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最、最痛恨這種遇到挫折就藉酒消愁的人。
如果醉躺在地上的不是葉宇文,她會不顧一切掉頭就走;但是,她現在非但不能走,心中原該有的那股痛恨也轉變成心酸和不忍。
愛情的力量真的大到足夠毀滅一個人嗎?
擺在眼前的葉宇文,還有自己,不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她好氣自己這麼沒骨氣,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忘了他,但卻又不由自主的來找他。
看他痛苦,她也痛苦。
「妳怎麼進來的?」葉宇文迷亂的眼神已經顯示他喝醉了;不過挺叫她意外的是,他卻還沒醉到不認得她。
「你的門沒關,我就直接走進來了。」她說的是實話;也許剛才他家的門若是緊閉的,她就不會進來,永遠都不會了!
「來,陪我一起喝酒!」他強塞給她一罐啤酒。
「我不會喝。」她一向不喜歡酒的味道。
「不會喝?我教妳!」他竟從她背後扣住她的脖子,讓她的頭往後仰,然後將啤酒直往她口中倒。
他的動作太快、也太突然,在她還未來得及推開他時,她已被強灌了好幾口啤酒,也因此嗆得她直咳。
「好喝吧?」葉宇文似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滿意而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神經病!」她瞪了他一眼,想站起來,未料他又緊緊拉住她的手,一個失去平衡,令她跌坐在地上。
葉宇文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意亂情迷的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撲倒在地上。
沈惠驚訝得想開口大叫,但微啟的雙唇卻一聲也叫不出來;而這引人遐思的表情倒叫葉宇文的目光變得更灼熱。
「妳喜歡我對不對?」他慢慢的將臉貼近她。
她舔舔唇。「你醉了!」
葉宇文哈哈一笑。「我沒醉,我心裡清楚得很,我喜歡亞菱,而妳──喜歡我!」
「你胡說!」她死也不會承認。
「我胡說?」他笑得極其曖昧。「我有辦法證明我沒有胡說。」
「你想──怎麼證明?」她的心好慌,她應該奮力掙脫開他的,但渾身卻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自然有辦法──」他話未說完,灼熱的唇便已緊緊封住她的雙唇。
沈惠在一陣錯愕後,只覺得有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湧入自己的鼻息,剎那間,她整個人失去了主張,只任由他毫無一絲愛憐的蹂躪她的唇。
危險的警鐘聲不斷在她耳際響起。
她明白這麼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但她卻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
他的吻慢慢的由粗暴變為溫柔,他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探入她的衣服裡。
沈惠的一顆心如萬隻小鹿在胡亂撞擊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還有反悔的機會,她只要將他推開,一切都還來得及;但是她的手不但沒有把他推開,反而更將他緊緊抱住。
他像是受到了鼓勵,更加大膽的探索她的美、她的香、她的甜。
再也來不及反悔了!她的衣服正一件件的被褪去,他的吻、他的手更加狂放不羈地探索她每一吋肌膚。
突然,她腦中浮現了一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如果這是她唯一能擁有的,那她還有什麼好後悔的?!
就讓愛情真正毀滅她吧!
※※※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跑車的車頂幾乎全毀下,何思佳卻只是撞傷了額頭;不過頭上的大腫包倒也叫她不得不斷的以深呼吸來減輕它所帶來的疼痛。
由於受到重擊的那一剎那,她昏了過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是誰送她來醫院的。
她正想用雙手支起躺在病床上的身體時,卻隱隱約約聽見病房外有個焦慮的聲音正在詢問醫生有關她受傷的情形。
「醫生,她不要緊了嗎?」
「沒事!不過為了以防她有腦震盪,還是希望她能住院多觀察幾天,可能會比較保險一點。」醫生回答。
「沒問題!剛才我已經替她辦妥了住院手續了。」那人的口氣顯得放鬆了許多。
「好好照顧她,只要沒腦震盪的跡象,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謝謝!」
聽到開門聲,何思佳連忙把眼睛閉上,假寐。
雖然她閉上了雙眼,而且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從他為她輕輕蓋好已滑落的被單的動作感覺起來,就可以知道他是個相當細心的人。
他不只為她拉好被單,還輕輕的用手去撫摸她的額頭,似乎是在確定她有沒有發燒;當他的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時,有一波暖流滑過她的心田,令她感到好窩心。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再也忍不住好奇的睜開眼睛想一探究竟──
「是你──王大鈞?」她不斷眨著睫毛,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王大鈞連忙縮回自己的手,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離去;她卻一躍而起想上前去阻止他,但因動作過於激烈,以致牽引了額頭上的傷口,疼得她呻吟出聲。
「哇,好疼喔!」她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聲呻吟,讓王大鈞迅速停下腳步並且回過身──他臉上的表情和內心的掙扎是成正比的。
「妳──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責備的口氣裡有著濃濃的心疼。
何思佳用手抵著自己的額頭,眼神中滿是怨懟。
「還不都是因為你!你幹嘛見了我像是見了鬼似的就想逃跑?」
「我──」他是有苦難言。
何思佳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連他都不喜歡她,連他都看不起她了是嗎?
以前,她總為了他的苦苦糾纏而感到萬般的不屑與厭惡,如今是風水輪流轉嗎?不然,為什麼他見了她就像是看見痲瘋病患似的,迫不及待要離開?!哎!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報應了。
「你走吧!反正現在的我好比過街老鼠,除了人人喊打之外,沒有一個人會喜歡我的。」她邊說,邊讓淚珠滑下眼角。
對於何思佳這個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反應,王大鈞不知所措的搓揉著自己的雙手。
「走吧!你剛才不是巴不得要離我遠一點?那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她從不在任何人面前哭的,但今天她卻在王大鈞的面前落了淚。
她拚命的拭去淚水,偏偏她愈想克制,淚水卻愈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走!走!」她捶打著床鋪,哭得像個小孩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哭聲才漸漸停歇。
她原本以為王大鈞早被她趕走了,沒想到一抬頭,卻赫然發現他還站在原處。
「你怎麼還沒走啊?」她扯了一下唇角,心裡頭暖和和的。
「我放不下心。」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便緊緊扣住了何思佳的心弦。
「王大鈞……」
「我知道妳討厭看到我,我也曾說過不再出現在妳的面前,所以──我已經通知妳姊姊了,等她一來,我馬上就走。」
原來,他急著想走是為了這個原因!
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又想下床。
「妳別亂動!」王大鈞來到她身邊。「醫生說妳可能會有腦震盪,要妳好好躺著休息。」
「可是……」她臉頰上浮現了兩朵紅雲。
「怎麼了?妳是不是想要喝水?還是肚子餓了?」
「我想上洗手間……」她話才說完,便已騰空被抱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她記得她只是撞傷了頭,並沒有撞斷腳啊!何況,病房內的洗手間又近在咫尺──
他不理會她,逕自抱著她到洗手間內才放下她。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在外面等妳。」他輕輕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洗手間內,何思佳的心頭漾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為什麼她從來沒發現他是個如此體貼的男孩子?
「好了嗎?」聽到沖水聲,王大鈞輕敲著門問。
「呃──好了!」她打開洗手間的門,他馬上又想抱起她,她卻反握住他的手。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這麼壞,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她流著淚,有滿心的罪惡感。「我沒有給過你好臉色看,並且三番兩次的把你的自尊踩在腳底下,甚至用最惡毒的話來詛咒你,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我的氣?不恨我?」
「妳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在意的。」他由衷的說。
「那你為什麼要打我一巴掌?」她應該為那一巴掌而更討厭他的,但是她沒有了。
「我打妳,是因為我不希望妳一錯再錯!杜亞菱是妳的好朋友,妳不該如此傷害她的;而且我相信,當妳看見她因此而受傷害,妳心裡也不會好過的。」
他的話令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也不想這麼做,只是──當我知道是她破壞了我姊姊的婚姻,我便氣昏頭了。」
王大鈞重重地歎了口氣,將她扶回病床上,並抽了幾張面紙細心的為她拭淚。
「妳知不知道因妳的一時衝動,可能會毀了杜亞菱,並把她逼上絕路?」王大鈞的話讓何思佳嚇得忘了要哭。
「那──我該怎麼辦?」其實,她也不是個心地很壞的女孩子。
「希望還有挽回的餘地。」他也不太有把握。
※※※
「亞菱!亞菱!亞菱……」葉宇文不斷的夢囈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割著沈惠的心。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但,既是心甘情願,為何她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甘心?
她想縱聲大哭,然而卻擠不出半滴眼淚。
是情到濃時反為薄?還是心痛到了極點就不知什麼叫做心痛了?
像個沒靈魂的娃娃,她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並將它一一穿上;縱使不甘心,她又能如何?
帶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她讓自己殘敗的身軀漂泊在街頭。
經過一間唱片行時,錄音機裡流轉而出的滄桑的歌聲讓她為之駐足。
總在恍惚之間覺得愛你愛得有點可憐
傻得自己都看不見,究竟還能走多遠
……
對你的愛戀,從來沒想要改變
癡癡地守在你的身邊
……
我的世界已經變了天
變得地轉天旋
還來不及收起對你的依戀
就已經被你鎖在冰冷無情的冬天
這首像是為她的遭遇與心境而寫的歌詞,讓她久久無法平復內心的激動;而上天似乎也在為她的癡、為她的傻而感動,開始飄下綿綿細雨。
變天了!她的感情世界是真的變天了!
※※※
律師把離婚協議書放到當事人面前。
「在兩位還未在協議書上簽下名字之前,你們仍有反悔的機會。」中國人一向是勸和不勸離的,縱使是身為律師,他仍希望他們是對佳偶而不是怨偶。
不過以他處理了這麼多的離婚CASE的經驗中,眼前這一對夫妻是他所見過最特殊的一對。
只要一提到離婚,接踵而來的就是贍養費,或如何平分夫妻共有財產的問題,有時還會因各不肯讓步而大打出手。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眼前這對夫妻不但沒有這些問題的存在,反而還為了一幢房子而互讓不已;最後在他出面協調下,才決定把房子賣出,然後再平分房款。
「只要我一找到房子,我馬上搬出去。」葉宇軒說。
「無所謂!」何思倩聳聳肩,不在意的說:「你住吧!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急的。」她心中早有了最後、也是最好的打算──
※※※
機場的候機室內──
王仲豪開始詛咒自己,什麼交通工具不選,偏偏選上飛機?
從台北到台南,開車、乘火車都還需要四個多小時,而搭飛機卻只要三十分鐘。
他到底想證明什麼?難道他已不再留戀對何思倩的感情?
想起昨天他跟她請假的情形時,他的心不禁抽痛了一下。一提到他要相親,她竟還對他說恭喜,那表示什麼?一切到此為止了嗎?
嘟──嘟──嘟……
他隨身攜帶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怪了,他明明是關機的,為什麼還會響?
他不知道此時有誰會CALL他,但他相信絕不會是她──一思及此,他立即按下OFF鍵。
現在他是誰的電話都不想接!
從口袋掏出了煙盒,取了根煙叼在嘴裡,才發現自己竟沒帶火;湮沒了火,要如何點燃?就如同一個人丟了自己的心,那他活下去還有何意義?
「卡喳!」有一雙纖纖玉手在他面前舉著打火機。
「謝謝……啊!是──妳!?」他錯愕得將已點燃的煙反握在手中,就連被燒傷了也不覺得疼。
「思倩,妳怎麼會在這裡?」
「那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她不答反問,並且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我要回家,我不是向妳請過假了嗎?」他又取出一根煙,卻在半空中被抽走了。
她將煙丟進垃圾桶內。「你就打算這麼一走了之、不理我了是不是?」她有些負氣而幽幽怨怨的看著他。
「我──」
「難道你不知道現在的我最需要的是你嗎?」她像個無助、迷途的孩子,說著極度渴求的話。
「服裝展的事我都交代得很清楚了──」他的話又被截斷。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真想拿起大哥大往他頭上敲去,看看能不能敲醒他那混沌不清的腦袋。
「那是哪個?」他快被她搞糊塗了。
何思倩看他一頭霧水的模樣,好氣又好笑,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從皮包內拿出離婚協議書放到王仲豪的手中。
「這是──」
她給了他一個「你自己看」的表情。
王仲豪不解的看看她,再看看手中的這張紙,臉上的表情先是錯愕,繼而驚喜得張開嘴巴。
「妳──妳──」一向口才流利的他,此時竟然會說不成半句話來。
「我什麼!」她抿抿唇,一把搶回離婚協議書。「反正你已經不在乎了!」說完,她迅速轉過身子,不讓他看見她眼眶裡正在打轉的淚水。
「思倩!」他站了起來,走向她,然後單腳屈膝跪在她面前;這個舉動不但令何思倩嚇了一大跳,也引來四周所有人的注視。
但他似乎不在意似的,只是從西裝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心型的絲絨盒。
「誰告訴妳我不在乎妳的?」他打開盒蓋,一隻心型的鑽石戒指立刻呈現在她眼前。「這只戒指我已經買了好幾年了,我一直將它帶在我的身邊,等的就是這一天。」
何思倩對於這番告白,心裡沉浮的悸動早已不是言語可以形容;但卻仍死鴨子嘴硬的說:「你騙人!」
這就是女人!
「如果妳不相信,可以看看戒指內所刻的字。」他取出戒指,放到她面前。
她吞了口口水,一顆心跳得沒有節拍可言。
而一旁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催促著:「快看啊!」
何思倩顫著手接過戒指,定睛一看,果然戒指裡刻了幾個好小、好小的字──
倩?MyLove
當她看到了這幾個字,早已淚如雨下,嗚咽地說:「你好傻!」
「妳還會認為我不在乎妳嗎?」他緊緊地鎖住她的目光。「願意讓我為妳戴上它嗎?」
她破涕為笑,羞赧地將戒指交給了他,再由他為她戴上。兩人深情的凝視一會兒後,情不自禁地緊緊相擁而吻,頓時,四周也揚起了一片驚歎聲和掌聲。
良久,他們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彼此。
此時,催促登機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
「還不走?飛機是不等人的。」她望著他那柔情似水、深邃如潭的黑眸,一顆心幾乎要融化了。
他牽起她的手走向通關處,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
「怎麼了?」
「我忘了妳還沒買機票!」他話才說完,只見她神秘地笑了笑,從皮包內取出機票。
「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那妳剛剛──」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真心愛我,還是──只是哄哄我而已。」
他啼笑皆非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妳喔!我真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她挑挑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嘟著嘴說:「你要是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我才不會後悔呢!這一天我等了這麼久,這麼辛苦──」他摟緊她的腰,像深怕她會從他身邊逃開似的。「這輩子,我是不會放開妳的了。而且──不只是這一輩子,來生來世,我都不會放開。」
有情如他,她夫復何求?
※※※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驚醒了宿醉的葉宇文。當他勉強睜開眼睛,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竟然全身赤裸,而自己的衣物和酒瓶也散落滿地。
他皺起眉,努力思索著自己赤裸的原因,眼角不小心瞄到床旁的「落紅」,昨夜的記憶才一下子全湧進他的腦海中。
他直衝下床,不斷在屋子裡尋找沈惠的蹤跡。
天啊!他昨天竟然假藉酒意,做了他這一生中最、最渾帳的事──
他竟奪走了一個純潔少女的貞操,天呀!他罪大惡極,他萬死不足以謝罪,他該如何是好?
他慌亂、茫然的拾起衣服,穿戴整齊後,像個無頭蒼蠅似的,跌跌撞撞的就要衝出門去。
雖然他不知道她已走了多久,但他仍必須找到她──只是,就算找到了她,又如何?難道他有辦法將她失去的還給她?思及此,他便像只挫敗的公雞,滑坐在地上。
雖然他並不曾真正瞭解過沈惠,但他知道她絕對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而她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想證明什麼?莫非她愛上他了?
這個想法像當頭棒喝,使他整個人完完全全清醒過來!
「天哪!她為什麼要這麼傻?」他把雙手插入濃密的頭髮中,用力的揪扯著,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但回應他的卻是窗外一直落個不停的雨聲,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彷彿在回答他說──我愛你!我愛你……
※※※
當紅紙上兩個「頂讓」的大黑字映入葉宇軒的眼簾時,他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胸口。
推開老船長的店門,裡頭冷清的氣氛更叫他膽顫心驚。
「先生,您要頂店嗎?」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由吧檯內走了出來。
「您是──」他來過老船長這麼多次,從沒見過這位婦人。
「我是房東。」婦人笑瞇瞇的自我介紹。「這家店不錯喔!客源穩定,口碑又好,值得頂下來的。」
「對不起,這位太太,可不可以請問您,這家店原來的老闆搬到哪兒去了?」一種不安的情緒正不斷的在他心底竄升。
「你是說老杜啊?」從婦人的口氣聽來,可以感覺出她和杜亞菱的爺爺一定有著不淺的交情。
「對,就是他。」
「你問這個做什麼?」婦人臉上立刻浮上警戒的表情。
「我是他們的朋友。」他說「他們」,當然也包括了杜亞菱。
「你貴姓?」婦人打量著他不答反問,彷彿姓氏是用來決定她回不回答的主要原因。
「我姓葉。」葉宇軒報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葉宇軒!」
「葉!?」婦人的音調在剎那間提高了八度,然後臉上原本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對不起,我不知道老杜他們現在住在哪裡,而且──你也找不到他們爺倆。」
最後那句欲蓋彌章的說法,更讓葉宇軒擴大了不安的情緒。
他張口還想問什麼時,婦人已察覺自己說溜了嘴,馬上擺出送客的姿態。
「對不起!如果你不是來頂店的,那我就不招呼你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打理!」
此時,吧檯上的電話很合作的響起,她走了過去接起電話。
葉宇軒自知多問也無用,正黯然的想離去時,耳邊卻傳入房東太太支支吾吾的說話聲──
「有……來了……我知道……我不會說的……好……保重。」
葉宇軒不是福爾摩斯,但憑他聽到的這幾個句子,他心底已有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的一顆心不禁漸漸地往下沉,幾乎沉到了無底的深淵。
※※※
台灣雖不大,但如果是存心想躲起來,想要找到人也是相當棘手的。
杜亞菱的突然失蹤就像鬆了手的風箏,再也把握不住方向;這使葉宇軒陷入了無限的無助和恐慌。
他是真的傷害了她!只要一想到她為他所受的苦,他就感到心痛如刀割;而這份無法言喻的罪惡感正無可抑遏地在他全身的細胞裡擴散開來,像癌細胞的繁衍速度一樣快,直逼他的心臟,痛得他無處躲藏。
她辦了休學,就連她最要好的同學王曉茹也是在她到學校之後才得知的。
「亞菱!亞菱!妳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葉宇軒在心底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而每一聲呼喚都令他的喉頭溢滿了酸楚。
門鈴急促的響起,門外則是焦慮的葉宇文。
「哥,怎麼回事?亞菱她為什麼不告而別?」
「可能是恨我吧!」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答案。
「我不相信亞菱她會恨你,她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離開你的。」葉宇文看著因自己一時失控而在葉宇軒臉上留下的傷痕,心中的愧疚便無以復加。「哥,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動粗的。」
「不礙事,只是一點小傷。」他很高興兄弟的情誼沒因此而破裂。
「我有辦法可以找到亞菱的,不過──一定要先找到沈惠。」葉宇文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他怎麼沒想到還有沈惠?!感謝老天還是沒讓風箏斷了線。
「我會負責找到沈惠的,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葉宇文語帶雙關的。
是的!葉宇文突然覺得自己肩頭上有了一種男人該扛的責任!而使他有這種覺悟的人就是沈惠,那個令他又恨、又愛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