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不上是鍾情,但那種迷惑就像是已經被他所蠱惑了心思。
那名姑娘啊……
很想大笑幾聲。
那名姑娘,太單純了,單純得他動了歪念頭想去染指,只要想到那名姑娘來自鬼醫谷,老是被他的小師弟掛在唇邊,一旦想起小師弟每每提起她時就不自覺地露出一副老幸福的表情來,妒忌就使得他很惱火。
所以他……
旋即又懊惱地否決心裡的彆扭想法。
他,並不是真的單純地想要破壞小師弟的好事。
其實,他真的對那名認識才不久的姑娘動了心,看著她為他靦腆卻佯怒的表情,那嬌紅的臉……他,情不自禁。
所以,他把母親唯一留給他的耳環給了她。
是信物。
也是他必然要回去尋她的決心。
但,還是算了吧……
第3章(2)
越發麻木的痛覺,還有越發遲緩的呼吸,他甚至已經開始感覺不到冷與暖的差別了。
是他快要死了吧?
為何腦海裡安靜得只能想起摟住她時的一幕又一幕?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上天的眷顧?
真希望,可以再見見她,見見……
花睨。
就當他想要放棄,閉上雙眼的時候,彷彿聽到了腳步的聲音,很輕很淺的聲音,彷彿屬於女子。
空氣裡的血腥與冰冷,就在那名女子停在他跟前不遠處時,被一種淡若似無的味道給凌亂了。
是什麼味道呢?
他只記得自己以最後一口氣站了起來,以劍阻嚇她的前進。
喜兒方走不久,如若這名姑娘讓負傷的喜兒碰上了,絕非好事。
雖然不清楚喜兒在百花教裡練就的是何種邪功,單看分別不過兩年就突飛猛進的功力,實在讓人浮想聯翩——並非沒有聽過百花教以人血修煉的傳言啊!正因為近月來百花教附近老發生少女失蹤的離奇事情,他才會受到武林同道的邀約,不顧師傅的反對,堅持參與殲滅百花教的行動。
但到底還是著了喜兒的道。
如今,算是全軍覆沒了吧?
他……
茫然地看著意外熟悉的高粱瓦頂。
他沒有死嗎?
才想動,就被渾身火辣辣的抽搐感所累,跌回鋪著軟被的床上。
這時,清幽的粥香蕩入鼻息間。
他吃力地轉過頭去,對上了那雙寫滿了意外的明眸。
「睨兒。」
原來,呼喚她的名字並不困難。
話音落罷,他的唇畔泛出了一抹莫名的滿足,因為身上的傷,又沉沉地睡去了,而花睨,僵硬地愣在原地,瞪著他彷彿想通了什麼而顯得格外輕鬆的睡顏,為著那一聲低啞的呼喚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本來,真的打算待他傷勢好些便把他撇下不管的。
然而此刻,心裡忽喜忽惱,甚不是滋味。
她覺得,自己彷彿是個瘋子,若非如此,心情何故會因他無心的一句呢喃大起大落?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也從來不曾被誰左右過心思,一向獨來獨往的她,第一次有了無法解答的疑惑。
然而叫她更疑惑的,居然有一個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裡。
喜兒。
那一夜,當她趕到的時候,她根本沒能看到什麼驚心動魄的對決,她只看到,一抹鮮艷的紅在眼前掠去,而他,頹然倒地。
或許,那就是他口中的喜兒吧。
想到這裡,細細地端看著沉睡中的他,心裡居然百感交集,莫名的煩躁,卻又理不清個所以然來。
而這種奇怪的心情,伴隨著他日漸好轉的身體越發的植根心中。
他對於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隻字不提,也不曾主動去問她為何出現在那裡,彷彿那天夜裡並沒有召集他離開的煙火,他們根本不曾有過短暫的分離。
相處,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平和融洽。
或者一切皆是表面,他或她都十分的清楚,也很有默契地不去捅破那薄薄的一層。
至於那一夜有過的承諾,也彷彿不曾有過。
他待她,謙謙有禮,越發的客氣。
她待他,親遠得宜,彷彿單純的醫者身份。
直到,某一天,當她端著早點走進屋子裡,看到他一身遠行的裝束。
「要走了嗎?」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食盤,望著窗外寧靜的雪景,樹上新綠的翠芽,花睨心裡不禁一陣恍惚,原來不經意間,已是春臨大地。
時間彷彿在指間飛閃。
因為住在這屋裡的大娘一直沒回來,她就一直忘記了這時間的流動。
又或者,奢望可以跟他一起在這裡生活下去的念頭悄然滋生,讓她選擇了去忘記——雖然,明明不該如此,對待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不應該有此類的想法。
聽到腳步聲停在身後,她的脖子不免僵硬了一下。
「你……睨兒,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她淺淺一愣。
「你的毒素未清,凡事不要強出頭。」
「就只有這些嗎?」
「就只有這些。」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除了以一名大夫的身份面對他還能如何。
因為心底裡莫名的緊張,手,不自覺地撥弄了一下發絮,在不經意的時候碰到了掛在耳垂上的冰涼。
驀然想起了什麼,她連忙抓住那冰涼的小飾物,輕巧地拿下來,遞還給他,「這是你的東西,還你。」
沒有抬頭去看他,所以,她沒有看到他眼裡霎時閃過的失望。
「我以為……」
啞聲開了個頭,但他沒有把話說下去,只是伸出手心來。
看著他布著大小傷疤的黝黑手心,她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地再次遞前,把他當日所送的耳環輕輕地放在他的手心裡。
就當她要把手縮回,他卻飛快地合攏五指,把她的小手包入其中。
她觸電般地抬起頭來,剛好對上他那雙越發內斂的眼睛,心裡不禁顫抖了一下。
「我以為,我替這個耳環找到了適合的主人。」
她愣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睨兒……姑娘,這段日子謝謝你的一直照顧。他日……非語決必定感恩圖報。」
說罷,他放開了手,提了配劍便要離開。
「喂……」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那麼的顫抖,叫住他也並非本意,只是,他面帶錯愕地轉過來時,她深呼吸,當著他那總是銳利的目光硬著頭皮上前去,並且,伸出冰涼的手指,拉住了他背後的衣服。
他轉過來,而她尷尬得紅了臉,慌忙鬆掉手中的衫角,「你要去哪裡?我……」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她暗暗深呼吸,「我這次下山是為了尋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你……你若是真要報恩的話……陪我一同去找好不好?」
第4章(1)
花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用「恩情」這種渺茫的東西去留住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男人。
不過,不管過程如何,她成功地把這個男人留住了。
但雖然留住,卻一再地懊悔當日的衝動。
看著那永遠在身前五步之遙的背影,只覺得背上的藥籮又重了些。
走不並肩,吃不同台,話不投機。
她懷疑他為什麼要留下。
恩情嗎?
誰真在乎那種縹緲抓不住的東西?
好多次,她忍不住追上去,打破了五步的距離,問清楚他為什麼既然如此不願意與她相處還要留下,想對他說如果是為了那些不值幾個錢的恩情承諾倒不如早點離去,可是,話打滾在喉頭,每每被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看著的時候,什麼念頭都棄她而去了。
非語決是個怪人。
真的很怪。
當日,明明是他挑逗她接近她給她承諾,但回過頭來卻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像那個曾經交到她手裡的耳環吧!還給他時,他分明說了那句似是而非的話去亂了她的心,可如今,他把耳環藏得老緊老緊的,隻字不提把耳環再送她的事,彷彿只有她為了那些子虛烏有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