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午後,難得王府見著了李瑋人影。他這一趟出門,己有七。八天。
一群下人見王爺回府,各個忙碌,廚房炊煙裊裊,丫鬟送茶,府僚人員,有捧帳本的,有事裁決的,全在大廳堂上。
李瑋把帳本全收了,叫人拿到書房,然後讓那些有事的一一稟白,果決地一一做了裁奪。
直到人員散去,李瑋端起茶,眼光往趙暉一瞥,便微笑調侃他,「總管,怎地今日如此扭捏,有事何不直言?」
趙暉眉心的紋路加深,卻拱手道:「屬下無事。」
李瑋挑眉,喝一口茶,便把瓷杯擱下,瞅著垂眉斂目的趙暉直看,這個人是悶葫蘆,肯定有事。明知他進一步追問便會有答案,而趙暉便是在等著,李瑋卻故意整他,「若無事,便退下。」
趙暉一僵,「……是。」
他轉身,步伐帶猶豫,還是往外走。李瑋掀著嘴角,坐在堂上,蹺起腿,氣定神閒,料準趙暉肯定要轉回來。
果不其然,趙暉一直到了那八扇門大開的門口,緊扯著眉頭,轉了回來。
「王爺,屬下有事……」他欲言又止。
「趙暉,你再如此吞吐,本王可沒時間與你耗了。」李瑋板起臉孔。
趙暉躬身,「王爺曾經交代屬下,需保護王妃安全,但是……」
李瑋狐疑地瞅著他,他當然不至於會認為路清蓮的安全出了問題,果若如此,趙暉豈還敢站在這裡拖拖拉拉。他不語,等著看他什麼時候才能把話說全。
趙暉不見主子有反應,更是眉頭深鎖,本不知該如何啟齒,當下決定直說,「王爺,數日前曾有一名男子來找王妃,後來王妃隨此人出府,一夜未歸,這幾日也是早出晚歸。屬下擔心王妃安危,但王妃執意不肯屬下跟隨。」
「大膽趙暉!如此大事,你膽敢現在才說!」李瑋一怒拍案彈起。
「屬下該死!」趙暉馬上下跪,見主子為了王妃之事怒氣衝天,心裡反而寬慰,緊鎖的眉心這才鬆了。
李瑋咬牙,「這麼說,她現在也不在府中了?」
「是的。」趙暉還不敢把低垂的頭抬起來。
李瑋瞇眼,目光冷利,「你確是該死!若未能把那名男子身份稟明,還有王妃現在人在何處一個交代,本主饒不過你!」
「稟王爺,此人是長安有名富賈燕從雲。王妃此時……還在燕府。」
燕從雲?李瑋經過思索,才想起此人,是在那山野住下時有過一面之緣,原來是他啊,李瑋鬆一口氣,他原以為是申屠無客,以為他找上了路清蓮,做了什麼威脅,一聽不是他,他才坐下來。
「起來吧。王妃會到燕府去,諒是有事,你可曾去探查過?」李瑋瞭解路清蓮的性子,她非輕姚女子,若無要事,她不會連著幾日都往燕府去,想她那善良性子,大概又去為人冶病了,倒不知燕府裡誰出了事,既是燕從雲親自來找,那必不會是他了。
聽到主子轉了口氣,似對王妃出入燕府不是那麼緊張,趙暉狐疑,又攢眉,領命起身,「屬下曾暗中前往燕府,卻發現門禁森嚴,四方皆有武漢戒備,就連屬下也不得其門而入,實非比尋常。」
就是一方富賈,如此森門禁院,確是有鬼。李瑋指頭敲在桌面,略思索,忽然瞇眼望著趙暉,「王妃是一人前往?」
「不,還有芮兒姑娘跟隨。」趙暉一提芮兒,臉色便微赧。
李瑋頷首,「你下去吧。」
「是。」
★★★
細雨濛濛下了,該是黃昏,天色卻暗沉。
燕從雲先下馬車,再打傘,牽扶路清蓮下來,一直小心地為她遮著雨,就連自己淋濕了也未察覺。
芮兒跟著下來,自己打了傘,見燕從雲一把傘只為她家小姐撐著,自己都淋濕了,不禁好笑,「燕公子,您這是在打什麼傘呀!」
路清蓮見只有自己在傘下,伸手扶了傘為兩人遮,「燕兄,還是快入車內吧,」
他與她站得很近,低首便能聞到她的髮香,燕從雲幾乎不捨得移步,多麼渴望能多與她相處,他癡望著一張皓白玉顏,她沉靜的黑眸猶如天上明月,她的人,對他而言,更比那高月不可攀。
「清蓮,這次若非有你相助,我真不知該如何才好,謝謝你。」他緊緊握著手指,不敢去冒犯高潔的她。
「你太客氣了。」路清蓮對他深情的目光視若無睹,轉身去與芮兒共撐一把傘,便與他告別,「謝謝你送我們回來。」
「燕公子,再見了。」芮兒只要見他望著她家小姐癡傻的模樣,就有掩不住的一臉笑。這個燕從雲,過去何等豪氣灑脫,幾日與她家小姐相處下來,那眼光卻像黏住了她家小姐似的,整個人都恍惚了。
燕從雲直望著兩人進入府中,大門掩了,又在雨中站了一劊、,才上車離去。
路清蓮一入門,便見趙暉給他的主子打著傘。兩人就站在府們不遠處,剛好可以把剛才外面的畫面盡收眼底的地方。
路清蓮止步,芮兒也望見縉王,役來由地便一陣心虛,趕緊喚了一聲:「王爺!」便把目光移向她家小姐。
路清蓮只是站著,直到李瑋走近,她才淡淡一笑,「你回來了?」
李瑋瞅著她,目光如冰,臉色嚴峻,內心莫名地翻攪著酸味,儘管見她神色坦然,還是難以抑制心底一股暗潮洶湧。
李瑋伸手,趙暉馬上把傘遞到他手中,他把傘和路清蓮共撐,芮兒識相的退到一旁。
路清蓮望著他和傘,緩緩斂了笑容……
「你們下去。」李瑋目光未曾自這張嫻靜容顏轉開,語氣低沉含著無比威嚴。
趙暉躬身,便離開了。芮兒比他更早,李瑋話才完,她就溜了,絲毫沒想到該關心一下她家小姐的死活。
雨濛濛,傘下一對夫妻相望,四周只留下雨聲。
路清蓮垂下眼瞼,掩了一雙靈氣清漾的剪眸。
李瑋只一雙長臂伸出,向她柳腰勾鎖,路清蓮不留神,一個飄晃,身子便貼上他。
「王爺!」她抬起一雙慌眸,柔若無力的手也難以抵擋兩人的緊靠,更怎麼也無法將自己從他身邊拉開。
李瑋把冷峻的臉孔湊近她,「你可還記得你是本王王妃?」
路清蓮一顆心止不住狂跳,眼光一再逡巡他驟變的神色,「王爺……何出此言?」
「你與我所以還是桂名夫妻,那是本王尊重於你。本王給你時間,是讓你適應環境,適應我。而你,既有閒暇去會『故人』,料必是本王給你的時間過於充裕了。」燕從雲在看她時的眼神真是令他「記憶深刻」!李瑋的聲音更為低冷,儘管她神色之間皆坦蕩,表示她和燕從雲並無私情,他就是莫名的打心底不悅。
路清蓮聞言,白蓮玉臉羞成桃花紅,眼裡儘是難堪,他那言裡意思,彷彿她和燕從雲有曖昧不清白關係,教她頓時胸中因溢滿忿意而疼痛。
雨勢漸大,傘面形成了拍打,李瑋一手撐傘,一手將她鎖抱得更緊,「姓燕的找你何事?」
「請放開我。」路清蓮別開臉。
「清蓮!」見她又把自己與他隔絕的神情,李瑋的理智繃得猶如在斷裂邊緣的硬弦,「本王一再容忍,事事順你心意,你卻一再挑戰本主的耐性!你是於我有恩,可是你也別忘了,你是本王妻子!婦人自該從夫!」
……恩,她能夠成他的妻子,就因為她兩度救他……他可知她多希望救他的人不是她啊……
路清蓮緩緩抬起目光,那眼神裡,有氣憤,也有滿滿無奈,「王爺,何不讓我離去?」
李瑋全身僵硬。她莫非一直就想著離開這裡,離開他?!
他緩緩瞇眼逼近她,語氣壓抑、沉冷,「你這是在挑戰本王的脾氣?」
她輕輕一歎,「該是王爺在逃避問題,你與我之間根本——」
「住口!你是本王的!是本王太放任你,讓你到現在還沒有這份自覺!本王現在就教你明白!」
一把傘「砰」地落了地,直落的雨往毫不留情的打在兩人身上,李瑋緯怒沖沖,一把鎖住她!不知克制的力這已經鎖疼了她,他更在雨中掐住她的下顎強行奪取她溫軟朱唇。
雨水一下子濕了兩人,路清蓮那雙張大的眼眸滿滿是驚慌。狼狽、受傷,被他強抱在懷中的身子在冰冷的雨水中。在深深的羞辱下無力的顫動……
李瑋猶帶怒意的索吻她,軟熱的舌強勢的橇開她貝齒,像是宣示著丈夫對一個妻子的完全佔有權一般,沒有絲毫容她有反抗的空間……
冰冷的雨水沖散了她滾落臉頰的濕熱淚水,時間像是在這一刻打住了,李瑋猶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她迷人的溫軟教他忘情,教他迷惑……直到忽然接觸到她未曾閉上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裡是倔強。是冰冷、是傷……他方轉為溫軟的心彷彿教一把利刃劃過。
他鬆手,放開了她,霎時轉身離開。
路清蓮全身冰冷,緩緩跌坐在雨裡。
明明是春暖花開了,縉王府卻吹起了刺骨寒風。
芮兒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站在縉王面前,那平時高昂的下馬和脖子貼在一塊了,頭低得已經不能再低,十根指頭更像分不開似的絞握了再絞握,連膝蓋都偶爾會碰在一塊。
先前到蓮梅軒去傳喚她的人好心的透露,王爺此刻似冰像火,碰不得更惹不得,教她自己要保重,可別有一句話衝撞了縉王,要不就得先找個親近的人好事後收屍。
昨日她家小姐回到蓮梅軒,渾身濕透不說,那眼也紅,鼻也紅,還是讓好心的張大嫂給扶回來的,又給她熬薑湯。燉補品,府裡好多人都忙著,擔心她家小姐受了風寒,傷了身子,人人過來噓寒問暖,可就投人敢提王爺一句。
而今一早,那一雙雙關懷兼同情的眼神換到了她身上,原因是她被王爺點名叫到了書房來。
「奴婢……給王爺請安。」芮兒聲如蚊,齒打顫,腦袋裡不停轉到一些鞭答、火烤的恐怖畫面。
李瑋坐在案前,雖然昨日翻騰怒氣已消,可一張俊臉依然緊繃。他也曉得,昨日和今早,蓮梅軒人來人往,出出入入的關懷不斷。真是未簡單啊,一樣淋了雨,他別說薑湯了,連個來出聲的人都不見,到底這群下人還知不知道這個家的主子是誰,他們的薪俸是誰給的。
他的妻子如此能收買人心,卻偏偏對他這個丈夫——
「本王問你,這幾日你與王妃到燕府去做什麼?」
芮兒是早想到王爺定是問這椿事,可她家小姐一再吩咐,教她一字也不准洩漏,這事關一人名譽問題,她再大嘴巴也曉得要閉緊,可王爺那口氣,即便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也要頭皮發麻。
「真王爺……奴婢……不敢有瞞王爺,實在是……小姐有命,不能說!」唉,要早能說,她也不會一早抖到現在。
路清蓮居然特別交代「不許說」?李瑋瞇眼,整個火氣被挑起來,「該死丫鬟!你再不肯坦白,定教你皮開肉綻!」
芮兒咚地一聲跪下地。王爺就是打死了奴婢,奴婢也沒膽子說呀——」芮兒整個心底涼颼颼,一個緊張便把話給說差了,唯恐遭來誤會,趕緊搖手,「哎!不是、不是,奴婢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李瑋瞅著芮兒,額際冒起青筋。芮幾把手往上一指,「奴婢對天發誓;小姐和燕公子之間絕對是清白的,沒有半分私情。只為奴婢在小姐面前發誓,燕府之事,若有洩漏半句,便要不得好死,魂飛魄散,永世不超生。王爺要奴婢說明,等於是要奴婢的命一樣,求王爺饒過奴婢一命!」
李瑋冷著臉,他知道這丫鬟和路清蓮的感情,諒她是誓死也不會說了。該死!他竟會如此在意!他明明是相信路清蓮……他的理智相信她,可卻無法忍受她有任何事情隱瞞他!
他居然為了一個路情蓮,變得如此焦躁,如此難沉住氣!
「王爺。」趙暉站在門外。
李瑋眉心緊鎖,「進來!」
趙暉領命走人書房,目光往跪地的芮兒多故了停留,上前躬身道,「王爺,玉郡王與黑三爺來訪。」
是向非玉和黑回,李瑋這才記起令早和兩人有約,他一攢眉,眼光往芮兒一瞪,「你這刁蠻丫鬟,膽敢違逆本王,罰你在這裡長跪,沒有本王命令,不許起身!」他站起來。
「啊?!」芮兒苦著臉哀號。趙暉進來時,她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沒想到躲過大劫,還是難逃小劫。
「王爺……」趙暉想為芮兒求情,張口卻不知如何說,一臉窘迫。
李瑋闊步出了書房,誰也沒理會,卻在心裡已經做好了盤算。
芮兒慶幸還好,留下了個搬救兵的人,等李瑋走遠,她趕緊向趙暉求救,「趙總管,請你行行好跑一趟蓮梅軒,在我還沒把腿給跪斷前,快去請我家小姐來救我呀!」
「我……好。」趙暉一愣,緩緩點頭,出了書房,馬上往蓮梅軒去。
★★★
天氣清爽,春風徐徐,路清蓮獨靠窗台出了神,直到趙暉帶來芮兒的話。
路清蓮聞言,那沉靜臉上也不見掀起一絲情緒。她緩緩垂下眼瞼,「王爺現在何處?」
「稟王妃,府裡來了客人,王爺正在麒磷樓裡接見。」
路清蓮點頭,「不必驚擾。我去看看芮兒,勞趙總管引路。」
「是,芮兒姑娘在王爺書房。」趙暉拱手,內心實在有無比疑惑,王妃不打算去見王爺,莫非想直接去叫起芮兒?果是如此,那情況便不妙,在這府裡上下,王爺的話可比聖旨,沒有人敢不從,王爺的威嚴更是無人可挑故。趙暉攢眉,猶豫片刻;「王妃……
路清蓮緩緩起身,望一眼趙暉,對他安慰,「趙總管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李瑋打的算盤,她算準了十之八九,但要她去求他,那是不可能。
趙暉點頭,為她帶路,心內卻還是忐忑,說起這府裡上下無人敢挑戰王爺威權,倒也有一人,便是眼前這位王妃。
來到書房,芮兒一見路清蓮,那張苦瓜臉馬上幻化為欣喜笑容,活像見著救命菩薩,「小姐!你再不來,我膝蓋可要痛死了!我可以起來了嗎?」
趙暉退到一旁,路清蓮走進書房,伸出她的手給芮兒,「起來吧。」
「謝謝小姐!」芮兒馬上高興地握著她家小姐的手起身,可那膝蓋痛得,害她險些站不穩,「哎喲!好痛喔!」芮兒鼻也皺,眉也皺,拚命揉著膝蓋,跟著她家小姐這麼多年,可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還好吧?」路清蓮柔聲關懷,眼神裡滿是疼惜。
芮兒望著她家小姐,這才笑起來,「不要緊,我就知道小姐會求救我。」她把目光轉向趙暉,「趙總管,多謝你了。」
趙暉眉心緊蹙,只是僵硬地點個頭。
芮兒狐疑地瞅著他,「趙總管,你怎麼啦?啊,該不是我請你去搬救兵,連累你也挨王爺罵了?」她頓時一臉愧疚。
「不。」趙暉是憂心,目光望向路清蓮。
芮兒隨著他的眼光轉向她家小姐。
沒待她開口,路清蓮便交代下來,「芮兒,你代替我到燕府去,該做的事你曉得,現在就去。」
「可是……」對了,難怪她覺得有哪兒不對勁,是沒有見到王爺,罰她跪地的人是王爺,可讓她起來的人是小姐,從時間上算起來,小姐應該是從蓮梅軒直接過來的,那麼說……小姐不是去向王爺求了情,而是……芮兒一想,趕緊又要跪地。
路清蓮拉住她,「芮兒,你幾時如此不聽話?」
「可是小姐.我不能連累了你……
「你可連累不了我。」路清蓮淡淡一笑,"決去吧,這兒有我,」
望著路清蓮的自信,芮兒這才安心。說得也是,她家小姐何等聰慧人物,定是想到了好法子應付王爺。她點點頭,「小姐,我去了。」
芮兒轉身,離開了書房。
路清蓮見她走遠了,也對趙暉說:「趙總管,你也出去吧。」
「王妃,您這麼做,一旦王爺知這了,後果不堪設想。」趙暉是萬分敬服於她維護下人的善良,但自己主子的威嚴不被放在眼裡,耿直忠心的趙暉是不會太愉快的。
路清蓮只是點頭。
趙暉只好鞠躬,離開書房。他走出門口,內心又不安,回頭又往書房望了一眼——霎時,他眸底掠過驚愕。好半晌僵在那兒移不開步,此時內心熱潮洶湧,對路清蓮完全臣服了。
他步伐匆匆,往麒麟樓。
趙暉到了麒麟樓院外就被王爺的貼身侍衛擋趴而院內更是門扉緊閉,兩名侍衛站在門外把守,「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院,趙總管請速退去!」
趙暉眉深鎖,心掙扎,從來對主子唯命是從,看眼下情況,裡面定是在商量機要事情……再三斟酌以後,他沉默的先退到院外十尺等候。
柔風吹,柳絮飄飄,整個院裡。院外靜得無聲,只有鳥啁啾,蟲唧唧,早上時光很快過去,趙暉忍受著時間的煎熬,一刻一分都數得清清楚楚,心是愈來愈沉,那臉色也愈來愈陰鬱。
午膳時間過了,院內依然沒有動靜,趙暉已在院外站了兩個時辰,眼看時間拖得愈來愈長,他再也無法忍下去了!
他緊握拳,決定硬闖,正舉步,慶幸緊閉門扉突然開來,他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馬上趨前。
黑回把大刀交抱在前,走在前頭,一面抱怨:「哼,什麼天仙絕色,我看是見不得人!」
「老三,口下留。」向非玉斯文俊相一斂,不怒自有威嚴。
黑回把嘴角一撇,挺不甘心地瞪向李瑋,沒半晌又把嘴角掀起一邊,「好啊,你藏吧,我就看你能藏得幾時!」
李瑋把白眼扔去,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難道要說是他一時糊塗,娶錯了人?他才不願給自己惹來更多饑笑,尤其黑回那張毒嘴,這要給他知道了,他一世英明便要毀在一旦!
路清蓮是有她雅淡脫俗的美,但總是不及他驚鴻一瞥那位絕色美人,給黑塊見了,少不得要嘲笑他當初過於誇口,這便也罷,只怕還要說他一向眼高於頂,原來那「頂」是長在腳底下!當然不是他瞧不起路清蓮,而是她的好,不是一眼便能明白的,憑黑回這雙拙目,哪能瞧出路清蓮的美!他才不配見他的妻子!
李瑋攢眉。見趙暉在一旁,一臉的不安神色,他把目光往院外瞧了一下,只見鳥語花香,再無「別人」,當下心思已經不定,眉心更鎖。
送走了兩位師兄,李瑋馬上質問趙暉,「她沒來?」
趙暉一怔,怎麼也摸不著頭緒,「王爺指何人?」
李瑋瞅著他,倒是忘了,眼前是塊木頭哩,他把手一揮,「沒事了,你下去。」
「王爺,屬下有急事稟報。」趙暉拱手,行事舉止一板一眼。
「急事?你說吧。」李瑋大步的往蓮梅軒走,趙暉緊跟在後。
「王妃已經叫起了芮兒姑娘,並且派芮兒姑娘到燕府去了。」趙暉話才完,馬上跟著身前主子止了步。
「她好大的膽子!」李瑋咬牙,霎時青筋怒暴,怒沖沖走往蓮梅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稟王爺,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趙暉又跟上。
「好啊、好啊!造反了!」李瑋整個人氣飆上來,正要延燒到蓮梅軒去。
「王爺,王妃人不在蓮梅軒。」趙暉見王爺走往後院的方向,那兒只有一座蓮梅軒,這才說了。
「她還敢去燕府?」李瑋一停步,快速旋身瞪向趙暉,那目光幾乎燒出火來。
「不,王妃還在王爺的書房裡,屬下正是為了此事向王爺稟報。」趙暉好不容易才說出重點。
李瑋一聽,騰升的火氣這才去了一半,可嘴上卻說:「很好,看樣子她是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裡!」放了他罰的人,還敢等在書房,好個路清蓮!
「不是的!稟王爺,王妃她……她是代替芮兒姑娘,已經在書房跪了兩個多時辰!」趙暉垂下頭。
李瑋全身一僵,血液彷彿倒流了。
「該死的趙暉!你居然現在才說!」
李瑋健步如飛,立刻衝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