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他也不言語,就這樣揚著大大的、燦爛的笑容盯著她猛瞧。
她承認,他玉樹臨風,他卓爾不凡,他瀟灑挺拔……她的脖子仰得酸酸的,她的眼眸被秋陽映得酸酸的。她承認,秋陽蒼白,是他的笑容迷了她的眼,她的……心……
穩住心緒,她裝出不在意的樣子,「莫大隊長漂洋過海,抓汪洋大盜來著?」
依舊是讓她看著耀眼,看著……心跳的笑容。沉默一陣,他道:「不是。是除妖降魔,降我命中的煞星而來。」
沒事心幹嗎跳得那麼厲害?不跳!不跳!「既然是你命中的煞星,幹嗎不躲得遠遠的?除妖降魔,讓別的人降去,不是更好?樂得輕鬆。」
「身為人民警察,越是危險,越要正面面對。這就是正義,以正義感化邪惡,不是可歌可泣的嗎?」
竟然拿她說過的話堵她。可惡!「如何感化?如何降這個煞星?傚法法海,雷鋒塔鎮壓白娘子?」
他定定地看著她,秋陽下,滿園菊花,她亦是最妍麗的一朵,「不,雷鋒塔終有要倒塌的一天。我有最有效的法寶——以婚姻之名,綁住這個煞星一輩子,甚或是生生世世。以防她危害世人。」
他執起她細瘦的手腕,一枚簡易的戒指套在了她細白的手指上。莫尋初端詳許久,笑,「這是訂婚戒指。」
柳弱弱看著面前的人、手指上的戒指,小心地問:「我不是在做夢?」
莫尋初笑,伸臂攬過柳弱弱,「要不要擰我的臉頰試一試?」
「哦!好!」
柳弱弱果真踮起腳尖,就要擰莫尋初的臉頰。
莫尋初忙包住柳弱弱的手,不信問道:「你還真的要試啊你?」
柳弱弱甜甜地笑,「我怕是在夢中。」
莫尋初低頭輕咬柳弱弱的唇瓣,放開,看著柳弱弱頰邊頓生的嫣紅,笑問:「還是在夢中嗎?」
柳弱弱跟在莫尋初後面,手被莫尋初牽著,狐疑地問:「我們真的現在就要走?」
什麼跟什麼嘛?她還沒從驚訝中完全醒來,他一手牽著她,一手提著她的行李往機場趕了。
「至少,要跟翔哥哥他們說一聲啊!」
「上機之前再告訴他們一聲也不遲。」莫尋初腳步沒停。那個魏醫生,最好是不見。要見,也要等到他與柳弱弱洞房花燭夜之後。
飛機上。
柳弱弱看著身邊的莫尋初,終於可以一筆一筆地跟他算賬了。
「莫尋初,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對我解釋的?」
「解釋什麼?」莫尋初裝蒜。
「一樣一樣地給我解釋清楚,別給我裝蒜,也別抱著僥倖的心理打算矇混過去。否則……」柳弱弱咬牙切齒地揚了揚小拳頭。
莫尋初伸出一隻手,整個包住柳弱弱的小拳頭。
「這兩年半,我終於體會到那十三年,你心裡的滋味了。雖然,兩年半與十三年相比,那麼短暫。正因為此,我更是數著日子等你結業的這一天。今後,再也沒有十三年的分離,沒有兩年半的思念……那些信,四百封信,那些年我一直都沒去拆開,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一直將它們帶在身邊,從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再到工作……我堅決不去拆開它們,因為,理智告訴我,不能去拆開,一旦拆開,你就永遠地充斥在我的世界裡,趕也趕不走。那時,年少的歲月,只是一味地想過一種沒有你的參與、自由自在的生活。柳弱弱,你信不信,那一年,你逼著我背起受傷的你走在大街上,那麼長的一條街,我走著、走著……也許,就是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了你。恐懼你的昏迷,氣惱著你的倔強,惱怒著你的沒有夢想……」
柳弱弱趴在莫尋初懷裡,得意地笑了,「我那麼可愛,你不喜歡我,才是你瞎眼了呢。」她還是很高興,聽他這麼說,讓她多少有些失衡的心理好過了許多。至少,這些年,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至少,他也是喜歡她的,只是喜歡得不自知。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年少輕狂的心才會一味地想著擺脫她吧?想著逃離吧?
柳弱弱低喃:「莫尋初,我很高興,我沒有放棄。」
莫尋初緊緊地摟住柳弱弱,霸道無比,「也容不得你放棄了。」
生命裡,因為擁有了彼此,夢想、情感、生活才會如此多彩,生命才會如此充盈!
放不下了!再也放不下了!
「柳弱弱!」
「嗯!」
「你最好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睡得飽飽的,睡得神采奕奕,睡得美美的,不見黑眼圈。」
「為什麼?」柳弱弱狐疑地問。
「因為……你一下飛機就知道了。現在,睡吧!」
柳弱弱就這樣一下飛機,就被老媽與莫姨擁著上了車子,然後,沒等到她適應時差問題,就被架著來到一間屋子裡。再然後,容不得她開口的,楚雲已經給她化了妝,莫姨已經給她披上了婚紗……
不會吧?這麼快?
莫尋初呢?莫尋初哪裡去了?怪不得他要她在飛機上好好地睡一覺了。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的。柳弱弱轉頭四顧,哪裡有莫尋初的人影啊!
莫姨將柳弱弱的頭轉到化妝鏡前面,讚道:「弱弱,你看多美啊!」
「我……莫尋初呢?」現在她最想做的是逮住莫尋初,好好地踢他幾腳,賞他幾拳。
「哇!我老婆好美。原來,還真的是三分長相,七分裝扮啊!」俊得不像話的笑顏湊到鏡子裡。
林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笑罵道:「臭小子!我們的弱弱本來長得就漂亮。」
莫尋初見柳弱弱氣鼓鼓的臉,不問也知道為哪樁事,「媽,林姨,你們快去招呼客人吧!老爸、柳叔、還有林局他們快招呼不過來了。楚雲,你也出去幫忙吧!」
「要改口了啊!」林伊敲莫尋初的頭,隨即笑著出去,「快要結婚了,這麼一點時間還捨不得分開。真是的!」
莫尋初關上門,考慮要不要湊過去挨柳弱弱的粉拳。今天不同,他是新郎官,怎麼著也要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俊朗不凡地拜堂啊!
柳弱弱從鏡子裡斜睨莫尋初,冷哼道:「幹嗎不過來?」
「老婆,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今天這一頓打先欠著。你總不希望跟一個鼻青眼腫的我拜堂吧?那你多沒面子啊!」柳弱弱沉思,然後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總不能在你的下屬面前,讓你很沒面子吧……」
莫尋初忙點頭,高興地湊過去,「老婆,我們是不是該出去拜堂了?局裡的規矩,凡是結婚一定要搞中式婚禮,要拜堂,要三叩九拜,會議室早就佈置好了,還不錯……哇!」
柳弱弱的柳氏魔爪已經擰上了莫尋初的俊顏,而且是很不給面子地、狠狠地、死勁地擰,「莫尋初,話我還沒說完呢。我不介意與鼻青眼腫的你結婚、拜堂,一點也不介意。因為,這個印記是我柳弱弱擰上去的。」
「來了,來了……新郎新娘到——」黃毅守在會議室門口歡天喜地道。
「快點快點,拜堂啦!」
「咦?莫隊啊,你幹嗎低著頭啊?」楚雲疑惑地看著從進來一直垂著頭的莫尋初。
莫尋初臉垂得更是低了,忙道:「沒、沒什麼?快點拜堂吧!」
「不對,有問題。好好一張俊得要人命的臉,幹嗎藏來藏去的啊?」莫素心也疑心道,「快點抬起頭吧。」
莫尋初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蓋上一塊紅蓋頭了,在眾人的目光中,不得不慢慢地抬起頭。眾人盯著莫尋初兩邊臉頰上泛紅的印記,許久、許久,終於爆笑出聲。
擔任司儀與見證人的林局看到自己的愛將擠眉弄眼地向他求救,不得不克制住笑,咳嗽兩聲:「肅靜!肅靜!今天,是刑偵總隊莫尋初隊長與省報柳弱弱記者的大喜日子。現在,讓我們齊唱婚禮進行曲,祝賀這一對新人。」
一群年輕的隊員粗著嗓子:「結婚了吧?傻了吧?不能泡妞了吧……」
「莫尋初,你為什麼要娶柳弱弱?」司儀林局一臉嚴肅地問。
「身為刑警,要有犧牲自我,成全大我的精神。以防柳弱弱危害同胞兄弟,所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嗄?多麼偉大的精神!多麼正義的胸襟!
林局感動了,「兄弟們,為我們的好警察,為你們莫隊長勇於獻身的精神鼓掌!」
掌聲熱烈地響起。
「柳弱弱,你為什麼……」還沒問完,柳弱弱已經扯下紅蓋頭,什麼鬼東西,悶死她了。
「為什麼嫁給莫尋初是嗎?他勇於獻身的精神那麼偉大,我不合作,豈不是太對不起大家了?我要纏著莫尋初,欺負莫尋初一輩子。」
嗄?真的是王子與魔女的較量啊!為他的愛將從此坎坷的降魔之路提前祈禱吧!
「同志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給我們的英雄莫尋初隊長以精神動力!」
掌聲再次熱烈響起。
就這樣,在柳弱弱二十七歲半的深秋,在簡易卻喜氣的市局會議室,在一片鬧騰中,嫁給了二十九歲的莫尋初,如願啊!如願纏上他這一生、這一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