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可是我想去看看樓上的空中花園。」
「剛剛總裁離開時有交代,要我看著你,不能讓你離開辦公室。」還有,不能談論有關這一、兩天丁之華自殺的社會新聞。
南傑為什麼要秘書看著她?丁頡潔雖然滿懷疑惑但又不好向她發問,然而也不想回辦公室繼續待在裡頭發問,她回頭看著已坐回座位的龍盈姿,「對了,龍秘書,南大哥最近很忙嗎?我老覺得他看來很累的樣子。」
她想了一下,「你這麼說我也發現了,這幾個月的公文都是由我直接掃瞄進入電腦,再E-mail給他批閱的,而南總傳回文件的時間都是在半夜,我想他大概真的很忙吧!」
「半夜?你怎麼知道?」
「E-mail上有時間呀,南總一定是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才會一副很累的樣子。」
丁頡潔咬白了下唇,想想這三個月來在南大哥家裡,他花了好多的時間來陪她,每每她要他去忙別管她,他又說公司沒什麼事,難道是他將白天的時間留給她,晚上再來批合公文?
「所以說你是個拖油瓶啊!」傅茵的聲音突地在轉角處響起。
龍盈姿從座位上起身,困惑的問道:「對不起,請問你是——」
「傅茵?」丁頡潔脫口叫了出來,看到她,她真的是嚇了一跳,南傑不是說過跟她不會有任何瓜葛,那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穿著V領半透明蕾絲性感藍衫、短裙的傅茵走到她身邊,趾高氣揚的道:「我找人在公司守株待兔好幾月,終於盼到南傑現身了,只是沒料到他居然還帶著你?!」
聞言,龍盈姿直覺的下起逐客令,「呃,這位博小姐,我恐怕要請你出去。」
她睨了她一眼,「我會出去的,再講幾句話就走。」
「這不行。」龍盈姿擔心她會提到丁頡潔父親自殺的事,連忙離開座位,拉住她的手強制要請她離開。
「沒關係的,龍秘書,我也想知道她想說什麼。」反正她在南傑的公司裡,她不擔心她會對自己怎麼樣。
「好,我說南傑跟你在一起實在很痛苦,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死守著你這個白癡畫家。」傅茵一出口就沒有好話。
丁頡潔愣了愣,「你——你怎麼罵人?」
她撇撇嘴角,「難道不是?你除了讓他累得沒時間看公文外,現在還因為你老爸鬧自殺對媒體亂說話——」
「傅小姐,別再說了!」龍盈姿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我爸鬧自殺?」丁頡潔倒抽口涼氣,錯愕的看著傅茵。
她點點頭,「不過,你爸最可惡,我看你的氣色這麼好,哪像被限制行動的人,你爸他居然向記者哭訴你成了南傑的禁臠,搞得建設公司的幾名股東過來興師問罪,害南傑疲於奔命。像你這樣的女人待在南傑的身旁,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惹的禍可真不少,對不對?!」
「傅小姐,你——請你出去!」龍盈委不忍的瞥了臉色蒼白、啞口無言的丁頡潔一眼,氣憤的再對傅茵下了第二次的逐客令。
此時,南傑正從電梯出來,一眼就瞧見了站在辦公室前的傅茵,「你怎麼會在這裡?!」再看到丁頡潔面色如死灰後,他急忙走到她身邊,「頡潔,怎麼了!」
「哈!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看來我哥還猜對了,南傑絕對不會讓你知道這些新聞的。」傅茵開心的笑了起來,「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拜拜。」她老哥說她若見到頡潔,要她順便當個傳聲筒,這個任務她算完成了。
至於南傑,反正他這會兒大概也沒有心情招待她了,她還是先走人。
「南總,對不起,傅小姐全說出來了,我來不及阻止。」龍盈姿很愧疚,她這樣算辦事不力。
他平靜的點點頭,該來的還是跑不掉吧!「算了!你忙你的吧。」語畢,他擁著無聲的流著兩行清淚的丁頡潔進入辦公室。
辦公室內的空氣被一股沉悶的氣壓籠罩著,四周安靜得彷彿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丁頡潔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流著淚。
南傑不捨的擁著她,心裡忐忑不安,他雖抱著她,但可以感覺到陷入沉思的她,正在作某種決定。
相處二十多年來,此刻她的身體語言及眉宇間的淡淡愁雲,都讓他清楚的知道她想幹什麼,雖然她連一個字都還沒說。
「南大哥,我——我可不可以看看有關我爸自殺的相關新聞?」
她終於打破了沉悶,但臉上的哀容令他好不捨。他點點頭,按下內線電話,指示龍盈姿將這兩天的報紙拿進來。
丁頡潔接過報紙,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頭版及相關報導,成串的淚珠不停的墜落在臉頰。
「頡潔——」南傑看著淚流滿面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爸他被逼自殺,一定是承受不了傅庭偉要將他的醜事公佈於世的壓力吧?」
他搖搖頭,「自殺的事是傅庭偉搞的鬼,我去醫院看過你爸了,傅庭偉並沒有否認我的說法。」
「那——那他有可能再逼我爸喝農藥?」她咬白了下唇,憂心仲仲的看著他。
南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只要丁之華沒有承擔一切的勇氣,總有一天會被傅庭偉搞死的。
看著他凝重的表情,丁頡潔也知道答案了。
「那爸對媽咪的指控呢?我指的是她跟牛郎鬼混一事,那不是真的,對不對?」
他點點頭,「我問過丁伯母了,她說這是你爸杜撰的,刻意將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而她從沒去過牛郎店,怎麼可能跟牛郎鬼混!不過,因為這篇報導,你媽昨天在圖書館受了不少委屈,也被辭退工作了。」
聞言,她眼眶泛紅,媽咪肯定是被人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還遭人指指點點
看來她是該作出決定了,不然,爸的生命隨時可能被傳庭偉奪走,而媽咪得在世人的有色眼光下過下半輩子,還有南傑——
她深情的目光凝睇著他,她最在意的其實還是他,傅茵說得對,她對他不僅一點幫助都沒有,還讓他為她的事疲於奔命,而今,他的聲名及人品也無端的被世人質疑,這全是因為她!
「我——我想去醫院看我爸。」她哽咽一聲,心中已作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頡潔,我認識你二十四年了,你應該還有一些話、甚至決定要告訴我的,是不是?」他俊美的臉上滿佈凝重,「只是我要你知道,我可以不惜一切的去幫你抵擋外面的風風雨雨,不管有多困難。所以在你作任何決定時,你要相信我有將事情圓滿解決的能力。」
她淒涼一笑,「我很清楚圓滿解決的方法,事實上,這三個月來,我也想得很多,能讓我爸不再受傅庭偉威脅的方法只有兩個,一是將事實真相公開,但我爸會身敗名裂,第二是我成為傅庭偉的女人,這樣,爸的晚節得保,也能平安的度過晚年。」
「頡潔,你可以繼續依賴我。」
她搖搖頭,「南大哥,我帶給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傅茵說得對,我對你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是個拖油瓶。」
「胡說,你不該將她的話聽進心裡。」
「不,捫心自問,我能為你做什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從我有記憶以來,都是你在保護我、呵護我,而我什麼也沒有做。」
「你愛我,這點對我而言是最要的,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上
「可是爸他亂放話,已經危害到你的聲譽了,這一次,我一定要為你做些什麼。」
「我承受得起這一切,你不要胡思亂想。」
她眼淚又掉了下來,「可是我承受不了你給我那麼多,你的愛情、你的呵護、你的溫柔、你的包容,甚至你的疲憊,我承受不了,覺得自己好沒用。」
「頡潔,別這樣說自己。」
「不,這是真的,傅茵罵得很好,我真的是個白癡畫家,除了繪畫外,我什麼也不會。」
他心疼的將淚如雨下的她緊緊擁入懷中,「別這麼苛責自己,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該由你來承擔,那不公平。」
「可是爸他——」
「他該自己去承擔一切。」
「但他老了,在乎的也只是個名,而他教養了我二十四年,我的良心沒辦法叫我對他的事置之不理。」尤其在知道父親自殺後。
「不行,我絕不答應你成為博庭偉的女人,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何嘗不想當他的妻子,但事與願違,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
丁頡潔的沉默令南傑心慌,他明白頡潔絕對不會同意他不顧丁之華名聲,他該怎麼辦?人生頭一回,他感到如此的無措。
台北林森北路一處巷弄的PUB內,一身露肩低胸紅洋裝的袁倩坐在吧柏的高腳椅上,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酒杯,時而抽煙,吞雲吐霧,時而一口飲盡杯中黃湯,再將桌上的XO倒滿酒杯,桌上的煙灰缸裡已有七、八支煙蒂,XO則喝了三分之二了。
但即便是如此,她的頭腦還很清楚,該死的清楚,這讓她更鬱悶!
丁頡潔不肯見她,不肯聽她電話,她好苦、好悶,
「嘿,丁頡潔終於出現了,她一個人呢,看來她未婚夫軟禁她的事應該是誤傳吧!」另一邊的一名女客的叫聲引起了袁倩的注意,她放下酒杯,將目光移到那一桌客人,再順著他們的目光將視線移到架高在牆上的電視機,目前正播報新聞,是現場Live畫面。
在看到螢幕上,身著一件純白長裙洋裝的丁頡潔正越過那些急著想採訪她的記者,步入醫院的電梯時,袁倩覺得自己死寂多日的心,終於活過來了。
馬偕醫院,頡潔現在在馬偕醫院!
袁倩興奮的將煙蒂扔到煙灰缸,從皮包裡抽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在吧抬上,快步離開PUB,招了輛計程車,往就在三條街外的馬偕醫院而去。
馬偕醫院的豪華病房內,丁之華看到數月不見的女兒,不禁老淚縱橫,「你終於來了,頡潔。」
「爸,你還好吧?」她走到他旁邊坐下,刻意忽略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狂傲俊逸的傅庭偉。
「沒事了,呃,不,還不是那件事——」他另有所指的瞥了懶洋洋的靠坐在沙發上的傅庭偉一眼。
「怎麼南傑放心讓你一個人來了?」傅庭偉沒有起身,欣賞的目光在愈見飄逸的美人兒身上肆無忌憚的來回打量著。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告訴自己要勇敢,為了爸、媽咪還有南大哥……
她側轉過身子,將目光投注到一身名牌駱駝色西裝的傅庭偉身上,「是我堅持一個人過來的,還有,我媽咪並不知道我過來找你的事。」
她跟南傑談過,如果媽咪知道她甘願扛下一切,一定會捨不得,到時也許會揭穿真相來阻止她,所以將先安排她出國,等她成了傅庭偉的情婦後,再接她回國。
他讚賞的點點頭,「看來你也作好決定了,是不?」
「我可以當你的情婦,可是我有條件。」
他挑起一道濃眉,隨即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執起她小巧的下顎,凝睇著這張動人心弦的脫俗麗顏,「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將你升級了,我向報章媒體宣稱我對你一見鍾情,要討你當老婆?」
「我是看到了報紙,只是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小人說的話能夠相信嗎?」
他看著努力克服恐懼、勇敢怒視著自己的她,忍不住放開了她的下顎,仰頭發出大笑聲,「哈哈哈……」
「你——你笑什麼?」
他搖搖頭笑道:「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可愛。」
她看著狀甚愉快的傅庭偉,不知道該回什麼話。
「說說你的條件吧。」他走回沙發上坐下,完全將躺在床上的丁之華當成隱形人。
她嚥了一口口水,也將恐懼壓回心底,「我知道包括我爸自殺,還有這後續的一連串炒作的新聞都是你搞的鬼,所以我要求,你要對我爸跟袁倩在一起的秘密永遠閉口,而且永遠不再傷害我父親,至於第二跟第三,原則上是我對我爸的要求,跟你無關。」
「好,你的條件我接受了。」他毫無異議。
接著,她將目光移到蒼老了不少的丁之華身上,「我要爸向媒體更正對媽咪的不實報導,她會寄情於賭場,你也該負一半的責任,而且,媽咪根本不曾跟牛郎在一起,你不該杜撰這件子虛烏有的事。」
「這——可是——」丁之華覺得好為難,他總得找個理由向大眾解釋他為何會突然尋短。
「還有,爸,南大哥對我如何,你應該很清楚,我不管是傅庭偉授意還是你的意思,你都不該將南大哥拖下水,謊稱他將我當成禁臠,囚禁我三個月之久。」
「呃,這——」他不安的目光移到傅庭偉身上,這些話可是他逼他說的。
「我也要求爸向記者們更正這則消息。」
「可是,我怎麼可以說話顛顛倒倒?我這麼一說,社會大眾會以為我老番癲或是非不分、胡說八道,這有損我的形象。」他一臉為難。
「如果爸不答應,那我現在就走。」她一定要保護她最愛的兩個人。
他愣了愣,「走?」
「意思是她不當我的女人了,丁之華,你連你女兒的話都聽不懂?」傅庭偉在一旁說起風涼話。丁之華為之語塞,這話都說出去了,怎麼收回來?而且還要承認自己誤會了妻子跟南傑,那不承認自己是個信口雌黃的人了!
丁頡潔的神情凝重,「爸,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傅庭偉連忙起身,他還想跟美人兒好好聊聊。
「不用了,謝謝你。」她逼自己正視他那赤裸裸的佔有目光後,隨即轉身打開房門,離開了病房,刻意避開了多名記者守候的醫院正門,從側門離開。
但才步出側門,冷不防地,一個人影突地從一旁竄了出來,她嚇了一大跳,在看清楚來者是袁倩後,一顆心倒是定了下來,但那種安心僅僅只有一秒,在想到她愛她的告白後,她咬白了下唇,匆忙的想從袁倩身邊逃開。
「我想我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你有必要這麼怕我嗎?」袁倩的聲音哽咽。
善良的丁頡潔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可以找個地方坐下談談嗎?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也想取得你的諒解。」
她聲音裡的真摯令丁頡潔不忍拒絕,只好點點頭。
由於丁之華的自殺事件,丁頡潔也成了焦點人物,兩人為免麻煩,找了一間門可羅雀的小咖啡館,在隱密的牆角位子坐下。
「頡潔,對不起,是我破壞了你平靜及幸福的生活,如果我沒有跟你爸——」
「不,這事不能只怪你,我爸也有責任。」丁頡潔搖頭,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
聞言,袁倩忍不住欣慰一笑,「謝謝你的體諒。」
她再次搖頭,直視著也憔悴了不少的袁倩,「我——老實說,在今天以前,我還一直很怪你的,可是今天我作了一個決定,一個痛不欲生的決定,而那也讓我頓時明白你有多麼的痛苦,當你深愛一個人卻沒辦法跟他共度一生時。」說著說著,她的眼眶泛紅,淚水隨即盈聚而下。
「頡潔,怎麼了?什麼痛不欲生的決定?」她不捨的看著她,卻不好擁抱她給她安慰。
丁頡潔難過的將今天的事娓娓道來。
袁倩在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心疼的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她,「你這是愚孝,而且對南大哥大不公平了,他守了你二十四年——」
她哽咽一聲,「我知道我對他不公平也為難了他,但他瞭解我的,他明白我是不得已的,他雖然哀傷但尊重我的決定。」
「難道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向警方報案,說傅庭偉恐嚇傷人?」
「不行的,到時傅庭偉若將你跟我爸的事抖出來,那我爸——」
「就算身敗名裂又如何?他活該!」
「袁倩,你沒有想到自己嗎?一旦公開了,你的生活也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了。」她忍不住提醒憤憤不平的她。
「你真善良,還想到我,」她苦笑一聲,「我愛你真的沒有愛錯人。」
她尷尬的看著她,咬咬下唇道:「袁倩,南大哥說同志的愛情也是愛情,同樣值得珍惜,我很謝謝你將你可貴的愛情給我,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接受——」
「沒關係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的愛比不上南大哥對你的愛,我會努力放下這段感情的。」當然,可能得花上不短的時間吧,她心想。
丁頡潔看了手錶一下,她出來滿久了,「袁倩,我得回去了。」
「嗯,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贊成南大哥的論點,你爸的錯誤要他自己來承擔,而不是犧牲你的幸福,如果你媽咪知道——」
「她不會知道的,等她知道時,一切已成事實,我已是傅庭偉的妻子了。」
袁倩長歎一聲,內心有著好濃好深的不捨,而在看到丁頡潔纖弱的背影步出咖啡館後,她也有了決定,也許頡潔會怪她,但為了她的幸福,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一生。
她瞥向右方的雜誌架一眼,起身,從裡面抽了幾本雜誌跟週刊。
她跟丁之華在一起幾年,雖然沒機會拍親密照,不過在去年時,他挺熱中用V8拍攝兩人激情的錄影帶,雖然看完後,都被他細心的洗掉了,但她記得V8里還有半卷沒拍完的底片,裡頭應該還有不少的情慾畫面,那足夠被她拿來當證據,揭穿丁之華的真面目。
思緒間,她翻閱了雜誌前真,拿起手機撥了編輯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