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盯著。有情況立即匯報。」瞟一眼整個人湊過來的柳弱弱,心裡有了主意,「沒有命令,不許妄自行動,免得打草驚蛇。」
柳弱弱不得不佩服那個嫌疑犯了,真的很會找地方耶!楚丘是一座新開發出來的生態園林,除了一條筆直的大道外,滿眼望過去儘是密密的樹林、竹林以及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甭說是晚上了,就是大白天一個人走在裡面,也覺得陰森,還會迷路。何況還是一個刺激的下著雨的夜晚。
而且,絕對是殺人、藏屍的最佳場所。
「姐姐……」柳弱弱怕嚇著正在池塘邊悶頭洗腳的小姐,輕手輕腳走過去,眼明手快地摀住小姐驚呼的嘴巴,指指自己暴露的衣著。看到小姐點頭,柳弱弱才放心地鬆手。
「妹妹呀,你還真會選地方啊,是偷偷摸摸進來的吧?」小姐繼續洗腳,「姐姐今晚的客人是這個園子的管理員,放心好了,姐姐不會告訴他的。」
耶!萬歲!柳弱弱在心裡高呼,指著遠處的叢林道:「那個醉鬼辦完事就醉在那了,妹妹外面還有一個老主顧在等著,想問姐姐借管口紅。」
小姐大方地將自己的包遞給柳弱弱,「自己拿吧。做咱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為了賺那麼一點皮肉錢啊?能多揩他們的油水就多揩吧,反正能找咱們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姐姐說得是,妹妹不打擾姐姐的生意了。」柳弱弱描完口紅,退回到雜草叢生的林子裡。
遠遠的,男人推開小屋的窗子,催道:「還不過來?快點,磨磨蹭蹭的。」
「來了,來了……」小姐起身向小屋走去。
「非得等到那人起殺心了才抓?萬一兇手不是他呢……」一動不動地悶在陰暗的林子裡,渾身濕淋淋的,柳弱弱不舒服披好莫尋初的大衣,對莫尋初耳語道。
莫尋初沒理她,低聲與隊員聯絡:「密切注意屋內的一舉一動。」
十分鐘……
「莫隊,一切正常。」
二十分鐘……
「一切正常。」
三十分鐘……
「一切正常。」
柳弱弱所剩無幾的耐心快要用完了,看身邊的莫尋初卻是不動如山,不禁在心底感慨,原來警察真的不是好當的啊!
莫尋初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側頭望柳弱弱,「待會兒不許跟著,在這裡等我。」
「莫隊,莫隊,情況有變。」
「行動。」莫尋初掏出手槍衝了出去。
門被踹開,「放開她。」莫尋初舉槍對著將刀架在女人脖子上的兇手,厲聲喝道。
警察來了?這麼快就找到他了?他還沒殺夠呢?兇手哈哈大笑,明顯喪失理智,吼道:「放開她?她可是我逃命的護身符呢。放下槍,否則我殺了她。」刀子往裡一緊,女人的脖子隨即露出一條血痕,女人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頭一偏,暈了過去。
「都出去,讓開!」兇手仗著人質在手,攜著暈過去的女人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
莫尋初向隊員使眼色,隊員撤門離去,莫尋初也放下手裡的槍,高舉雙手,道:「我給你做人質,換下她。」
「我做人質怎麼樣?」清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柳弱弱?就知道她不會那麼乖地聽話。什麼時候了,還來搗亂。
柳弱弱逕自向兇犯靠近,有商有量道:「我是記者,會開車,有駕駛證的那種哦!你想逃命,帶著一個暈乎乎的女人,不如換我,又是人質,又可以給你開車的……」
「柳弱弱,給我閉嘴!」莫尋初的手青筋畢露。
「還有,我可是他的未婚妻哦。看到他緊張我的樣子了吧?怎麼樣?考慮考慮?」柳弱弱大言不慚地指著莫尋初發青發紫的臉色詢問兇犯。
「你過來。」兇犯顯然是被說得心動了,待柳弱弱走近,猛地拉過柳弱弱。
在莫尋初接過暈倒的女人之際,兇犯從腰間抽出手槍,抵在柳弱弱腦門上。
媽媽咪啊!畢竟不是一個檔次啊,她柳弱弱還得動用手槍伺候啊!柳弱弱兩腿不禁打顫,早知道,她就……不會毛遂自薦了。義字雖當頭,小命更重要啊!
「呃!我說,老兄啊,你一定、一定要保持情緒穩定,千萬、千萬別緊張啊!一定、一定、一定要抓好手裡的槍,別讓它走火啊!」真怕一不小心,她的腦袋開花,命赴黃泉,成了閻王爺的老婆。真的好怕啊!
莫尋初將暈著的女人放在一邊,緊抿著嘴唇,思量如何往下走。
「廢話少說,快給我準備車子。」
「車子門外就有。」柳弱弱忙獻慇勤道,真的好怕他情緒一個不穩定,槍冒火了,她就此一命嗚呼了。他就是現在要她跳脫衣舞,她也沒有二話的。
兇犯攜著柳弱弱向大道上走去,那裡停著備好的車子。
莫尋初啊,雖然以前我老是欺負你,可是,看在咱們一起長大,我陪著你讓你的童年不再孤單的分上,一定、一定要救下我的小命啊!柳弱弱眼巴巴地看向一言不發的莫尋初。
「放他們上車。」莫尋初簡短地命令道。
「老兄啊,你把槍收起來好不好?反正現在車上就咱們兩人,我也逃不了的。你拿著手槍,我看著害怕,一害怕,腳就打顫,萬一踩錯了什麼地方,撞車了?掉到高架橋下了……
「喏!老兄啊,我看你的眼睛蠻透徹、蠻老實的,也不是什麼壞人吧。我姓柳,名弱弱。你喊我弱弱就可以了,你貴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吧?說出來,心裡就好受了。」整個一知心大姐的光輝形象。
兇犯透過後視鏡看去,深夜的大街,確定後面沒有可疑的車輛追蹤後,安心地收起手槍,警告柳弱弱:「別給我耍花樣。」
柳弱弱呼了口氣,忙討好道:「不會,不會。我一個弱質女子,能有什麼花樣啊。老兄要去哪裡?這個方向是往江邊的耶,要過江嗎?」死莫尋初,臭莫尋初,竟然不來救我。我死了,也要向閻王爺告狀,天天跟在你後面,陰魂不散……
「看來你那個未婚夫並不緊張你啊。」兇犯再次回頭看去,深夜的大街,沒有什麼可疑的追蹤他們的車子。
「唉!男人,有幾個將我們女人捧在手心裡當寶的了?我算是看透了,他恨不得我死了,他好找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子。男人,哪個不是見異思遷,哪個珍惜我們女人的癡心與專情了?」柳弱弱唱作俱佳。從鏡子裡看去,兇犯的神情有些微的鬆懈。嗯,再接再厲。
「可是,我愛他啊!所以,我跟著他,像跟屁蟲一樣,給他洗衣做飯,給他洗澡擦背。就是想著他能夠感覺到我的好,與我結婚,讓我懷有他的孩子。我就知足了。」
「哼!女人,有幾個好的?女人,為了享福,為了不再吃苦受窮,可以拋棄丈夫孩子,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下賤,女人全都他媽的下賤。」兇犯好似觸動心魔,情緒失控地吼道,「我要為民除害,我要為那些被拋棄的丈夫孩子報復。」
「所以你要殺按摩女郎?」
「她們該死,她們該殺……她們該殺……」兇犯張牙舞爪地吼道,手槍掉在了車內的地毯上。柳弱弱屏息,幸好瘋癲的兇犯沒有發覺。
「那些被她們拋棄的丈夫孩子真的好可憐。特別是孩子……」柳弱弱放慢車速,慢慢地伸出腿去,哈哈,快夠著了。
「沒人要,被人打,被人罵野種,撿垃圾筒裡的剩飯剩菜吃……你在做什麼?臭婊子,把槍還給我。」兇犯猛然驚醒,取出匕首,撲上去搶柳弱弱拿到手裡的槍,車子開始打滑。柳弱弱情急中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槍扔出車窗外。
兇犯看著飛出車窗外的手槍,氣急敗壞地狠狠地甩給柳弱弱兩個耳光,舉著匕首慢慢地向柳弱弱靠近。
「你殺……殺了我,誰……誰給你開車?」柳弱弱忍著痛,看著明晃晃的匕首,心裡沒有底地威脅道。
「女人,都他媽的下賤、騙子。我殺了你,殺了你……」
柳弱弱死命地躲閃掙扎,匕首還是劃破了她的手臂。死了,死了,今日真的是我柳弱弱的死忌了。
老爸、老媽、阿姨、叔叔、莫尋初,可愛的世界,永別了……
「睜開眼吧你。」誰在講話,閻王爺?不對,手臂好疼啊,我還活著?柳弱弱感覺有人在幫她包紮手臂,倏忽睜開雙眼。莫尋初?兇犯呢?怎麼就在她閉眼的工夫,身邊的對象就換了?莫尋初打哪裡冒出來的?
「兇犯被黃毅帶走了。我一直在車廂裡。」不用抬頭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是了,車子是他們給的,他們自然有車鑰匙。那麼,為什麼不早點救她?非得等她被打兩個耳光,被匕首劃傷了手臂,遍體鱗傷才來。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莫尋初抬頭瞪柳弱弱一眼,回答她的疑問:「是故意的。讓你知道哪些事情可為、哪些事情不可為。這是你任性妄為的代價。喂,你在做什麼?有病啊你?」
柳弱弱整個人偎進莫尋初懷裡,不理會莫尋初,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整個人巴著莫尋初,許久,感慨道:「剛剛我還以為自己沒命了呢。活著真好,連你都變得好可愛。」劫後餘生啊!
「某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貓嗎?也怕死?」
「去!我又不是九命怪貓。怕死有錯嗎?我還這樣年輕,我若是死了,會傷多少人的心啊。還會多了幾個天涯斷腸人。」「天涯斷腸人?」
「那些暗戀我的、喜歡我的男生啊。我死了,他們一定會非常的傷心。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呀!唉——」柳弱弱長長地歎息,好似真有人在日日夜夜地因思念著她而憔悴不堪。
莫尋初再一次發現,柳弱弱的臉皮真的很厚很厚,堪比世界之最。
「對!他們沒準還會削髮為僧,為佛教事業做出一番貢獻。」滿是揶揄的語氣。接著,又氣道,「我莫尋初怎麼會認識你這個煞星?穿成這副樣子,臉上鬼畫符似的,丟不丟人啊?我忘了,你臉皮厚,也不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真不知道將來誰敢娶你。喂!別將你的口紅印弄髒我的衣服。」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重新來過,他的世界裡不存在柳弱弱這個人。
「你都說我是煞星了,當然是魔王娶我了。要不,你莫尋初不是滿腹正義嗎?你娶我也可以,以正義感化邪惡,哇!真是經典、真是可歌可泣。」
莫尋初一言不發,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
「對了,你是怎麼鎖定他是兇犯的啊?」她一直好奇著呢,「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他了,萬一他瞄準我了,你不擔心?不管怎麼樣,咱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呢。還有,他為什麼不選我,另選別人?我長得雖不是傾國傾城,也算是清秀佳人啊!」語氣蠻委屈、蠻受打擊的。好奇的同時不忘臭美。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罪犯的目標是已婚婦女。
不過,他得承認,若沒有換人質,他們不可能這麼快毫無損傷地捉到兇犯。當然了,除了她臉頰腫腫、手臂掛花。同樣的,他只是在心底承認而已。
見莫尋初沉默,柳弱弱火了,「喂!我在問你話呢。」
「要是採訪的話,我會安排黃毅解答你所有的疑問。你怎麼從家裡出來的?」
「我打110,找你的同行給我開鎖了。」
他明白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他要連帶地搜走她所有的通訊工具。不過,他懷疑柳弱弱有可能會不顧死活地爬窗走人。
十三年後初次見面,她給他的震撼與驚訝比八歲那一年她打落他的兩顆門牙還要難忘,還要氣人,還要……無可奈何。
他的青梅竹馬,仍是他命裡的煞星,老天爺給他的磨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