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整整一個月了……
他總愛在闃靜無人的夜裡望天,在心底掐算北出蘇州尋她的日期,重重地,他歎了一口氣。
「寧兒寧兒,你還好嗎?今天一切都平安吧?」他沉聲輕問。
而一如往常地,沒有任何聲響回應他,除了嗚嗚掠過的風鳴。
這北方的天,是真的冷了。
如果寧兒離開蘇州後,真是朝北而行,那麼衣衫肯定不夠暖和,就不知道這小妮子有沒妥當地照顧自己……
如今他能求的,只有「平安」兩字;至於她的實際處境如何,「平安」兩字對她是否算是奢求,他卻無從得知了。
項暐給了自己一個苦苦的笑,緩緩地合上了窗。
也該歇息了,明兒個,還得繼續找尋寧兒呢!
※※※
放眼宮室,除了左右兩旁熊熊燒著的火焰外,全是一片凜冽的雪色,使得映照在牆間地面、吞吐舞動的赤紅光影,格外顯得詭異驚心。
她專注地梳著如瀑長髮,乳白色的象牙梳子在她密密的黑絲裡上下穿梭,一次又一次。
「時辰到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黑若子夜的瞳眸瞅著銅鏡中的自己,仍舊緩緩地梳著發。
「帝女……」小婢再次提醒的聲音裡透著為難。
終於,她緩緩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站了起來,纖細清瘦的身子在偌大的空曠宮室裡更顯得單薄。
她微微綻開唇角,折彎起完美的弧度,一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嗯,我知道。」她應道,輕巧如羽落。
小婢抬起眼睫正好對上主子的眼瞳,硬生生地教她打了個寒顫,趕忙地低下頭去;在帝女身邊服侍快三年了,可是每回和她目光相對,就是忍不住心驚肉跳地一顫。
小婢的反應完全落在她的眼底,不過,她的笑容並未因此而改變,甚至,連一絲怒氣都未曾在心中蘊生。
早習慣了!
再過一刻鐘,當她手執匕首、刺入活生生的血肉之軀時,相同的反應會出現在其他人身上──
膽寒敬畏和止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