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的梵音中,漸漸滲入倉皇的腳步聲。
趙湍歸踏著慌亂而無措的腳步,踉踉蹌蹌奔上階梯,闖入殿內,打散所有寧靜。
驚惶的眼鎖住佛前唯一散發的身影,急忙衝上前拉住他。
「悟緩?」歐陽珣起身面對趙湍歸,疑惑的眼審視他的失態。
「瑄兒……瑄兒她……」亂慌慌的心緒,致使他無法吐出完整的字句。
沒有不捨,沒有挽留,悟緩的傷心擔憂,不是為他……
抬手拭著趙湍歸臉上奔流的淚水,不能說自己心底無訝。
悟緩竟然哭了,恍惚想起,即使曾迫他成親,即使曾令他心碎,悟緩也從未掉過一滴淚,但現下……
不意外地,心底掠過一抹痛楚。
只是,該要放開了呀,這樣的痛,不應屬於他!
「冷靜一些。」歐陽珣冰涼的手指,輕輕碰觸趙湍歸的額,將涼意緩緩送至他亂紛紛的腦海,鎮定他的心。
「瑄兒離開了。」趙湍歸終於回過神,注視歐陽珣平靜的面容,說出令他六神無主的理由。
「什麼?!」歐陽珣僵直了背脊,一時無法消化趙湍歸的話。
「她只留下這張字條。」在惶然的情緒暫時得到平緩後,趙湍歸將字條遞出,而後漸轉清明的眼才開始審視週遭,也才看清楚目前殿內的景況。
他是不是……正好打斷了什麼?
因為心中突然的了悟,讓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冷靜的思緒,再次紛飛雜亂了起來。
如果不是瑄兒的離開讓他無法思考,如果不是他的慌亂、他的匆促,玉容是否就這麼一聲不吭的……
環顧週遭的眼,終於回到面前人的身上。
曾經,披散的發,結起他們的緣分;如今,披散的發,竟是為了將一切斷絕……
歐陽珣顫抖的手,緩緩攤開字條,平靜的神色,早在聽到杜瑄兒離開的消息時便已刷上雪白。
她離開了……她離開了……那麼,他的心意算什麼?他的退讓又算什麼?
可知她現在的身子,再禁不得任何折騰?
白皙的紙張上,只有寥寥數字,是她娟秀的筆跡──
不該存在的,是我。
如遭雷擊!他的心,完全掏空,再尋不回強裝的寧靜。
她聽到了,那一日他的自語,他的心傷,她全聽入了耳。
只是,她知道多少?
他的心傷,只想說給自己聽;他的自語,只是為了道別,道別過去的一切,也告別他的情。
她卻聽入了耳,也……記入了心。
難怪他離開的隔日便由歡天喜地的趙府家僕口中得知她已清醒的消息。
成全,總是成全!她為何總要為他們退讓?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呀!
抬起茫然空洞的雙瞳,他的眼,緩緩掃過已停住淚的趙湍歸,定在已走到他身旁的師父臉上。
那一臉平靜安詳的笑意,再也穩不住他的心。
終究,他還是得負了師父苦心開導點化的恩情嗎?
茫然的眸,卻無意識的流露出驚慌與渴求,有如沉溺茫茫大海,找不到一個可攀扶之物。
他想渴求什麼?救贖嗎?
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該走的路又是哪條?此刻,茫然無依的陷溺感漸漸包圍他,讓他無所適從。
「順著你的心意,去吧。」平靜的眼裡,有著看透一切的明澈。
「師父……」連師父都放棄他了嗎?連佛也……不願收留他了嗎?
「你俗念未定,塵緣未了,尚無法歸入我佛門中人,等你能尋回自己的本心時,我佛永遠敞開大門接受你。」
自己的本心……
雲霧漸散,將要打死的心結讓人解開了,茫然的神色漸漸褪去,換上一抹堅定。
向師父行了個拜別大禮後,歐陽珣拉住趙湍歸的衣袖,火速離去。
ΩΩΩΩΩ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猛烈的嗆咳,讓杜瑄兒差點順不過氣來。
「小姐!」喜兒提著剛抓好的藥推門進屋,看到杜瑄兒痛苦不已的模樣,差點嚇壞,連忙放下藥包,衝到床邊替她拍背順氣。
「妳回來了?」嗆咳稍歇,她對喜兒綻出開心的笑容。
望著她強扯而出的笑,喜兒的淚再度奪眶而出。
小姐的病,愈來愈嚴重了……
「小姐……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好後悔當初沒有拚了命阻止小姐離開的意圖,好後悔自己敗在小姐祈求的目光下,好後悔自己沒有想到小姐的身體根本不適合再受勞累,好後悔當初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她跟隨著小姐,小姐應能無恙……
她怎麼能忘卻當小姐一旦作成決定時,將會是多麼堅強的心思?
「能回哪兒?」杜瑄兒端起自嘲的笑容。
「回趙府或杜府,只要能醫治小姐的身體,我們回哪兒都好……」
望著喜兒心急的表情,杜瑄兒緩緩釋出不容置喙的笑意,堅定的吐出回答,「不。」
早在看到小姐的笑容時,她心中便已產生慌忙,她知道小姐這麼回答,便表示寧可病死於這座小屋,也不願再回京城。
「小姐,妳可知到現在外頭傳言姑爺尋妳已至瘋狂,幾乎翻了京城……」
「為什麼不?」低沉的聲音由門邊緩緩傳來,打斷喜兒的勸語。
「玉容?」杜瑄兒訝看著走入矮門的白色身影,疑惑著他如何能知道這兒。
一抹了悟閃進心頭,她偏頭看向喜兒。
面對杜瑄兒責怪的目光,喜兒沒有驚慌,只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不願再見到小姐這般為難自己……」
「別怪喜兒,她前往城內抓藥時被我撞見,我強逼她帶我來的。」歐陽珣走至床沿坐下,克制住想輕觸她容顏的手,低低詢問:「為何要走?」
杜瑄兒偏頭垂眸,不願正視歐陽珣擔憂責怪的目光。
「我以為這麼做對大家都好。」
凝望著杜瑄兒因病情加重而變得極端憔悴消瘦的面容,他漾起陣陣心疼。
他怎會不知她的心意?!
「悟緩很愛妳。」他淡淡的開口,彷彿這件情愛與他無關似地。
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也沒想到他竟是用這樣的語氣說出口,她愕然抬頭看他,卻只見他一臉無奈的笑。
「悟緩從不曾為我而流淚,知道我是男兒身不曾,我逼他成婚時不曾,即使我令他再心碎亦然。但他竟可以為了妳,任由心慌意亂的淚水恣流,一路由王府狂奔至京郊,只為了問我該怎麼辦。」他輕握著她披散垂落的烏細青絲,語氣仍只是淡然。「悟緩可以剛烈、可以溫柔、可以暴怒,也可以狂放,但如此失態的悟緩,我卻是第一次瞧見,而這樣的他,為的是妳。」
「我……」望著握住自己烏絲的纖長手指,她一時語塞。
「回悟緩身邊吧,可知妳的離開,只會是我們三人另一段痛苦的開始?」他放開她的發,緊鎖她的眼。
「但你呢,該怎麼辦?」哀傷的水眸回望著他,試圖看穿他的情緒。
「天下之大,豈無我容身之處?」歐陽珣半斂眉眼,還無法直視她眼中明白的擔憂。
啊!他想起來了,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曾經對悟緩這麼說過,只是那時說得惶然,現下卻是說得篤定。
從何時起,他已能如此平靜的看待這份牽扯?
「不要皈依!」杜瑄兒慌亂地抓住他的手臂,美麗的眼中儘是祈求。
「這也是妳離開的原因,是不?」難怪時間會如此湊巧,他早該猜到。
抿唇不語,她既不想承認,卻也不能否認。
「瑄兒,我已皈依佛門,但因俗根未淨,塵緣未了,因此現在仍是俗家弟子,幾年內應只能靜心修佛,不會剃度,如此,妳可安心?」
「幾年內?」仍只是時間先後的問題嗎?
看出她的想法,他繼續遊說,「未來的事會如何,我們都無法預期,但現下妳卻可以好好把握住與悟緩的情緣。請你們一定要幸福,別讓我的退讓顯得沒價值,好嗎?」
杜瑄兒深深凝望歐陽珣,直至他逃開似地垂眸起身。
「我該告辭了,悟緩想必正在趕來的路上。」
「謝謝你,玉容。」
三人情意的糾葛癡纏,怎麼理也無法理清,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為一句道謝。
「我接受妳的道謝。」朝後揮一揮手,歐陽珣緩緩走出木屋,策馳而去。
幸福嗎?如果可以,她也希望……
只是,她的身子,由得了她的心意嗎?
「小姐!」喜兒衝到床邊接住杜瑄兒後倒的身勢。
「喜兒,答應我,若我醒不來,幫我告訴悟緩,請他……務必留住玉容。」
「小姐,妳會醒來的,不要亂說,妳會……醒來的。」喜兒哽咽低泣,不願去設想小姐話中的可能性。
「答應我……」握住的手著急的加重力道。
「我答應,我答應妳,只求小姐保重,只求妳別再拋下喜兒……」
杜瑄兒綻出笑容,在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是以可跌斷脖子的危險速度狂奔而來的馬蹄聲,合上眼睛前,最後見到的,是悟緩肝膽俱裂、痛徹心扉的心碎面容。
「瑄兒──」
ΩΩΩΩΩ
晃晃悠悠,飄零空蕩,懸浮的雙足,踩不著地界。
絲絲縷縷,零零碎碎,飄散的記憶,似乎正在重新組合。
溫熱的濡溼感將她由昏冥的幽闇中喚醒,知覺慢慢變得充實。
誰的淚,一顆顆,灼痛了她的掌心。
茫昧的迷霧,緩緩讓手心的溫度驅離,重新聚合的記憶,漸次湧上。
她還記得,合上眼前,最後的印象,是悟緩心碎的絕望神色。
一滴,兩滴,三滴……
感覺自己的手被緊握住,摩挲著不怎麼平滑的臉頰,暈開一整面溼滑。
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眼前人極端憔悴頹廢的神色。
悟緩怎會變成這樣德行?
記得她走出自己封閉世界之時,悟緩雖因照料她而消瘦疲累,卻未如現在這般……心力交瘁的模樣。
以前的俊挺瀟灑風采,皆已不存。
怎會如此?
趙湍歸並不知道她已醒來,只是閉著眼,不斷以臉頰摩挲她的手,藉由她血液流動的溫度感受她仍存在的事實。
接連兩次差點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勇氣可以承受?
瑄兒好殘忍,如此回報他曾犯下的過錯,存心讓他連彌補都無法嗎?
還會有下一次嗎?他根本承受不了……
「別離開我……」瘖啞的聲音,完全失卻了生命力。
春夏秋冬,他還得照料昏迷的她幾多寒暑?
只要她活著,只要她活著……他願意!
只求她別棄他而去。
緊蹙的眉眼,痛苦的神色,彷彿不會止歇的淚……他對她的心,還需要更多證明嗎?
泛起的心憐,第一次,不為自己,而是為他。
悟緩可以剛烈、可以溫柔、可以暴怒,也可以狂放,但如此失態的悟緩,我卻是第一次瞧見,而這樣的他,為的是妳。
歐陽珣告訴過她的話語,此時襲上她腦海,原來,她一直錯怪悟緩的心思。
「悟緩……」
她想叫他,想告訴他她已醒來,想請他別再如此傷心,可是極度虛弱與乾渴的喉嚨,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即使她的聲音細如蚊蚋,他仍是聽見了。
「瑄兒!」他猛然睜開雙眼,看見她回望他的漆黑雙瞳,其中有著款款笑意。
他呆愕地癡望著,深怕只是一場夢境,醒了,仍舊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凝望他的不敢確定,她心中泛起酸楚。
怎會質疑悟緩對她的用心?怎會以為悟緩對她仍是歉意多過愛情?
她好傻……
如何還歸本無?他們的心,他們的情,早已沉淪深陷,無法自拔!
「悟緩。」她輕喚著,用盡氣力回握他的手,讓他感受她真實的存在。
趙湍歸猛地擁她入懷,激越的情緒讓他發不出任何言語,只是不住地顫抖。
突然坐起的動作,讓她有些昏眩,抬眼,恰巧見到喜兒拭淚。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她對喜兒扯出一抹笑容。
「只要小姐康復,我們就已心滿意足。」大夫說小姐只要醒來,就沒有生命危險了,現下小姐還能說話,是否代表他們終於可以安心?
「我昏迷多久?」看見悟緩這般頹廢的模樣,想必不只一、兩天吧?
「整整六日,大夫說小姐的情況很糟,很可能就此……」她不想再提那些讓所有人心慌意亂的言語,也還記得當時姑爺跪倒在地,差點昏厥的嚇人模樣。「但只要小姐醒來就沒事了,可知姑爺為了守護小姐,也已六日沒合過眼。」
喜兒倒了一杯茶水立在趙湍歸身後,等待他回神發現剛醒來的病人現在處於極度渴水的狀態。
「六日……」她沉吟著。這六日來,他是懷著怎樣的煎熬度過?「對不起……」她費力抬手,想回抱顫抖不已的身軀。
趙湍歸卻猛然拉開她,激動不已地搖著她的肩嘶吼:「我不想接受妳的道歉,我只要妳平平安安的活著,只希望妳留在我的身邊,為何妳要走?為何妳要在大病未癒時離開?妳可知以妳這樣的身子根本禁不起料峭春寒?!」
「姑爺,你瘋了嗎?」喜兒被趙湍歸的舉動嚇呆了,小姐方醒,身體還很虛弱呀!
姑爺是想將小姐的魂魄再搖回九重天去嗎?
「我是瘋了……」即使處於過於激動的情緒中,他仍記得控制力道,但在看到杜瑄兒低垂的眼眸後,怒氣立即點燃。
「妳知道,卻不在乎,是不?」他抬起她的下頷,語氣森冷。
面對他的灼灼逼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當時,她確實想放任自己的生命殞落。
「那我呢?我被妳置於何處?我的心意對妳而言又算什麼?」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嗎?他無微不至的守候還不夠讓她明白嗎?為何要走?為何要拋下他?
就算是為了成全吧,怎麼沒有人問過他的意願?當初玉容的勸,現在瑄兒的離開,兩人立意皆是為他,卻也總是自以為是,而他,活該是他們所謂「成全」之下的犧牲者!
怎不問問,他被推來讓去的心情……
「別再離開,別再拋下我了……」他低聲懇求,再也無法想像沒有她的生活。
第一次見到悟緩如此低聲下氣,她真的嚇壞他了,是不?
「妳走了,我無法獨活。」他再度執起她的手置於頰上,閉上眼,神態和緩謙卑,語氣卻是無庸置疑的堅定執著。
可有聽錯?她……被威脅了嗎?他以自己的生命相脅!
翦水雙瞳中的狐疑逐漸轉為寬慰與感動,抬眸又見喜兒取笑的眉眼,一縷幸福,緩緩由心底升起。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的手輕輕回握他的,羞澀的紅霞緩緩在頰上泛開。
他睜眸,貪婪地汲取她的艷容,而後帶些不確定地輕聲開口,「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她調皮地用著從前由小書上看來的戲語。
兩人凝望的雙眸,含藏了無盡心意。
「咳!」喜兒覺得自己有必要棒打一下鴛鴦,提醒他們還有第三者的存在。「很抱歉打擾兩位,但我想這杯水,小姐現在應是非常需要吧!」
不想理會小姐嗔怪的目光,喜兒將水杯遞給趙湍歸後便趕忙轉身離開這個令人尷尬的場合,並識趣地帶上門。
緩緩啜飲杯中的水,看著門扉合上,杜瑄兒猛然想起另一件掛在心懷的事。
「悟緩,玉容他……」
「他離開了,說早已在佛前發願,將探尋五湖四海,參拜我朝境內大小寺院,以圖早日明心見性,求證佛道。」
聞言,她心中一沉,顫聲開口,「為何……你不攔他?」
看著悟緩堅定的目光,她明白三人間這份情緣,抉擇已定,只是,玉容心下的痛苦,誰可幫他分擔?
「攔他又如何?我們三人,皆再也回不到從前。」他捧住她的雙頰,望著她驚訝刷白的面容,歎息低語,「瑄兒,是我對不起他。」
他知道……悟緩知道!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幫玉容守護這份秘密,幫忙掩藏他的心,維持他在這份感情中的尊嚴,可是……悟緩從何發現?
又……如此一來,他將如何看待玉容?
明白看出她驚詫底下的疑問,趙湍歸輕道:「我們都選擇了妳,所以,我感激他。」
對於玉容的心情,他一直是知道的,早在瑄兒於梅林之中傷懷旋舞時,他便已經看出。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與玉容之所以在一起的原因,便是由於心有靈犀之故,彼此的心思,能瞞過誰?
情愛的產生,別無對錯,當他們將瑄兒帶入這團難纏的糾葛時,便也放棄了選擇權。
這份情的發落、去留由她。
而他,選擇了自私……
「我想回到三人那段談笑賦詩、互競新曲的時光。」思緒翻轉,她埋首在他懷中,憂傷低語。
「我們,卻希望守護妳真正的笑容。」那時候的她,並不快樂。
杜瑄兒緊閉雙眼,試圖平復因這句話所牽動的憂傷、感動、酸楚及無奈等諸多交錯複雜的情緒。
「瑄兒,我不再讓妳受任何委屈。」抱緊懷中的人兒,他堅定起誓。
「我擁有你的守護,而你有我的守候,那玉容呢?」她還是擔心。
「他守候佛,也有佛的守護。」衝口而出的話語裡,已有些微醋酸味。
「悟緩……」她瞋瞪他。
「瑄兒,玉容現在還是俗家弟子,妳放這麼多心思在他身上,我也會不安,也會飲醋!」
「你這麼說沒道理呀!」他們也曾經那樣親密過,為何她只是多擔憂一些,他就這副反應?
「我難道沒說過,我很自私嗎?」低下頭,吻住她本欲辯駁的菱花小嘴,不肯再讓她開口。
他的愛情……終於能夠圓滿了呵!
倚梅院外,因杜瑄兒清醒而歡欣鼓舞的氣氛不住蔓延,整座趙王府中的人,正成群結隊往這兒前進。
小兩口的甜蜜世界,持續不了多久。
無妨,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春花,正要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