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佈滿的鞭痕讓她幾次醒來卻又痛得昏厥過去,然而在昏沉的睡醒之間,總是有一雙出奇溫柔的小手,細心的替她抹上清涼的藥膏,在她耳邊呢喃著撫慰的話語。
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在這痛得夜夜難以入眠、滴米難以下嚥的劇痛中死去,但奇跡的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旬日,她竟活過來了。
當她昏睡十幾天後第一次張開眼,看到的就是紫蓮那張憂慮的美麗臉龐。
「蓮姐?」她恍惚睜開眼,才輕輕一動,渾身就宛若快被撕裂似的疼痛不堪。
「唉,棠兒!你的傷還沒好,千萬別亂動,把傷口扯裂就不好了。」紫蓮連忙上前阻止她。
「蓮姐,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照顧我?」於棠困難的張開乾燥的唇,虛弱的問道。
「嗯!爺這次下手不輕,看來你是真把他激怒了。」紫蓮憐惜的撫著她蒼白的臉蛋,悠悠的歎息道。
「蓮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於棠難以形容一張開眼就看到她寫滿關心的臉龐是何感覺,只覺得心頭揪得好緊卻又暖烘烘的。
「老實說,你跟我妹妹長得很像,離家五年了,她現在也該跟你差不多大了吧!」紫蓮看著遠方,眉間的那抹輕愁讓她看來格外落寞。「每次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她似的,試問天下哪有作姐姐的不照顧妹妹的道理?!」她柔柔一笑。
「蓮姐!」於棠感動的紅了眼眶。
她的溫情照顧讓於棠宛若看到親人似的,登時滿腹的心酸與委屈全都化成了淚,拚命掉個不停。
「別哭了,往後你就多順著爺些,別再同他作對,爺雖然嚴厲卻向來不記恨,待你好了就去同他道聲不是,他絕不會為難你的。」紫蓮抹著她頰上的淚,柔聲叮囑道。
「嗯!」於棠乖順點點頭,這次嚴厲的懲罰,讓她真怕了。
接下來她臥床休養的幾十天來,衛昊陽從來不曾來探視過她一回,只有紫蓮每天照顧她,替她熬藥、補身。
雖然自己每天有著接也接不完的客人,但紫蓮總會趁著接客的空檔,到於棠房裡替她換藥。
一個多月下來,紫蓮欣喜的發現她背上的鞭痕,淡得只剩下淡淡的粉紅痕跡。
「棠兒,太好了!你的傷全好了。」紫蓮驚喜的驚呼道。
「真的?」於棠一聽沒有留下疤痕,也不由得鬆了口氣。「蓮姐,謝謝你!要不是你——」一想到在這青樓之中竟還能遇見這麼好的人,她的眼眶又不爭氣的紅了。
她向來不是個軟弱愛哭的人,怎麼自從來到這兒以後,就變得這麼脆弱?
「傻瓜!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互扶持是應該的,說什麼謝不謝的!」紫蓮怒笑著輕敲她一記。
就在這洋溢著一片溫情之際,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
「爺?!」紫蓮一轉身,發現竟是一個多月來都未曾來探望過於棠一眼的衛昊陽。
身後的於棠一見到那張冷然的臉孔,臉色頓時刷白,渾身也不由得起了陣戰慄。
她怕這個男人!
於棠垂下頭縮著身子,畏怯的躲到了紫蓮的背後。
「你出去!」他朝紫蓮命令道,冷眸卻瞬也不瞬直盯著於棠。
「是,爺!」紫蓮回頭瞥了眼於棠遲疑了好半晌,終究還是轉身出去帶上了房門。
見倚靠頓失,於棠一步步退向床柱邊,兩眼恐懼的緊盯著他,深怕他又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舉動。
「把衣裳脫了!」他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你——你想做什麼?」她緊揪著衣襟,驚恐的盯著他。
一個月前他用鞭子傷了她,現在又想來奪去她的清白嗎?
「注意你的措詞。」他拋給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爺——」她強忍顫抖的自嘴裡擠出一個字。
「你多大了?」他冷睨著她問道。
「再過一個月就——十五了。」她顫著聲答道。
「很好!」他幾個大步跨向她,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臂。
「你想做——什麼——不——」
於棠萬般驚恐的掙扎、叫嚷著,然而她小小的身子那敵得過男人的力量,眼見他的手毫不留情的扯開她的衣襟,她在絕望之下,只得求饒。
「爺——求你不要——放過我!」她的淚混著泌出的汗水,看來格外狼狽而可憐。
不顧她的羞惱與掙扎,他漠然的扯褪她的衣裳,一雙纖瘦的肩膀露了出來。
她果然還是個孩子!
衛昊陽盯著她胸前,陰鷙的瞇起了眼。
「上床去!」他冷聲命令道。
「爺,求你——放——放過我——」她用雙臂環住自己光裸的身子,聲音早已恐懼得支離破碎。
隨著他一步步的逼近,於棠倉皇得直往門邊退,渾身抖得幾乎寸步難行。
「我對你沒有興趣。」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那輕蔑的眼神令人難堪至極。「你的身子太嫩需要男人為你熟身,正巧,我是個男人!」
他的解釋言簡意賅,卻仍讓她驚恐得渾身顫抖不休,無法冷靜思考。
什麼是「熟身」什麼又是「身子太嫩」她不懂,她只知道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面對著的是個大男人!
她恐懼得渾身抖得有如秋天落葉的模樣,讓他連話也懶得再多解釋什麼,就一把抱起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小小身子,直接將她壓進床榻上。
「爺——」於棠驚恐於自己體內那股不尋常的燥熱,不安的扭動起身子……
「記住了,就是這種像是上天、又墜入地獄的感覺,多經歷幾回,你就會慢慢蛻變成一個女人了。」
看著床上失神恍惚的小小身子,他留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沒有破她的身!
於棠神智恍惚的緊抓著被褥起身,解脫後的釋然讓她再也忍不住渾身一軟,整個身子跌坐到了地上。
這一夜,還不識男女情事的於棠仍保住了清白之身,然而蟄伏體內的情慾,卻被他那雙饒富技巧的手給喚醒了。
***
初嘗情慾滋味的於棠,每夜都沉醉在衛昊陽技巧高超的撩撥與挑弄之下,一次次的沉緬在肉體快感的滿足上,她原本瘦弱的身子竟奇跡似的一天天豐腴起來。
不只如此,她的皮膚經過一夜夜熱情的撩撥下,逐漸變得白皙而又柔嫩,才不出幾個月的時間,她乾瘦而不起眼的相貌,變得容光煥發,顯得清甜可人。
然而眼看自己的身子逐漸的變化,於棠的心情卻逐日沉重起來。
向來心細,又與她走得極近的紫蓮,自然也不會看不見她深鎖的眉頭,趁著白日休息的時候,紫蓮特地帶著於棠到花園散散心。
然而一路上,於棠仍是無視於花園裡五彩繽紛的花,仍是心事重重的一徑低著頭。
「棠兒,你有心事?」紫蓮試探的緊盯著她。
「蓮姐,我——」於棠望著紫蓮,欲言又止。
她該怎麼說呢?
說她自甘作賤自己,喜歡爺每天夜裡對她做的事,卻又害怕有天時間到了,她就得像她一樣,日日服侍那些多得數不清上門尋歡作樂的男人,讓他們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猜,你是不想變成花娘對吧?」紫蓮瞭然的笑了笑。
聞言,於棠詫異的倏然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張美麗卻始終未曾舒展過眉頭的臉龐。
「我只是個普通植桑人家的女兒,這輩子還沒離開過小村,更沒想過會倫落至此啊!」一思及家裡還來不及道聲再見的爹娘及弟妹,她的心就好酸。
「乖,別哭了!」紫蓮憐愛的拍拍她,柔聲安撫道。
彷彿看到當年驚惶無措的自己,紫蓮對眼前這個女孩兒格外憐惜。
「蓮姐何嘗不想幫你離開這兒,但你不瞭解爺,一旦屬於他的東西,就算是得毀了它,他也會不擇一切手段把它奪回來的!」歎了口氣,紫蓮又接著說道。「如今你既然進了醉花樓,就該好好的替自己想條後路才是。」「後路?」她不懂!於棠疑惑的搖搖頭。
「你年紀還輕,身子還乾淨,該想辦法抓住爺的心,莫說是你了,現在這樓裡有哪一個姑娘心裡頭不是打著這如意算盤,一旦讓爺動了心納入羽翼下,就再也用不著過我們這種送往迎來的日子了!」紫蓮漾著笑,耐心的解釋道。
噙著淚眼沉思了好半晌,於棠終於若有所悟的抬起眸。
「可是爺他從來不碰這兒的姑娘的呀!」於棠睜著雙一知半解的眸,困惑的仰望著她。
來了好些日子,於棠就算不想知道,也難免略有耳聞衛昊陽的一、二事。
「傻瓜,你不同呀!」紫蓮愛憐的撫了撫她稚嫩的臉龐道。「你花門未開,還是處子之身,只要想辦法讓爺動了心,這樓裡上上下下誰爭得過你,是不?」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讓爺對我動心?」她畢竟還只是個女孩兒,對於如伺吸引男人還是很生澀。
「爺每天夜裡都會到你房裡,這不就是現成的好機會嗎?」紫蓮意有所指的說道。「雖然爺有個不碰自家姑娘的規矩,但你別忘了他畢竟是個男人!」
紫蓮露骨的話讓於棠羞紅了臉蛋,但她卻牢牢的記進了心裡頭。
蓮姐說得對!
在衛昊陽的掌控下,她注定是無法離開這兒了,既然如此,她就得想辦法替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她不要像樓中所有的女人一樣,每天得端著張虛偽的笑臉,伺候多得認不清臉孔的男人,更不要像每晚許多姐姐被不一樣的男人帶進房裡,發出那種令人害怕的聲音。
她才十五歲,還不懂該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但與其每天過著生張熟魏的生活,她不如這一輩子只倚靠一個男人。
她決定了,她要去獻身給爺,求他收留,給她一個安穩的日子過,就算是賠上清白的身子,她也在所不惜。
小小年紀的她,一夜之間突然懂得了如何替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
仲夏之夜,暖風輕送、萬籟俱寂——
燈火輝煌、徹夜不眠的醉花樓,在三更天之際也已是人聲漸歇、燈火熄盡,所有的庭院樓閣亦淨是一片靜謐。
陡的,一個嬌小的身影悄悄地自別苑閃出,一步步的朝其中一棟尚有燭光的閣樓而去,小心翼翼的腳步像是怕驚動了人。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樓前,輕一使力,大門應聲而開,她難掩竊喜的揚起唇,躡著腳步朝樓上的寢房而去。
來到門前,她難掩恐懼的躊躇了半晌,畢竟即將在這道門後發生的,是她從未經歷過的男女之事——
但,毫無預警的,紫蓮那張帶著抹輕愁的眸卻驀地浮上她的腦海,她只知道,進了這醉花樓,她已注定沒有退路了。
除了想盡辦法替自己掙得一條生路外,她毫無辦法。
一咬牙,她伸手輕敲了下房門,半晌後門應聲而開。
「你來這做什麼?」
一見到門外的身影,衛昊陽的眉頭不覺緊蹙了起來。
「爺,讓我進去!」於棠軟著嗓哀求道。「我有些事要同您說。」
揪眉凝睇了她好一會兒,他終於轉身進房。「進來!」
怯怯的跟進房,於棠不自覺朝床榻張望了下,慶幸爺的房裡沒有女人。
「說吧!」衛昊陽安適的坐在軟椅上,一雙冷眸毫無感情的瞅著她。
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讓她心慌得渾身頻打顫,一雙汗濕的小手緊揪住衣襟,竟再也沒了脫下的勇氣。
「怎麼?來這兒裝聾作啞給我看?」
「爺——」她驚惶得倏然抬起頭,筆直望進他不耐的眸底。
不!她得要討爺歡心,設法留住爺:
一咬牙,於棠一股作氣的脫下粉牙色的衫裙,露出裡頭不著寸褸的稚嫩身子。「求您要了棠兒的身子!」
他瞇起一雙森冷的眸,目光注視她青白交錯的臉蛋。
隨著那道冷漠、毫無感情的目光所到之處,她的身子竟泛起一股不自覺的冷。
「沒秤秤自己的斤兩就想學人玩把戲?」他眼中的冷然,無異是對她不自量力的嘲諷。「你以為這副半生不熟的身子能引起男人興趣。」
「只要爺喜歡,棠兒——棠兒都願意學!」於棠強迫自難堪漲紅的臉擠出笑。
「你是得學,但,那是用來伺候別的男人,不是我!」
別的男人?不!她不要過那種日子,她怕,怕那種身不由己的悲哀,更怕紫蓮眉間那抹哀莫大於心死的愁。
「求爺成全棠兒——」於棠腳一軟,就在他跟前跪了下來。
「是誰教你這些把戲?」他冷冷的睨著腳下的她,眉中有怒。
「是——是紫蓮告訴我——」驚見他丕變的臉色,於棠急忙想收口。「不!她沒有教我這些事,這是我自己——」
「夠了!」他倏地一把攫住她柔軟的下巴,厭惡的嘶聲說道。「女人毫無廉恥的要求,只會令男人倒盡胃口,你給我牢牢記住這句話,立刻回房去!」他憤然鬆手轉身任由她狼狽跌落在地。
「爺——棠兒不想當花娘,不要像其他人一樣,過著宛如行屍走肉的日子,求爺讓棠兒跟在爺的身邊,棠兒什麼都願意做!」
早已驚惶得站不住腳的於棠,倉皇的爬到他的跟前,極其卑微的哀求道。
「你真不願意在醉花樓伺候男人?」他轉過身來,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匍伏腳邊的於棠。
於棠眼睛驀地一亮,遽然抬起小腦袋瓜,忙不迭的搖頭。
「可以!」他挑起眉沉吟半晌,而後爽快的一點頭。「既然你嫌伺候這麼多男人苦,那我就答應李員外替你贖身,他可是出了五千兩的高價,這誠意不小我也不能不給面子,而你,可是坐享現成的李員外的六姨太,以後也只要專心的伺候李員外就成了,你看,我待你可不薄吧?!」他隱隱的勾起一抹佞笑。
「不!」彷彿挨了一拳似的,她的臉倏然刷白。
這城中上下,有哪一個人不知道李員外是個急色鬼,在床上也總喜歡極盡所能的凌虐女人,雖然娶了五個老婆,但是卻全受不了他的變態癖好,全都跑光了。
每回他上醉花樓來尋歡作樂,有哪一個伺候他的女人隔天不是渾身青腫,幾乎下不了床的?
她見過那種慘狀,就算是死,她也絕不願意讓李員外贖了身,過一輩子生不如死的日子。
「這生路我也給你了,是走是留,你就自個兒好好的選擇了。」他漠然的語氣彷彿全不將人的悲痛放在眼裡。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一個是火坑,一個是地獄,他卻鐵了心逼她選擇往下跳。
這一刻,於棠打從心底恨透了這個殘酷的男人!
「我留!」她閉上眸子,木然的吐出一句。
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後悔留下她於棠在恨意翻騰的心底對自已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