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鏡湖走在京城的街頭上,為眼前的繁榮熱鬧街景驚歎不已。
果然這裡是其它地方都不能相比的,各式各樣的店舖、擠滿路旁的攤販,看得他眼花撩亂。
因為白鏡湖嫌熱,所以唐澤夕帶白鏡湖去布行裡做了幾套夏裳,只是白鏡湖對絲綢、錦緞,甚至紗質的衣料完全不喜歡,反而偏愛粗糙一點的棉麻布料。
越接近京城,唐澤夕的心情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先前一直不願意去想的問題,現在也必須正視了。
他不時的責怪自己明明早已發過誓不再娶妻,可他仍是喜歡上了白鏡湖。
妻子蓮雪為了救他而死,可是現在卻只有他一個人得到幸福,這是不是太卑鄙了?
「你怎麼啦?」白鏡湖見他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腳步,而且連臉色都變了,不禁扯著他的衣袖問:「不舒服嗎?」
「不是。」
唐澤夕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
白鏡湖雖然遲鈍,但這些天來也感覺得到他似乎不太對勁,忍不住小聲地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唐澤夕勉強笑了笑。
「我沒事,只是有一點懷念罷了,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他點點頭,然後望著他。「那我們住哪兒?是住你弟弟家裡,還是找間客棧住?」
唐澤夕低頭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開口:「我在京城裡有一處府邸,現在應該還保留著,當然還是回家住比較好。」
「回家……啊。」白鏡湖聞言,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湧起一絲甜蜜的喜悅感,笑得也格外燦爛。「那我們快走吧!不過,你那麼久沒回去,那裡還能住人嗎?」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唐澤夕輕聲說道。
「遠嗎?」
「當然不遠。」他和皇弟唐炎慈的府邸都在皇城附近。
兩年前他回過京城一次,聽說那裡雖然沒有住人,但皇兄卻任命老管家長年待在裡面負責管理跟清掃,所以還維持著原貌。不過那一次他並沒有回去,而是住在唐炎慈的王府裡。
他害怕走回那座府邸,甚至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當他帶著白鏡湖走到那扇熟悉的大門前,所有的回憶頓時都湧進了腦海。
白鏡湖不識字,所以對掛在門前那王府的牌匾自然是不認得,不過卻被眼前這種氣勢給震懾住了,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好大啊!這真的是你家嗎?」
相比之下,他住了十九年的家,不過是山林的一間小石屋,根本不能拿來相比。
「進去吧。」唐澤夕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台階,向緊閉的門上敲了幾下。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人來過了,唐澤夕一連敲了好幾次都不見反應;過了好一會兒,老管家才有些遲疑地打開門探出頭來。
「請問你……」待他看認清楚眼前的人的時候,立刻吃了一驚,張開的嘴巴許久都合不上來。「王、王……」
唐澤夕趕緊伸手制住他接下來就驚呼出口的話,然後遞了個眼色,用極低的聲音交代道:「我有客人,先不要讓他知道我的身份。」
老管家楞了楞,雖然心中感到不解,卻很懂分寸地低頭答道:「是,小的明白了。」
他將唐澤夕他們引進門來,當他的目光落在白鏡湖的身上時,頓時瞪大了雙眼,原本鎮靜的神情也變變驚恐起來。
白鏡湖見他那麼吃驚地望著自己,不由得也覺得不自在,於是走過去問他:「老伯你怎麼啦?為什麼看著我?」
他這一開口,讓老管家嚇得雙膝跪在地上,語氣惶恐地說:「小的無禮,還請……少爺恕罪!」
「你這是幹什麼?」白鏡湖被他的舉動嚇到,只得求助地向唐澤夕望去。「唐澤夕,他怎麼了?」
唐澤夕在心裡歎了一聲,然後淡淡地對老管家說:「你起來吧,快去為白少爺準備房間與熱水,我們趕路也累了。」
「是,小的這就去!請……請主子稍等片刻。」老管家很快退下。僅管這些年來他一直都負責清掃王府,但是這裡荒置得太久,連個煮飯燒水的下人都沒有,不準備一下根本無法住人。
在他走後,白鏡湖一臉目瞪口呆地望著唐澤夕。
「那個老伯……好像很怕你。」
唐澤夕勉強一笑,他身為皇室的人,會讓人有如此反應,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你以後慢慢習慣了就好。」
「不過……他叫你主子,說自己是小的?」說著,白鏡湖不禁笑了出來。「聽起來好奇怪啊,他明明比你老多了。」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笑的?」唐澤夕搖了搖頭,帶著他穿過庭園往裡面走去。
老管家看到白鏡湖顯得那麼吃驚是正常的,因為白鏡湖跟何蓮雪長得真的很像。他在王府裡當了幾十年的管家,對過去發生的事當然很清楚;這麼多年來音訊全無的唐澤夕忽然回來,還帶著一個跟死去的王妃長得如此相像的少年,無論是誰都會嚇一跳。
過了十二年再重新回到這個地方,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竟然都還與記憶中一模一樣,令唐澤夕真的有種時間錯亂的感覺。
「唐澤夕!你又在發呆!」白鏡湖將手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習慣性地拉他的手。「陪我去那邊的荷塘看看吧。」
不知道為什麼,唐澤夕在聽到「荷塘」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於是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
白鏡湖的手因此而僵在半空中,一臉困惑的問他:「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他突然如同從夢裡驚醒般地回過神來,用盡所有的力氣對著白鏡湖笑了一下。
才短短的幾個時辰,老管家就已經張羅好一切,不但立刻找來一些僕人與廚子準備晚膳,連前來服侍他們的婢女也看得出來是訓練有素。可能是因為管家交代過,所以下人們都只稱唐澤夕為主子,讓白鏡湖聽到又是一陣好笑。
夜色漸漸暗了,府內四處都掛上燈籠,彷彿一瞬間就恢復了生氣。
唐澤夕若有所思地為沐浴後的白鏡湖梳著頭,剛才婢女走進來想要服侍白鏡湖更衣的時候,他幾乎是驚叫著拒絕。因為唐澤夕不在,他只得試著自己與她們說話,結果動不動婢女們就跪了一地,嚇得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只得光著身子心驚擔戰地讓她們穿上衣服。
經過這件事後,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唐澤夕,稍微一離開唐澤夕都覺得不安。
他換上一件淡青色錦衣,濕發貼著臉頰,更襯著膚色如雪,俏麗的容顏帶著慣有的天真神態,只在流動的眼波之中流露出一絲嫵媚。只是他自己卻渾然不覺,讓周圍的人看直了眼。
二王爺帶著如此動人的美少年回來,這個消息恐怕不久之後,就要傳遍京城了。
唐澤夕聽到他低歎一聲,立即停下手裡的動作問道:「梳痛了嗎?」
「不是。」白鏡湖的聲音顯得悶悶的,「為什麼你家裡會有這麼多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又不是你的家人,而且好像都很怕我。」
「那是當然,因為你是他們的主人啊。」唐澤夕雖然向來待人親切,但從小長於皇室,對於君臣主僕之間的觀念仍然是根深蒂固的。「他們的職責就是為你效勞,敬畏你是正常的。」
「我可以不要嗎?」白鏡湖從銅鏡裡頭望著背後的唐澤夕。
「如果你不要,他們就等於失去了存在的價值,這未必是件好事。」
白鏡湖聽到這話不禁皺起了眉,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對了,你在京城長大,一定認識很多人對不對?」
唐澤夕點頭,一邊梳理著他的髮絲。
「怎麼了?」
「那你也一定有辦法找到那個二王爺,你能帶我去見他嗎?」他回過頭來拉著唐澤夕的衣袖。「我想早些把話轉告他……」
他總覺得唐澤夕自從回到京城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有些奇怪,所以他想早些把爺爺交代的事情完成,然後盡快帶著他離開這個地方。
這樣的話,他們也一定能夠回到以前的樣子吧?
唐澤夕沉默了半晌,然後神情複雜地看著白鏡湖。
「你爺爺要轉告二王爺的話,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當然可以。」白鏡湖點頭,他本來就不想隱瞞他任何事情。「但那句話的意思我一點也不懂,爺爺要我帶著那把短劍去京城找到二王爺,然後對他說:為什麼你不去陪我姐姐?」
唐澤夕手中的木梳頓時掉落。
他一臉慘白地後退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子,可身體彷彿被拋入冰冷的湖水當中,寒冷得連血液都凍住,嘴唇不斷地顫抖,連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為什麼你不去陪我姐姐?
白鏡湖果然與何家有著密切的關聯,他甚至就是何蓮雪的弟弟,而自己卻是害死他雙親與姐姐的仇人。
「唐澤夕,你怎麼了?」白鏡湖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於是走過去想拉他,卻再一次被他躲開了。
「我懂了。」唐澤夕喃喃說道,看著白鏡湖慼然一笑。
他想再深深地看白鏡湖一眼,可眼前卻忽然模糊了。他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切簡直都荒謬到極點,想也不想地轉過身快速逃了出去。
「唐澤夕!」白鏡湖著急地追了出來,可他的身影卻早已經消失了。
真是殘酷的相遇啊!他根本不能擁有白鏡湖。
不是沒有預警的,就連唐炎慈也警告過他,可當時他根本就聽不進去,仍然一頭栽進了這不該存在的感情裡,甚至……還將白鏡湖也無辜地拉下水。
他徹底明白了,他的時間早在十二年前就該停止的,所以理應由自己去背負這個天譴。
從來不知道原來孤單是這麼可怕的感覺。
***
白鏡湖躺在床上,一直盯著桌上的燭火看,稍一眨眼那閃過的黑影都令他感到心驚,即便現在已經夜深了,可是他卻怎麼都睡不著。
掀開身上的錦被坐了起來,他不禁有些惱怒。
以前從沒這樣的,以前他一個人即使幾天幾夜陪著鳥兒說話,也不會感到一絲寂寞,可現在那個人教懂了他什麼是寂寞,卻開始和他保持距離!
他看不清唐澤夕的意圖,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只覺得那種難熬的孤單正在他的心裡啃蝕著,令他再也受不了,只想要去找他。
白鏡湖打開房門就往外走,府內一片寂靜,其它的房內早已熄了燈火,門全部緊閉著;他不知道唐澤夕到底在哪個房間,只能逐一敲門。
被他這麼一鬧,立即驚動了守在外面服侍他的幾個婢女,紛紛一臉恐慌的跟在他的身後,又不敢出聲阻止。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唐澤夕在哪裡?」白鏡湖敲了老半天的門,結果全都是空房間,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問起身後的婢女們。
而她們只是低著頭,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你們只要告訴我就好了,根本不用害怕!」白鏡湖有些急了,說話也大聲了許多。他拉著其中一個婢女的手著急地想追問,她嚇得面色慘白,立即跪下,幾乎是趴在地上。
「奴婢們什麼都不知道,請少爺回去歇息吧!」
「唉!跟你們怎麼說都說不清楚!」他急得直跺腳。
這時老管家聽到聲響也匆匆地趕來了。
「白少爺,你有什麼吩咐嗎?」
「唐澤夕呢?唐澤夕在哪個房間?你帶我去找他吧。」
「王……呃,主子現在不在,他……出去了。」老管家答得冷汗涔涔。他本想說唐澤夕是進宮去了,但又想起他交代過不能透露身份,於是慌忙改口。
白鏡湖聽後神色有些黯然,「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小的實在不知,請白少爺恕罪!」
老管家說到這裡差點又要跪下去,急得白鏡湖連忙甩手。
「你別跪了!你們跪得我頭都疼了!」他既氣憤又失落地回到房內。
就算現在唐澤夕回來了,他也絕對不理他了!白鏡湖有些負氣地想著。
白鏡湖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快天亮才勉強入睡,可迷迷糊糊之間,他總覺得唐澤夕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他想那一定是夢吧,所以很害怕醒來。
恍然間,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他額前,那熟悉的溫度如此清晰,白鏡湖想要抓住那隻手,但當他睜開眼睛時,屋子裡卻什麼都沒有了,只見一道紫色的身影在窗外有如閃電般離去。
他呆了一呆,然後穿上鞋子跑了出去,對著外面大呼小叫地喊著。
「唐澤夕!我知道你躲著我,我已經不生氣了,你出來吧!」
「白少爺!」可憐的老管家聞聲又急著趕了過來,「主子他還沒回來。」
「胡說,我剛才還看到他了!你帶我去找他吧!」
「我們真的不知道主子的行蹤,外邊露氣太重,白少爺還是先讓玉菊她們服侍你穿衣吧,要是不小心受了風寒,主子怪罪下來我們可擔當不起啊。」老管家被他逼得滿頭大汗。事實上他是真的不知道唐澤夕在哪裡。
「我不要!」白鏡湖索性耍起性子來,氣憤地躲進房裡用力把門關上。「你去告訴唐澤夕,如果他不來,我就不穿衣服也不吃東西,餓死算了!」
「這……」老管家被他關在門外,一臉為難地站著,只覺得頭痛不已。
***
唐炎慈打從河城回來之後,皇兄唐煜陽就以身體不適,直接將朝中大大小小的奏折都推給他處理,害他現在成天幾乎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連跟愛人賞個花喝杯酒的時間都沒有,心頭正在鬱悶不已,所以當他看到唐澤夕出現在他書房的時候,自然也沒擺出什麼好臉色來。
「有門你不走,為什麼每次你來找我都要爬窗?」他將手中的筆擱下,然後瞥了唐澤夕一眼。
「等通報實在太麻煩了,而且我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回來的事。」唐澤夕對他裝出來的惡臉完全不以為意。
「本來我還以為你也不想讓我知道的。」唐炎慈意有所指地說著。
「那倒沒有,反正也瞞不過你。」唐澤夕抿起唇苦笑著,「管家找來的婢女裡面有兩個都是會功夫的,這點我還看得出來。」
「那些人確實是我安排的沒錯。」唐炎慈直截了當的點頭,「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會先找上我。」
「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過來看看。」唐澤夕對他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請儘管告訴我,我會盡一切努力想辦法為你辦到的。」
唐炎慈聽了不禁皺眉,對他這種彷彿在處理後事的行為感到不悅。
「你只要給我好好活著就行了。」
「為什麼這麼說?」
「你自己心裡明白。」他的口氣有些冷冷地說:「聽說昨晚你進宮去了?」
「嗯,已經很久沒像那樣跟皇兄一起喝酒聊天了。」唐澤夕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小的時候我們總是在一起,現在卻連見個面都不容易了。」
「誰教你這麼多年都四處遊蕩不肯回來?」唐炎慈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有些頭疼看著堆在案桌上如山的奏折。「他已經夠放任你了,我就沒那種好命。」
「抱歉。」唐澤夕低聲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眼眶一陣濕意。「我為你們做的實在太少了……」心裡一下子變得感傷起來,他努力讓自己笑了笑。
「對了,卓林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琥珀在照顧他。他的身份雖然還沒有正式公開,不過朝中有幾個老傢伙似乎知道了什麼。」唐炎慈答道。琥珀是他的心腹手下,他一直相當信任他;現下的情形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會有危險嗎?」唐澤夕心裡一動,畢竟陳卓林可說是皇室血脈中唯一的直系繼承者,朝中有幾派勢力早就蠢蠢欲動,既然陳卓林在唐炎慈的手裡,想要控制他自然不太可能,就只有想辦法盡力除去他了。
「就因為有危險,所以我一直沒讓他露面。」
「我倒覺得應該盡早將他送入宮中早些習慣比較好,而且在皇宮內比外面安全太多了。」唐澤夕說道。
「我也想過,但要他住進宮裡的話又該以什麼身份呢?」唐炎慈提到這裡不免覺得微微頭痛,「以那小子現在的脾氣,如何能在權力的爭鬥中生存下來?一旦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後果就嚴重了。」
「那也是。」唐澤夕稍微安心一些,看來唐炎慈還是相當重視那個少年的。想要保護一個人生命安全其實並不算困難,但如果想要保護他的心不受傷害,這就要費神得多。
「對了。」唐炎慈像是忽然想起似的,「你那個小舅子今天早上又在大吵大叫,還說你要不去見他的話,他就乾脆餓死算了。」
「我聽到了。」唐澤夕對此也相當的痛苦無奈,不過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也能如此快地傳到他的耳裡。
「你是怎麼知道鏡湖就是蓮雪的弟弟?」
「查到的。」唐炎慈淡然答道:「他生下來的時候因為手指與常人不同,命相又跟父母相剋,因此才讓家僕將他帶出京城,然後何家對外宣稱孩子已經夭折。」
「原來如此……」唐澤夕黯然說著:「真是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你打算怎麼了斷?」
「別問好嗎?」他的心情頓時沉重不已,「畢竟是我欠他們的。」
「難道你想以自己去贖罪?」唐炎慈盯著他,聲音裡有幾分怒意。「你不要逼我插手……」
「炎慈!」唐澤夕用力打斷他,「請幫我好好照顧他。」
「你……」
「就當這是我的遺言。」他一字一頓地說:「好嗎?」
唐炎慈頓時渾身一怔,被他語氣中的堅決震住了,語氣也軟化了下來。「你不要隨意就做了決定。說的簡單,他又不是沒長腦子,也會有七情六慾的煩惱,就算是有再多的榮華富貴給他享受,也不見得就一定能夠滿足快樂。」唐炎慈對他的固執幾乎有些無力,「更何況他又那麼依賴你。」
「他只是小孩子心性罷了。在當時他不過是只能依靠我,但並不是非我不可;以後時間長了,他會慢慢習慣沒有我的日子,可以找到更多可以信賴的人,這樣對他反而更好。好比就算他再喜歡的東西看久了也會失去興趣,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珍貴,即使我不在他的身旁……」
「你都是用這些話來說服自己的嗎?」唐炎慈實在聽不下去了,不悅的將他的話截斷。
「這是事實。」
唐炎慈無奈翻了個大白眼,本來還想繼續說什麼,可書房外卻傳來聲音。
「王爺,何尚書求見。」
「唔,叫他先等等!」早不來晚不來,這時來湊什麼熱鬧?
然而就是這麼片刻的時間,當唐炎慈回過頭往唐澤夕站的地方看去時,他的身影卻已經不見了。
儘管他一向行蹤不定,但從來沒有像這樣不打招呼就獨自離開。
看來是下了決心的吧。唐炎慈不由得有些憂心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