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那個五行陣位,根本就是害人的機關。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機關這麼恐怖,所以在一進屋之後,對於會自動關閉並移動的大門,以及整屋子會自動反應的機關感到莫名的不解。
他被那些機關給整了一頓,什麼五行陣?根本就是害人的機關!害他落入鯉魚池、害他差點掉到隔壁的焚化爐裡頭去做炭燒,還差點讓他在霧氣飛揚的密室裡迷路……這根本不是用來防人的,而是用來整人的!在他落水後又差點被火燒死之後,他才知道要怎麼看多茗黑給他的五行陣位。
妍黃是怎麼想的啊!幹嘛在自己住的地方做這些奇奇怪怪的機關?若說是為了防人,那沒有他手上這張五行陣位圖的人不就被丟到焚化爐裡頭去了?防人需要防出人命來嗎?
幸好得到幾次教訓之後,他大概知道怎麼走了,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入那些機關陷阱裡。
嗚……他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這種機關的折磨了,他決定,一定要讓多妍黃的個性回復到從前那樣,讓她撤除這些機關!
還好二樓就沒有機關了,這是他順利走到二樓、站在多妍黃房門前後,心中的想法。倘若二樓也有機關的話,應該會在他一走上來時就動作了,看來她只在意一樓的防護。
歎了口氣,他挺直腰桿,瞪著眼前的木門,想著要怎麼進去才不會惹她生氣,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不能隨意在多家走動的客人」,自是不能大搖大擺的行走於多家,當然,進人多家人的房間也是不行的。
所以他才在想,要怎麼樣進去才不會驚嚇到裡頭的人、惹她生氣,因為他除了不能在多家隨意走動之外,還是多妍黃心中的世紀大惡人,也是改變了她的那個笨蛋……雖然她還不承認,不過聽了多茗黑對他說她的一些事,他心裡大概也有了個底。
思考著該如何進去的他,根本不知道早在他來之前,多妍黃就已經不在這房裡了。
他專心的思考著該怎樣才不會讓多妍黃對他這突如其來的拜訪感到反感。他反省過自己那時對她的傷害,也思考過要如何挽回她的心。
回想當初,他知道是自己改變了她開朗的個性。她沒責備過他,但他有自知之明。
「要進去就進去,幹嘛這麼龜毛?」
背後響起一道聲音,東方梓嚇得馬上往後一看,發現原來是他以為該在房間裡的多妍黃。「你怎麼……」微弱的走廊燈光讓他辨認出跟前的人是多妍黃。
「我到頂樓去觀星象。」她曉得他想問些什麼,所以自動解釋著。真是的,既然會在半夜造訪,那就該知道她晚上不睡覺的事,雖然她其實是先睡過了……看來茗黑沒跟他解釋清楚她的生活作息,畢竟她晚上如果沒事做的話,都是呈睡死狀態。
她為什麼會知道有人來了呢?因為她從監視器上看到兩抹人影,不用想她也知道又是茗黑在搞鬼。
「那……」她怎麼不問他是怎麼到這裡的?
東方梓話還沒出口,又被多妍黃打斷了了。
「我看到監視器,知道你和茗黑一起來。」多妍黃準確無誤的回答了他的話。看東方梓一臉的不信,多妍黃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多功能的遙控器,這東西也是靛郡所做的,多虧了她。
「原來是這樣。」東方梓恍然大悟的看著監視器,心中的疑惑獲得解答。
難怪她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反倒顯得從容不迫,原來是因為她早知道他來了。
「有事情找我嗎?」收好遙控器,將其放回口袋,多妍黃的表情和語調還是冷冷的,彷彿自己的屋子裡頭的機關被人破了,她也不覺得不妥。
可東方梓相信她不如外表這般冷漠,只要和她相處久一點,他一定就會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相信她只是不常與人來往,所以讓人無法知道她在想啥罷了。
因為瞭解自己家人的個性,她可以很有把握的說,她瞭解他們,因為毋需言語,她也能從他們的臉上、言行舉止中,知道他們在想啥,只是這次茗黑……
「啊!這個……我是……」東方梓本來想要說一句響亮的開場白,在她的注視下全都忘記了。
該死!他不是這麼健忘的吧?他仍舊記得他要管的帳務有多少,怎麼要對自己所愛的人說的話會忘了?這是他嗎?對,先冷靜下來,不要慌,那他就會想起他要說什麼。
緊張的心情此刻正佔據著他的心頭,讓他無措。
「來跟我說以前的事情、求得我的原諒?」
剛剛在頂樓時,她拿了小塔羅牌測算了一下他來此的目的,發現到他來多家是帶著很強烈的意念前來的,像是要完成什麼事似的。腦子精明的她,很快的就想到他是為了哪件事情前來。
但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原諒他。當初傷她那麼重,她有辦法那麼輕易地原諒他、不去計較那件事嗎?她可不想成為一個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的女人。人有時候得為自己想想,不能全然的遷就別人,要多想想自己、要自私一點。
何況,她會變得這麼冷漠也是因為他,要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原諒他?當初的傷痛,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是多麼狠心的折磨……
她對他的愛,便是在那一瞬間全然碎裂。
「呃!」東方梓沒想到她會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驚訝得呆愣住,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男子氣概。
可惡!只不過是被她知道他的目的而已,他幹嘛這麼慌張?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一樣,真是丟臉!懊悔恨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東方梓自認活了這麼多年以來,從沒像現在這般丟臉過。
完了,他沒有男人的尊嚴了。
「我說對了吧?不過我不會原諒你,請回吧。」不等他有反應,多妍黃逕自伸手轉開了房門上的鐵製門把,打開房門、走入房裡。
但她沒有立即關上房門,像是早就預料到東方梓在回神之後猛敲她房門的愚蠢行為,所以為了房門的壽命著想,她特地開著門,免得自己待會兒會被他的敲門聲所擾。
「什麼?」被自己的口水嗆著,東方梓的樣子顯得有點好笑。「你難道連一點機會也不給?」這太絕了吧!雖然他早有道歉不被接受的心理準備了,可怎麼也沒想到他什麼都還沒做便馬上被拒絕了。像是狠狠地被人賞了一記耳刮子一般,很痛!
他要知道為什麼,並且要想辦法讓她答應原諒他!他的自尊逼迫他不能就此放棄,他固執的想要知道其中原因。
機會?多妍黃冷笑了一聲,「你也不想想你當初是怎麼眼睜睜地讓那個女人狠狠的往我臉上刮了這幾道傷痕,那種感受你根本想也沒想過!那種傷痛你也不知道有多痛,這種事情豈是三言兩句就可以解決的?」她難掩激動的咆哮著,冷靜的態度已不復見。
東方梓的神色霎時一變,他壓根兒沒想過那件事會傷她那麼重,一心一意只想要完成目的的他,沒有仔細想過她的感受,以及身處那種情況下的痛楚,他的自大凌駕了他為他人著想的心意。
從沒想過她的感受,也沒想過她是如此痛楚,疏忽了她的心情……多妍黃的話,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內心深處,猶如一把利刃,刺得他滿心是血與自責。
這樣子的他,能要求別人原諒他嗎?此刻的他沉浸在自責中,以往的霸氣已不復見。
可惡!他應該要想到的!東方梓生平頭一遭覺得自己竟是這樣一個以自我為中心並且冷血的人,他痛恨自己。
過慣了少爺生活的他,真的沒認真想過當初被那女人畫傷臉的多妍黃感受如何。當時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看著那女人狠心的握著刀子,一刀一刀的將刀鋒往多妍黃臉上畫,剖出一道又一道腥紅的血痕。
他雖不是兇手,但也是幫兇,理論上來說,她不原諒他也是應該的。他害了她,卻也很諷刺的在那時確認了自己的感情。
心痛讓他認清自己的心意,但那時他已經無法再與她在一起,因為她臉上的傷、因為他袖手旁觀,所以他才會自動離她而去。但因為太喜歡她、忘不了她,所以他才會在多年後回來找她。
「如果你也被人那樣子對待的話,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原諒你了!」
多妍黃知道自己失態了,她試著慢慢恢復以往冷淡的態度,可神色間卻仍帶著痛苦。
誰會知道,誰知道她那時被傷害的痛?想到以前的事情,多妍黃的心絞痛了起來。
倘若恨意有辦法那麼容易忘卻,就不會有人因此自苦。
想著,多妍黃的淚水無法克制的流下。淚水自眼眶裡流下,沿著臉頰滑落到下顎而後無聲掉落,沒入地毯中。淚水訴說著多妍黃那時的傷與那時心痛的感受,這一瞬間她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
東方梓默然,多妍黃在他面前落淚,教他不捨。
這是真的嗎?妍黃竟然流淚了……一想到讓她痛苦的人是自己,而自己又得不到她的原諒,縱使有再多的不捨與心疼,他也只能壓抑自己、只能看著多妍黃如此傷心,卻又無法安慰她,因為他明白,如果此刻他過去安慰她的話,她非但不會領情,反而有可能哭得更厲害,這教他怎麼上前安慰她?
不讓心愛的女人哭泣是他的原則,問題是,面對多妍黃,他有太多的原則以及堅持全都被破壞了,就像此刻……
誰教他喜歡她,卻又傷害她?她是他這一生以來,最難以放下、最不能不見的人;她有腦袋、有權力,就是有辦法讓他一再破壞自己的原則,換成了別人,一定做不到。
唉!有苦說不出,正是他目前的心情寫照呀!
那他該就這樣子放棄嗎?既然知道曾被他傷害的人不肯原諒他,那他就這樣子一走了之會不會更好?
不!他來這裡不只是為了獲得她的原諒,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在那個目的未達到之前,他怎麼能走、怎麼能離開?想到要來到之前他是以一種想補償她的心情而來,現在說什麼他也不能退縮。
即使是被她揍一頓也無妨,只要她能原諒自己,並且肯讓他補償她,就算要他去撞牆也沒關係。
重要的是,他不能就這麼走了,如果他走了,說不定他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機會或許只有一次,他要好好把握。
眸光自黯然至閃亮,他再次下定決心。
多妍黃此刻已經恢復成她平常的樣子,淚水已擦乾,心情也逐漸恢復平靜。
她想這樣子講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吧!不過她並不是真的不原諒他,她只不過是想讓他知道她的感受,她打算在他真的知曉了自己內心的痛楚,並真心反省過之後,再原諒他。
她不是個無情的人,也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煩,既然東方梓已經找上她,那她也不好為難他,她打算暫時先口頭敷衍他,好打發他離開。
至於要她打從內心原諒他……老實講,她真的做不到,除非他能讓她確實感受到他的歉意,她內心的怒氣才有可能會平息,那時她也才有辦法教自己原諒他。
要不然,她內心的憤怒和怨恨如何能平息?先用口頭道歉是不夠的,她不是那種說忘就忘的人。
尤其是那件事情對她的影響又很大時,她就更不能就此原諒他。
打定主意後,多妍黃對他說:「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原諒……」她吐了口氣,心中盤算著該怎樣讓他先離開這裡。是該這麼做呢、還是該那麼做?總之,只要能把他趕出去,什麼法子都好。
東方梓心中頓時出現一道曙光,是真的嗎?她不是說不能原諒他了嗎?怎麼突然又說可以原諒?明明剛才她是如此憤怒地對著他說她不能原諒他啊!
莫非她改變心意,打算原諒他了?可是,她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
老實說,他不相信她會是說原諒就原諒的人,尤其是當初他傷她那麼深,不被原諒也是應該的。
他在來多家之前,已經想過可能會發生什麼狀況,可是現在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從天而降,他何不把握機會、乘機獲得她的原諒?
「是嗎?可你剛才不是說……」他疑惑的問著,想借這個問題知道她究竟在想啥。
「我改變心意了,不行嗎?」多妍黃眉頭一皺、瞪著他。他幹嘛把剛才的事情記得那麼清楚?
嘖!她幹嘛管他記得什麼呀?你不過只是她記憶裡頭一個令人難忘、教她恨之入骨的人,她有必要在意他嗎?
多妍黃搖了搖頭,不,她不在意他,若再在意他,不就又跟以前一樣了?想起臉上這傷因何而來,她就不由自主的心痛。
是心痛,也是心碎。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轍,那只會使自己徒增心傷罷了,而她再也不想嘗到那種感受了。
「那我可以獲得你的原諒?」看著她的怒顏,東方梓沒有要解脫的愉悅感,他只覺得奇怪,她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嗎?那怎麼她的臉上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一看就覺得她不是真心想要原諒他。那麼,她又為什麼要說可以原諒他?難不成她只是想要打發他走?聽多茗黑說過,妍黃非常不喜歡人家來打擾她,所以他想,是不是他突然來到這裡,帶給她某些麻煩,所以她就想找個理由把他打發走?
可是他又不會怎麼樣,說他帶來麻煩……頂多只是勾起她以前不快的回憶罷了,難道這對她而言就是一種麻煩?
不會吧?要不然他先離開,明天早上再去涼亭那邊找她好了……可是多茗黑對他說過,如果多家人見著他,他們可能會先殺後快,他第一次偷溜出來,只讓不喜說話的妍黃看到,算他運氣好。
倘若是別人的話……恐怕他還沒出聲,就會先被那堆娘子軍每人手持一把利刃給亂刀劈死。對她們來說,他是造成妍黃痛苦的根源,是個不可饒恕的人,是個能令她們爆發怒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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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意見嗎?」看出東方梓對她的話有著懷疑,多妍黃不悅地皺著眉。怎麼?他看出她其實只是想打發他走嗎?怪了?她不知道她的功力竟然退步了……
她一直都認為,她自那一年之後,除了茗黑比較瞭解她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從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想法。
除非她自動表現出情緒,不然就得有像茗黑那樣子的觀察力,若非有這兩項條件,平時要摸清她的情緒表現並不容易。
要不然就只有另一種狀況……就是他有特異功能,這就是一個例外了。
可是第三種狀況發生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而且她也不認為東方梓能靠其他方法得知她內心所想的事。倘若他真能這樣就看出她的想法,她只能說他很厲害,沒有特異功能的他,怎麼可能這樣就知道她的心思?
「沒意見。」看她更加不悅,東方梓開始慌張起來,想著要如何平息她內心的怒氣。
畢竟不讓心上人因他而生氣也是他的原則之一,可是要他不讓多妍黃生氣實在太難,他只能盡力了……
世事無常,有些事情來得突然,是自己也料想不到的。
自己當初幹嘛要那麼做啊!害他現在得小心翼冀的觀察她臉上的表情、注意她的口氣,才能不讓她生氣,他幹嘛要這麼命苦?
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陳世美投胎,這輩子是專程轉世來補償當初他所傷害的髮妻。
嗚……他開始覺得自己有點悲哀了。可惡啊!都是他當初犯了那個錯,害他現在陷在水深火熱中,還得看女人臉色。
不過,一想到要看的是多妍黃的臉色,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或許他有被虐待的傾向吧!還是愛她太深了,所以才心甘情願的看她的臉色做事?
「那你那是什麼口氣?」多妍黃的口氣嚴厲了起來,像把磨過的利刃一般銳利。
「我?我哪有?」
冤枉啊!東方梓自認不是個好人,卻對父母兄弟姊妹都不錯,那次東方家族的領導人爭奪戰中,他也是靠實力取勝,可沒陷害任何人。平生除了對多妍黃袖手旁觀那次讓他覺得心生罪惡之外,他自認沒做過什麼壞事,該不會老天爺便因此懲罰他吧,那次事件的現世報就在這時發生吧?
看多妍黃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他真的認為他的報應已到。
老天爺降下懲罰啦!他這下子終於知道什麼叫作報應了。
「沒有嗎?」像是要逼他承認自己剛才做過了什麼事而惹她生氣,多妍黃臉上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像是黑沉沉的低氣壓壓在她的眉間一般,她此刻的表情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東方梓被她這副模樣嚇得退後了一步,而後他想起——多妍黃臉上竟會有這麼多表情?他記得她臉上的表情總是冷淡,似乎沒有現在這麼多變化。
這代表著什麼?多茗黑說他也許能改變妍黃,該不會就指這種情況吧!他有惹她生氣的能力?
別鬧了!他想也不想的就否認了這種想法。如果只是能惹她生氣的話,那他不如不要這種能力。
「沒有。妍黃,你對我好像不再那麼冷淡了?」東方梓說。
多妍黃一愣,哼了聲,「廢話少說。」
本來她還沒發現自己的言行舉止與平日不同,經他這麼一說,她才覺得自己的表情跟動作太多了。
不自覺的,她將自己真實的心情表露出來,而這是她最忌諱的情況,一想到她的真實感受讓外人看見了,她就不由自主地惱火起來。
虧她剛才還在想,只有茗黑能看出她在想啥、目前的心情如何而覺得有些慶幸,但她剛才的表現,豈不是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需要顯露那麼多表情讓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只要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行了。
不過這冷靜的面具一卸除,她恐怕再也無法戴回去了,只能任事情往她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