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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語決 page 10 作者:咕嚕
    面對那兩張無害又親切的臉,她只是無力地笑了笑,目送了他們,她端了藥便走進屋裡。

    放下簾子,轉身,眼前,非語決正沉默地坐在床沿,安靜地注視著依然昏睡不醒的紅姬。那種失神或專注,即使是在她的眼裡,又何嘗不是一種深情?

    也難怪那對老人家會誤會。

    又或者,分明不是誤會吧?

    自從那個紅姬出現,他就像是完全把她給遺忘了去。

    即使在難得獨處,為他治理臉上印記的時候,他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

    略略失神地注視著他那彷彿對一切毫無所覺的臉,她輕輕地收拾了擺開的工具,走到了曬滿了菜乾的小天井。

    空氣裡飄蕩著菜乾的濃香。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這才轉身走進借給紅姬休養的屋子。

    其實都五六天了,按照用藥估算,依著紅姬所受的傷,高燒也退了,應該這兩天就會醒來,不過,真的看到紅姬坐在床上,並且以一種莫名的打量目光看過來時,她還是愣了愣,感到有點意外。

    默默地走過去,本欲為紅姬把脈,不料紅姬卻反擒住她的氣門,害她一個踉蹌跌跪在床前,膝蓋撞上冰冷堅硬的石床,疼痛害她幾乎低呼了出來,但還好,忍了過去。

    其實痛了會叫痛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反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在這個紅姬的面前示弱。

    而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非語決很快就出現了。

    發現紅姬醒來,他像是一陣欣喜,但很快又壓抑了下去。

    她默默地看著,感覺本來要挾著她的手悄然鬆開,於是站直身子,飛快地與紅姬對望了一眼。

    紅姬的眼裡,是深不可測的計算。

    她微微一驚。

    而就像是應了她心裡不好的預感,紅姬突然痛苦地摀住自己的胸口,急喘著氣,一副很難過的表情。

    「你怎麼了?」

    非語決果然一個箭步上前。

    不經意地,撞開了就站在紅姬身邊的她,並焦急地扶住了紅姬那看起來格外瘦弱的肩膀。

    眉啊眼的,儘是騙不了人的緊張。

    他到底在窮緊張什麼?

    正值失神,卻聽他飛快地轉過來喝道:「睨兒,你發什麼呆,快過來診斷!」

    不禁僵住,她瞪著他。

    可他像是完全沒有發覺,大手一伸,直把她扯到了床沿,讓她坐到了他本來坐著的位置,自己則往床上一擠,彷彿完全契合般地扶住了紅姬,讓紅姬的頭枕在他的胸膛裡。

    「睨兒!」

    他的緊張,使得她的心裡涼了又涼。

    伸出去把脈的手,冰涼的指頭按到了紅姬的脈動之處,然而,她的眉心卻皺了皺。

    這時,紅姬那表現得格外虛弱的唇畔,漾起了狡猾的弧度,可卻又飛快地壓下,快得她幾乎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猛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非語決一見,慌忙去抹。

    「怎麼吐血了?是惡化了嗎?她到底怎麼了?好不容易醒過來,為什麼又這麼痛苦?你不是說只是單純的劍傷和內傷嗎?」

    真需要這麼緊張嗎?

    壓下心中莫名的感覺,她淡淡地開口:「沒事,只是有點氣息不順罷了,我這就去採藥。」

    說罷,丟下他和紅姬孤男寡女地獨處,她獨自冒著夜裡的霧氣,走進了漆黑的山林之中。

    霧氣帶著濃濃的濕意,可林間的空氣卻澄清分明。

    但也,突顯心跳的凌亂。

    抬頭望著冷清的銀月,璀璨的星星正俏皮地眨著眼兒,居然感覺那樣的亮光刺眼。

    其實,大半夜的,在這漆黑的環境裡根本不適合採藥。何況,剛剛把脈便知,紅姬的痛苦不過佯裝,估計是想要驅趕她離開的手段吧?

    然而叫她離開的,卻是非語決的態度。

    他的緊張擺明了他只需要身為醫師的她。

    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陣苦澀。

    不知道為什麼,打從遇到這個男人以後,她的快樂她的自在似乎都遺失了。就連她的世界,也變得不再單純。

    起碼,以前她不會詛咒別人永遠昏迷,期待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那個人的存在。

    可那個人存在,並且巨大地存在於她和她所在意的人中間,而偏偏,在那個人危難之時,她還得盡心盡力地去看顧,甚至介意稍有怠慢就會換來她所在意的人的氣惱目光。

    越想心裡越是難過。

    模糊的視線裡,手下的藥草,無論如何用鐮刀去割,就是無法割取。

    暗暗咬了咬唇,她棄了鐮刀,徒手去拔。

    藥草的梗帶刺,而盲力在拉拔的時候使得雙手又熱又痛,可是這樣的灼熱和痛,卻使得她凌亂的心情稍稍地緩和了過來。

    是那種自己彷彿已經不再存在的感覺,因痛變得單薄了。

    「啪」的一聲,藥草被連根拔起。

    原來根部之處纏繞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硬石,怪不得方才無論如何也割不斷。

    狼狽地跌坐在帶著淺淺濕意的草地上,回頭,望著靜得讓人心痛的來時之路,這麼晚了,她獨自一人,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子,在這盛傳偶有流氓流竄的山野之地裡採藥,居然沒有人會想到她的處境是危險的。

    驀然憶起就在幾天以前,同樣的深夜裡,某人因為擔心她而特地折返又不好意思的一幕,現在記起,倒像是春夢一場。想到這裡,眼眶越發的乾澀。掏出一直深藏懷裡的方帕,小心翼翼地攤開,凝視著安躺著的耳環,在這一刻,只覺得一切的在乎都變得可笑。

    哭不出來的感覺,她總算知道了。

    可是,縱然知道了,還是想要待在他的身邊,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第6章(1)

    燈殘如豆。

    端著藥走進屋裡的時候,看到的還是紅姬頭枕在他的胸膛上,一副小鳥伊人好不嬌弱惹人憐惜的姿態。

    他轉過頭來,似乎是因為察覺到她的進入。

    非語決的反應向來敏銳,她是知道的。

    所以,在他默然的注視下,她低著頭,彷彿單純的送藥小廝一般,把藥遞到他的手裡便轉身離開。

    走出天井的一剎,為空氣中的冷冽輕輕地縮了縮。

    滅了熬藥的柴火,她直接走到非語決暫住的小屋子。

    小屋子原是柴房,氣味刺鼻。

    本來,這對年老的夫婦的屋子房間就不多,所以只能騰出一個房間給他們,而為了方便她照顧受傷昏迷的紅姬,她一直是睡在紅姬的房裡的。而非語決呢,則是草草收拾了柴房,將就著睡在幾塊簡陋的床板之上。

    她輕輕地躺下,躺在他已經睡了好幾個晚上的簡陋床板上,鼻息間彷彿聞到了屬於他的獨有氣味。

    想到離開紅姬屋子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心裡不禁又是一陣煩躁。

    身體是疲憊不堪的,然而眼睛卻乾澀得無法合上。

    終於還是決定到天井去透透氣。

    但怎麼也沒想到走出去的時候,恰好碰到非語決端著空藥碗走出來。

    看到她從他所居住的屋子裡走出來,他似乎愕然了一下。

    「藥碗給我就好。」

    她走過去,淡淡地說著,伸出手去,才拈及藥碗的邊沿,卻被他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手腕。心裡難免還是為他的碰觸淺淺地一亂,但她目光略一沉澱,恢復了自若,抽回手,拿了藥碗便想離開。

    「你的手心怎麼了?」

    她腳步稍稍一亂,回頭,淡然一笑,「沒事。」

    「你有事。」

    看著他走近,她在那依然銳利的目光裡別開了臉。

    「是的,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說出這句話,不僅自己愣了愣,也看到他意外地愣了愣。

    低下頭,察覺他的黑靴停在跟前,她悄然深呼吸,抬頭,「那位姑娘已無大礙,我想……應該也沒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了,所以……」他的目光似乎沉了沉,不知因何故帶著點凶巴巴的味道。她暗罵自己在這個時候還花心思揣測他的心意,繼續未完的話,「我想,我該跟你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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