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壯麗的別墅前有一個寬大的陽台,陽台上擺放著幾盆很大的檸檬樹盆景。
支撐著陽台的是幾根潔白高大的大理石柱,它們被一種蔓生植物纏繞著,遠遠看上去像一陣淡藍色的雲霧。
這一切彷彿是一幅展開來的動人畫卷。
孫佩璇的呼吸急促起來。
她的臉色蒼白,焦慮使她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即使是義大利的溫暖陽光也不能驅走她心頭的寒意。
自從安瑞向她發出可怕的威脅,並且譴責她引誘傑瑞後,她的心裡一直充滿驚恐。
隨著向未知目的地越走越近,她的心情也變得益發沉重而惶恐了。
一路上,沉默籠罩在他們的周圍,她用顫抖的手指按住脹得發痛的太陽穴。
這時,她聽到寶寶開始抽泣,孫佩璇決心使自己振作起來,盡可能忽略安瑞所帶給她的壓力。
司機為她打開門時,她不情願地從車裡鑽出來,雙腿顫抖得厲害,彷彿無法支撐她的身體。
寶寶餓了,他不安地蹬著雙腿,一隻小拳頭伸到口中。
她重新縮回車廂,盡量以溫柔的聲音安慰兒子,手忙腳亂地解著兒子身上的安全帶。
這時,小寶寶的臉因為發怒而脹紅,啜泣聲變成了響亮的哭嚎。
「乖,不哭,媽咪很快就餵你吃ㄋㄟㄋㄟ。」她慌亂地解著帶子,那安全帶似乎束縛得更緊了。
「讓我來。」
不知何時,安瑞來到她身邊,幾秒鐘內,他便解開安全帶。
他伸手將這個壞脾氣的小傢伙從車廂內抱出來,讓他伏在他的肩膀上。
奇跡般地,寶寶立即停止了哭鬧。
孫佩璇看到兒子的臉緊貼在安瑞的脖頸上,她竟被這幅景象給感動了,尤其是安瑞臉上的笑容,更讓她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她的心縮緊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這趟旅程以來,安瑞從來沒有對她微笑過,一次也沒有。
她那顆慌亂的心中升起一陣奇怪的痛楚,她希望他能對她笑……
天哪,她是瘋了嗎?這是怎麼回事?她竟對安瑞產生這麼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不會對她微笑的,因為他認為她是一個貪婪無恥的女人!
她挺直身體,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委屈淚水,告誡自己要面對現實一點。
安瑞是她的敵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把這一點表示得非常清楚。
她不能讓她的理智迷失在幻想中,不能對這個傲慢的男人抱有任何一點希望。
現在,她只能祈禱耶德森家族的人跟這個男人能有所不同。
她趕緊往前幾步,想抱回自己的兒子──儘管她的雙腳像果凍一樣酸軟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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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孫佩璇蒼白的面頰,以及那被淚水浸濕的睫毛和垂落的嘴角。
「我把孩子抱進去,你看起來糟透了。」
這是誰的錯?!孫佩璇在心中憤憤的想。
安瑞轉過身,把寶寶抱得高高的,這小傢伙竟高興的吐著泡泡。
可惡!他以為自己是凱旋而歸的勇士嗎?
更可惡的是她竟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孫佩璇勉強克制著自己的衝動,才沒把憤怒的拳頭敲在前方那寬闊的脊背上。
「不必這麼焦急,你的美好願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聽到安瑞那冷冷的嘲弄,孫佩璇的心被尖銳地刺了一下,這句話似乎也帶走了她僅有的一絲氣力──
這時,安瑞用一隻手臂扶住有點恍惚的她。
當他看到她蒼白的面孔充滿疲倦,微微顫抖的雙唇,以及淚光氤氳的雙眸……她看起來簡直像一個落難天使。
突然問,一股不由自主的同情撞擊著他的心扉。
可能……只是可能,她在傑瑞葬禮上暈倒並不是在演戲,而且現在那一幕即將重演。
「放輕鬆點,現在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瑪麗亞會帶著你照顧孩子,別擔心,我和傑瑞小時候都是她看護的,所以她知道應該如何照顧,另外,她也會講流利的國語。」
話才說完,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像是快要癱倒,他本能地用手臂摟住她的腰──令他吃驚的是,她的腰比他想像的還要細,彷彿他只要稍稍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她的腰折斷。
孫佩璇倚靠著他,頭暈目眩,眼中不自覺地泛熱。
她討厭自己如此虛弱,她想說不定安瑞又以為她在要什麼詭計了。
「你還好嗎?要不要請醫生來?」他心中又湧起一陣憐惜──不!他絕不能對她有任何不該有的情愫,免得跟他的弟弟一樣,上了她的當!
「我沒事,不用叫醫生。」她竭力使自己挺直脊背,但令她震驚的是她居然捨不得離開他那強壯手臂的攙扶。
儘管她有意在他倆身體之間拉出距離,但是,其實她多想依靠著他,從他那頎長而強壯的身體裡汲取力量。
她從沒有這種感覺,甚至跟她有過親密關係的傑瑞,也不曾帶給她這種感覺。
「不,不可以!」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脫口喊出聲。
「怎麼了?」安瑞垂下雙眼,敏銳地看著她。
她雙眼睜得大大的,透著驚慌的神色,彷彿她是一隻被圍困的幼獸。
「沒什麼……」她結結巴巴地說著,一邊用手將頭髮攏在耳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安瑞的眼睛不由自主被她劇烈起伏的胸部吸引了。
她那豐滿的胸脯,此刻分外顯眼。
他皺皺眉,將自己的目光移開,領著她朝二樓的方向走去。
「這邊。」他生硬地說,並刻意不去看她那雙盈盈的雙眸。
「這就是你的房間。」他在一扇橡木雕刻的門前停下來,並推開門。
忽然問,孫佩璇感到恐懼,不敢再向前一步。
「我……我想回去。」無法克制地,她發出一聲如孩子般的哀嚎。
聽到她的話,他冷冷地說:「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你做出任何令我祖父感到不安的事,你將會承擔什麼後果,現在──」
他把孩子放在她手臂中,接著很快地向後退了一步,彷彿連她呼出的空氣都令他生厭。
「好好的照顧傑瑞的孩子,我不會被你欺騙的!」
如果她以為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可以博得他的同情,那她可就失算了!
緊緊地將兒子抱在懷中,孫佩璇勉強自己堅強的揚起下顎,一字一句的說:「我來這裡,並不意味我將被囚禁在這裡!我是因為你的祖父想看他的曾孫才來的,我希望可以快點跟他老人家見面!」
哈!果然露出馬腳了吧!這麼迫不及待想見他的祖父,是想快點知道她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吧?
「明天,」他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作了決定。「我會讓他期道傑瑞的兒子已經平安到達。我必須再對你說一次,我的祖父生病了,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看著安瑞大步地走遠,孫佩璇感到自己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沮喪中。
那位老人家病得很嚴重嗎?他是否慈祥和藹?如果他跟安瑞一樣,不肯讓她離去,那她該怎麼辦?
她變得極為不安,忍不住流出淚水。
不,她不能有一絲絲懦弱,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雖然她的敵人是有如巨人的安瑞,但她不會輕易服輸的!
她眨眨眼睛,迅速地擦乾淚痕,強迫自己抱著變得不安的兒子走進了她所看過最美麗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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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讚歎房間的富麗堂皇,孫佩璇已經開始忙著在行李中找尿片。
「需要幫忙嗎?l
孫佩璇回過頭看到一張圓臉,在黑灰相間的頭髮襯托下顯得笑意盈盈。
「您是瑪麗亞?」她用力地嚥了口唾液。對方會是敵還是友?她警覺地注視著這個年長的女人。
「我敲門了,但是你顯然沒聽見。」
「不好意思。」她剛才心亂如麻,所以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哦,多可愛的小寶貝,我能抱抱他嗎?」瑪麗亞一見到寶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燦爛無比。
孫佩璇點點頭表示同意。
瑪麗亞迅速將寶寶抱在懷裡,仔細的打量。
「有人說,孩子在小時候的長相差不多,但這不是真的,我能看得出,這個小傢伙像他爸爸,他爸爸剛出生時就是由我照顧的呢!」瑪麗亞的國語相當流利。
寶寶因肚子餓而開始抽泣。
「他餓了是嗎?我來替他沖牛奶吧?」瑪麗亞熱心的說。
「他不吃牛奶,他只吃母乳。」她說。
「你餵他吃母乳?」瑪麗亞很吃驚。「真是太難得了,現在很多媽媽都不肯喂孩子吃母乳。」
「我希望寶寶可以更健康一些。」
「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媽媽。」瑪麗亞將孩子放回她的懷裡。「你快餵他吃奶,我去替你做些好吃的東西。」
「不,不用麻煩,我不餓。」
「你在餵母乳,要多吃一些營養的東西,否則奶水會不夠的?」
這一點孫佩璇倒是感到慶幸,她的奶水一直很充足。
待瑪麗亞步出房間,她馬上解開上衣的鈕扣,她的胸罩,早因脹奶而濕了一大片。
小傢伙已迫不及待的發出「唔、唔」的抗議聲,她才解開胸罩的鉤子,他已迫不及待地吸吮起她的乳頭。
看著兒子那貪吃的模樣,她露出來到這兒的第一個笑容。
☆
瑪麗亞端著熱騰騰的奶油蘑菇湯進房間時,正好看到孫佩璇把兒子調個方向,讓他吸吮她另一邊的乳房。
這小傢伙抗議自己吃奶被打斷而發出洪亮的哭聲。
「這小伙子沒有太大的耐性喔!」瑪麗亞笑道。
「他最近食量很大,以前四個小時吃一次奶,但現在三個小時就要吃。」
「跟他爸爸一樣,是個大胃王。」瑪麗亞說:「不過,你應該試著摻牛奶給他吃,這樣你會比較輕鬆。」
「他根本不吃牛奶。」她苦笑道。
「他是吃定你寵他,小孩子可是精得很,不過吃母乳的孩子跟母親比較親,就拿安瑞孫少爺來說,他就是跟他母親比較親,所以當時大少奶奶去世時,他雖然才五歲,可是一直很思念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這麼早就去世了?」她把吃完奶的兒子抱直輕拍他的背讓他打嗝。
「是的,後來少爺娶了第二任太太,傑瑞的母親,她卻不喜歡安瑞孫少爺,堅持送他去寄宿學校,那年他才六歲而已呢!」
孫佩璇那顆溫暖的心對那個少小離家的可憐孩子充滿了同情。
「其實傑瑞的母親也沒好好地照顧傑瑞孫少爺,所以他的個性才會變得如此偏差,他跟愛拉的婚姻不幸福也是預料中的事。」瑪麗亞的話讓孫佩璇心頭一震。
「傑瑞不愛他的妻子嗎?」
「他不懂得愛任何人,他跟安瑞孫少爺完全是不一樣的,安瑞很愛他的妻子,可是老天爺卻殘忍的奪走梅根。」
安瑞結婚了?孫佩璇有些無法相信。
「安瑞他一定很傷心。」她喃喃道。
「對、他很傷心,但是他從小就是一個自我控制能力很強的男人,他總是會掩藏自己的真實情感,即使現在他仍然很思念梅根,他也不會表現出來。」
「安瑞的妻子怎麼死的?」孫佩璇發現自己對安瑞的好奇,遠遠超過傑瑞,想到這裡,她的臉頰脹紅了起來。
她連忙站起身,將熟睡的兒子放到床上,試著掩飾自己的困窘。
為什麼安瑞如此佔據她的心?
這是不明智的,並且也不正常。
可是為什麼她卻產生了這種奇妙的感覺?
「這絕對是天底下最殘忍的事,梅根孫夫人是出車禍死的,這件事太悲慘了,我還是不說了,免得影響你的情緒。」瑪麗亞歎了口氣。「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女人,也是一個好母親……我看過許多不負責任的母親,我知道你和她們的區別,你愛孩子,我瞭解。」
「您不會看不起我吧?畢竟我──」
孫佩璇的心怦然一動,瑪麗亞的話溫暖了她的心,至少她明白這個義大利女人不會輕視她的。
「謝謝您,瑪麗亞。」她流下眼淚。
「怎麼又哭了?你要堅強一點,你也不必害怕安瑞,別看他老是一副冷冷酷酷的樣子,其實,他有一顆天底下最細緻、最溫暖的心。有一天他會改變對你的態度的。」
會有那麼一天嗎?
很難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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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瑞大步的走進房間,他瞇起眼睛,警覺地打量孫佩璇和瑪麗亞,彷彿已經猜到她們剛才在談論他。
他已經換上了絲質的白襯衫,配上一條細窄的深色長褲,看上去有一種超凡的英俊。
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將目光投向她時,令她心中重重一顫。
「我祖父要見你,我建議你打扮得像樣一點。十分鐘後,我會帶你去見他,希望你別讓他久等。」說著便又轉身離去。
十分鐘?!
孫佩璇瞪大眼睛,看著剛才安瑞站立的地方,她的腿像被牢牢地黏在淡黃色的地毯上。
她的心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
她被召見了。
那種感覺彷彿她剛剛接到來自皇帝的聖旨,她需要練習一下禮儀嗎?她要帶兒子一起去嗎?
儘管兒子與曾祖父相見是她此次來到義大利的唯一目的,但是,剛才安瑞的確沒提到他。而且,這個小傢伙正在睡覺,她真的不想打斷他的酣睡……
最終,瑪麗亞幫她解決了問題。
「在你回來前,我會替你看好這個小傢伙,而且我會抱他到隔壁的嬰兒房,讓他睡在他的小床上。」
「嬰兒房?!」
「就在隔壁。」瑪麗亞邊說邊打開房間左邊的一道門。「這兒就是嬰兒房,這是老太爺特地交代替你準備的。」
孫佩璇不知道該感到欣喜還是害怕。
欣喜的是傑瑞的祖父如此細心,還替孩子準備嬰兒房,害怕的是他會不會跟安瑞一樣想把孩子從她身邊奪走?
瑪麗亞小心翼翼抱起睡得正甜的寶寶,將他放到嬰兒床上。
「這床可是他安瑞伯伯小時候睡的,那個搖籃則是他爹地傑瑞用過的,這是種傳承不是嗎?」瑪麗亞看她呆立著沒有什麼動作,忍不住提醒她道:「你不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換一下衣服嗎?」
對喔,十分鐘!天哪,現在可能只剩下八分鐘而已。
「別擔心,老太爺人很好的。」瑪麗亞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孫佩璇拖著腳步,離開了嬰兒房。
她討厭安瑞向她發號施令。
他老是威脅她──有些是暗示,也有些是非常明顯的。
動不動就要她這樣做什麼、不准那樣做什麼,否則……
正是那個「否則」,令她全身的血液發冷,她知道如果自己走錯一步,安瑞就會採取措施,奪走她的孩子,將她徹底地掃地出門,免得她再玷污耶德森家族的聲譽。
他們的財富足以請最好的律師,而那位律師會置她的權利於不顧,不遺餘力地為他們效命。
但是現在只剩下幾分鐘,如果她想看上去像樣些,至少要讓她洗個澡,洗去長時間的飛行所帶來的疲憊,而且她甚至還沒有整理她的行李。
她冷哼一聲,她幹麼對那個狂妄的男人唯命是從?
她就是穿這一身舊牛仔褲和皺巴巴的襯衫過去,他又能拿她怎麼樣?
不過,她還是走進浴室準備洗把瞼。
天哪!這麼華麗的浴室,讓她雙眼發直。
裡頭有一個大得可以用來游泳的浴缸,浴室的四壁安置著落地鏡,置物架上擺著各種精緻的玻璃瓶,全是昂貴的香水和沭浴用品。
她抓緊時間洗臉,拿起最靠近手邊的毛巾,一邊擦拭著瞼上的水氣,一邊快步地走向臥室,到自己的大包包裡找尋她自己的梳子。
正在她梳頭髮時,聽到兩聲果斷的敲門聲。然後,安瑞走了進來。
「我準備好了。」她把梳子放回包中,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放鬆。
「你打算就這樣去見我的祖父?」他那性感的嘴唇撇動了一下,像在加重他的不滿。
「我這樣很好。」她知道第一次見長輩不該如此輕率,但是這怎麼能怪她呢?她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儀容。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穿得像乞丐一樣出現在我祖父面前,可以更博得他老人家的同情,好為自己賺足雙份的治裝費?」
博得同情?
治裝費?
哦,天啊!她根本沒想過要這些東西,他怎麼可以這樣隨便扭曲她的想法,一下子又給她安了一項罪名?
孫佩璇的臉由於憤怒而一點點地脹紅了。
「你知道嗎?」她咬牙切齒地對他大叫道:「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她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
在她有生之年,她還從未像憎惡安瑞一樣憎恨過一個人。
「你讓我──不,你命令我在十分鐘之內準備好,但我連行李都還沒打開,我怎麼可能有時間換衣服?」
「僕人已經為你打開行李了。」他冷冷地說,一點都不為她的怒氣所動。
他大步地定向一個高大的壁櫥,拉開雕刻精緻的櫥門。
孫佩璇驚訝地吸了口氣,情不自禁地用手摀住了喉嚨。
她一直處於慌亂中,竟沒發現她的衣服早已被掛了起來。
當安瑞的手指在每一件衣服上滑過時,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可怕地下沉──她那些廉價的衣服將再度被拿來大作文章。
安瑞也不明白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並不缺錢,姑且不論傑瑞給她的,就拿上回來說,他給了她兩百萬,她至少買得起幾件像樣的衣服,而行李箱裡的這些衣眼一看就知道是廉價品,她是真的想博取同情還是另有隱情?
安瑞看了半天,取出其中唯一一件比較上得了檯面的洋裝。
「就換這件吧!」
孫佩璇從他手上拿過洋裝,這件洋裝是她去年生日,她的好友符蘊曦和李寶儀送她的,她正要到浴室去換。
「你不必去那裡。」安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道:「女人正常換衣服必須花上一個小時,而要你打扮得像樣一點,說不定得花上幾天!晚餐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而我祖父要在晚餐前見到你,我們已經遲了。」
他富有神采的眼睛因為不耐煩而瞇起。
孫佩璇瞪大雙眸盯著他,不情願地被眼前的畫面迷住了。
夕陽透過高大的窗子,照在他柔軟烏黑的頭髮上,勾勒著他幾近完美的、充滿男性魅力的面頰。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襯衫的衣領,用力一扯,上頭的扣子頓時散了一地。
「你怎麼敢這樣?!」她在震驚之餘,向他憤怒地大叫。
他無視她的憤怒,繼續把她的襯衫從身上褪了下來。
孫佩璇完全嚇傻了,她沒料到他會有如此大膽的行徑,所以也忘了要掙扎。
「這樣才不會讓我們浪費不必要的時間!」他把她手上的裙子套到她的頭上。
此刻,孫佩璇才尖銳的意識到自己身上那件普通的白色胸罩的缺陷。
它太小了!
自從她懷孕後,她的胸部就變大了,而更糟糕的是她相信他那低垂的眼睛一定看到了她裸露的身體。
安瑞透過牙齒問的縫隙,深吸了一口氣。
當她那緋紅的面頰從洋裝中探出時,他後退了一步,飛快地轉過身。
「動作快一點!」他試著讓自己悸動的心定下來。
天哪!他是太久沒有女人陪伴了嗎?怎麼會為一個如此下流卑鄙的女人心動?
情不自禁地,他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指甲切入他的掌心中。
不能否認的是她的身體美極了,雖然纖細,但那因哺乳而豐滿的胸部散發無限的誘惑。
此刻他就像是面對著一枝香甜的冰淇淋甜筒,卻只能白白地流口水。
因為那誘人的外表下面隱藏著致命的毒藥。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裡間雜著她急促的喘息聲,簡直令他無法忍受,於是,他急躁地道:「快走吧,我們已經晚了。」
他轉過身,看到一雙充滿痛苦的眼睛。
「現在,你滿意了嗎?」她問他。
如果他沒聽錯,她的語氣是充滿責備的,透著委屆。
不知怎地,他突然能理解她剛才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尷尬的。
「你為什麼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他不明白的問。
她侷促不安地站在那裡,用手拉著洋裝裙上的皺紋,好像這樣可以使她變得漂亮些。
「就是沒有!」她一副快掉下眼淚的可憐樣。
安瑞繃緊了嘴唇,他感到自己的心裡正閃爍著類似同情之類的危險火苗。
他趕緊轉過身,大步走向門口。
她是真的沒有衣服,或者只是在作戲?
當然是後者!
一個誘惑已婚男人,故意懷孕,並把孩子當作武器謀取錢財的女人不可能坦率純真,他提醒自己。
但是看到她一副受盡委屈,不情願地拿著她的皮包跟著他走到門口的樣子,他勉強克制著心中對她的反感開口解釋。
「我也知道該讓你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讓你和我的祖父見面,但是他們不同意,因為他是一個病人,我只能盡可能地令他開心。你幹麼拿皮包?」
「我習慣了。」因為皮包內有她到廟裡求來的平安符,帶著它,她比較有安全感。
此刻當她聽到安瑞的話,馬上忘了自己剛才的不滿問道:「你祖父的情況還好嗎?」
她的確有必要表示關心,安瑞嘲弄地想,畢竟他的祖父可是她的靠山。
「他聽到傑瑞身亡的消息,受到打擊而中風了,目前他正一點一點地恢復。」他嚴厲地告誡說:「你最好牢牢記住,他老人家現在禁不起一丁點的刺激。」
他幹麼一定要把她想成世界上最惡毒的女人,不時對她發出警告?孫佩璇不滿的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