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都是你惹出來的嗎?何若瑤瞪著小丫鬟不說話,逕自脫了鞋上榻。
要不是小綠說謊騙她,她才不會自找麻煩,淨想些要替天行道、教訓季熙鵬的蠢事,也不會讓那人趁機佔了自己的清白——雖然她到現在仍是一點記憶也無——更不會被逼著應允那門荒謬至極的婚事!
「唉……」不自覺地,她又歎了一口氣。
「小姐……」見她那麼沮喪憂鬱,小綠忍不住道出壓在心頭已久的疑問。「既然你那麼討厭季公子,為什麼還要跟他、跟他假戲真做啊?」想起那一日撞見衣衫不整的兩人,單純的小綠不禁紅了雙頰。
聞言,原本已經合上眼,準備和周公下棋去的何若瑤立刻彈坐起來,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
「我才要問你——」要不是小綠自投羅網,她都忘了要追究兇手呢!「那天夜裡,我不是要你在那男人的杯子塗藥嗎?你怎麼塗到我的杯子去了?!害我、害我被他……」她又羞又氣,怎樣也說不下去了。
「咦引難道就是因為這樣,小姐你才會……」小綠驚訝地喃喃自語,音量卻大得能讓何若瑤一字不漏地聽見。「可是,我明明就跟滿姨說得很清楚,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件事跟滿姨有什麼關係,嗯?」何若瑤瞇起眼,表情兇惡地睨著目光游移的小丫鬟。「你該不會……是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別人,自己跑去別處玩耍了吧?」
像是被猜中心事,小綠全身劇烈一震。那天……她確實是跟季左約好要見面,因為她急著想去會情郎,鴇娘又正好自願幫忙,她一時沒多想,就將小姐的計謀說了出去——
「我、我……」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因為滿姨說她可以幫我,所以我才把藥交給她的——嗚嗚,小姐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變這樣——」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害怕又心虛地大哭起來。
原來如此,一切都是滿姨搞的鬼……揉著陣陣抽痛的額際,何若瑤總算找到罪魁禍首了。
若不是滿姨偷偷將蒙汗藥換成了春藥,還陷害自己喝下,今天,她何若瑤也不會落到這步悲慘的田地!
小綠還在哭,她無奈地深吸一口氣,伸手幫小丫鬟擦了擦眼淚。
「好了,我不會怪你的。反正事已至此,再怎麼打你罵你也於事無補。」她疲憊地閉上眼,用綢被將自己蓋得紮實。「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喔……」小綠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乖乖離開。
直到聽見門扉被人輕輕合上的聲音,何若瑤才緩緩睜開眼睛,掀開被子下床。
可惡的滿姨……虧自己那麼樣的信任她,到頭來,原來她才是那個幕後最大的黑手!
她一邊忿忿地在心裡暗罵著,一邊熟練地從床底下撈出一個包袱,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正打算觀察外頭的動靜時——
「瑤瑤。」不知何時起便倚靠在窗邊的頎長黑影突然開口。
何若瑤緩緩地、極不甘願地斜眼瞪去,竟沒被神出鬼沒的男人嚇著。
「你今天……又是來賞月色的?」三天兩頭都要被嚇個這麼一次,她已經非常習慣了。
「不,今天純粹是因為思念你,才特地過來看看你的睡臉。」季熙鵬從暗處走了出來,刀鐫似的俊美五官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英挺。「只是,沒想到你尚未就寢,還正好推開窗子呢!這就叫做『心有靈犀』嗎?」
何若瑤不想回答。她轉身走回榻邊,將包袱扔回原處,灰心地倒了杯茶水,逕自坐下喝了起來。
這次她可沒告訴任何人自己要逃跑的事情,為何他依舊神通廣大,知道她會如何、何時偷溜出房?!
離迎親的日子只剩下不到旬日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逃不掉的!
「怎麼,你今夜『又』睡不著了?」季熙鵬不請自人,大方地進房裡坐下,還自動自發地倒茶來喝。「那麼,要不要再來下盤棋?」
何若瑤沉默地瞅了他一眼,男人立即回以溫柔無害的微笑。
她實在搞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就算當場逮著企圖逃婚的她,這男人也從不點破,只是以邀她下棋的名義,監視並絆住她一整夜……
見她並無反對的意思,季熙鵬熟門熟路地從某個櫥子裡拿出用具,擺在桌上,準備開戰。
「你為什麼要娶我?」下了幾局棋,一直沒有出聲的她突然開口。「就因為你佔了我的清白?」
「若我回答正是如此呢?」他將目光從棋盤挪至她咄咄逼人的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地。「你又要說自己不在意這種小事,勸我取消婚事嗎?」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眼神卻深沉得嚇人。何若瑤慌張地移開眸子,氣息竟有些不穩。
「你、你既然知道我不介意,為什麼還堅持要娶我呢?」她努力在他詭異迫人的凝視下保持鎮定,理直氣壯地道:「話說回來,那天我們都是被陷害的,所以,我不會怪你,也絕不會趁機要脅你什麼,你儘管放心。
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更從沒見過。這樣一來,你也不必惹上一身腥,娶一個根本沒興趣的女人。這樣——」
「如果說……」他驟然打斷她的長篇大論,神情詭譎。「我對你,並不如你所想的那般沒興趣呢?」
「你說什麼?!」她驀地窒住,瞠大美目瞪著他。
「我說,你再挪一個子兒就能取下我的主帥了。」他卻突然顧左右而言他,指指兩人之間的棋盤道:「贏了這局,除了取消婚事,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拒絕。」
「咦?在哪裡?」她成功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專心地尋找對手的破綻。
季熙鵬扯扯唇,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這小妮子可真有本事,只消一句話,就能將他近來即將得到她的好心情全部破壞殆盡!
她就這麼不想嫁他?明知道他就是她的未婚夫,又奪了她的處子之身,還要他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妄想與他斷絕所有關係?!
他揚唇,無聲地笑了。無妨,他們未來有的是時間,能讓他好好地、徹底地用一切方法,讓她明白——這輩子,她都休想逃離他身邊!
思忖之間,何若瑤已經找到他的弱點,挪相吃了他的主帥。
「我贏了!你說我可以叫你做任何事的,不會賴帳吧?」她得意地道,已經想好勝利的獎賞。
他望著胸有成竹的佳人,對她的要求心知肚明。「你要什麼?」
「我不要當個小妾,我要當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昂起臉,氣焰高張地命令道,像個任性無理的女王。
「這個要求,恕我無法答應。」他臉上的笑容未變,卻用眷戀的目光望著腕上的玉環。「我已經有個未婚妻了,季家少奶奶的位置只能留給她。」
心口驀地一陣揪痛,突然間,她竟然嫉妒起那支被他深情注視的玉環。
「那麼,我就不要嫁你了。」她不悅地撇過臉,執意刁難。
「別生氣。」但男人並未因此露出不耐煩的臉色,反而寵溺地笑了。「雖然名義上是側室,但我絕對會用迎娶正妻的禮法來迎你進門,這樣你可滿意?」
何若瑤難掩詫異地轉向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讓他寧願這樣大費周章、百般討好,也要擁有她?
自從發現了他的玉環之後,她便一直很小心地藏好自己的飛龍玉珮,所以,她的身份是絕不可能曝光的。
那麼,難道他真的非常喜歡自己,才會處心積慮地想要得到她?
「你在想什麼?」他悄悄湊近她,低聲問道。
她紅著臉沒好氣地道:「反正不是在想你!」但說完之後,看見男人戲謔的表情,才發現自己簡直是不打自招。
「嗯?是嗎?」他逕自喝茶,也不再逼問。
終於察覺兩人的距離實在近得有些危險,何若瑤邊重起戰局,邊用力地挪了挪身子,毫不掩飾不想跟他太過親近的念頭。
「做什麼那樣害怕?」季熙鵬好笑地瞅著她,捉弄人似的探身欺向她。「我又不會在這裡吃了你。」
他的話,讓她想起兩人赤裸著身子共度的那一夜。雖然她到現在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但是一想到那一天,她還是會沒來由地手腳發軟、全身火熱……
「我可是有備而來,才不怕你吃了我的棋子。」她凜著臉,將他曖昧的話語兜回棋盤上。「快點,該你了!」
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啊……男人笑了笑,像是被她的逞強取悅,好心情地移動某顆棋子。
兩人對奕了一會兒,季熙鵬竟難得地陷入苦戰。他在心裡暗暗欽佩她過人的聰慧,不由得托腮認真思考下一步。
「你……為什麼要娶我?」
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廂房裡,響起她幽幽的疑問。他抬起頭,望入她洩露些許迷惘脆弱的雙眸中。
「如果我是圖謀季家的財富權勢,才故意讓你佔我便宜呢?」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面前的男人,不願放過他任何細微表情變化。「即使是這樣,你還是願意擔起責任,娶我進門嗎?」
「這答案……很重要嗎?」他不答反問,臉上依舊掛著那抹難以理解的微笑。
「現在是我在問你!」他的避重就輕令何若瑤感到一陣不耐,忍不住失去控制地低嚷。「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我一再地告訴你,我根本一點都——」
「那我倒要問問你,嫁我有什麼不好?」
知道她又要說出讓自己怒火中燒的蠢話,季熙鵬冷冷地打斷她,聲音壓抑而危險,臉上的笑容亦消失了。
「咦?」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何若瑤霎時怔住。
她拚命地在腦中挖掘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語,卻挫敗地發現,自己所有對他的敵意,皆是來自小綠胡謅的謊言。
除了第一次霸道地奪走她相中的紙鳶,這個難以捉摸的男人其實對她十分溫柔體貼,從沒強迫她做什麼過分的事……
「是、是沒什麼不好……」她不甘不願地開口,接著又撇過頭補上一句。「但也沒有什麼好的。」
「是嗎?」靜靜地凝視她開始動搖的表情,他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該你了。」
聽見那聲蘊藏深深無奈的喟歎,她惱羞成怒地回過頭來——
如果覺得她刁鑽難相處,那不要理她不就得了?她又沒強逼他什麼,全都是他在自說自話,做什麼擺出那副無可奈何的疲累表情,好似一切都是她的錯!
但是,一看見他略顯消瘦的雙頰,佈滿血絲的鷹眸,和較平日更加笨鈍一些的反應,那一串不滿的抱怨就這麼梗在喉間,怎樣也說不出口了。
「瑤瑤,你在想什麼?」季熙鵬擔憂地喚著她的乳名。「累了?不想再下了?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她瞅了他一眼,默默地點點頭。
這男人大過老謀深算,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虛假,涉世未深的她怎樣也猜不透。
直到剛剛,她才恍然發現,只要不被他的言語蒙蔽迷惑,似乎就能窺探他的部分心思……
「怎麼了?我哪裡惹你生氣,讓你不想跟我說話?」見她像個蚌殼般緊閉雙唇不發一語,男人卻好心情地笑了。
她搖搖頭,還是不說話。或許是樂於見到她罕見的老實反應,他的笑容添了些無奈,但臉上並無不耐之色。
「沒生氣就好。」他收好棋具放回櫥子裡,便朝房門走去,但推開門板前,又突然回過頭來。「你不送我?」
何若瑤歪著頭思索一下,竟馴順地站起身來,步至他身邊,當真要送他離開,令季熙鵬受寵若驚地愣住。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表現得像匹悍馬的她,居然會驟然改變態度,溫馴地回應自己近似調戲的玩笑話?!
「噗哧——」她忽然憋不住地笑了出來,因為他怔忡呆傻的表情實在太……太憨、太可愛了!
他竟被她抓住弱點,反將了一軍啊……他無奈地瞅著她得意的小臉。
「你可是在欺負我?」她柔美的笑顏讓他半點脾氣也發不起來,只有佯裝凶狠地捏捏她的臉頰,就像兒時做慣的那樣。「這個賊妮子!」
然而,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舉動,卻讓何若瑤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推開他——
「呃,夜深了,你該回去了……」她訥訥地說道,迴避著他的目光。
「明日再見?」他順勢握住佳人那只推開自己的柔荑,一點都不在意她剛才的小小抗拒。
「……」她瞪著一旁的門板,雖然又不說話了,但也沒有開口拒絕。
季熙鵬輕笑著執起她的手,溫柔印下一吻,在她惱羞成怒地發起嬌瞠之前,大笑著邁開步子離開。
這應該算是好現象吧?她終於拋開所有荒謬不實的偏見,平心靜氣地重新審視「季熙鵬」這個人,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她很聰明,而他非常期待當她追上自己,和他勢均力敵的那一日——
微涼的夜風拂過他滿是笑意的俊朗面容,就連他腳下的淡淡影子,也輕盈得像是隨時會隨風起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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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還好吧?要不要……稍微坐下喝杯茶?」
小綠憂心忡仲地望著焦躁不安、在新房裡走來走去的主子,懷疑她腳下那塊地會被她踱出一道溝來。
「喝茶?噢,好啊!」何若瑤頓住步伐,聽從丫鬟的建議坐下歇口氣。
老實說,一大早她便頂著這頭沉甸甸又累贅的鳳冠,被人扶著上轎、拜堂,好不容易來到新房後,不但沒趁機好好休息,還心事重重地靜不下來,她的確是有些累了……
可是,一想到再過一會兒,那個成為她夫君的男人就會走進房裡,然後與她共度洞房花燭夜,她就怎麼樣也無法乖乖坐以待斃!
「小、小綠。」很快地飲完茶水,她艱難地開口。「那個,你出去、去問問,誰都好,看看那個人什麼時候會過來……」
「那個人?」小綠疑惑地瞅著主子羞赧的雙頰,立刻恍然大悟。「喔,小姐是指姑爺嗎?我這就去問!」
聽丫鬟極其順口地換了對男人的稱呼,不知為何,何若瑤的臉色更加紅潤了。
「等、等一下——」她連忙拉住正要離開的小綠,眼神遊移、吞吞吐吐地交代道:「別說是我吩咐你去問的,知道嗎?」
「欸?那我該怎麼說?」單純的小綠被難倒了。
「就說、就說……」何若瑤努力思索著借口。「就說是夫人打發你去問的,知道了嗎?」
「噢,我知道了。」小綠點點頭,便推開房門,踏上掛滿紅燈籠的長廊,往宴客的大廳步去。
不過才走到一半,就有人從背後輕拍她的肩頭一下——
「沒陪著你家小姐,上哪摸魚去?」季熙鵬神情愉悅,連語調也比平日更加平易溫和。
「啊,姑爺!」
小綠回過頭,發現是他,才剛露出松門氣的笑臉,卻在看清他身邊的人兒是何方神聖後,不知所措地結巴了起來。
小姐,她該怎麼辦……站在姑爺身旁的,就是夫人哪!偷偷覷了眼季夫人慈祥的臉盤兒,小綠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個、那個……姑爺現在要回房了?」迎上季熙鵬懷疑的目光,她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並在心裡拚命期盼這位新科姑爺不要多問,只要讓她可以快快回去交差就好了……
「不,今晚是釀造新酒的日子,我必須徹夜守在旁邊才行。」像是偏要故意作弄小丫鬟似的,他扯起一抹邪笑。「怎麼,你家小姐派你來關心我?」
「不是的!是、是……」小綠一急,趕緊用力搖頭又搖手,卻不知道她這樣反而是欲蓋彌彰。「噯呀,反正不是小姐要我來問的就對了!」她絞著雙手,放棄似的低嚷道。
得知佳人相當在意自己,季熙鵬一掃必須拋下新婚嬌妻,整夜陪著那些粗壯釀酒工的窩囊氣,心情大好地笑了。
「我今晚是回不去了。」他愛屋及烏地拍拍小綠的頭。「你呢,就代替我陪著你家小姐。她很怕寂寞的,你要盡量逗她開心,知道嗎?」
咦?姑爺沒有懷疑她的話嗎?
「是,我知道了。」小綠放下心來,天真地遵照男人的吩咐,回新房陪伴「很怕寂寞」的小姐。
蹦蹦跳跳地回到貼滿喜字的寬敞房裡,看見又開始走來走去製造溝渠的小姐,她不禁更加確信姑爺方纔的話。
「你回來了。」何若瑤抬頭,發現正以詭異眼神盯著自己瞧的丫鬟,不由得皺起眉頭。「你看什麼?該不會是那人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吧?」
「小姐,今晚是釀新酒的日子,姑爺會徹夜待在糟坊那兒。」小綠拍拍胸脯,自告奮勇地道:「不過你別擔心,小綠會留在房裡陪著你的!」
這麼說來,他整晚都不會踏進這間房裡了?何若瑤將眉頭蹙得更緊,不明白該要鬆口氣的自己,心口為何會湧上一股莫名的鬱悶。
「小姐,既然姑爺不會過來了,那咱們就早點就寢休息吧?」
察覺小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臉色果真又添了幾分愁苦,小綠趕緊出聲打斷她的沉思。
「也好。」
她歎了口氣,脫鞋上床,不願再讓那些莫名的心緒煩擾自己。但是躺了半天,卻只覺得偌大的榻上,只睡了自己一個人,怎麼翻來覆去,就是冷清得睡不著。
「小綠,」她驀地坐了起來,對著正在整理收拾的小丫鬟道:「你今天……就跟我一塊兒睡吧!」
咦,不會吧?完全被姑爺說中了呢!小綠驚訝地呆了呆,半晌才回過神,爬上大床,躺在主子身側。
姑爺對小姐還真是深情款款,連小姐會因此而感到寂寞,都能事先料想到……不知道季左哥哥會不會也對她這樣體貼?
她羨慕地瞅著主子不太安穩的睡顏,噙著笑,三兩下便被周公召去下棋了。
聽著一旁的小丫鬟發出規律鼾聲,何若瑤卻依舊遲遲無法入睡。
躡手躡腳地,沒有驚動熟睡中的小綠,她下了床,隨意地披上一件外衣,來到外頭透透氣。
推開門板,外頭就是種滿各色鮮艷花朵的寬廣花園。只是現下入夜了,所有花兒也都跟著垂頭歇息,等待明日再繼續比美。
「怎麼,睡不著?」
一道熟悉的清朗男嗓陡地從她左側響起。何若瑤詫異地轉過身去,幾乎要懷疑映入自己眼簾,那個丰神俊美如天人的男子,是她太過煩惱而產生的幻覺。
「你不是要守在糟坊,不會過來了嗎?」她蹙起眉問,語氣明顯地摻了些許酸意卻不自覺。
季熙鵬深深地凝視著她賭氣的小臉,感覺自己最後那一絲絲不悅,在這瞬間不翼而飛。
「我是說自己不會回房睡,但沒說不會回來看看你。」他揚眉,裝作恍然大悟地道:「莫非,這就是你不能成眠的原因?」
前陣子才下定決心,絕不再被他刻意挑釁的言語左右情緒,但每回她還是沉不住氣,輕易隨之起舞。
「你少臭美!」她冷下臉來,轉身往新房走去。「我只是稍微出來透氣,等會兒就要睡了。」
「那麼,祝你有個美夢。」他似笑非笑地,又是那副令人生氣的表情。
何若瑤回頭睨了他一眼,而後不發一語地開門,踏進房裡。
氣惱也罷、困惑也罷,就讓她能更在意他一些吧……
男人扯扯唇瓣,難以自持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