳夜紗是曉得知恩圖報的。
「我知道。」他清澈的雙眼直視她,炯炯發亮,「汪筠也不算騙你,有工作是真的,只差沒告訴你老闆是誰而已。你就當作我假公濟私,藉這個機會跟你約會。」
「約會,這兩個字聽起來真令人嚮往,但對我們而言似乎很難。你留學回國就接下你父親的公司,而我為了生活安穩也不斷地在工作,每次到風景優美的地方都是為了拍照,算是工作。所以我常納悶,怎麼小說或偶像劇裡的男女主角,周圍的環境背景都那麼賞心悅目,浪漫到不行?他們光談戀愛就會飽嗎?」柳夜紗揚揚眉,一臉嚮往卻又納悶的表情。「是編劇錯了,還是我沒那個命?」
「是我的錯,身為未婚夫卻不夠盡責,讓你這樣子想。」歐定寰握住她的手安撫著,隨即嘴角浮上一絲奇妙的笑容。「接下來幾天,希望你把自己完全交給我,我保證讓你發出幸福的笑容。」
她輕輕笑了起來,也難為他能說出這番甜言蜜語。他拉起她的小手,結了帳,開車上路。
一路上,他們輕鬆的交談,渾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甚至還一同取笑週刊記者的挖糞本能。
開了幾小時的車程,來到南投,有「霧上桃源」之稱的農場,雅致的小木屋美得令人驚歎,清一色的松木建材,滿屋的芬多精撲鼻而來。
「真漂亮!」柳夜紗環視著房間內的設備,都是很高級的進口傢俱,打開明淨的落地窗,正當夕陽西下,好涼的一陣風從秀髮拂過,遠處山嵐多姿,還聞得到泥上的香味,一種怡然自得的情趣充溢胸懷。
寬敞的陽台上有一組小桌椅,想像坐在這裡吃早餐、喝下午茶,青青的草原上有成群的綿羊,真像置身紐西蘭。
她大大的驚喜了。
「喜歡嗎?」他神秘地笑著。
「太喜歡了!徜佯其中,所有的壓力都不見了。」她笑著說,明眸閃閃發亮,「大學時和一票女孩子去住小木屋,都很簡陋,風景也沒這麼美,害我對『浪漫小木屋』很失望呢!原來,美麗的小木屋藏身在這裡。」
「台灣有許多休閒農場,每一處的小木屋都各有不同的風格,只要你喜歡,我會陪你去住遍每一家小木屋。」他在她耳旁抒情。
「即使你只是在哄我,我也好開心。」多麼美的景色,多麼好的天氣,使人的心情也跟著飛揚。
「我可是認真的打算實現我說的每一句話。」他將自己滿腔的愛意滲透到聲音裡。「夜兒,我真心想娶你,與你共同生活,共度一生。你呢,是否已決心將自己的一生托付給我?我的夜兒!」
「定寰!」他突然求愛使她意亂情迷。「太快了,太突然了。」
但她真被他的話所感動,尤其當他強健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剎那間,似乎有一道電流流遍她全身,她不敢看他。
「你覺得太快?想想我們之間的糾葛,我們發展的速度有夠慢。」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說:「我常常後悔當年和你拗到底,沒有使出更強硬的手段將你留在身邊,親眼看著你成熟,幻化成美麗的蝴蝶!」
她心裡發熱。「可是,你一直很留心我的動向,所以你知道沈英士的存在?」
「沒錯。我嫉妒他,巴不得他從地球消失。」他俯身吻了她一下,像在宣告所有權。「你肯跟我來這裡,我相信你心裡是有我的,這感情比你對沈英士的感情更強烈十倍吧!」
「我沒有愛上他——不對,應該說我還沒有機會愛上他之前,只是彼此有好感的時候,就因為你的出現而破壞掉了。」她忍不住回頭白了他一眼。
「我可不認為我做錯事喔!」他臉上綻放出幸福的傻笑道:「夜兒,我愛你!」他的聲音渾厚而真摯,有股不可阻擋的魔力。
「定寰,我一直愛著你。」依偎在他懷中,柳夜紗的矜持融化成一股熱流。積蓄了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全傾瀉出來,連隱藏都不必了。
愛情是不可理喻的,在兩人都告白之後,便覺得過去的驕傲有多可笑,辜負了彼此的寶貴光陰。
拍封面照片成了無足輕重的次要目的,兩人成天黏在一塊兒,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顧,徜洋在好山好水之中,相互依偎,迎日出,觀日落,足跡遍佈了這座休閒農場的每個角落。
柳夜紗心裡企盼著美好的時光就此停住,教他倆的愛情像遠處高聳的中央山脈一樣成為永恆。
歐定寰並沒有勉強把她變成他的女人,特別是當他們相擁接吻時,身體的距離為零,情慾的衝動是瞞不了柳夜紗的,她羞得耳朵都紅了,想推開他又不敢動,感到體內有團火被他點燃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波似春水般蕩漾,如醇酒般醉人。
「給我,好不好?」他壓低嗓音,似催眠曲在她耳邊繚繞。
他深情、真摯的目光凝視下,一種深深的感動攫住了她,她無言的頷首。
他攔腰將她抱起,一步一步朝大床走去。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子上,令她心醉,恍惚間,他似已走進了她的心房。
他的吻像雨點似地落在她的唇上、臉上,柳夜紗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感覺身上的衣服正被褪去,不禁羞怯莫名,耳裡卻聽到他夢囈般的不斷讚美她的身體,他的手細膩又火熱地撫摸著她每一寸美麗,令她真的迷亂了,不由自主地跟著他沸騰起來——
在最美的那一刻,她找到了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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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早醒來,稀薄的霧從遠山飄來,空氣裡散發著一般高雅清新的氣息,那是木蘭花的香味。
梳洗後,打開衣櫥,裡頭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男女衣服,內衣成打,連鞋襪都不缺。每件衣服都很合身,而且全是名牌,顯然歐定寰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替她挑選衣服。
柳夜紗第一次打開衣櫥時可真是嚇了一跳,歐定寰還笑道:「這些全是我選的,我很喜歡替你買東西。」
現在她知道,這家農場的主人是他的朋友,當資金出現問題時,他曾伸出援手,只要求為他保留一個房間。然後他選好衣服後,便叫快遞送過來。
「你真夠瘋狂!」她笑罵,他笑得更開心。
今天她挑選一襲飄逸的洋裝,知道他愛看她有女人味的嬌俏模樣。
原來為心愛的人打扮自己,也是一種快樂,她心裡閃過一陣陣幸福的悸動。
朝夕相處六日,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對方的視線內,只除了現在——歐定寰一大早便被電話吵醒,等柳夜紗完全清醒梳洗過後,他已不在房內。
柳夜紗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被人愛著,身心都感到踏實的滿足。但他跟她出來那麼多天,他手下那些重要幹部大概已經急得跳腳了吧!
來到樓下餐廳,農場的女主人很熱情的招待她,端出拿手的干貝湯包和蔬果沙拉給她當早點。柳夜紗謝了她,仔細品嚐美味,眼中泛著柔光,嘴角噙著滿足的笑花,想必是愛情的催化效果,讓她隨時隨地都很開心。
大廳外的廣場很熱鬧,遠遠瞧見穿白紗禮服的新娘,柳夜紗好奇的問女主人:「有人來這兒拍結婚照?」
「有幾次。聽說風評不錯,所以如今除了『嬌點』,也有幾家婚紗攝影公司來電詢問。」女主人很驕傲的說。
「今天來拍照的是『嬌點』的客人嗎?」
「是啊!這都要感謝定寰,一開始是他從中拉線,為我們多開發一些客源。通常來這兒拍照的新娘都會被這幢歐式木屋給迷住,十之八九就在此度蜜月,而我們也都給予八折優惠,雙方皆大歡喜。」
「的確是很好的生意點子。」柳夜紗點頭同意。
「紗紗小姐能夠嫁給這樣的男人真讓人羨慕,定寰一向篤定自信,氣宇不凡,誰嫁了他誰享福。」
其實不用女主人鼓吹歐定寰是一個多麼有擔當、有本事的男人,柳夜紗心裡再清楚不過,否則怎會讓紀芙玉親自大老遠跑來盯著一對新人拍照?走出戶外,天空蔚藍,白雲悠揚,燦爛陽光都望著歐定寰和紀芙玉笑,柳夜紗腳步故作輕盈,眼角嘴邊含著稚氣的喜悅,從容和他們打招呼。
「定寰,你今天起得好早,吃早餐了嗎?」柳夜紗眼睛一轉。「紀小姐真好眼光,大老遠從台北帶隊到中部拍結婚照,點子新,風景絕美,怪不得生意興隆。」
紀芙玉笑不露齒。「這多虧定寰的幫忙,為我找到這一處世外桃源,」
柳夜紗笑著勾住歐定寰的臂彎。「他呀,就喜歡幫助朋友,怕休閒農場的收入不平衡,才想出這麼好的點子,女主人對他真是讚不絕口。」言外之意,歐定寰幫的是農場工人夫婦,可非你紀芙玉。
「互蒙其利,有何不可?」紀芙玉再也抑不住那股淡漠。她就是瞧柳夜紗不順眼,當年若不是突然冒出一個柳夜紗,她未必嫁不成歐定寰,只是她的家教太好,不作興哭哭鬧鬧,才便宜了柳夜紗笑得多得意。
紀芙玉甚至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幾天他們過得相當甜蜜,如膠似漆。
她自覺有些難堪的走開去工作,她覺得自己來得很多餘,從以前開始她就是無法放開自己,去勾著歐定寰的肩、拉歐定寰的臂,大聲嚷嚷出她從未停止她的愛。
歐定寰那懾人心魂的專注眼神祇投注在柳夜紗身上,一向如此。
那她追來幹什麼?紀芙玉自己也不懂,只是順苦心意,走一步算一步。
問自己,完全不愛前夫嗎?也不是,只是心裡總有另一個「他」。
她不明白,為何歐定寰從不懷疑他對她的感覺從來不是愛情?而她的愛情迂迴曲折,沒辦法那麼坦然接受人生種種的偶然與意外。
往事如夢,紀芙玉迷濛的眼神望向遠方,眼前的一切看來有幾分不真實,直到一對男女慢慢地繞過玫瑰花園走過來,是王元佑與侯翠杏!
「你怎麼也來了?」紀芙玉見到侯翠杏,心中再度泛起反感。
「為什麼不?就只有你能來?」侯翠杏兩眼瞇起,高傲而美麗。她也是看紀芙玉不順眼,果真愛歐定寰,幹麼從以前就擺出一副冰山美人的面孔?她以為男人吃這一套嗎?結果只便宜了小土妹柳夜紗!
紀芙玉將不滿的眼神瞪向王元佑,王元佑搔搔腦門又聳聳肩,表示他也是被逼的。
「你少在那裡『餓鬼假客氣』,裝清高了!」侯翠杏自豪地說:「我從不假惺惺,我想要的我便勇敢追求,至少對得起自己。不像你,從小到大死端著淑女架子,男人或許會仰慕你,但絕不想抱你,所以你才離婚回來,不是嗎?」
「你少胡說了!」紀芙玉幾乎氣憤起來。
「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你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無論如何是掙不回定寰的心。」侯翠杏耀武揚威的笑。
一兩秒鐘,紀芙玉臉上毫無表情。
「你或許有很好的畫技,但在男女感情上,永遠是那麼膚淺。真悲哀!」她不再多說,轉身朝攝影隊移動的方向而去。
「哼!這麼快就夾著尾巴逃走,總算識相!」侯翠杏嘲笑地望著紀芙玉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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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告訴紀芙玉我們在這邊度假?」柳夜紗質疑歐定寰。
「當然不是,這完全是巧合。」他的聲音真誠無比,當兩人目光相對,他眼中盛滿盈盈笑意,那樣的笑容不可能作假。
柳夜紗推了他一下。「不是就不是,也不必笑成那樣。」
「因為你看起來美呆了。」歐定寰由衷奉承道。
「你在讚美自己挑選衣服的眼光好嗎?」她刁鑽一問。
「那也要我的夜兒夠美啊!」窺得四下無人,他摟住她,獻上多情的一吻。
柳夜紗一臉的嬌艷。「羞羞羞!你現在什麼肉麻話都敢說,等熱戀期一過,多黏你一下搞不好都嫌煩哩!」
「幹麼把自己說得這麼沒有魅力?太虛偽了!」他的臉在她脖子上磨蹭著,說不出有多陶醉她的體香。「我現在巴不得能將你嵌進我的身體裡,血肉相連,分也分不開。」
歐定寰熱情的話語令柳夜紗心醉,但又怕只是曇花一現。
「不怕我一輩子黏住你嗎?」她曉得自己心病,特沒安全感的、
「只要上班時間別黏我,下班後我就是你的了。」
「那好,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柳夜紗面露喜色,心情很好的關心道:「你這麼多天沒上班,公司沒問題嗎?」
「我拚命工作一星期,每晚加班到十點,就是為了空出一段完整的時間來陪你。」他淡淡一笑。「如果我離開十天半個月,公司便出現危機,那表示我聘請的專業人才不適任,正好請他們走路。」
「那今天一大早打電話找你的人是誰?」
「元佑。」念出這兩個字比歎氣還沈重,歐定寰簡直沒奈何!「有時我真受不了他,一輩子迷戀芙玉,卻不展開追求,怕碰釘子怕傷心,只當她是一尊觀世音般供著。他又最不會應付翠杏那種女人,一不留神又被她牽著鼻子走!他一大早打電話給我,是想事先警告我,他被翠杏逼出我和你在這兒,不得不開車載她來,已在半路上,叫我要有心理準備。」
一大朵烏雲逼近,柳夜紗也想歎氣了。
歐定寰又說:「我想打翠杏的手機阻止她來,又怕吵醒你,便下樓去打,誰曉得他們兩人的手機全關機了,典型的侯翠杏作風,教人無法拒絕。」
柳夜紗想像得出來,王元佑趁方便時通風報信,結果被侯大小姐發覺,便將手機全關了。
這樣頑固的情敵,教人打從心底泛起寒意。
「夜兒,你不需要在意她們。」他牽著她的手在寬廣的草原上散步,沁涼的風使人放鬆胸懷,與小綿羊擦身而過更帶來意想不到的快感。「我愛的人是你,我的老婆大人也是你。」
「像你這種黃金單身漢,只要一日不結婚,其他女人就認定自己仍有希望,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所以我說要早日結婚的嘛!」他摟住她的肩,吻了她一下。「你放心,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是正正經經的女孩,如果不是將你當成今生的伴侶,我怎麼也不敢碰你。結婚典禮、結婚證書,是為了合法性而設的,實際上,你已是我的妻子,我相信你也早就當我是你的丈夫,對不對?」徐緩的聲調,溫柔的笑臉。
柳夜紗給他說得心裡怦怦跳,臉上煥發著感動喜悅的光采。
有比這更美的情話嗎?她的眼中慢慢汪出一層水霧,亮閃閃的。
真心真情永遠最能感動人,她覺得這個世界美得如詩如畫!
遠處青山疊翠,綿絮般的白雲朵朵相砌,使人看了滿心光明澄淨,但願天變地變兩心永不變。
因為心情好,對於侯翠杏有意無意挑釁的言語,柳夜紗也就不在意,沒有針鋒相對的反駁回去,反而覺得她可憐,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
侯翠杏暗自咬牙,她非想出另一條對策不可。
歐定寰與柳夜紗卻暗中計劃好,第二天天剛亮,便收拾好行囊,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開車離去,感覺真像私奔。
「哈哈哈……沒想到我歐定寰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
「可惜嗎?三美爭一夫耶!」柳夜紗取笑他。
「不是『三娘教子』嗎?」歐定寰大笑。「原來是我弄錯了,可惜!可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你若敢回頭,就把車子留給我,我自己回台北,你一個人去『左擁右抱』的享齊人之福就夠了。」
「你不摻一腳?」
「我不想變成翠風吃醋的醜女人。」
「真不可愛!好像隨時都可以滿不在乎的離開我、」他嘀咕道:「依照常情,你不是應該說『定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絕對不能拋棄我,否則我會活不下去!』」
柳夜紗噗哧一聲笑出來。
「真像肥皂劇台詞。」她搖搖頭,不以為然道:「男人若想花心,妻子再賢慧、再能幹都栓不住。社交圈的名流紳士,有花邊新聞的多,潔身自愛者少,我看太多了,難道他們的妻子都不美、不嬌、不吃醋嗎?不是的,問題在於男人要不要、想不想。」
歐定寰一陣默然,心裡不得不承認她講得有幾分道理。他所認識的有錢人大都娶美女為妻,一旦外面的誘惑惹上身,都想「不吃白不吃」,玩一玩也好。
「我愛你!定寰。」柳夜紗溫柔感性的說:「我能滿足於只擁有你這麼一個男人,而你是不是也能滿足只擁有我一個女人呢?我當然也會吃醋,看到紀芙玉和侯翠杏的出現,差點壞了我的心情,因為她們多少有點威脅性。但我很高興你擋得住誘惑,沒有讓我傷心。」
歐定寰心旌搖動,莫名的感動與愛憐緊緊抓住了他。
這是一個擁有多重風貌的女子,有冷靜自製的一面,有多愁善感、楚楚動人的一面,也有因為缺乏安全感而表現出不在乎他的另一面。
他不能自己地伸手撫摸她一頭柔滑烏亮的長髮。「只要你永遠對我有信心,我絕對能抗拒得了其他女人的誘惑!」
柳夜紗垂下笑眼。「我當然永遠相信你。」
雙眸交凝處,絲絲醉心的電流竄過彼此心底。
車子行駛在新中橫的路上,但微妙甜蜜的感覺讓人想行駛到天邊都好,只要兩人能在一起。直到他們發現一個新的指標,水裡鄉的一個小村落,隱藏著一處世外桃源,古色古香的獨棟小木屋赫然在望,歐定寰和柳夜紗互望一眼,不用言語,便決定在此過一夜。
熱戀中的他們,不愛往繁華熱鬧的旅遊區去人擠人,只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相互依偎,吐訴情哀。
這家的主人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屋內掛了許多主人的作品,而且泡得一壺好茶,聽說還有自己的茶園、果園,他們馬上去參觀一番。那天的晚飯吃得特別香,走路走到肚子餓。
夜裡睡在和室房裡,別有一番情趣。
「定寰。」相擁而眠,她在他懷裡呢喃道:「謝謝你帶我出來玩,讓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車福滋味。」
「我也是。」他溫柔的耳語縈繞在她耳際。「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屬於某個人,而那個人也屬於我。那個人就你,夜兒,這令我感到無比滿足,心底的缺憾被填滿了,彷彿——終於找到『家』在哪裡。」
「你說得太好了,定寰,你說出我心匠的感覺,只是我不會表達——」
「不要這麼容易被感動,我還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記得嗎?」他輕吻著。「嫁給我!夜兒,等我們回台北就開始籌備婚禮,好嗎?」
「好的,定寰,我願意做你的新娘。」她眼眶一紅,高興的允諾。
歐定寰溫柔地吻著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小小的火花慢慢點燃她全身,教兩心一起奔騰,投向極樂的巔峰,領悟了生命的真諦。
只要有愛,便能成就幸福。
看著他一雙透著深情的眼睛,柳夜紗心中的安慰無法言喻,在他的臂彎中,靜靜的聽著他對婚禮的計劃,一切都要做到盡善盡美。
「對了,就交給『嬌點』去籌畫吧!」他提議道。
柳夜紗有片刻的沈默,因為「嬌點」是紀芙玉和她嫂嫂所開設的婚禮公司。
「你不同意嗎?」歐定寰接著說:「『嬌點』幫好幾對名人打點過婚禮,都十分有特色,博得一致的好評。」
聽他不疾不徐的講著,好像沒有私心在裡頭,純粹是欣賞「嬌點」的辦事能力,而非為了紀芙玉。柳夜紗很珍惜她與歐定寰的緣定三生,不願在甜蜜的氣氛中投下陰影,那太掃興了。
「我不是不同意,而是——」她眨了眨眼,笑說:「覺得太快了,本來想多讓你追求一陣子,享受被人捧在掌心的滋味。」
「會的,我會一輩子將你捧在掌心裡,獨寵你一人。」擁抱著她,他對著窗外的月光許下諾言。「我要和你談一輩子的戀愛,等到我們白髮蒼蒼,一樣恩愛不渝,讓孫兒來取笑我們『肉麻死了』!」
柳夜紗完全投降,死心場地了,深深相信無論什麼人都無法阻礙他們的彼此相屬,天賜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