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浪費了一條絲巾。卓新所有男模的檔案她都翻遍了,根本就沒有昨天那個墨鏡男。
該死。
如果自己短短兩天時間裡就換了新男友,就算媒體不懷疑,那個萬太太也一定會因懷疑而再次鬧上門的。
忿忿地跺了下腳,正準備再想其他辦法,卻驚訝於十步以外的地方,有一個身影熟悉的傢伙正拎著一盒高級西點四望。
「啊!」男友。她的男友,竟然從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對方似乎也聽到了她意外的驚呼,順著聲音探視過來。一雙桃花眸與她在空中相遇。
哇哦。原來自己還真是替自己選了個相貌不賴的男人。
對方一看到解雨,卻如見鬼般立馬轉身要走。
解雨漂亮的五官頓時皺成一團。從她記事起,這還是頭一遭。竟然有男人看到自己不是如蜜蜂般叮過來而是調頭要逃!
好吧。就算自尊會極度受傷、面子簡直要掉到大西洋底,她還是必須追上那個傢伙。因為就目前來說,他就是自己的飯碗、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希望,反正是重要得一蹋糊塗。
「真是好巧。竟然又見面了。」嘴上說得輕巧,其實是連拖帶拉,才算阻止了別人繼續前行。
被拽住的人無奈回頭,「又是你……」
「對哦。真的好有緣哦。」這一次,解雨毫不吝嗇自己比花朵更靚麗的笑容。
桃花眸微掃了一下那個足以傾城的笑容,溫和的聲音未見波動,「這位小姐,你就放過我吧。我不是什麼新人,也無意拋頭露面。」
好……直……白……
解雨尷尬地維持著笑容,打量對方的眸中卻多了一層意味深長。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容貌。可除了美貌這個最有力的武器,她還能用什麼來打動眼前這個自己完全一無所知的傢伙呢?
「我是想……」眼睛掃到他手中的糕點,莫非他是哪個模特的粉絲,「你是來送東西的?」
男人順著解雨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糕點,唇角扯出一個無力的笑來,「是啊。」
「是卓新的模特?」到底是誰?對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美貌可以無視的男人,心儀的會是哪個女人?心中莫名生出醋意來。
桃花眸底倒映著解雨追問時的迫切,「呵。小姐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來送東西而已。」
「快遞?」這男人竟然只是快遞?而且還是連UPS、聯邦都算不上的,沒有制服的雜牌快遞?老天。誰來救救她。這個男人的身份如果被那些媒體知道了,自己絕對會因為身價暴跌而亡的。
「我還要送東西,就先失陪……」
想快閃的人被解雨毫不客氣地打斷,「怎麼稱呼?」
「哎?」
「你的名字。」那樣執拗的口氣,根本沒有給對方拒絕的餘地。
溫和的聲音透著認輸的無奈,「我叫王歷。」
「王歷,我請你吃飯。」解雨脫口而出,無視對方一臉的詫異,繼續道,「為了感謝你上次替我解圍,我請你吃飯。就今晚。」
「上次只是巧合而已……」王歷原本是想開口拒絕的,可雙眼所及卻讓他一時忘記了言語:臉頰因為剛才的追自己追的太急而泛起的紅暈,原本整齊的長髮也微微有些散亂,幾縷髮絲延額垂下,卻更是平添了幾分嫵媚。雖然明知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很危險,可有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就是--她的確很美!
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雙眼,卻沒辦法繼續以生硬的態度對待她,「其實我今天晚上有點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沒問題。那就明天吧。」美人的雙眼已笑成兩彎新月,難為她掉價掉成這樣還能強顏歡笑。
「我有點想吃印度菜了。預定哪家好呢?」為了怕對方後悔,自說自話的人已經從包中掏出了手機,「對了,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一下吧。」
「手機號碼?」王歷愣了愣,表情變得有些侷促。
察覺到他的反應有些古怪,解雨試探地問著,「你……不會不記得自己的手機號碼吧?」
「咳。其實我剛退伍,然後又……」王歷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高級西點,沒有把話說完。
連手機都買不起的可憐快遞?老天。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然挑上了堪比賣火柴小女孩的貧窮男人。
「這個就先借給你。」將自己手中的粉色機器直接塞到王歷手中,順便關照道,「不要關機。我會聯繫你。」
「這怎麼可以?」莫名其妙收到陌生女人手機的人自然是急著想退還手機。
「拜託,只是借你暫用而已。」解雨努力忍住朝天翻白眼這麼不優雅的表情。
「可如果不是你打來而是找你的電話該怎麼辦?我接了會不會引起誤會?」王歷看著自己手掌中的女式手機,表情仍是錯愕之餘生出的尷尬。
「找我的就讓他直接打我家裡電話就行了。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都是不可能會誤會的人。」說到這裡,解雨忽然頓了頓,既而唇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來,「很少人知道我這支手機的號碼,會打的人更少,所以你接到的,應該只會是我打的電話。」
他沒有再表示反對。只因為桃花眸在剛才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我該走了。明天見吧。」
心中已經開始盤算是去找那個手機公司的營銷經理好呢,還是找那家電子商城的負責人才會有更多機型可選擇。隨時有這麼多優秀的男人恭候著為自己效勞,有時候還真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
「很少人知道我這支手機的手機號,會打的人更少……」
映著解雨背影的眸中,寫滿了探究:似乎在她那張嬌媚笑顏的掩蓋下,有著耐人尋味的落寞。
轉眸的瞬間,笑意已在眼底唇角暈開,「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解雨優雅地舉起茶杯,唇角勾出的弧度是優雅而自信的。她眼睛看似隨意地輕掃,卻已經掌握了那些「對手」的情況:餐廳那個古羅馬圓柱的後面似乎躲著一個記者,右前方那兩個人時不時望向自己無疑也是記者,還有窗外馬路對面舉著相機的。如果沒猜錯的話……她自包中掏出粉餅來,打開盒蓋,鏡子的反光中清晰可見,坐在背後的那個男人匆忙移開視線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解雨衝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合上盒蓋,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又是記者。看來她下午打的那些匿名電話都奏效了,各大報刊娛樂版的記者顯然是聞風而動。解雨一直知道自己是聰明的。自小就學會如何生存於社會的她,很容易就能猜透別人的心中所想,看穿別人言行的用意。她總是不著痕跡地利用著自己所知,來幫助自己達到目的。沒有人告訴她這樣做是對是錯,她只知道,這樣才能讓無依無靠的她更好地生存下去。
可是,她現在卻很鬱悶。她是可以輕易猜透別人,但偏偏那個叫王歷的傢伙,她卻怎麼也猜不透。這個男人明明有著可以稱得上是華麗的外表,但與他接觸下來,卻發現他簡直老實到近乎木訥。但他顯然又不同於普通的老實人,因為老實人絕不會在約了女孩子後遲到這麼久!
這個男人簡直是太可惡了!竟然敢遲到一小時!
解雨的左手不自覺地捏緊成拳。這個王歷太該死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將她忽略到這種地步的。等這次的風波解除後,自己一定要給他好看。她發誓。
「你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遲到了好久的人,一開場不僅不盛讚她的美麗,竟然還說她臉色差!
臉色更差了幾分的人強壓著心中的悶氣,拚命告訴自己周圍有記者,要顧全大局。
在自我警告下,唇邊很快就擠出了幸福狀的甜蜜笑容,與此同時牙縫間已經擠出了冷冷的譏諷,「王先生,你還真是貴人事多啊。」
「你叫我王歷就可以了。我不太習慣別人『先生』『先生』地稱呼我。」王歷似乎並沒有抓到解雨話中的重點。
注意到那些記者因王歷的回答而猛地豎起眼耳的誇張模樣,解雨連忙嗲聲道,「歷,我知道了啦。誰讓我從小家教就嚴,到現在都還不習慣直呼你的名字呢。不過,你也要叫人家小雨才行哦。」
好冷。對面這個女人難道是在發燒嗎?這麼肉麻的稱呼竟然都叫出口了。如果這是她表達友好的方式,他真開始擔心這頓晚餐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服兵役的時候,生活條件一定很艱苦吧?」見對方始終沉默,解雨不得不尋找話題。
「嗯。」王歷說著,叉了塊土豆放入口中。
眼看軍旅話題無法繼續,解雨又將話題轉向食物,「這裡的咖喱土豆味道還是不錯的。」
「嗯。」埋頭吃東西的人又叉了塊魚肉送入口中。
「感覺……好像我遠沒有土豆和魚肉來得有吸引力。」
「嗯……嗯?」口中塞著食物的人很無辜地抬頭望向她。
徹底被王歷眼中無辜給打敗的人,恨不能立刻拍桌子走人,可想到歐陽介的那三根手指頭,硬是將要拍向桌面的手伸向了對面的那塊木頭,「麻煩你,把蕃茄醬遞給我一下。」
被遞過來的醬瓶在她還未接穩時,已經被他完全鬆開……隨著玻璃瓶撞擊桌面的聲響,只見紅色的茄汁迅速在她白綢衣的袖口處滲開。速度之快,解雨根本來不及閃避。
望著完全如鬼畫符的衣袖,解雨頓了半秒,忽然一把扯去脖子上繫著的餐巾。真不懂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偏偏要選這樣一個木頭加笨蛋來一起吃晚餐!這場戲就到此為止吧!因為大小姐她不玩了!
就這樣靜靜望著解雨拉開椅子,奪路而去,王歷的目光由空空的對面轉向自己手腕上的表。細算了一下,如果加上等待的時間,一共用了她一小時四十六分鐘。
「對她似乎有點過分了。」緩緩吞下口中的食物,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冰水。自皮夾中掏出數張百元大鈔來扔在桌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一雙桃花眼悠悠望向餐廳門外。
好丟人。
她明明已經將那塊沾了醬漬的袖口拚命藏好了,路人怎麼好像還是都在朝自己這裡打量?
「解雨,你如果學不會腳踏實地,你永遠一事無成。」
看吧。還真是被那個人咒到了。她原本不是這麼脆弱的人,可是那個可惡的快遞總讓自己想起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那個同樣忽視自己美麗的傢伙。
恨恨地猛跺了一下地。為什麼?他不過是個快遞,是個平時自己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的人,為什麼要被他攪得一團亂?竟然還失控到一手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布好的局。
「解雨。」
有人在叫自己?天吶!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候,會是誰?
「對不起。剛才真是對不起。」在她慌亂之時,那人已經來到她面前。一雙桃花眸中寫滿了歉疚。
解雨冷冷揚起唇角,「你追出來幹什麼?繼續享用你的咖喱呀。」
「我的錢不夠再點其他的了。」
「你!」這個男人是嫌剛才還沒把自己氣夠所以追出來以便繼續折磨自己嗎?
眼看對方向來紅潤的臉色漸漸有轉青的嫌疑,王歷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有些無措道,「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我的意思其實是……」
「該還你多少錢?」解雨忿忿地從包中掏著皮夾。算他狠!把自己從餐桌旁氣走後還能追著要飯錢,他做得這麼空前絕後,自己會記得他一輩子的。
「我不是來討錢的。」王歷伸手,一把握住她意圖掏錢的手,「我知道自己表現得又笨又傻,可是……可是……」王歷停了許久,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可這都要怪你讓我緊張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嗯?」正準備掏錢的人,猛地停下了動作。他竟然說自己讓他緊張?心跳沒來由地亂了一拍。
「我沒想到那個餐廳會那麼難找。一遲到我就會緊張。而且這家的咖喱我又吃不太慣。所以,就不小心把醬汁翻在你身上了。」
自己沒聽錯吧?他竟然在責怪自己選了他不熟悉的印度餐廳,然後將他做的一大堆蠢事歸結到這上面!說到底,還是在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