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城裡最獨樹一格的飯店是韓蔭龐大的企業王國旗下眾多關係企業之一,亦是城裡最重要的地標。幾乎的所有重要人物來到黑帝斯時都會選擇在這裡下塌,包括他幾位最好的朋友,他招待他們在此歇息。
飯店的主體建築大部分位於地底,總共分成五十二層樓。其中位於地面上的只有兩層,因此所謂的頂樓其實只是一般建築物的二樓而已。
「每次來到這裡都會令我有來冥府的感覺。」艾略特評論著。
為了不引起人群的注意,他們直接將艦艇降落在韓蔭的私人停泊廣場,自一條除了他本人,其他人皆不准許可經過的小徑進入「幻影」。
「我倒覺得這樣的建築很像他的風格。」紀薰然好奇地欣賞著四周的一切,她是第一鎰光臨「幻影」。
「等一下我帶你到處逛逛。」賀星揚微笑地注視著她大感興趣的神情。
「咦!」紀薰然指著不遠處一座設計十分特別的拱橋,「那是通往哪裡的?」
「這裡的人叫它『奈何橋』。」
「那底下那條河就叫『忘川』羅?」紀薰然輕扯唇角,彷彿認為丈夫是信口開河的。
「你猜得不錯。」喬雲微微一笑。
紀薰然一愣,她沒想到這些出自古希臘神話的稱呼竟是真的,果然不愧是黑帝斯城——冥王之城。
或許是她過於驚訝的關係吧,她與一位急奔過來的小男孩相撞。小男孩跌倒在地。
「對不起。」紀薰然連忙蹲下身,扶起小男孩,察看他是否受傷。「你沒事吧?疼不疼?」她語音輕柔地。
「我沒事,阿姨你呢!」男孩抬起一張清秀容顏,一雙碧綠色的眼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紀薰然一怔,這張容顏似曾相識。
艾略特一句話解決了她心中的困惑。
「怪了,喬。」他深金以的俊眉微揚,語氣是不可思議,「這孩子長得跟你小時候好像啊!」
喬雲亦覺得異樣,更奇特的是,他一見到這小男孩就有一種親切的熟悉感,彷彿和他有什麼特殊淵源似的。他禁不住亦蹲下身,深深地凝望著男孩。
小男孩接觸到他若有所思的眸光,綻開一抹十足可愛的微笑。
「叔叔,你有事要問我對不對!」他的聲調是小孩子獨有的輕軟腔調。
喬雲對他的敏銳感到吃驚,他微微一笑,「是的,你願不願意為我解答呢?」
「沒問題,媽媽說助人為快樂之本。」
「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柔聲問道。
小男孩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要找人來罵我吧?」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喬雲不解地。
「因為我偷溜進來這裡玩啊,飯店裡叔叔告訴我這裡不能隨便進來。」
喬雲禁不住自唇角扯開一抹微笑,「那你為什麼還是要跑進來呢?」
「因為好奇嘛!」他面有愧色地低下頭,「我想趁媽媽不在的時候自己探險。」
「你放心,」喬雲安慰他,「我們都不會告訴別人你偷溜進來這裡的。」他輕輕握住他的肩,「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小男孩輕輕一笑,自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小石子。」他將手心裡的石攤給他看。
「好可愛的名字。」四個大人都露出笑容,顯然都被這個可愛的小男孩給迷住了。
「我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哦!」他得意地宣告著,「媽媽說人應該像路邊的小石子一樣,樸實卻自在。」
「這個媽媽挺有哲學思想的嘛!不過——」賀星揚劍微揚,「這個理論好像似曾相識。」
喬雲的心微微一動,「小石子,你媽媽——」他的語氣遲疑,「叫什麼名字呢?」
小石子凝視著他,似乎在考慮他是否值得信任。終於,他開了口,「今井夕顏。」
他一句簡單的回答,威力卻彷彿丟下了一枚炸彈,所有的人都大感震驚,眸光同時凝住喬雲。
終於自小石子口中聽到他最渴望聽到又最害怕聽到的名字,喬雲只覺心跳失速,氣息不穩。
他怔怔地凝望著小石子。這個孩子,這個可愛的孩子,難道是——
「小石子,你的全名——」他語音發顫,「我的意思是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石子打斷他,「你想問我真正的名字,不是小名,對不對?」
喬雲只能點點頭,他早已心神大亂,幾乎無法吐出完整的句子。
「喬石。」小石子堅定地答道,「我的名字是喬石。」
他姓喬,喬雲的心飛揚,夕顏讓他們的孩子姓喬!
他激動地想抱起小石子一陣旋轉,但卻又怕嚇著了他,只得拚命忍住心中的衝動。
「小石子,你知道嗎?」他朝兒子愉悅地眨眨眼,「我也姓喬。」
小石子微蹙著眉,凝思了一會兒,「叔叔,你長得跟一個人好像,」他忽然發問,「你是不是叫做喬雲呢?」
「沒錯,這位叔叔就是喬雲,」紀薰然摸摸他的頭,「你認識他嗎?」
小石子轉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媽媽給我看過他的相片。」
「真的嗎?」紀薰然泛起一抹甜笑,「媽媽說什麼呢?」
「她說——」小石子頓了一會兒,「喬雲就是我的爸爸。」
喬雲好不容易稍微平穩的呼吸又再次急促起來,「她真的這麼說!」他緊盯著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兒子,眸光是喜悅的。
「真的。」
喬雲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衝動,他狂喜地抱起兒子,忘形地大笑。
「爸爸,」小石子軟軟地叫了他一聲,「請你別笑得太大聲,要是被人聽到就糟了。」
「為什麼?」喬雲的唇邊依舊漾著笑意。
「你忘了我是偷溜進來的嗎?」他輕聲道。
「你怕罵嗎?」喬雲逗弄著自己的兒子。
「我只怕媽媽生氣。」他招認。
「媽媽很凶嗎?」
小石子搖搖頭,「不凶。」他補充一句,「我只是不希望她不開心。」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注視一切的艾略特聞言禁不住輕扯嘴角,「喬,這小子簡直就是你的翻版嘛!連諂媚女人的個性都一樣。」
喬雲不理會他的嘲弄,只白了他一眼。但小石子可就充滿興趣了。「爸爸,」他叫得那樣自然,彷彿他們天天見面似的,「什麼是『諂媚』?」
賀星揚忍俊不住地大笑,「艾略特,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損友,教壞我家天藍不說,現在連喬的小孩你都想插一腳。」
「我哪有教壞天藍什麼?我只是教她分辨男人的好壞而已,」艾略特似乎大感冤枉,「這是每個女人都應該學的啊!」
「天藍還不滿三歲。」紀薰然瞪他一眼,「你教她這些做什麼?」
「而且你自己就是頭號壞胚子。」賀星揚補上一句。
「爸爸,」小石子並沒有因他們的唇槍舌劍而忘了原先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喬雲總算見識到小孩子追根究底的精神了,他輕咳一聲,『諂媚』嘛,就是討好一個人的意思。「
「就是說一些噁心的話。「小石子的眼眸一亮。
「沒錯,就是這樣。「艾略特激賞地望著他,」你這小子一下就抓到重點了。「
小石子輕輕一笑,「那媽媽每天都在『諂媚』我嘛!」
「咦?」喬雲一愣。
「媽媽每天都會誇獎我、抱抱我,然後說她好愛我。」小石子得意地告訴他們。
「天啊,」艾略特眨眨他迷人的眼眸,誇張地感歎著,「這小子真幸福,不知道哪天才會有女人對我這麼好。」
喬雲微笑地嘲謔他,「你還是少作春秋大夢吧!」然後,他低頭給了兒一抹最燦爛的微笑,「小石子,你再多告訴我一引起你和媽媽的事——」
☆☆☆
在確認殷無憂完全復原後,夕顏立刻趕回飯店。
雖然飯店裡提供了由專人照顧小孩的貼心服務,但她仍擔心兒子會感到寂寞。一直到站在她訂下的套房玄關處,聽到自起居室傳來的笑鬧聲,她才放心下來。
看來小石子和那位臨時保姆玩得挺開心的嘛!她一邊走進起居室,一邊揚聲輕喊。
「小石子,你『最』可愛的媽媽回來了哦!」唇邊還漾著迷人的笑意。
但這抹笑意在瞥見那個讓小石子騎在他肩上的俊秀男子之後,馬上就凝住了。
是喬雲。
是那張在她夢裡百折千回的容顏,是個時時刻刻掠過她腦海的身影。
他竟然就站她面前,溫柔眸光深深地鎖住她。
他終於來找她了,在經過一千六百多個日子以後,他終於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夕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只覺得胸前漲滿一股酸澀,眼眶就忍不住湧上不爭氣的淚水。
喬雲亦怔怔地地凝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兒子自肩上放下,「小石子你可不可以到臥室去呢?」他認真地詢問著兒子。
「讓你跟媽媽說悄悄話!」小石子微笑點頭,「沒問題。」然後他便走進臥室還體貼地將房門輕輕合上。
小石子離開後,兩人的眸光交纏許久,彷彿都有千言萬語欲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還以為你是小石子『唯一』的媽媽。」他以一句玩笑作為他們再度相遇的開場白。
「我的確是啊!」夕顏愣愣地,早已呆住的她根本無法抓住他話中的玩笑意味,兩顆淚珠自眸中滑落。
「你哭了。」喬雲心疼地伸手替他拭去頰上兩行清淚,「別哭,夕顏,」他語音暗啞地,「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
夕顏依然未能自最初的震驚中回復過來,她只是癡癡地凝望著這個幾乎每一夜都會在她夢中出現的男人。
「我不應該再來打擾你的。」喬雲的語氣充滿自責,眉峰緊聚,「我只是無法克制自己,我——」他仰首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因為太想見你。對不起,夕顏。」他碧綠色的眼眸滿是痛苦的歉意。
他在說什麼啊!難道他不曉得她一直期待他來找她嗎?
「你——」見他一副痛苦的神情,夕顏心臟地緊,他伸手替他撫平眉峰,「你不必道歉。」她輕聲地。
「有,我該道歉。」他捉住她的手,語音激動,「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可是卻又不想再增加你的痛苦。我知道你不願再見到我,但——」
夕顏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懂,」她仰首凝住他,「你為什麼說我不想見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曾經去找過你,夕顏。」
「什麼時候?」她震驚地。
「政變剛結束時,」他輕聲道,「我去你家想向你道歉。」
她不在。她想起來了,那陣子情緒低落的她在父母的鼓勵下,出門去散心去了。
難道他們就是這樣錯過的嗎?為什麼她的父母不告訴她這件事?
「我一點也不曉得你曾經來過。」她怔怔地。
「你不曉得?」喬雲先是一陣訝異,然後瞭然地頷首,「我想可能是你的父母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吧?他們不願你再度受到傷害。」
「你是嗎?」她輕聲問道。
「是什麼?」喬雲不解。
「是再度來傷害我的?」
「不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去道歉的。」
「道歉?」
「我想清楚了。」他語聲暗啞,凝住她的眸光則滿是痛苦與懊悔,「那件事完全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地誤會你,我竟然會懷疑你,我——」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真是個最笨的渾球。」
夕顏輕扯唇角,「我從不認為你是渾球,而且你也不笨。」她柔聲道。
「你從來沒恨過我,對不對?」這並不是個問句。
「我為什麼要恨你?」她淡淡一笑。
「我就知道。就像你從不曾怨恨過喬氏奪去你原來擁有一切一樣,你也不普真正地怨我帶給你痛苦。」喬雲語音輕柔,「你是個器量不凡的女人,夕顏。」
「你錯了,喬。」夕顏輕搖螓首,「我的確怨過你,我怨你不夠信任我。這也是我在軍事指揮中心不肯再向你解釋的原因。其實,」她悠然長歎,「我也是個任性的女人。」
喬雲一陣心折,他曾經毫不容情地辱罵她,任何女人都應該為此對他充滿怨恨的,但夕顏卻——他搖搖頭,「任性的是我,」他語氣裡充滿歉意,「夕顏。」
夕顏星眸低斂,語氣輕幽地說道,「那天在軍指揮中心,你認為我是政變的主謀,你該反我送審的。可是,你卻放過了我。」她揚起眼簾,深深地凝睇他,「有一天我忽然想通了。那種背棄國家的行為不該是你會做的事,可是你卻為我做了。」她頓了一會兒好輕好輕地道,「因為你愛我至深。」
喬雲癡癡地凝望她。他的確愛她至深,但也只有善角人意她她,才能體會他的情癡。
「我想見你的,喬。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可是你卻遲遲不來,難道你一直沒解開心結嗎?我一直等,一直在等,」她語調悠然,星眸漾著淚光,「直到方纔我才得知,你原來曾找過我。」
她一直在等他,她不恨他,難道——他不該如此奢望,但——
喬雲伸手將她拉至懷裡,緊緊地擁著,他可以奢望她還愛著他嗎?
「你知道嗎?」他話音輕柔地,「我將弄梅園改回原來的名字了。」
「憶梅園!」夕顏自他懷裡仰首,一雙秋水漾著點點波光。
他輕輕頷首。
「為什麼?」
「自從你走出我的生活,我才深深體會到納蘭誠介當年的心情。」喬雲一雙碧眸出神地凝視著前方,彷彿跌入了那段孤寂的回憶裡,「我想我沒有資格抹煞他的一片真情。」
望著他突然變得落寞的神情,夕顏心臟一陣揪緊,心湖深處則禁不住泛起一股難解的哀傷。這幾年他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孤寂生活呢?
「為什麼你後來不再來找我呢。」她語音暗啞,長睫上凝著晶瑩的淚珠。
他閉了閉眼,「因為我認為自己沒有資格。」
「什麼資格!」夕顏自他懷裡退開,一雙翦水雙瞳莫名地直視他。
「擁有你的資格。」他坦白招認,「我覺得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為你的男人,他可以給你最完整的幸福。」
「你不能嗎?」她溫柔地凝望他。
喬雲一陣怔仲。
夕顏輕聲歎息,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你認為讓我和整個帝國一起分享你是一件很令我委屈的事,是不是?」
他怔怔地點頭。
「你好傻,喬。」她的笑意加深,嘲弄著他,「誰能夠真正完全得到另一個人呢!你也必須和我的病人分享我啊!」
喬雲一陣錯愕,恍若醍醐灌頂。
難道不是嗎?只要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又何須定要佔盡對方生活裡所有的空間與時間?既然他要的只是夕顏的一顆真心,一片真情,又怎能不明白夕顏對他的要求亦不過如此。他是想得太多,考慮得太周詳了,卻忘了感情是不能只憑他單方面的思考就能得到正確的結論的。他在世人眼中聰明過人,處理政務時頭腦清晰,決斷明快;但在感情方面的智慧就不見得及得上一名普通人了。他搖搖頭,自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
「聽說你想獨身一輩子?」夕顏突然柔聲問道。
「我的確這麼想過,既然不能擁有你,我也不想再娶別的女人。」他坦白招認,「我告訴朋友們是因為想結束帝制——其實主要是因為忘不了你。」
夕顏癡癡凝睇他。
「夕顏,你依然——」他猶豫地,「愛著我嗎?」
「怎麼?你對自己沒自信?」她語音溫柔地嘲謔他。
「我的確沒自信。」他眸光坦白地凝住她,「只要是牽涉到你的一切,我引以為豪的判斷力彷彿就失靈了。」
夕顏心一緊,溫熱的臉頰貼向他的胸膛,「我當然還愛你,喬。」她頓了一會兒,「從前愛你,現在依然,將來也是。」她輕聲許諾著,「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即使你不娶我也沒關係。」
聽到她真誠的告白,喬雲心緒一陣激昂,不自覺地流下一行眼淚。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當然會娶你,夕顏。」
「可是你並不想要繼承人——」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說辭,事實上,讓小石子來結束帝制也不錯。」
夕顏聞言不禁逸出一串輕笑,「所以你認為自己可以做到了?」她揚起清亮的藍眸盯著他,「給我完整的福?」
「是的,教授。」喬雲微微一笑,輕輕放開她,玩笑似地行了個舉手禮,「我保證一定做到,讓你能時時享受到『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成就感。」
「你這樣的程度就敢自稱『英才』?她微笑搖頭,」還差得遠呢!」
「是,請教授指導。」他頑皮地眨眼。
「其實,在感情方面,」夕顏忽然若有所感地輕聲歎息,「我們的表現都還像個少不更事的學生,對不對?」她美麗的藍眸氤氳著霧氣,「否則我們也不用付出五年相思的代價了。」
喬雲微微一笑,再度伸出雙手擁住她。
「沒關係的,夕顏,逝者已矣。」他溫柔的話語輕撫著她,「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夠我們好好認識這門學問,是不是?」
「嗯。「輕輕應了一聲,螓首埋入他廣闊的胸膛。
他們這樣沉默了好一陣子,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喬,你還記得你的承諾嗎?」夕顏首先打破安靜的空氣,「要和我一起感受這個世界?」
喬雲輕輕一笑,「我沒忘。」
「是嗎?」夕顏仰起藍眸,閃著調皮的笑意,「告訴我玄關擺了一盆什麼?」她考驗著他的觀察力。
「水仙,」他毫不遲疑地,「淺黃色的。」
夕顏紅艷的唇彎出一個十分迷人的弧度,「對。」她輕輕吐氣。
「所以我及格了!」喬雲的唇輕輕碰觸她的額頭,語音充滿笑意。
夕顏沒有回答,只是癡癡地凝望著他。
「你們講完了嗎?」小石子忽然輕輕推開房門,自門後探出頭部道。
兩人同時回眸。
「你把他教得很好。」喬雲低聲道。
「這幾年來我一直感激你,是你將他賜給我。」夕顏朝他微笑。
喬雲搖搖頭,「是我們共同孕育的,還記得那一夜嗎?」他盯著她的眸光若有深意。
夕顏雙頰不自覺地勻上玫瑰的色澤。
喬雲輕笑出聲,「小石子,」他對兒子招招手,「過來這兒。」
小石子提起一雙小腿奔過來,喬雲放開夕顏,一把將他抱起。
「小石子,」他揉揉兒子黑色的頭髮,充滿歉意地問道,「你這幾年都沒見過爸爸,會不會生氣?」
「不會啊!」小石子搖搖頭。
「真的?」
「媽媽說你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想通了就會來看我們了。」他振振有詞地。
喬雲瞥了夕顏一眼。性格的唇角牽起一絲自嘲的微笑。「看樣子我是三個人當中最笨的一人了。」
「胡說。」夕顏忍不住唇邊一抹甜美的笑意,「你如果笨的話,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聰明的兒子呢?」
「對啊,爸爸。」小石子認真地安慰父親,「你一點也不笨。」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喬雲一怔,「你只是比較不聰明而已。」
夕顏則是在一旁爆出一陣毫不客氣的大笑。
喬雲亦忍不住微笑,他知道這個兒子將來可有得他傷腦筋了。
終曲
大靖帝國眾新聞媒體沒料到從不鬧個人新聞的皇帝,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了一個令他們頭昏眼花兼茫然不已的消息給他們。
他決定結婚了。
這個消息的震撼力可比氫彈爆發。所有大眾媒體一時之間都亂了手腳,紛紛納悶著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事情,事先竟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每個老闆都對旗下的記者發出了一連串的最後通牒。
「你們這些愚蠢的呆瓜!天曉得我到底為什麼花這麼多錢養你們!居然連這麼重大的消息事前都一點也嗅不出來。你們的鼻子到底是什麼用的?這樣子也配稱之為記者嗎?又是怎麼論及婚嫁的?二十四小時內,我要我們所有的記者都能夠跟我們一樣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諸如此類的咆哮、掀桌拍案聲,可以說是不絕於耳,在每一家媒體中心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
喬雲不愧為是有史以來最令新聞媒體頭痛的公眾人物。
不過帝國記者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到二十四小時,所有的新聞媒體都在網絡上公佈了有關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帝國人民則眼花繚亂地盯著一則則以超大字體強調的新聞標題——
奧斯汀星球報:「皇帝與女官是舊情復燃,相約共結連理。」
國家詢問報:「斷袖之癖的謠言不攻自破。」
帝國郵報:「皇帝陛下竟早已有繼承人?」
奧林帕斯行星日報:「皇帝的新娘——來自聖荷王國的天才外科醫生。」
麥哲倫時報則幽默地宣稱:「陛下開了新聞界一個大玩笑!」
最令人莞爾的,大概是著名的社交報——靖城紀事報的標題了:
「皇帝宣佈步入結婚禮堂——帝國女性聞言淚流成河。」
不過無論這新聞媒體如何神通廣大,就是查不出喬雲當年與夕顏分手的原因。
首都進報就刊登了這樣一則標題:「這對天造地設的壁人當年為何分手?」
眾記者對查不出這一點自然感到顏面無存,甚至進而怨天尤人。不過對當事人而言,這卻不能不算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
或許,就連神仙,也不忍拆散這對佳偶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