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烏家牧場的時候,趙爰已經退了燒,依然依偎在烏映礱的胸膛前睡著,雙手不自覺地環著烏映礱的虎腰,臉頰貼在其心窩處。
早在五十里外就得到烏映礱歸來的消息?眾烏家的好友、親人及僕人們皆興高采烈地等待在牧場前。
多年的塞外生活影響了這群人,烏映礱的歸來讓他們發出豪邁的歡呼聲,一旁侍衛的親友們更是快樂地衝上前抱住自己的愛人或是父親。
熱絡的吵鬧聲驚動睡眠中的趙爰,他疲憊地睜開朦朧雙眼咕噥一聲。
再大的聲音都阻止不了那細微的夢囈傳入烏映礱耳中,他伸手微微拉開輕掩著小臉的白裘,瞧見那張可愛半睡半醒的容顏。
「乖,再睡一下。」烏映礱輕拍著趙爰的背,像哄小孩般地在他耳邊細語。
眾人正訝異於主子奇特的溫柔動作及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寵溺神情,烏映礱便伸手要大家安靜下來。
半睡半醒中的趙爰比任何小孩都還要來得乖巧,聽到烏映礱耳邊的細語後又很快地閉上雙眼睡去,細微甜美的呼吸聲直暖人烏映礱的心坎裡。
牧場的管事烏城略微好奇地上前詢問:「少爺,這孩子是?」他看不見白裘下的臉龐,單從那嬌小的身形猜測那大概是個小孩。
烏映礱猶疑了一下。「我剛收下的貼身僕人。」暫時他還不打算公佈趙爰真正的身份,心裡有些擔心他承受不了眾人敵視的目光。
「原來是這樣啊!要我準備他的房間,還是跟其他僕人住在一起就可以了?」他打小就沒見過少爺收過什麼貼身僕人,以前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曾經想過、也跟少爺提過,不過少爺認為毋需多廢心。
「不需要,他就住在我房間隔壁的那一間空房就行了。你待會兒到鎮上幫我請大夫過來。」
「少爺,您病了?」烏城驚恐地上上下下打量著烏映礱,怕主子身子真要有個什麼閃失。
烏映礱啼笑皆非地瞪了烏城一眼。「不是我,是他,他在路上受了點風寒,身上又有傷,我想請大夫來看看是否好了點。」也難怪他那副驚訝的神情,別說是他的身子強壯剛健甚少生病,就連其他的烏家人也很少請過大夫。
經歷過風風雨雨及坎坷生活的眾人,都養出了一身無人能比的好體格。希望趙爰在烏家牧場待久了之後,身子也能跟他們一樣強健,他不願再看見他生病憔悴的模樣。
「這樣啊!病得可嚴重?正巧最近阿久剛從山上帶回來一批不錯的藥材,可以讓他補補身。」烏城是一個懂得見機行事的聰明人,光從主子小心照顧那懷裡的人兒的模樣,也明白白裘下的人兒雖然名為僕人,可是絕對在主子的心中佔有更大的份量。
「那太好了,大夫看完病之後請他順便抓幾帖補身藥方,他的身子不比咱們強壯,怕受不了牧場的生活。」「小的曉得了,對了,還沒問少爺他的名字。」
「趙爰,烏襄也認識他,都叫他小爰。以後我有事出門的時候,你就叫烏襄過去我那裡陪他,別讓他單獨一個人。」他不想再為上次同樣的情景擔心受怕,讓烏襄陪著他也是讓他不再有做傻事的機會。
儘管認為主子的吩咐似乎對這趙爰太過於關心了些,不合一個主子對下人的態度,烏城還是把話給記下,做好一個管事的本分。
「您待會兒可要先淨身用膳?」
「也好,將晚膳送到我房裡吧!」
這些天他懷裡的人兒總是昏昏沉沉過日,根本就沒吃下多少東西,人又瘦了一圈,照這情況瘦下去,哪一天不見了都不會有人覺得訝異。
***
早晨,烏映礱用完早膳後就出門巡視牧場去了,烏城依著主子之前的吩咐,讓烏襄吃完東西就快快到趙爰房裡去陪他,還準備了不少清淡美味的粥品,等趙爰一醒過來馬上就可以吃。
望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湯粥,烏襄口水差點沒當場傾瀉而出,這一堆東西別說吃了,連看都沒看過,只知道這是主子照著大夫的建言要廚房做的。
「哇!小爰怎麼才一回這裡,待遇就差那麼多?」烏襄心想小爰之前在別院差點沒讓李管事餓死,現在這滿滿的一桌食物卻足以讓人撐死。
聞到食物香氣的趙爰,因為身體的本能,飢餓地醒過來,才張開迷濛的大眼,還來不及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時,就瞧見坐榻上桌旁的烏襄一副餓死鬼模樣,張著一雙大眼直往香氣來源處瞧,瞠得那麼大,害他有點擔心烏襄的眼睛會不會突然就這麼掉了下來。
「襄大哥?」趙爰無力輕喊一聲,辛苦地撐起虛軟的身體。
聽見他的喊聲,烏襄立刻回神,很快地從坐榻移到床邊。「你可醒了,從昨天你到牧場時就一直睡著,都已經過了整整六個時辰了上他一邊說著一邊扶他起身坐好。
「已經到牧場了?」趙爰有些訝異地眨了下眼。
「當然,你不會是一路睡過來的吧?」
這麼遠的一段路,他多多少少該有些記憶才是。
豈知,趙爰並不否認地點點頭。「這一路上我一直都病著,時間一下子早晨、一下子黃昏,雪落雪停,我都不曉得到底過了多久。」
「原來是這樣,你啊!身體太虛弱了,多吃點東西補補身養壯點。身體這樣糟,若不是少爺一路上呵護著你回來,恐怕來不到半路人就先倒了。」不是他愛說,這趟國人還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尤其小爰還是個貴族公子,不曾操勞的身子更禁不起風雨考驗。
「呵護著我?」他只記得一直有人在他耳邊溫柔的說著話,那人不會就是烏映礱聾吧?難不成是他在做夢?
「是啊!難道你都不知道?」烏家的僕人不會造謠講些有的沒有的,不過消息倒是傳得挺快,他早已從跟烏映礱回來的那群侍衛口中得知,一路上少爺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照顧這個聽說是僕人的趙國人。
趙爰立刻搖頭。「可以跟我說清楚嗎?」他想知道烏映礱究竟為他做了些什麼,不願迷迷糊糊當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瓜,是恩是恨也能有個抉擇,別再如此舉棋不定。
「聽回來的侍衛們說,有幾天的路程你發燒發得厲害,原本要在野外搭營的計劃因此取消,少爺命令他們四下找尋村莊。那段日子裡少爺一個人不眠不歇的照顧你,不但親自餵藥淨身,還哄著高燒夢囈的你入睡。」他真難想像少爺哄人的樣子是怎生的模樣,平常一副嚴厲冷酷的模樣,居然知道怎麼哄人哩!
「還有呢?」原來那真的不是在做夢,耳邊溫柔的安慰聲真的是出自於他一直認為以玩弄他為樂的人身上。自己還記得那聲音是多麼的輕柔,生怕嚇到他似的如風低喃,暖暖的氣息直溫熱入心。
「還有啊!這件白裘是少爺高價購得的,毛料相當不錯,可是實在賣得貴了點,有點不值得。」他們烏家可是名聲響亮的商人,這種不但沒佔到便宜還虧本的生意著實有損他們烏家的名譽。
「你看,這一桌的食物是少爺特意詢問大夫,讓廚娘特地為你做的,因為不曉得你喜歡吃些什麼,乾脆每一種都做一點,才不會強迫你吃到不喜歡的東西。所以,少爺的用心你要好好珍惜,趁這些粥還沒涼之前趕快吃了,吃完這個還有藥等著你,那藥也是少爺特別吩咐的,珍貴得很。」他真希望哪一天也有人能這麼對待他,那才叫福氣。
趙爰看向滿滿的一桌食物,心感到不安。
他為什麼要對他這樣好呢?這樣一來他如何狠得下心怨他、恨他?在他那樣對待他之後,怨恨會比較容易。
「你要吃哪一碗?」嘖嘖!看得他眼睛都花了。
深陷在思緒裡的趙爰,隨手指了其中一碗淡綠中帶著紅點的粥品。
烏襄捧來那碗清香的藥粥在床沿坐下。「別想那麼多,快把粥給吃了。」他本來想遞到趙爰手裡,可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傷痕還是作罷,直接舀起一匙喂到嘴邊。「你的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又傷了?」他記得自己離開別院的時候見他手傷都已經好了一半,怎麼現在右腕上還纏著布條?
「沒什麼,不小心打破碗割到的。」他現在想起來心已不再那樣激動,真奇怪,不過才幾天的光景而已。
「襄大哥,離開別院到今天究竟是過了多少日子?」
他烏襄又不是笨蛋,當然知道趙爰剛剛的話是在騙他,摔破碗割到的地方應該是手掌或者是手指吧?怎麼可能是手腕?不過他不想說就算了,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本來少爺是要和大家一起過年的,不過後來行程拖延了不少,現在都已經十一了。」
「十一?那是整整一個月了。」從別院到烏家牧場雖然不近,可也只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快馬奔馳更是半月不到,看來烏映礱真的花了不少時間在照顧他。
「可不是嗎?來,多吃點,少爺要我能讓你吃多少就吃多少,最好等下次看到你時人已經白白胖胖,瞧瞧你這臉頰下巴還有這手,尖的尖,細的細,摸起來都是骨頭,我敢打賭咱烏家裡最小的孩子都比你重。」
趙爰沒聽見他後來的話,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的那幾句話。「等下次,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去哪裡了?」
「你是說少爺嗎?」趁他注意力轉移的時候,烏襄很快地多餵入了幾口粥。「少爺到匈奴的領地去了,聽說那個什麼格魯花齊的族長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找到了一批好馬,讓少爺過去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再不然選幾隻好的母馬跟咱牧場裡的公馬配種,今年年底看能不能趕在入冬前有新的小馬出生。」
「匈奴的領地?離這裡可遠?什麼時候回來?」想到烏映礱不在自己身邊,他心裡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慌。烏襄狐疑地看他一眼。「大概一天的路程,不過少爺通常會被留在那裡作客,說不定哪天才回來,可能要五六天的時間吧!最久的一次有半個月之久。怎地,少爺才離開不過半個時辰而已,你就開始想念他了?」
聞言,趙爰差點沒被嘴裡的那口粥給噎死。
「我、我哪有想他……」襄大哥說那什麼話,他恨不得烏映礱離得遠遠的……突然,那一張總愛笑著玩弄他、卻又關心他的俊臉浮出腦海,想起過去那些日子陪伴著自己的溫柔低語,他一張蒼白的小臉霎時飄上兩抹極淡的粉紅。
「你沒想他?」烏襄丟給他一個睜眼說瞎話的朝天白眼,他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還說渾話,他若不想少爺怎麼會臉紅,怎麼會在知道少爺要離開一段時間之後就急忙問清楚回來的日子。
沒想他?去說給三歲娃兒聽還有可能會被相信。
兩人就正對著面,趙爰當然不會沒看見他臉上那一派瞭然的表情,頓時思緒亂得跟蠶絲作繭一樣,理不開首尾,自困在狹小的空間中動彈不得。
***
「映礱哥,你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一個頭綁著兩條辮子、身上裝飾著小巧鈴鐺、臉如滿月、有著如星美目的少女在看見帳幕旁跟人說話的烏映礱之後,立刻躍下馬直直朝烏映礱身上撲過去,嬌俏的臉蛋滿是歡愉興奮。
早習慣了她這等歡迎人的方式,烏映礱只是一笑,將自動抱來的姑娘輕輕放下。「你爹說你跟你表哥上山打獵去了,反正你回來還不是能看到我。」
烏映礱寵溺的撫摸著格魯花齊裡的第一美人瓔珞的腦袋瓜子,對這天真可人如妹妹般的姑娘他是真心欣賞。
「那差多了,你難得來一次,我當然希望能好好歡迎你,你這次要待多久?」瓔珞拉著他粗壯的臂膀,整個人幾乎掛在上頭搖晃。
從第一次見到烏映礱開始,她就喜歡上這俊美英武的男人,可惜那時她不過才十一、二歲,他又忙著整理四散的家務跟計劃報仇的事。現在好不容易她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且他的大仇已報,當然要想辦法更接近他,讓他的心裡時時刻刻都能想到她,早點將她迎娶進門。
小姑娘的心思烏映礱怎麼會不懂,可惜他一直把她當小妹妹看待,並沒有同樣的心思;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人會讓他無法自制地時時念著,雖然自己很清楚這並非是一種好現象,可感情這事若能控制的話,世間哪來那樣多情感糾葛。
「我這次不會待太久,之前才剛從中原回到牧場,馬上又趕過來跟你爹商量生意上的事,還沒有機會好好跟家人聚一聚。」而且趙爰那傢伙也無法使他安心,總擔憂他不能適應牧場的生活又犯了病。
「怎可這樣!你好久沒來了呢!」瓔珞失望地嘟起小嘴。「爹也希望映礱哥能待久點是吧?」她馬上朝在一旁靜默不語的爹親討救兵。
花奇笑了一下。「別鬧了,你映礱哥既然急著回去,你就別小孩子氣,趕快準備一下晚上的歡迎會才是要事。」他曉得一切不過是自家女兒犯單相思,之前他就已經向烏映礱這孩子提過親,可惜烏映礱表示得很清楚,對瓔珞他只當妹妹看待,沒男女之情。
見父親不肯幫忙,瓔珞氣得猛跺腳。「爹!你都不幫你女兒。」
這要他怎麼幫?人家都擺明了不喜歡她,他還能做什麼?
「你啊!這麼蠻,哪裡像個女孩子家,快點回去幫你娘準備晚上的食物,別在這裡使性子,快去!」
「爹!」瓔珞猛哼一口氣,不滿地瞪花奇一眼,又十分委屈瞧著沒有多說話的烏映礱,一雙美目已經盈上淚霧。
花奇擺擺手將女兒趕回去,等瓔珞壓抑在喉間的哽咽聲逸出、衝回營帳裡後,這才有些無可奈何地對烏映礱歎息。
「映礱,你真的對小女沒有一點點意思?」畢竟是做父親的,當然希望女兒挑個好兒郎嫁了,幸福過一生。而且近來在秦國強兵的攻掠下,女兒若嫁給族裡的人,下一刻就可能成為寡婦。烏家牧場獨立於天地一水間,不是匈奴人,不受秦君命令四下殺伐,完全不需要擔憂這些問題。
烏映礱搖頭。「對不住。」
「別跟我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是我這老頭奢求。我也知道瓔珞那妮子實在配不上你,她的個性太過驕縱,性子又野慣了,管都管不住。」
他們邊塞姑娘個性豪爽,在自己的族裡還不覺得如何,可烏家可是中原望族,即使遷到北地已經有許多年,可在生活習慣上依然是帶著中原人的守禮,自然也就不會想娶這樣的姑娘。
「不是這樣的,瓔珞是個好姑娘,是我配不上。」
花奇微笑。「如果你說彼此不合意,那我還肯信。說配不上,我看連你自己都覺得這話有值得商議之處是吧?」這樣好的男兒如果還說配不上,那他就不曉得天下間還有誰配得上了。映礱又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說配不上還真是委屈他自己了。
烏映礱會意一笑,不多作反駁,這時候不論說什麼都是多餘。
花奇又歎了一口氣,抬手拍拍烏映礱的肩。「趁現在她們幾個女人在準備的時候,我帶你到回風谷去看看。前一陣子聽咱族裡的哥兒說有一道銀白的影子不時在林間穿梭,看樣子是只難得一見的靈狐,不知我們有沒有這等運氣能捉到這好東西,一隻雖不能做成毛皮衣裳,當個送人的寵物也不錯。不過你應該是還沒有想送的對象是吧?」
聞言,烏映礱想起還在烏家牧場的趙爰。「真的有這樣一隻銀狐?」
以為會得到附和的花奇訝異地眨了下眼,看見烏映礱眼中微乎其微的希冀,終於明白自家女兒為何得不到他的歡心了。
不過他沒聽過哪家姑娘被烏家少主看上的消息啊?
「有不少人看過,應該不會有錯才是,怎麼,你有想送的對象?」他好奇是哪家的姑娘有那樣好的運氣能讓烏映礱看上。
烏映礱不隱瞞地頷首。「是有想送的人,只是不曉得他會不會收。」收到這樣的禮物,那張惹人憐的小臉會是怎樣的表情?現在這個時刻,他是否又習慣性地出神發呆?
「怎麼可能不收,有哪家姑娘拒絕得了你的禮物。」若是如此,那姑娘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烏映礱知道他誤會了,並不多作說明,心裡倒真的希望能捕到那隻銀狐好送給趙爰當禮物。
***
衝回帳內的瓔珞氣憤地咬緊下唇,在心裡頭不停咒罵著她那可惡的老爹,又怨心上人不肯開口多為她說幾句話,她只不過是想在難得的時間內可以盡量陪伴他而已,又沒有做其他的要求。
「瓔珞,你是怎麼了?哭成這樣。」瓔珞的母親華采停下手邊工作過來安慰她的寶貝女兒。
「都是爹啦!映礱哥好不容易來咱家裡一趟,可爹不讓我陪他,又不挽留他多住些日子。」
華採了然微笑。「你爹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你就別生氣了,倒是好好準備些吃的,讓大家見識見識你的手藝不是更好嗎?證明咱瓔珞不僅是人美、懂得狩獵,還有一手的好廚藝。女人啊,能滿足男人的胃比什麼都還重要。」
早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意,可她沒有署喙的餘地,一切都交給當家的作主。而且她這個做娘的雖也欣賞烏映礱這孩子,不過一眼就看出他與女兒兩人並不適合,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想來當家的也是知道這點才會對愛女如此決斷。
瓔珞點點頭,擦乾眼淚動手幫娘剝除毛皮。
反正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會放棄的,邊塞的姑娘最大的優點就是比別人有毅力,勇於承當一切。
手裡忙著工作,華采還是注意到女兒的神情,她不由得擔心的皺起一雙柳眉。
「你在打算些什麼?」
瓔珞嚇了一跳,心虛地不敢瞧母親一眼。「沒……沒什麼。」
見狀,華采眉鎖得更緊了些。
「瓔珞,娘從小看你到大,你認為你有什麼心事可以瞞得過娘的嗎?」女兒肚子裡打什麼鬼主意她一清二楚,現在八成又是在想些如何能夠纏在烏映礱身邊的餿主意。
「娘,女兒我又不會做什麼壞事,你就別管那麼多成不成?」她打定主意鐵了心,沒人能動搖得了。
映礱哥不肯在她家裡多待一段日子沒關係,那乾脆就換她到烏家牧場去多待一段時間。她曉得這計劃若是說給了娘知曉,爹一定也會跟著知道,娘從來不會瞞著爹的。
一旦爹知道她的想法,必然會千方百計阻止她的行動,因此說什麼她都不會把這打算說出來,更不會傻到事先通知映礱哥她會過去的消息。
等這次映礱哥談完生意,他先離開一段時間後,她再假裝跟大表哥一起出去打獵,自己一個人偷偷上路到烏家牧場,就不信還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要我別管那麼多?娘又不是不知你這孩子根本是野慣了,誰也制不了你,一天到晚在外頭闖禍,怎可不管?」這孩子真要讓她做娘的擔足了憂才甘心是不是。
「娘,反正我都決定了,你別管,女兒不會闖禍的。」瓔珞直接嘟起小嘴,避開娘親關心的目光。
華采無可奈何地歎息搖頭。
算了!她都這麼大了,再管下去也不是辦法,到時候吃了苦頭,自然而然就能記取教訓,只盼那時候別傷得太深才好。
帳裡的營火熊熊燒著,妖魅不定的光彩吸引人去捉摸,只有真正碰觸過的人才曉得它不但傷人,更無法自由操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