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只要有星星的夜晚,她總是跑到外面來,然後呆呆的看著天空。
盼憐靠在他懷中,任他的溫暖包住她,「不!我喜歡的是那面彎月。」她看著天上的月亮,柔柔一笑,星眸覆上一層迷。
「為什麼?」他輕聲問,大手與她的交纏。
因為一句話,不過她並沒有說出口,「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婷婷怎樣了?我怎麼都沒看見她?」這……才是跟他嬋娟的人吧!而她和他只是一段回憶裡的夫妻。
凌未央沉默了會,看著兩人交纏的雙手,他輕歎了口氣,才緩緩開口道:
「婷婷現在住在心園的佛堂裡,其實……我已經有三年多沒見過她了。」是他害得婷婷如此的,如果他早點看清自己的心就好了,那麼一切的傷害也就不會發生了。
「心園?」盼憐不敢相信的睜大眼,她轉身看向他,「那不是南凌官最偏遠的地方嗎?而且還是佛堂?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才四年多,變化卻這麼大呢?
「在你離開之後,我每天過的恍恍惚惚,無時無刻都聽到你的呼喚,可是每當我開心的轉過頭時,卻怎麼也尋不到你,我覺得我的心好空好空,好像失去了什麼?我常常無意識的走到竹雨軒,可是那裡卻已沒有你的身影,我的心更空了……」他輕撫著她的發,眼中有著深深的痛楚。
「然後,我在你的房間發現了這個。」他拿出綠色的荷包,「看著裡面的斷髮,看著紙上的字,我崩潰了,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已愛上了你,不知何時,你的身影就深藏在我心裡,只是我不願承認,在所有的方法裡,我選擇最糟的——逃避,最後,我傷了所有人,也失去了你。」更失去了自己的心。
盼憐沒有說話,她只是睜著眼,定定的看著他,眸中閃著一層水意,她握住他的手,輕輕摩蹭。
凌未央將盼憐緊緊摟在懷中,過了一會兒,他才又繼續道:「自那之後,我也才明白我對婷婷的感情就像兄妹,她是那麼美好,那麼脆弱,那麼需要人保護,她激起了我內心的保護欲,而等我發現到這個事實時,卻已太晚了,我不只傷了你,也傷了婷婷,她為了得到我,寧願不要孩子,也要除去你,原來……」她早已發現了,而他卻毫無所覺,呵呵!他不是笨蛋是什麼?
「那她為什麼會在佛堂?」窩在他的懷中,盼憐低聲問道。
「自孩子沒了之後,她就常做噩夢,她的依靠就只有我,可是我卻漸漸遠離她,因為對你的感情,也因為她曾經做的事,終於……她崩潰了。」
他痛苦的閉上眼,「她整整瘋瘋癲癲了二年,直到遇到一位高僧,她才平靜下來,每天鑽研佛法。」
「而我……」他看向她,「則每天尋找你的蹤影,終於讓我找到了你。」
他輕托起她的臉,「求你,不要離開我,永遠待在我身邊,求你……」他深深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抹懇求。
盼憐搖搖頭,「我……」看著他,她好想答應,可是一想到他之前對她的傷害,她就不禁一陣退縮,而且……「即使我已不愛你,也無所謂嗎?」
心中對他的恨從沒消失過,可是她卻又狠不下心傷害他,她茫然了,突然之間,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愛他,還是恨他了。
聽到她說不愛他,凌未央的心狠狠被刺傷了,然而他還是溫柔的笑了。
「沒關係,我相信我的愛一定足夠我們兩人用。」不能再強求了,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即使她不愛他也無所謂了。
看著他期盼的眼眸,盼憐咬了下粉唇,「可以……給我幾天考慮嗎?」她想趁著這幾天好好想一想,釐清自己對他的感情。
凌未央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不過他還是揚起笑容,「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他抱緊她,將頭埋在她發中,聞著屬於她的淡雅味道,他滿足的笑了。
是的!他會等她,即使等到天荒地老,他還是會繼續等下去,直到她願意與他相守。
「謝謝。」盼憐輕輕的笑了,眼中有著一抹柔情。
溫柔的月光透過樹梢輕灑在兩人身上,交纏的影子幾乎成為一體,彷彿在訴說著天長地久……
「憐兒!憐兒!」凌未央走進竹雨軒,途中不住的喚著盼憐的名字。
「奇怪!人呢?」走進空無一人的竹雨軒,他心中閃過一抹疑惑,「難道跑去書房了?」轉個身,他走向書房。
誰知書房也沒看見盼憐的身影,頓時,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難道盼憐離開了?
不!不可能!她曾答應他,不會不說一聲就離開的,他瞭解盼憐,她從不會違背自己所承諾的事。
那麼她是跑到哪去了?難道發生什麼意外了?一想到這點,凌未央心中的不安更甚,他趕緊吩咐僕人去找尋盼憐,可是過了三個時辰,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該死!凌未央重重拍了下桌子,憐兒到底跑去哪了?
「宮主!宮主!我在外面撿到一封信。」僕人將信拿給凌未央。
凌未央看著手中的信,愈看他眼中的寒主就愈甚。
劉忠!他將信放在桌上,眼中射出凌厲的目光,他一甩衣袖,走出南凌宮。
他一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只見放著信的桌子,頓時成了碎片。
「嗯……」盼憐緩緩睜開雙眸,覺得頭腦一陣暈眩,她搖搖頭,想將腦中的暈眩甩掉。
奇怪,這裡是哪裡?她想起身,卻發覺自己被人綁了起來,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原本是在花園賞花,後來有人用一塊布摀住她,然後……醒來,她就在這裡了。
「呵呵!你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盼憐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名蓬頭垢面的乞丐滿眼憤恨的看著她,盼憐眉微蹙,這名乞丐……看起來好熟,她好像曾在哪見過他。
「你是誰?」
「我是誰?」乞丐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狂笑出聲,「不會吧!你竟然把殺你全族的仇人給忘了?」
「你是劉忠?你沒死?」她沒想到劉忠竟然還活著,當年她不是下了格殺令了嗎?
「對!看到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楊家竟然還有人存活,而且還是這樣的小美人。」劉忠走向盼憐,黑污的手直直伸往盼憐粉嫩的臉頰。
盼憐嫌惡的別開臉,「別碰我!」
劉忠被盼憐眼中的嫌惡觸怒了,「哼,不讓我碰,老子就偏要碰!」
髒污的大手狠狠揪住盼憐的頭髮,另一隻手則撕掉盼憐身上的衣服,頓時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劉忠邪淫的笑了,「如果我上了你,不知楊老頭會怎麼想?雖然他早已掛了,不過我想他若地下有知,一定會氣得跳腳吧!啊!還有凌未央,不知他會不會要一個被別人上過的妻子。」他小眼裡閃著邪惡及漸濃的淫慾。
盼憐屈辱緊閉著眼,感覺劉忠噁心的手在她身上遊走,最後她緩緩的笑了,睜著一雙冰眸,定定的看著劉忠,「你想知道你兒子是怎麼死的嗎?」
不等劉忠的回答,盼憐又繼續道:「不錯!是我殺的,他就死在我的手中,怎樣?失去兒子的感覺如何?喜歡嗎?」她一臉挑釁,滿意的看到劉忠臉上的怒火,她寧願死,也不願被賊人凌辱。
「你這賤女人!」劉忠憤怒的舉高手,就在他的手快觸到盼憐的臉時,一陣銀光閃入,頓時劉忠大叫出聲,他握住不斷冒出血的手,不敢置信的看著手被一把匕首刺穿。
「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嗎?」凌未央摟住盼憐,將外衣被在她身上,冰冷的寒眸直直射向劉忠,看得劉忠膽顫心驚,冷汗直冒。
「你怎麼……」怎麼可能,他竟然找得到這裡。
「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來人!將他帶下,記住,要好好的『款待』我們前任的太守。」凌未央冷聲道。
哼!如果他乖乖當他的乞丐,也許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誰知他竟敢動盼憐,簡直不知死活。
「不!你不能!饒了我!求你……」劉忠被人硬拖了下去。
「你沒事吧!」凌未央趕緊解開盼憐身上的繩子,然後緊緊的抱住她,「天!你嚇死我了,我好擔心你會發生什麼事。」
盼憐搖搖頭,將臉埋進他懷中,還好他來了,一想到自己的身子會被劉忠玷污,她就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像是感覺到她心中的害怕,凌未央溫柔的撫著她的發,「沒事了,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的。」他輕吻著她的發。
狂顫的心因他傳遞的溫暖而慢慢平緩下來,她微微笑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盼憐在他懷中輕聲道歉,她知道他有多害怕她突然消失。
「走吧!我們回去。」凌未央溫柔的看著她,眼中的冰冷早已消失無蹤。
「嗯!」盼憐笑著點頭,驀地,她身後傳來一陣尖吼。
「楊盼憐,你去死吧!」
盼憐轉過身,還來不及看清楚,即感到臉上、身上全被灑上紅色水珠,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為她擋住一刀的凌未央。
「你沒事吧?」凌未央笑著為她拭去臉上的血珠,眼中佈滿柔情。
盼憐眼眶含淚地搖搖頭。
「那就好。」凌未央柔柔一笑,他身子一晃,覺得眼睛漸漸迷,「別哭……」眼一閉,他整個人向後倒去。
「不……」她心痛的低喊。原來對他的愛從未消逝,只是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遲了,會不會……
不……
看陳平滿臉凝重,盼憐的眼頓時黯了下來。
「陳叔,讓我一個人陪在他身邊吧!」她相信他也一定不喜歡有太多人,來打擾到他們獨處的時間。
「好吧!」陳平重重歎了口氣,帶著眾人離開凌霄樓。就讓他們兩人獨處吧!畢竟……他們所擁有的時間也不多了。
「你好傻,竟然蠢到幫我擋一刀,其實我受傷沒關係的,可是你不同呀!你難道忘了,你可是南凌宮的宮主!如果沒了你,南凌宮怎麼辦?爹和娘怎麼辦?你忍心讓他們老年喪子嗎?而我……又該怎麼辦?」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再緩緩看向仍插在他胸口上的刀。
她顫抖著手輕輕接觸刀柄,刀子正好刺進心臟旁,所以沒人敢輕易拔起來,擔心一拔起,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亡,可是不拔,他也活不了多久,反而更增加他的痛苦罷了。
「對了,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的回答。」她柔柔一笑,小手輕撫著他的臉,「我願意,我願意留在你身邊,而且,我還要告訴你,我愛你,好愛好愛,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你還記得之前我曾大聲的對你說,我恨你嗎?其實我是在說,我愛你……」她輕聲道,淚水沾濕彼此的衣襟。
「你聽到了嗎?聽到的話就回應一聲,不然我一直嘀嘀咕咕的,一定會被認為是瘋子。」她微噘著唇,「所以……請你睜開眼睛好嗎?看看我,不要睡了,求你……」透明的淚水滴到他的臉,她趕緊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珠。
「為什麼你不醒呢?你要一直睡下去嗎?那麼我陪你好不好?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待在你身邊嗎?以前我總是拒絕,可是現在我答應了,你會開心嗎?」她輕聲問。
「不管會不會,跟你說,我纏定你了,不管是這輩子,下輩子,還是下下輩子,我都會永遠跟著你,怎樣?聽到這些話你會不會害怕?我跟你說,會也來不及了……」
她輕觸地的唇,卻嘗到鹹濕的淚水,她痛苦的閉上眼,更多的淚自她眼中流出。
她緩緩睜開眼,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小手輕輕握住刀柄,「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放心,待會就不痛了,不過你得在路上等我,不要走太快,不然我會找不到你。」她吻上他的眼,「等我……」
就在她要將刀子用力拔起來時,珠兒的呼喚從外面傳進來——
「夫人夫人!外面有一個人找您,他說他叫花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