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又很沒用的昏睡過去,她明明不斷提醒自己,只要瞇一下下就好的,怎知……唉!她又歎氣了。
她稍微挪動一下身子,突然覺得腳好像被什麼東西裹著,她低頭瞧了一下,發現起水泡的地方都裹上一層藥了。
想也知道是誰替她上的藥,她抿了抿唇,不一會又無奈的笑了出來。
這傢伙難道非要纏著她不可嗎?她雖有不滿,但心頭暖流卻一道道竄出。
她明明跟他說得很清楚,兩人就此分道揚鑣,可當他跟在自己後頭時,她又覺得無比安心。
不然她就算睡得再死,也不該毫無知覺的任人搬動,興許就是因為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誰,才不逞能反抗防備,任人為所欲為吧!
「醒了嗎?」他早就發覺她醒了,只是一直沒有出聲。
余芷芃輕歎。「你放我下來吧。」
「再等一下。」
說著,鳳少本先丟下娟兒,突然駕著馬狂奔,最後在一處瀑布前,勒馬停下。
他對她綻開一抹愉快燦爛的笑,指著前方的美景說:「這道瀑布漂亮吧?昨天經過時,我就想多駐足欣賞的,只是你一直臭著臉,不肯停下腳步,還不時回頭趕人,害咱們沒能好好觀賞。」
她被迫向前望去,眼前的景象確實讓她眼睛為之一亮,週遭群山環伺,瀑布胸圍磅礡,美不勝收。
欸,昨天就經過了?那不表示她往回走了?「誰要你帶我回頭的,我、我要下馬!」余芷芃回過神,惱得掙扎跳下馬。
這一跳,屁股先著地,她糗得抱著臀,坐在地上怕不起來。
鳳少本見狀,立即下馬要扶她。
「你走開,別碰我!」她羞惱的揮手趕人。都是這傢伙害的!不只讓她肉痛,臉皮也跟著燒騰。
他歎了口氣,哪可能聽她的,硬是將她打橫抱起,安放在一邊柔軟的草地上。「屁股還疼嗎?」他關切的問。
她皮膚光潔,一點染色就清晰可見,更何況此時他整張臉發漲,那嫣紅程度,比晚霞還鮮艷。
「別問姑娘的屁股,沒禮貌!」她扭過脖子,氣悶的說。
他失笑。「喔,我曉得了,別問,那就用揉的。」他不客氣的直接揉上她的屁股。
余芷芃大驚。「你!」她怎會忘了,這傢伙會老實規矩才怪!
她想拍掉他不安分的手,但他很堅持,依舊用不輕不重的力道繼續揉著。
「現在不揉,回去你會瘀青的。」
「那也是我的事!」她嘴巴氣嘟嘟地說。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她這一吼,鳳少本的手立刻縮了回去,有些悻悻然地說:「我對你確實一直是自作多情,可沒辦法,我就是犯賤。」
「你實在——」她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把話說完。
兩人難得尷尬的沉默以對,注視著彼此好一會兒後,鳳少本長歎一聲,率先開口,「你妹妹不在下坡城。」
「你怎麼知道?」余芷芃難掩驚訝。
事實上,他已經找到她妹妹了,也就是夙潭的心上人,只是這會認又失蹤,生死未卜,怕她若知情會更擔憂,他才會沒告訴她實情。
「下坡城的縣令日前才送來消息,說是你妹妹已經離開……」
「離開了?那系芍會上哪去?」她憂心忡忡。
「你放心,我一直派人在查,不久就會有消息的。」相信夙潭一定能將她妹妹找回來,這點他很有自信。
余芷芃愁容滿面。她實在很想拒絕他的幫忙,卻又明白以她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回系芍的!想著想著,不禁沮喪的垂下肩。
「芃兒,我曉得你極不願意與我牽扯,可是,你我之間沒法就此斬斷的。」鳳少本悠然道。
「不是沒法子,只要你肯放手讓我走就行了。」
「那就……困難點了。」他明白告知。
她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樣?真想讓公主向皇上告狀,扣你一個欺君之罪?」
鳳少本睨她一眼。「若是這樣也無所謂。」
「無所謂?!」
「為了心愛的女人,就算被砍了腦袋又如何!」反正已向她表白過心意,他現在已經毫無顧忌,什麼都敢講了。
「我不跟你說了,公主她不是真心想要你死,一定還沒回京,在半路上等著你去追她。」余芷芃激動的勸他。
「她這樣污辱我心愛的女人,你以為我真能夠接受嗎?」他沉下聲,不住想起小鳳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哥,三公主她、她欺人太甚!」
「她做了什麼?」
小鳳一臉激憤。「昨夜她過問嫂子是用什麼毒逼你就範的,硬要她拿出解藥,嫂子拿不出來,她竟要人脫光她的衣裳,任宮女搜身——」
「什麼?!」他勃然大怒。
「那驕縱的公主有什麼不敢的?她命宮女們對嫂子極盡的羞辱,最後……最後竟連……」小鳳漲紅了臉,氣憤難當。「總之,她發現嫂子還是處子,當下斷定你們兩個根本沒成親,控你欺君,說是要回京告御狀,還說你若想活命,就立即讓嫂子消失,並且追回她,向她提親!」
他光想到那女人竟這般羞辱芃兒,他就怒不可遏,要他去追回她,作夢!「芃兒,那女人加諸在你身上的污辱,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有一天定會討回來!」
余芷芃小嘴微開。啊!他知道……「夠了!你為什麼不清醒清醒?欺君之罪不是開玩笑的,你真想為我人頭落地?」
他為什麼對她至此?真不怕死嗎?連她自己的父兄遇到私刑都能犧牲她們姊妹不管了,他是她的誰,何苦這麼做呢?
鳳少本勾唇一笑,如桃花盛開。「有何不可?人一生總要瘋一回才夠樂趣!」
她震住了,眼眶又熱又紅。這男人瘋了!
「你想想鳳城老小,她們都靠你撐著家,你別讓我成為罪人!」
他的表情隨即變得陰鬱。「你真希望我去追?」
她喉頭一哽。「嗯。」用力點頭。
「你真覺得一個公主適合我?」
「再適合不過。」她努力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自然,可有點不穩的聲調,卻洩露出她激動的心情。
他緊繃著臉,神情是受傷的。「這是真心話?」
「真心話。」
「余芷芃!」他忍無可忍的怒吼。
「那你要我怎樣?我已經嫁給別人是事實,我配不上你,更是所有人都瞧得出來的事實,這些事實我都能認清,為什麼你不能?還要苦苦相逼,難道你要我自欺欺人嗎?」她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痛哭失聲。
鳳少本望著在他面前崩潰哭泣的女人,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我求你了,去追回三公主吧,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走上死路,為我……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她搖首哭泣哀求。
倏地,他霸道地吻上她,那是一種想將人撕裂咬碎的吻,一種絕不容她擺脫的吻,這吻是那麼狂霸絕對,讓她想也沒想,反手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而這一巴掌讓他瞬間僵住了。
余芷芃也一樣,嚇呆了。她竟動手打他?!「鳳少本,對不起,我不是——」
他的表情極為陰冷。「不用說了,上馬,咱們走!」當他再度發出聲音時,語氣出奇的生冷。
「鳳——」
「我說上馬!」他狂怒的將人直接送上馬背,狂奔回岡山的屋子,到了私宅,他將人丟下,一句未吭策馬便走。
留下揪著心的人兒,怔怔地望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
「嫂子,你真的還是要走嗎?」小鳳見到余芷芃被她哥哥拎回來後,轉身又打算離開,立刻將人拉住。
余芷芃噙著淚。「我不走不行……」只要她消失,三公主說不定會網開一面,不追究鳳少本的罪。
「唉,哥都告訴我了,你雖然並非我真正的嫂子,但哥與鳳城上下的人都認定你了,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該知道大伙接受我是因為不知道我已是人婦,他們若知真相,恐怕唾棄我都來不及,怎可能接受我!」她難堪的說。
「不,鳳城人要接受一個人不容易,可一旦接受,就不會在乎你的過去——」
「那不是過去,我現在仍是別的男人的妻子!」
「那又如何?我哥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不是嗎?」
「所以我說他瘋了……」余芷芃淚如雨下。
小鳳竟笑了。「我哥是有些瘋狂,但就數這次最瘋。」牽起她的手,為她抹去淚。「從前哥對女人總是來者不拒,那是因為他心中沒有特別的人,所以對誰都好,可是這次不同,他瞧你的眼神與死纏爛打的精神,是我不曾見過的,這回他瘋得很徹底,但我覺得是好事,這代表他找到最特別的那一位了。」
余芷芃聽了愕然地搖首。「你難道願意看見他為了與我在一起,而變得萬劫不復嗎?」她是他的妹妹,怎能不替他緊張擔憂?
「那又如何?起碼你們是相愛的,不像我對茶大哥,他心有所屬,就算我願意為他犧牲一切,也換不來他一個愛意的眼神……」小鳳忍不住感歎。「唉,嫂子,哥都不怕任何困難堅持要你了,為何你仍作繭自縛,不肯接受哥的付出?」她無奈的問。
淚水浸濕了余芷芃的衣襟。「我何嘗不願意接受他,得到我渴望的幸福,但我沒辦法當一個毀他前途的女人,更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因此遭到眾人謾罵,我若真心為他,就該逼他去見公主,才能為他化解危機。」
小鳳抿起唇。「嫂子,你還瞧不出哥的決心嗎?無論如何,他是絕不會向三公主低頭的,因為他要的是你,不是她!」
余芷芃不住掩面哭泣。
小鳳見她哭得無助,輕搭著她的肩。「那日在茶府喜宴見到哥,他笑容燦爛,拉著我說他也有了心愛的女人,還說著女人很可愛,也很頑固,但絕對會是我的好嫂子……」
「他還說,你不是一個能讓他輕易擁有的女人,所以他打算傾盡所有只為得到你,我當時不懂他在說什麼?這會我懂了!名聲算什麼?公主又如何?只要你待在他身邊,他什麼都可以捨棄,甚至是他的命。」
余芷芃眼底的淚水凝住了,怔忡的聽著這些話。
「嫂子,你是不是該想想,一個男人得下多大的決心,才能決定復出一切只為得到一個人,而你若還是辜負他,那傻的是你,不是哥了。」
小鳳的話在她心中轟然炸開。她的拒絕只是讓彼此痛苦,卻不能因此改變他的決心,既是如此,她何苦頑強抵抗?
再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兩個人都傷痕纍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