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好熟悉啊……這裡是……這裡是……
是岳衢穎的辦公室?!
哇!不可能吧?她、她一定是太累,有著時差又加上喝醉了才會產生幻覺!
可是……牆上那幅畢卡索的「美女」複製畫的確是陳秘書的品味啊,還有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桌上養著一缸水生植物和幾隻大肚魚,她真的沒認錯,不過現在她的小型水族箱變豐富了,有蝦有魚,還有小螺……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她看到的一切是幻覺還是事實啊?
媽呀!楚明君的那個「朋友」……該不會正好是岳衢穎吧?
厚……這個玩笑開大了!
關靜海連忙按下電梯,想盡快逃離這裡,但……現在要躲去哪裡啦?這個專屬電梯除非設定,要不就只停停車場、總裁辦公室、樓上的套房……對了,還有一個健身房。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楚明君。「喂?」
他用肩頸夾著手機,雙手飛快打著鍵盤。「Alice,司機說你到了,但我怎麼沒看到你?你不會連搭專梯都迷路吧?」
「那個……不小心停在……好像是健身房吧。呵呵,挺有趣的,想說參……參觀看看。」她支吾地說。
「啊?」
「那個……先這樣了。」雖然深夜去參觀人家健身房的行為很詭異,可她真的是千百萬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畢竟這專屬電梯停下的樓層,在這個時間點除了健身房是某個男人較少機率出現的地點外,其他地方都很危險吶。若在白天,還可以考慮回到停車場,但晚上的停車場真的很恐怖,她對黑暗一直充滿恐懼,實在沒勇氣自己一個人再回去。
現在只祈禱健身房最好有通道可以往一樓,到時她再搭計程車回飯店大廳,等楚明君回來付計程車錢吧。
「你現在在健身房?可是這部電梯到了十二點,有工人要維修欸。」
「沒差,我邊逛邊等比較不無聊。」
「好吧,沒關係,那你先待在那邊,我工作完成後就去找你。」
結束通話後,關靜海直往健身房的門口走。但她發現,玻璃自動門居然是鎖住的?她傻眼了下,回頭看到牆上的指示——使用時間,AM8:00-PM11:00。
也就是說,現在是休息時間?
專屬電梯維修、健身房出入口鎖住,現在是怎樣?要讓她插翅也難飛,等著岳大總裁拿鑰匙來救她嗎?
光是想像她都一陣驚嚇,可不可以不要啊?
不對……這健身房裡有部分的燈還亮著,應該是還有人在裡面?而且她好像隱約聽到淋浴的水聲。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但走到一半,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止住步伐。
人家在淋浴,她等在門外,真的很不合宜,還是到健身器具那頭等好了。
才這麼想,裡頭已有動靜,她作賊心虛,想都不想就往另一扇門內閃。一閃進去,看到椅子上擱著的衣服,她都快哭了。這裡是可以烘乾身體的試衣間,通常一個人淋完浴後,接著一定會過來烘乾身體,然後才穿回衣服。
嗚……這兩、三坪大的空間不算小,可是沒有什麼櫃子、箱子,更沒有地方可以躲啊。怎麼辦?她要不要把門鎖上?
下一秒,她聽到淋浴間裡的人手機響了……天!離她很近欸,那個人不會就在外頭吧?
像是回應她的猜測,對方沒多久就接了手機。
「喂,收到傳真了嗎?好,我馬上上去……參觀健身房?你的朋友?有嗎?我目前沒看到,可能在外頭吧。嗯,上去再說。」男人手正要推開試衣間的門,卻發覺有人從裡頭上鎖,飛揚的濃眉倏地攏近。「誰在裡面?」
岳衢穎?!天啊……真的是他!聽見他的聲音,她開心到想笑,偏偏目前的狀況只令她哭笑不得。
關靜海屏氣凝神加噤聲,連呼吸都酌量進出,像是怕岳衢穎會神通廣大到光憑呼吸聲就知道她是誰。
方纔他一開口講電話,她就聽出是他了,萬一他和她一樣,只要一句話就能聽出她是誰呢?還是別冒這個險,現在她該怎麼辦?
「Alice?」
「……嗯。」關靜海壓低嗓子回應。
「不好意思,可以開個門嗎?我要更換的衣物都在裡頭。」雖然覺得好友心儀的這個女孩行為詭異,可既然人家來者是客,他也只能以禮相待。
全身只有下半身圍著一條大浴巾的岳衢穎,呆站在外頭等,隱約聽到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久門打開,探出一隻抱滿衣服的手,但半邊的身體和臉還掩在門後。
他霎時怔愕傻眼,但仍沉住氣伸手接過衣服,心裡猶豫著回去要不要跟好友提點一下:令他心動的女孩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手上的衣服一遞出,關靜海就忙著鎖門,但手機響了,她只好接起,因為太過驚慌,她完全忘了要壓低嗓子,「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走?」
岳衢穎本來要到另一間試衣間換衣服,聽到聲音立即腳步一頓。
是靜海嗎?不,不可能是她,也許只是個聲音很像她的女子。那個女人早在三年前就不告而別了。
別犯傻了,就算是她又怎樣?她……早和他完全沒有關係了。
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快步想離開,但才走兩三步,眼一瞇又倏地止住步伐,就地換了手上的衣物,接著走回去,他抬手用力叩門,聽見裡頭隱約傳來女子的抽氣聲,隨即又聽到刻意壓低的聲音。
「誰……誰啊?」
「Alice小姐,方纔我在這間試衣間追丟了幾隻老鼠,如果你有看到,請告知一聲。」
老……老鼠?
「哇——」試衣間的門立刻打開,裡頭一道纖細身影嚇得往外衝,撞到一堵肉牆又倒彈回去。
一雙長臂忙攬住她,避免她飛跌出去。
關靜海花容失色地顫聲問:「老、老、老鼠在哪裡?在哪裡?」甫回神,大眼對上一雙冷眸,她不禁發出更大的抽氣聲,然後連忙轉身。
這是什麼反應?她就這麼不想見他,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你就是Alice嗎?明君方才打電話給我,他有個朋友想參觀健身房,我還跟他說沒見到你呢。」
聽他這麼說,關靜海的心臟幾乎要停了,猛地回過身,直直看著他。
岳衢穎揚起嘴角,漠然有禮的開口,「初次見面,我是岳衢穎。」
他的眼透露著冰冷,她曾經看過他這樣的眼神,那是他在看除了「關靜海」之外所用的眼神——有禮而漠然,帶著距離和防備。
難道……他忘了她是誰嗎?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忘記的。那個無情無義、不告而別,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見,連一句道別都不曾給他的女人,他想必永生難忘。
但他或許已用三年時間來忘掉原本心中用柔情、幸福、甜蜜堆積出來、代表著美好「關靜海」的回憶了。
在他心中,她已經不再令他真心的發出笑容,她只是陌生人,路人甲乙丙。
說不定他對路人還好些,起碼他不恨他們,可他……會恨她吧?不!他大概也不恨她,因為恨是有情緒的,是在意才有的表現,可此刻的他,平靜無波的黑眸中只有寒透的冷……既然不愛了,又怎麼會有恨?
讀懂了他的心思,關靜海心中一陣翻騰,泫然欲泣,但她不能哭,只好不停深呼吸,努力的勾起微笑。「……你好。」
「要參觀健身房嗎?等我一下,我先把頭髮吹乾,再帶你到處走走。」
「不、不用了。」
「那怎麼行?你可是明君心儀的女孩,順利的話,也許哪天我還得叫你一聲嫂子,怠慢不得。」
她無言了,整個心因他說的話感到疼痛不已。
不一會兒,岳衢穎衣著整齊的出現在她面前,帶著她四處走走看看。
「聽明君說,你是個頗有名氣的畫家,且最近有參與一個畫展,在開展的那一天我會去捧場。」
「很高興你願意賞光蒞臨,但那場展覽的主角不是我,是我的恩師,我只有展出幾幅而已。但如果你喜歡恩師的作品,相信他老人家會很高興。」
岳衢穎笑而不答,忽然注意到她踩著七、八公分細跟高跟鞋的腳已有些浮腫。
這雙鞋她踩一整天了吧?不痛嗎?
話題一時又打住,再度陷入尷尬的沉默。
關靜海只好先出聲,「那個……時間真的好晚了,我們去找明君吧,我想他該忙完了。」
「這麼急著回飯店?」他冷笑一下,有聽說他們一起住在飯店。
她怔了一下。
「明君對你很有心,都認識這麼多年,該是給答覆的時候了。」
他話中每個字都像利刃,一刀刀的凌遲著她,她終於忍不住還擊,「岳衢穎先生,我和你沒有這麼熟吧?熟到可以談這種話題、熟到你來當明君的說客?」
他淡然的看著她,面無表情。
吐口氣,關靜海閉了下眼又張開,「不好意思,我可能太累了,竟然對你說出這麼不禮貌的話。」她點點頭。「岳先生說的對,我是該給個答覆了。」
她持續深呼吸,不讓他看出她眼底脆弱的感情和思念。
「我的生日就在下星期,如果他那天給我一個感動的驚喜,我是時候該答應他了。謝謝……謝謝你提醒我。」
岳衢穎蹙眉不語,心情因這番話翻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