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了眼睛。不錯,是床上,她昨晚迷迷糊糊的,到底是什麼時候到了床上——身邊的男人突然動了一下,手臂佔有慾極重地橫到了她的胸前,他的臉就在她的側面,鼻息噴到她的頸上,暖暖的,像有一隻手在輕輕撓她,有些發癢。而他的鼻尖就剛好貼在她敏感的頸部肌膚上,那樣慢悠悠地磨蹭磨蹭。
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拿開,她慢慢地起身。躡手躡腳地穿上衣服,她迅速地撤離這個她昨晚的犯罪現場。為什麼不留下呢?搞什麼啊!她要是現在不走的話,待會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她該怎麼說呢?說她一不小心就被他誘惑了,被他吃干抹淨了,讓他負責?還是說「對不起親愛的,讓我們把它當做一場遊戲?」或者是裝做沒發現,然後在他之後醒來,讓他聽著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如果說解決的辦法只有這幾樣的話,那她還不如就這樣逃跑。雖說這樣很不負責任,也很沒出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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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裸照!」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被主人用一種從一百五十分貝的語音逐步提升,到了第三個字,簡直要演變成尖叫,「你要我拍裸照?」這就是她逃跑的結果,逃到她家裡換了一件衣服,然後逃難到她的辦公室,然後又好死不死地一——不——小——心被她的主編逮到她頸上噯昧的紅印,然後——她的精明能幹神勇睿智才華絕代想像力豐富的又該死地猜測力極準的主編大人就想出了一個空前絕代的「好」主意。上帝!她為闕赫的貞操擔心。
「小姐,那不叫裸照,那叫寫真。」單大姐揉了揉太陽穴,真是越來越受不了她的驚叫了,「我又沒有說一定要全裸的,只要不是西裝革履的就行。」
瞪了她的主編足足有一分鐘,殷茹證實了她的主編沒有什麼不良癖好,噓了一口氣,「你剛才不是說全裸的最好?!」
「有當然最好了——」在手下殺人目光的盯視下,她及時地住了嘴,「當然沒有也沒關係,我會配給你一架性能良好的可變焦偷拍式袖珍型照相機,你只要來暗的就行了,最好不要被他發現。不過我想被他發現了也沒什麼,他一定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殷茹再次尖叫,「對,他是不會對我怎麼樣,就是會——」話到這裡卻突然剎了車。他可能會立刻將她壓到床上問罪,像昨晚那樣吵架都能弄到床上,那還有什麼是不會發生的呢?然後接著就是……一股紅潮湧上了她的兩頰。天啊!她真是越來越色了!
「會怎麼樣!說呀!快說吧!」主編的雙眼閃閃發亮,「他的技巧怎麼樣?很棒吧?身體呢?胸膛是不是強健有力,還有,大腿、大腿怎麼樣?」
天啊!「我不幹了!我不想幹了!」殷茹禁不住摀住耳朵大吼。在這樣的主編手下工作,受這種荼毒,她居然還能工作至今!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又說不想幹!單大姐一掀嘴巴,又開始蜜糖型的遊說功夫,「小茹小姐,你知道我們報社能到今天,這全都是靠你的苦功啊!沒有你,我們真的不行!你瞧瞧我現在的手下,沒有一個是像你這麼能幹的,有才能、有魄力、手腕又好,才氣縱橫……」幸好現在是在她的辦公室裡,要不然,外面工作的一夥人不全都給得罪了?她這個主編呀,為了自己的報社,可真的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小的我好感動哦。」話是說得感激涕零,可說這話的人卻絲毫沒有動容的樣子,「誰不知道您主編大人是最會耍心機的,說得我像是一塊寶,可真要到了交稿的時候,我就成了阿信了。」殷茹撇撇嘴,心裡暗罵一句:狼心狗肺。
「好了,小茹,我就知道你是個很敬業的女孩,你不會放著報社不管吧?我知道你的良心一向是很好的,你一定會有好報的,真主會保佑你下半輩子有很多很多的錢——」
「只要我去拍一個男人的裸照?」可笑!她的主編大人的口才真的是越來越好了,什麼地方都能扯到,而且在她的眼中,好像只有她的報社,其餘的什麼都不重要,尤其當有一個人能為她的報社帶來巨大利潤時,那她真的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苟活至今,真的是見了鬼子!「露一點的一張一百元,露兩點的一張兩百元,露三點三百元。照片的錢除外我還要風險費兩千元,否則免談!」
「OK,就這樣,我先付你兩千元,就這麼說定了!」單大姐笑逐顏開。
這……等到冷靜下來的時候,殷茹知道她又做了什麼好事門「該死的,每次都這樣!」她不由地咒罵出聲。最後交不了差的總是她,最後賠得最多的也是她。
「學姐……」又是一句怯生生的聲音。
「怎麼了?」她連忙擺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樣。最近她的形象大損,要好好表現。
「你……你剛才又說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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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赫,他會怎麼想呢?擠在公車上,腦袋空空的沒有一件事可想,倒是有一大堆工作上的事,但這也不是她現在要想的。身體很疲倦,昨晚的勞累留下了一身的不適。那個傢伙就不能輕點嗎?害她到現在身體都還隱隱作痛。誰說第一次都是美好的,她就沒有這種感覺。昨晚……昨晚也許是有啦,但她現在就是一身的不舒服!身上那些吻痕痛是不痛了,但就是有些癢癢的,很讓人難受。他真的是有毛病,留下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的,害她今天被主編逮著,而且她那種笑笑的樣子,讓人心裡看了就不舒服!
不過早上她那樣逃難似的狼狽逃跑,他真的會怎麼想呢?他會不會笑她,笑她那樣的懦弱,敢做不敢當?煩死了!殷茹抓抓頭髮,下了公車,再徒步走十分鐘的路程就到她的家了。
哎——不想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昨天晚上那個樣子,也沒睡幾個小時,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早生華發早生皺紋的,她還年輕,她可不想小小年紀就被人家叫成老太婆。帶著裝了一堆亂麻的腦袋回到家門,殷茹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她的大門居然敞開著,而且幾個搬運工模樣的男人正從她的家裡進進出出。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進門,更令殷茹氣炸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她可愛的、小巧玲瓏的、溫馨的、很適用於她的、幾年也變不了一次的小屋,居然就這樣在她不知情的條件下,被人大大地移動了。除了她那張曾經誓死保衛的小沙發還在老地方,其餘的傢俱都被換了。而且,她的地毯上、桌上、櫃上、電視上等等地方亂堆的書都不翼而飛了!
上帝!主編大人不是說真主會保佑她的嗎?她怎麼會想起她的鬼話了呢?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她飛速地奔向她可愛的小臥室。上帝保佑,她一天待的地方除了採訪地點、辦公事,接下來的地方就是這間小臥室了!它不能再有什麼變化了!但事情顯然不是她所樂見的。
原來柔軟的小床、床頭櫃、她的零食儲藏點、一個小書架全都不見了,有的只剩下一張大床——一張佔據整個房間的雙人大床,還有大咧咧躺在床上的男人。
「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又會等到晚上十幾點才回來呢!」他站起來,笑著走近她,「晚餐吃什麼?我打電話去訂。」
「啊——」她簡直要暴跳如雷了!她的房子!她的可憐的房子!她欲哭無淚。
「先生,夫人她——」一位工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殷茹。
闕赫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才拿錢打發走他們。「好了,小可憐,我們可以度過一個只有我們兩人的夜晚了。」他同情地看著還沉浸在心痛中的殷茹,「不要這個樣子了,你的小床真的對我很不適合,你瞧,我又沒有把你的寶貝沙發丟掉。」
可惜可憐的人兒還兀自悲傷,「完了……房東她……」她一定不會高興她擅自更改房間的擺設的,再說她剛來的時候,看見走廊的牆壁上被刮了一大塊——那個老處女一定會又喋喋不休地說上一大堆……
「設關係的,房東現在是我了,小可憐。」他安慰地揉揉她的頭髮。原來小可憐這麼容易被打擊,「這一層樓都被我買下了,你不用擔心的。」
不用擔心?是這樣嗎?殷茹沮喪地望望她的房間,短短一天就全變了個樣。嗚……她的小巢……她無精打采地走進臥室,躺倒在床上。她想睡覺,這一切一定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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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發亮,一縷縷乳白的光線透過百葉窗投射進來,照得床上沉睡的人兒不情不願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裡隱隱約約有一個巨大的黑影。
「赫,你在做什麼?」她迷迷糊糊地問,而下一刻,她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大叫:「你,你怎麼可以用我的電話?」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掛上電話。
「我看你睡得那麼沉,就幫你請了假,你今天可以多休息一下。」
天啊!她煩躁地揉揉頭髮。他是惟恐天下不亂嗎?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還蟬不夠嗎?她怎麼會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誰來打死她。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道。小可憐好像很傷心?
「你、這、個、笨、蛋!」她大吼,隨即一把抓起電話,「喂,主編大人,你,你先別亂來,拜託拜託,我這是求您了……」
「小茹啊……」話筒另一端的人似乎格外愜意,「你真的是很有才能啊!」
完了!每當她的主編大人用這種話語讚賞她,但又不是要她接棘手的任務時,這就是說——她的死期到了!
「你要是敢把這件事當做你的寶貝新聞公告天下的話,昨天說定的照片的事就不要怪我不守信用了!」她惡狠狠地撂下話,「你想想,除了我,沒有人能幫你這個忙!」她惱火地打開那只撫上她的腰的手,「要照片還是要一條新聞?你看著辦吧!」這種語氣,不亞於問她是要錢還是要命。
「要照片,要照片!」一語敲到重心,單大姐忙不迭地答應,「我不亂來,但你一定要拍到啊!」拜託,一個消息只能登一天,如果她搞到照片的話,那她的月刊、季刊……什麼都可以銷量大增了。哈哈哈……至於那個闕氏二少爺跟小茹的事嘛,哼哼哼,她以後也可以用!
哈哈哈……
電話的那一頭,殷茹突然全身發冷,一陣哆嗦,「奇了,是誰在暗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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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連悼請出來喝咖啡?對像好像有點錯了吧!
殷茹疑惑地望了望她面前的人,是連悼沒錯呀!而且他好像全身不舒服,還一臉尷尬。豆大豆大的汗珠就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哦……這個……哦……」
咦?殷茹好奇地盯著他看。接觸到她的目光,他更是緊張、可笑,他連悼什麼時候會有這種情況!「這個……殷小姐……」
「你怎麼會有這種表情出現?」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一向辦事都有條不紊、乾淨利落的嗎?難道報上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也有幾成對的吧!但他現在就在她面前,不斷地冒汗、不斷地擦汗、不斷地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喂,我說,你到底要找我幹嗎呀?我待會兒還要回去工作。」
「是……這樣的,總裁覺得你的房子太小,他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嗯……他以你的名義買了一幢別墅,哦……」他這個下屬真的難當,尤其是像現在,碰上總裁要他做這種事……哎!
一幢別墅?殷茹望著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連悼,「你的意思是闕赫想將我金屋藏嬌,要我當他的情人?」
「是,是……」他連連點頭。
「你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吧?」
「是,是……」他一臉的不好意思,「抱歉,殷小姐,我這是……」還好殷小姐這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把他說不出來的話都說出來了。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在拉皮條?」櫻唇輕動,對面的人臉色慘白。
「是,是啊……」他苦笑著,「我也有這種感覺。」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真是搞不懂總裁為什麼……
「你很可憐。」觀察了好一會兒,她下定義道,「我很同情你。」畢竟,被上司要求做這種事,不是好現象。
「是啊……」他也覺得自己好可憐。
她托腮沉吟了一下,問:「那為什麼他自己不來說呢?」
「哦……總裁的意思是……如果他來說,你不同意的話,那可能連日前的局面都毀了,所以……」
目前的局面?不錯,目前她家是有一種不能明說的局面,那就是——有個男人老是賴在她的臥室中。「你走吧,我會對他說的。」
「好,太好了,這樣就太好了!」連悼大喜過望,擦了一下滿頭的汗,「真是太感謝你了,殷小姐。」
「不用謝。」她笑著回應著,眼神卻突然陰狠下來。那個男人要她當他的地下情人?要她當他的情婦?他把她當成什麼了?渾蛋!他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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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怎麼說呢?就這樣把筆一摔,站起來雙手叉腰,就開始跟他吵?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沖水的聲音一聽就是個男人。而且就是這幾天把這兒當做他家,從公司裡回來就到這裡賴著的男人。可是……真要怎麼開始吵?殷茹轉著筆沉思著。若是他當做沒這回事呢?那她不是……
沖水聲突然停止了,他好像就要出來了。她突然緊張起來,這……真要怎麼說?門開了,腳步聲。一股濕意到了她的身後。
「哦……這個……」第一句應該怎麼說最好?她還沒想好啊!
「怎麼啦?」一雙手樓上了她的腰,他俯下身,濕發上的水珠落到她的桌上,「我剛才看到你的包裡有一架相機。」
「哦,相機啊——」糟了,他發現她要偷拍他了嗎?「那相機是——」
「你今天一直在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的眼瞇了起來。
「這……」殷茹無意識地盯著桌上的水漬。該死,她怎麼跟連悼一個德行,連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種話……就算要說,也不能在他剛洗完澡,這樣赤裸著身體摟著她的時候講吧!尤其是他身上的濕意漸漸地浸入她背上的襯衫,讓她身上的肌膚這樣敏感,敏感到可以察覺到他每一個微小的動作所牽引起的肌肉的運動……該死!她在想什麼啊!這個時候她還這麼想入非非,真是頭腦壞去!
「哦,這個……今天碰到連悼了……」他的身體好俾突然一動,摟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下。她不安地絞著手指,「我……」
「你的看法呢?」他貼近她的耳邊輕輕問。
「我,啊?我的看法——」這麼快就進人主題了?殷茹的心一顫,手中的筆「啪——」的一聲就掉到了地上,滾落到了沙發底下。「我,我筆掉了——」顧不上她現在是不是在逃避他的問題了,殷茹拉開他環在她腰上的手,幾乎是逃跑似的跑到沙發前,俯下身尋找著不慎掉落的筆的蹤影。
一雙熾熱的黑眸盯上她因俯下的動作而顯露出的腰臀曲線,下滑到她的雙腿。這個女人——她知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咦,怎麼會滾到這裡邊呢?」很快便轉移了注意力的殷茹完全忘了她剛才還為之傷腦筋的問題,轉而為了搶救她的筆而努力,「赫,我夠不著,你來幫我一下。」她跪在地上,雙手盡力地往裡探,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這一動作使她原本就開始上縮的套裝裙子更加縮緊,完完全全地將一雙美腿暴露給那個正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看。
「真的要我幫嗎?」他的手毫不客氣地撫上她。
「你——」她顫動了一下,立刻被他扳過身來,一個渴求已久的吻結結實實地落了下來。
誘惑,有時候就在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