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明明乾乾淨淨的醫院裡,卻瀰漫著藥和消毒水味,難免讓人的精神緊繃了幾分。
「哈啾——哈啾!」
朱炎替項崇恩在醫院藥局領完藥,剛找到看好病等在醫院外的項崇恩,就只見帶著口罩的他用雙手捂著半張臉,站在門口處噴嚏打個不停。
照他看來,項崇恩的感冒的確有點嚴重。
「聽說,只有傻瓜才會在夏天感冒。」看到他這樣,朱炎冷不防的冒了句。誰教他拖了那麼久才肯來看病,感冒了整個星期怪不得別人。
光憑這點,朱炎就覺得他像個呆子。
暑假中!要不是他和夏傑去項家找他,還不知道他感冒了那麼久;而要不是他硬拖著他到醫院來,天知道他還要跟感冒病毒耗多久。就算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也沒有人重感冒不看醫生、不打針吃藥的吧!真是夠扯了。
當然,因為怕夏傑被傳染感冒,朱炎沒讓他跟來醫院。
「你錯了……哈啾!感冒要看運氣,否則感冒太流行的時候……哈啾!醫院裡不就來了一群傻瓜看病,你說這有……哈啾!有道理嗎?」轉過頭,項崇恩不停打著噴嚏,隔著口罩抹了抹鼻子,繼續說:「再說,像我這樣長相好……哈啾!運動好……哈啾!成績好……的完美分子,你認為我有資格當傻瓜嗎?哈啾!」被強迫打了一針,他到現在還覺得屁股痛。
去!他懷疑那個替他打針的護士,絕對是覬覦他帥氣可愛,才堅持要打屁股不打手臂的。
不過,他打死也不會讓朱炎知道,他那可愛迷人的小屁屁,就這樣教護士小姐給白白看去,好讓他幸災樂禍在心底偷笑。
嗚……好痛,倒霉透了。
「我認為,差不多是這樣。」揚起眉,朱炎很不給面子的說道。言下之意就是他怎麼看項崇恩,就覺得他跟傳說中的傻瓜沒兩樣。
至少,最近沒聽說有感冒病毒在肆虐。
「好樣的,說話又毒又沒良心……哈啾!」
「噴嚏打個不停,你還是少說兩句話,省省力氣吧!」朱炎搖頭勸道。夏天裡,別人熱得要死,這傢伙卻躲在家裡發冷也不看醫生,豈不是白癡?
想到他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朱炎感到極度不悅,態度也很難好到哪裡去。從認識以來,他就很不認同項崇恩老是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行為。
「你以為……哈啾!這是誰害的!」他總覺得朱炎的態度很風涼。
明知道他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又不是他自己愛感冒的,幹嘛給他臉色看。怕朱炎知道,他把所有見面的機會都推掉了,誰知道朱炎竟然會帶著夏傑找上門來。「感冒又不是我傳染給你的,關我啥事。」朱炎哼了聲。
「你……哈啾、哈啾!」老天,好難過……
看他難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朱炎不禁皺眉。
「哈啾!哈……哈啾!哈啾!」項崇恩噴嚏打個不停,索性轉個方向打個痛快。一來到醫院,他的病情反而加重了似的。
毫無緣由的,他的身體就是討厭醫院。
倏地,在他打了第N個噴嚏之後,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有個人,無視馬路上來來往往危險萬分的車輛,竟然避也不避的朝馬路中央走。
「啊——」快撞到了!
來不及多想,項崇恩已在朱炎的錯愕之中衝向馬路。
朱炎刷白了臉,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撲上一個快被卡車撞上的人,驚險不已的避開了幾輛汽車,跌在地上後雙雙滾向路旁。
該死!才想他怎麼那麼不會照顧自己,又做出這麼不要命的事!
懊惱中,朱炎急忙跑向馬路對面。
***
叭叭叭叭叭——突發的意外事件,引來許多抗議的喇叭聲。很明顯,那個突然走向路中央的人,絕對是有自殺的打算,才會做出這麼嚇人的蠢事。
「你這個笨蛋,你以為你在做什麼!」發現項崇恩除了一些擦傷,似乎並無大礙之後,朱炎再也忍禁不住火氣怒罵。
「救人哪。」這還看不出來嗎?項崇恩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忍住傷口的疼痛,急忙查看另外一個人有沒有事。
反正,每次只要他做出衝動的事,朱炎都免不了要罵他一頓。
平常難得看朱炎發飆,他索性當成消遣看待,習慣了。
「光想著救人!你差點就害死自己,你知道嗎?」明知道他平常做事散漫,偏偏救人的速度比誰都快,朱炎的火氣還是退不下去。
每次救人,項崇恩都冒了太大的危險。
「但我現在沒事不是嗎?」沒把手腳的擦傷當一回事,項崇恩態度滿不在乎,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衝動。「你總不能要我見死不救吧?」
受點擦傷,比要他眼睜睜見個人被撞得血肉模糊好多了。
「你以為人家會感謝你?」朱炎雙臂環胸,視線落在那個做蠢事的陌生人身上。聽了朱炎的話,項崇恩愣了一下,不自覺將目光放在剛才救的那個人臉上,才發現對方不但毫無感激之意,黑澄澄的眸底也只盛滿了認為他多管閒事的冷光。看來,對方是真的打算尋死。
「你要不要緊?」縱使被對方投以怨恨的眼神,項崇恩還是對他伸出了手,誰知剛要碰到他的手臂,他的手就被用力的拍開。
「走開,別碰我!」他往後一退,登時露出防備的眼神。
「好痛!」撫著自己發疼的手背,項崇恩不禁皺眉低呼,難以相信他會這麼粗魯。眼前這個男生,看起來明明弱不禁風。
當然啦!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眸除外。
朱炎冷眼旁觀,存心讓項崇恩明白什麼叫作好心沒好報。此刻,讓他覺得比輕稀奇的事是:本來哈啾連連的人,好像忘了自己重感冒。瞧,衝上馬路救人之後,就沒見他打過半個噴嚏,比特效藥還有效。
為了救人,他連噴嚏都可以忘了打,可真稀奇。
「誰要你多管閒事的?」無視項崇恩的錯愕,對方自己站了起來,以嫌惡的口氣冷斥,顯然並不感激他救人的義舉。
不等項崇恩回答,他已越過馬路,直直朝醫院走去。
項崇恩被潑了一頭冷水,只能愣愣望著那蒼白纖瘦的背影離開。此時,他才發現那個人身上,正穿著那家醫院的藍色病袍。
那病袍是如此的刺目……
愣了一下,項崇恩突然朝那不知感激的背影大喊:「喂——如果有一天,你又不想活了,你把那條不要的命送給我好不好?」
一番奇怪的話引來路人的注目,可是他完全不在意。
不只路人,就連朱炎也愣在當場,沒想到他會突出此言。
隔著大馬路,那個男孩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頭也不回的走入醫院。
「哈啾!」
「不會吧?」朱炎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怪異體質?懶得追問項崇恩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西瓜芭樂,他只詫異他又開始打噴嚏了。
「炎,我……哈啾、哈啾!」
「幹嘛?」朱炎不冷不熱的應著,自覺已無多餘的同情心。
不知何時已停的鼻水又開始往下流,項崇恩不斷打噴嚏,雙手摀住口鼻難過地道:「回去了……哈啾!我好難過……哈……哈啾!」
朱炎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二話不說開車去。
***暑假結束,平成大學開學了。
新鮮人一一報到,替學校增添幾分新氣象。忙碌的迎新活動和社團招生如火如荼的展開,校園裡四處熱鬧騰騰充滿活力,喧鬧的氣氛一時不可能冷卻下來。學生會裡,大四學生準備卸任學生會職位。
所以學生會為了成員將換新血,正積極尋找儲備人員。
此刻,葛朝平不勝其煩的捧著整疊的資料夾,踢開門走進學生會抱怨:「是哪個芭樂出的主意,幹嘛要公開招募學生會成員?」就算那屆的學長畢業了不知幾百年,他依舊恨死了設立這種體制的學長。
要不是這樣,他這個苦命的書記,何以剛開學就被差遣四處奔波,跑到兩條腿快斷掉。
夏傑算新鮮人還沒正式入會,可憐學生會裡的輩分還是他最小。
芭樂啊!這堆申請書重死人了!
學生會會長和副會長的職務,要兩個月後才公開選舉,幹嘛剛開學就收申請書?愈想他愈覺得芭樂,很想丟下工作一走了之。
「唉!今年申請入會的人還真多啊!」聽見葛朝平的抱怨,在籃球場上打籃球、卻被逮來過濾人選的邡聖攸,也看著如山高的申請書發出哀怨歎息。
他記得去年根本沒幾個人申請呢!
所以以黎揚為首的學生會成員,才會續任了職位兩年啊。
「那要怪你們這兩年太出風頭。」項惠紫動著手,從自在的步調中抬起頭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是因為他們這些大四生即將要卸任,所以今年的申請書才會特別多。
最慢,他們也要在這學期結束以前,交接完學生會的工作。
當然,從他們接手學生會以來,新鮮和充滿建設性的點子不斷,在他們做到不能做以前,平大的學生有心進學生會,也不可能自不量力和他們競爭。
誰與爭鋒?
去年,黎揚和項惠紫就是以壓倒性的選票,再度蟬連會長和副會長的寶座,縱使蟬連的那兩個人,從來不想佔著學生會裡的椅子。今年不同了,幾個升上大四的學生會成員準備交棒,有意表現的學生也就一窩蜂的跑出來。
所以,現在才會有閒不得的人,在學生會裡大歎小歎嗚呼哀哉。
「我每天都安安分分低調地過日子,哪兒出風頭了?」邡聖攸不滿地咕噥。「充其量,我也只不過籃球打得好些,關學生會什麼事。」
若不是被黎揚騙進學生會,他現在根本不用這麼辛苦。
「球打得好,更會引人注目。」朱炎涼涼的抬眉,陳訴事實。邡聖攸這個明明已經卸任的籃球隊隊長,還老是現身球場引來一群瘋狂的觀眾尖叫,總是以引人注意為樂,這樣的人哪裡安安分分低調地過日子?太沒說服力了。
「真麻煩,誰喜歡做就給想做的人去搶不就好了!」葛朝平很沒耐心的道。就算搶個頭破血流,那些人總會選出成員的。
本來等他們卸任,他也想乾脆退出學生會,卻又被陷害了一年。不公平到極點,別人學生會做兩年,為啥他就得做三年?真芭樂!
「那會弄得天下大亂耶,我們的名聲可不能敗在最後一年。」忙歸忙,項崇恩還是嘻皮笑臉道:「我們可要風風光光畢業呢。」
「去!」項崇恩話尾剛落,眾人便嗤了他一聲。
在他們之中,要是有人在乎名聲問題,那肯定是個秀逗的異類。
「嘿,看你們個個忙得肝火上升,說點笑話給你們解悶,我幹嘛!」項崇恩從座位上站起來,邊說邊往學生會外走。
「是喔,謝謝你的好心了。」扇君恆忙著計算交接的報表,還算是夠意思地回了一句,其他人可就沒心情理他的廢話連篇。
「你要去哪裡?」項惠紫隨口問著往外走的人。瞥了朱炎一眼,項崇恩帶著詭譎的笑答道:「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傑都兩天沒來學生會了,我想他想得緊,當然是去一年級的教室看看小傑,好解解我長達兩日如六秋的相思之苦呀!」皺著眉搖頭,他說得很像一回事。
有意煽風點火的話,自然引來朱炎一記側目的冷眼。
目的達到,項崇恩朝朱炎吐吐舌頭,一溜煙已不見人影。
玩了一年多,他可是樂此不疲哪!
誰教朱炎的死硬脾氣,到現在還不肯表白,真是教他這個退讓者看得心火上升。早知道朱炎這麼婆婆媽媽,他當初何必把小傑讓給他。
沒見過這麼不幹不脆的男人!
***原本正往一年級教室走去,項崇恩卻在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時,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相隔幾十公尺,他直盯著那坐在樹旁草皮上的人,搜尋著腦袋裡的記憶庫。啊——是那個人!
項崇恩的臉上浮出笑容,立即朝那個人小跑步而去。
不用說,他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他,更沒想到會在學校裡見到他。原來,他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說來可真巧啊。
「嗨,同學。還記得我嗎?」項崇恩跑到他面前後,微喘的打招呼。
梓泉疑惑地抬眼,正視讓他有些錯愕的俊逸臉龐。
莫怪他錯愕,他本以為就算同一所學校,這個人也不會和他的生命有所交集,更何況對方突然莫名其妙主動上前找他說話。
敢情,他坐在這個角落看書的風水不好?
「同學,你不記得我了嗎?」等了幾秒不見他開口,項崇恩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試圖招回自己失去的注意力。
一面之緣嘛!不記得也是應該,所以他不是太在意。
深呼吸後,梓泉將手中的原文書合上,不冷不熱地道:「我們從沒和對方說過話,應該無所謂記不記得的問題。」托他響亮的名聲,他是知道他是誰沒有錯,可是他的說法卻像是他們認識。
項崇恩,學生會的執行長。除非孤陋寡聞,平大裡誰會不認識他?就算不想聽,教室裡每天也有人提起幾回他的名字,更別提他那些複雜的傳言和緋聞。雖然從不認識,可是學校裡繪聲繪影的傳言,讓他對項崇恩的印象並不好。當然,他也不想和複雜的人有太多接觸。
眼下的情況,讓梓泉有種感覺,好像是遇上了從天外飛來的麻煩。
「哎呀,你這樣說就太不近人情了,難道你能忘了我這張可愛的臉嗎?」項崇恩用兩根食指抵住兩邊臉頰裝可愛。對方意是冷淡,他逗人的玩心就愈是旺盛。呵,他覺得只要是人類就不該缺少活性細胞!
「你那張臉再有名,也與我無關。」梓泉從草皮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為了避免麻煩,他決定離項崇恩愈遠愈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嘿,你認識我嘛!」項崇恩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微笑著。
梓泉奇怪地睨他一眼!依舊冷然道:「同一所學校,認識你是正常的事。」無意提起項崇恩響亮的名聲,所以他用的詞彙盡量平淡。
基本上,項崇恩的名聲好壞都與他無關,他也沒興趣關心。
覺得他此刻十分有活力,項崇恩忍不住笑道:「看你的樣子,身體狀況應該是好了不少,別再動不動就不想活。」
那天他穿著醫院裡的病袍,應該是住院病人沒錯。雖然不清楚他那時生了什麼病,但看他現在的氣色好了不少,總是件好事。印象中,就算他的口氣不善,還是難掩虛弱、病怏怏的感覺,挺可憐的。
「誰說我不想活了?」梓泉微皺起眉頭。
見鬼了,他的身體狀況是不算好,但何時動不動就不想活過?就算是身體狀況轉壞、最讓他詛咒的時候,他也絕對沒有動過輕生的念頭。
這姓項的話太可笑,簡直莫名其妙。
「那天我在醫院門口救了你,不就是因為你不想活……」啊,他一定是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所以現在才會全盤否認。能體會他不欲為人所知的心情,項崇恩當場收住話尾,下意識望了望四周有沒有路過的阿貓、阿狗。
要是風聲傳出去,他在學校會很不好做人吧?要是如此,那他可罪過了。一瞬間,梓泉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是那個人!
莫名的壞心眼,讓梓泉忍下解釋的衝動,反而以全新的目光打量著四處張望的項崇恩,冷淡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誰曉得天底下會有那麼巧的事。
思索了會兒,項崇恩點點頭,體諒地道:「那種事你不想讓人知道,應該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如此,那件事就當成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吧!」
「兩個人的秘密?」梓泉挑了下眉。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雖然我的大嘴平常老是不停地嘰哩呱啦,不過必要時絕對還算牢靠。」不管他的表情如何,項崇恩一個勁兒的保證。
事實上,他的確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總是很有「原則」地散播八卦。
散播八卦只是散播快樂的話題,當然以不傷害人為最高原則。如果說出去的話會讓當事者非常在意,那就違反了他散播快樂的本意。
「奇怪的人。」盯著他自說自話的模樣,梓泉忍不住嗤道。
瞥了項崇恩一眼,他兀自朝上課教室的方向走去。
完全不管別人的反應一個人唱戲唱得那麼開心,不是怪人是什麼?還說自己很大嘴巴,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自己。
「同學,你知道嗎?太正常的人,人生總是比別人少了點樂趣。」跟上他的腳步,項崇恩非但未受他的嘲諷影響,還衝著他詭異的一笑。
每個人都可以選擇想要的生活方式,亦或看待生命的方式。
生命中,總會有起起伏伏的喜怒哀樂;對他來說,放大喜樂的情緒,淡視部分哀怒的作法,無異才是聰明的選擇。那些不能逃避的傷心痛苦,也該在雲淡風輕之後忘了,然後告訴自己——沒有大苦怎能襯托出大樂?人生嘛!就是這樣了。會傷心的人,自然懂得珍惜真正的快樂。
「不懂。」梓泉斷然回答。
看見項崇恩眼眸裡閃過的詭異,他只想離這個奇怪的人愈遠意好,完全不想懂他的人生樂趣何在,省得變成別人的「樂趣」還不自知。
他不想當個呆子!
眸光一閃,項崇恩突然搭上梓泉略嫌細瘦的肩膀,湊近他耳旁曖昧地笑道:「不懂的話,我可以免費教教你。」
梓泉皺眉排斥他的貼近,立即推開他。
「不用,別隨便碰我!」梓泉的舉動清楚表明了他知道項崇恩的性向。無論自己的性向如何,他都不想成為項崇恩的獵艷目標。
所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很重要。
「我只是開開玩笑,表示友好而已。」眼神一黯,項崇恩熱絡的口氣淡了,看來,似乎有點難過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排斥。
如同一些鄙視者,梓泉排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性向?
無奈的感覺,讓他感到十分可笑。如果他喜歡的是女人,他還會對他的舉動如此反感嗎?
答案自在人心。
當他是異類的人都當他慾求不滿,很容易見人就咬似的。
當他是病毒的人,似乎從未想過他並不是飢渴的花癡。
好比一般人來說,除非是自己喜歡的人,否則相處起來就是普通朋友,大多不會刻意去接近其他的異性,對異性存有其他想法吧。除了所喜歡的對象,他只當同性的男生是男性朋友,絕不會隨便對人家有非分之想。
捫心自問,能被他真心喜歡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
在他看來,對他存有防備之心的人,無異是存有莫須有的被害妄想症。
瞥見項崇恩眼中的落寞,梓泉突然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妥。想要自我保護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這傢伙也沒真的對他做出什麼事,他的舉動似乎是有點反應過度。如果項崇恩真的救過「他」,好歹算是梓家的恩人……
「我的心不夠脆弱,不會那麼容易受到傷害。」
似乎能從他的表情讀出他的想法,項崇恩突然冒出這句話!嚇了梓泉一跳。意外於他敏銳的觀察力,梓泉難掩些微錯愕的表情。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調適過情緒之後,他只能生硬地裝傻。
不會吧,他的想法那麼明顯的寫在臉上嗎?
「不懂就不懂吧!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到非得懂的事。項崇恩聳聳肩,一派瀟灑笑道,給足對方台階下。「你……真的很奇怪。」梓泉不由得如此說道。
「久了,你就會習慣我的奇怪。」唇邊揚起一抹詭譎的弧度,項崇恩頗具信心的保證。
大部分的人都能習慣,他就不會是所謂的例外。
項崇恩的骨血裡頭,流著喜歡和人唱反調的不良性格。只要不是讓他連欺負都提不起勁的對象,人家愈想避開他,通常愈會讓他想和對方成為「朋友」。被他鎖定的目標,到最後大多只能豎起白旗投降。
眾人醒悟,成為項崇恩的朋友,絕對比成為他的敵人有利。
至少,他對朋友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事。平常雖沒個正經,必要的時候卻比任何人都可靠;能力許可的範圍內,他從未置朋友的困難於不顧。
「我不想習慣,也不希望我們有太多的交集。」梓泉冷漠地回答。
跟項崇恩走在一起,惹來他最不想要的受人注目,光是感受到這件事實,就讓他極想和項崇恩劃清明確的界線。
沒有必要,他們之間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項崇恩揚起眉,頗為誇張的搖頭一歎。「嘖,你這種無情的個性,可以在冬天送去哈爾濱的冰雕會場展覽了。」
「怕凍著就別接近我。」梓泉斜眼睨著他。
習慣獨來獨往,他實在不喜歡和項崇恩走在一起時所受到的注目。
「錯了,我這個人向來愈挫愈勇,怎麼能讓一點『寒意』給打敗!」項崇恩朝他眨了眨眼,厚著臉皮猛笑。「冷嘛,多穿些衣服保暖就是了。」
「想怎麼做是你家的事,與我毫不相干,所以沒我的事。」梓泉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對他一字一句地道:「還有,我不願受你盛名之累,不喜歡受到不必要的注目,請你別一直跟著我,這樣讓我很困擾。」
在項崇恩愕然的表情中,說完話的梓泉立即轉身離去。
須臾後,項崇恩露出興味濃厚的眼神。
呵,是他自己說的喲,想怎麼做是他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