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機呢?」
他才剛從公司忙完回來,仍不顧疲憊向前攙扶等門的老父。
「接什麼機?我雖然年紀大,還不至於動不了,只是一個人在國外悶得慌,想回來看看你,順便探探公司狀況!」
「哦,原來爸爸是特地回來考察我的業績……您這麼不相信您兒子的能力?」他調皮的調侃父親。
「不是不信,畢竟你經驗不夠嘛!」
兩人在寬敞的客廳坐下,輕鬆啜飲歐嫂泡製的西湖碧螺春,雖然父子之間並無太多貼心話語交流,就這樣面對面坐著,彼此陪伴,也能感受到濃郁的親情。
這親情,他喪失近十年,源於被岑芝青誣告,重品節的父親不容許家中有個強姦嫌疑犯的兒子,忿然將他逐出家門。
若非兩個弟弟意外身亡,龐大的家產無人接替,可能,這輩子父子倆都沒有修好的時刻。
所以,他豈能不恨岑芝青?失去家庭多可悲?她害他失去的,還不只是家庭……
老父親喝著茶,感歎道:「唉!如果傲麒、傲麟還在就好了。」
提起五年前意外墜機身亡的兩個兒子,司徒曜明不禁老淚縱橫。
「爸!您又來了,說好不提傷心往事,您……」
司徒傲龍抽出面紙為父親拭淚。
「兩個這麼優秀的兒子,莫名其妙地走了,你叫我怎能不提?」
「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我也非常、非常想念阿麒和小麟。」
看父親流淚,他忍不住惆悵。「尤其是公司有些重大決策讓我猶豫不決時,我就會想,如果阿麒和小麟在,起碼有商量的對象!」
「你不是一直在調查他們的死因嗎?結果怎樣?」
「對不起,爸,這事沒什麼進展,所有線索都被消滅了。」
「傲龍,別自責,或許這是考驗——既然命運如此安排,你一定要堅持,未來,司徒家全靠你了!我只剩下你了。」司徒曜明悲傷的歎息。
「爸爸!您要支持我!」他抬起頭堅定的望著父親。
「傻孩子,爸只剩下你一個兒子,不支持你,支持誰?」老父擦乾眼淚。「傲龍,你老實告訴爸爸,你恨我嗎?」
「爸!怎麼會呢?」他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唉!三個兒子裡,你的個性最像我,要不是當年你犯了那個錯……」
「我沒有,我沒有錯!」他厲聲的反駁。
司徒傲龍變得很敏感脆弱,不能忍受別人提起當年那樁冤案,有太多仇苦過往,他不願去想……
「是,我現在當然知道你沒有做。聽我說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因為那頓毒打!因為我不相信你的辯白,把你逐出家門,還不讓親戚接濟你,你吃了很多苦。」
「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他緊蹙眉峰,拒絕回憶過往。
「我知道你難解心頭之恨,要真有恨,我倒情願你來恨我……不要累及無辜。」
「不會!我怎麼會任性地遷怒無辜?」司徒傲龍佯裝瀟灑。
「你放心,我已經把過去的不愉快都忘了。」
「真的?」老父半信半疑。
「當……當然!」他低頭再飲一口茶,截斷父親的懷疑。「爸,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好!我相信你。」他看了兒子一眼。「聽光達說,你碰到她了?她負責『威龍鎮』的廣告行銷,成效不錯,是吧?」「這個死光達真多嘴!」他低罵。
「別罵光達,爸爸沒別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不要找她的麻煩就好,我想她當初會這麼做,一定也有她的苦衷。況且,都過去了。」
「我……不會的。」他一味敷衍了事。
「不會就好。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苦衷?她會有什麼苦衷?
如果有,為什麼不說呢?任他使盡各種方法,她就是說不出半點苦衷!現在,連父親都替她說話,天理何在?
事不關己的時候,什麼寬恕、平常心,都說得特別容易,真正身陷痛苦的人才能體會「忘仇」兩字僅是說得容易,真要做,那有多麼困難。
他吞下因冷卻而顯得苦澀的茶水,一如他的心情,苦而冷,非得親口吞了才知真滋味!
幾年來,天涯海角地追逐,不就是為了這口吐不出的怨嗎?他不會輕易放手的,司徒傲龍的心被仇恨挾持,彷彿惟有毀滅,才能絕恨!
落地窗外,暗黑山色映照月光,透著神秘,清冷中散發一股惑人的迷媚……
像極了十年後,現在的岑芝青。
他又渴望她了!那渴望如潮水在體內奔竄,非要有個出口才有平息的時候。
今晚,注定要失眠,他想。
☆☆☆
紐約
中央公園旁的高級住宅
沈如琪一身勁爆短褲,甩動紅棕色卷髮,在父親懷中懊惱嘟嚷:「爸!我不管!您一定要幫我教訓阿龍。」
「他哪裡又惹你了?寶貝女兒?」沈大興疼寵問道
「他,就是……」沈如琪一時之間也數不出司徒傲龍的具體罪狀,憑女人的直覺,她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變心了!
他不再貪戀自己豐美的軀體,銳利的眸光也不再流連她艷麗的臉蛋。
自從回台灣接手什麼鬼總裁,司徒傲龍變成眼裡只剩鈔票的勢利鬼;每天,除了開會還是開會。
真是便宜了那個廣告公司的女人!
沈如琪一想到岑芝青幾乎天天和他見面,而且只要她在場任何人都不准打擾,一想到她心裡就有氣!
她是什麼東西啊!
「如琪,不是爸爸偏心,你有時候應該學著成熟一點,看你這身打扮,哪裡像企業家夫人的樣子?傲龍才剛接下『龍騰集團』,那可是在亞洲排得上名的大企業,他的忙碌可以想像,你要多體諒他,成天吵吵鬧鬧,哪個男人受得了?」
「爸,您到底幫誰啦?」沈如琪氣得臉都綠了!
「唉!女兒!爸爸當然是幫你啊!但是你也要自己爭氣點!總裁夫人的位子多少人眼紅吶?你的脾氣不改,神仙也幫不了你……」
「誰稀罕當什麼總裁夫人?我倒情願他回我們『鴻興』,起碼在您的地盤,他沒膽讓我受氣,爸!我真的不服,傲龍幹麼對他那個冷血老爸忠心耿耿?若不是他那兩個弟弟太短命,哪輪得到他?」
沈如琪瞭解自己的父親最討厭手下忘恩負義遂加油添醋。
「他老爸根本沒把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裡!您才是他的再生父親啊!當年,沒有您撿回餓倒街頭的他,今天他早被種在土裡當花肥了,哪還有當總裁的命?就怕人家現在高高在上,壓根兒把恩人忘得一乾二淨了!爸,您不給他一點警告,他真的愈來愈囂張了……」
「諒他不敢!」沈大興踱步到窗前,陰沉黑眸閃過如刀般冷冽的寒光。「他的命在我手上,如果敢忘恩負義——」
「難說喲!您是沒看到他對我那副嫌惡的樣子。」
想起愛人的冷淡,沈如琪禁不住落下心酸淚水。
「好!你別哭哭啼啼,我馬上打通電話給這死小子,看他怎麼向我交代!」
☆☆☆
「興爺,您這個要求,似乎有些困難,公司有公司的策略……」
司徒傲龍拿著話筒,蹙攏眉峰,瘦削的手指不耐地敲著高級的大理石桌面。
「小女孩嘛,偶爾要寵寵她,她老抱怨——說你近來冷落她,每天跟我發脾氣!傲龍,就看在我的份上,多關心她一點……」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興爺。」
「好啦!我說的話,希望你好好考慮,不打擾你工作了。再見!」
唉!掛了線的司徒傲龍長歎了口氣,對沈大興的要求,他從沒有說「不」的機會。
當年,被父親逐出家門後,無處可去的他,有一天耐不住飢餓而昏倒街頭,是路過的沈大興父女救活他。
為了混口飯,也為了報恩,他加入沈大興的幫派,開始他的黑幫生涯,四處逞強鬥狠,幾年混下來,儼然成了興爺欽定的接班人,他的女兒沈如琪,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女友。
如今,他脫離「鴻興」,掌理自家產業,照理說可以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只是,一日黑幫,就終生脫離不了黑幫。雖然沈大興已漂白成為一名企業家,但他的手腕和個性仍脫不去黑社會的調調。特別是他嬌生慣養的女兒,任性起來,簡直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她竟然開口要求沈大興,要他撤換現在合作的廣告公司,只因她不喜歡司徒傲龍和岑芝青經常在一起。
老天,太可笑!太荒謬了!難道,別家公司就沒有美麗的員工嗎?沈如琪的腦袋也未免太簡單。
他搖搖頭,暗想:怎麼可能換掉她呢?
於公,她的能力備受肯定,「威龍鎮」需要借重她的才華。
於私,他對她的折磨報復,才剛開始……
☆☆☆
芝青已有數次到他專屬的辦公室開會。
司徒傲龍在眾人面對前只談工作,絕少騷擾,芝青盡可能不和他獨處,就公事而言,兩人的合作尚稱愉快。
在人群中的傲龍是迷人的,他睿智、果斷、處理事情條理分明。芝青欣賞這樣的男人,他是新時代成功男人的典型,沉穩積極且野心勃勃地追求卓越。
只是思及他施於己身種種難堪的欺凌難免讓她心寒,甚而怕得顫抖連連。
所以,她特別喜歡在人多的場合,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悄悄凝望他偉岸身形、不羈的稜俊面容,靜聽他鏗鏘有聲地發表卓見。
這天,又到了例行的行銷會議,她的心悄悄地飛揚著。
所有負責行銷「威龍鎮」的相關人員悉數列席,惟一可以不出席卻出席的是「專程」陪伴芝青的胡曉絹。
事實上,曉絹的陪伴已是多餘,只是沒想到,她「陪」上了癮,不但沒看出司徒傲龍與芝青的恩怨情仇,反而和光達打打鬧鬧,儼然成一對甜蜜冤家。
他們的交往速度堪稱驚人,短短幾周便讓雙方的同事們傳為佳話,這結果很讓芝青擔心,怕曉絹被買收後,屆時誰能幫她?
芝青此時正滔滔講述自己精心企劃的促銷策略。
「經過多次在會議上的推演,大家都認同我們『威龍鎮』的消費層鎖定在高收入、高品味的企業精英,所以,我們挑選的廣告代言人,一定要特別慎重。」
司徒傲龍定定望著自信美麗的芝青,接續道:
「對!代言人很重要!所有平面及電視廣告全靠她來表現產品精髓,岑小姐有合適人選嗎?」
「我已經聯絡好經紀公司,初步選了幾組模特兒安排下午試鏡,可能要勞駕您和唐先生親自去挑選。」
表面上,芝青笑語嫣嫣,但司徒傲龍不時瞟來的眸光仍是深不可測,捉摸不定的他,委實教人害怕。
「很好!」司徒傲龍欣賞地凝視自信的她。「岑小姐做事果然有效率,我希望今天就敲定人選,否則後續活動無法進行。光達!下午和『企銀』董事長的會延期,你手頭上的事記得安排好。」
「我?這個,我覺得挑選模特兒應該讓岑小姐參與,這方面我真的不懂。」
唐光達推辭,沒把握的事他是盡量避免,省得費心勞力又沒績效。
「對嘛!芝青可以提供專業意見啊!光達去幹嘛?他除了能準確目測女人的三圍外,我可不認為他看得出什麼來?」曉絹不客氣地「吐槽」。
「喂!胡曉絹,我沒得罪你!你幹嘛這樣詆毀我?」
「我說的是實話呀!」她得意地抬高下巴。
芝青微笑看著,也只有他們兩人敢在司徒傲龍的會議桌上打情罵俏。
「那就麻煩岑小姐跟我走一趟了。」司徒傲龍客氣地微笑。
「啊?我和你去?唐先生不一起嗎?有些關於模特兒的價碼牽涉到預算……」芝青找著可有可無的借口邀唐光達同行,她不想與他獨處。
「沒關係,我們用電話聯繫就好,光達挺忙的,下午事情很多。麻煩你了。」
「嗯!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完全的口是心非,她訥訥點頭,有著說不出的惶恐。
☆☆☆
試鏡場
通過初試的模特兒一字排開。
「咦?這位小姐,請問你是哪家經紀公司的?名單上沒有你,是不是跑錯場地了?」
芝青一眼就發現濃妝艷抹,充滿敵意的沈如琪。
「我是不是跑錯場地?你問他啊!」
沈如琪驕傲的抬起美艷臉龐,倨傲的眼光投向司徒傲龍。
「如琪!這不是遊戲,我們正在工作,快回去!」
他以堅定卻不失溫柔的語氣命令她。
聰慧的芝青即刻領會,她微笑勸道:「小姐,如果你真的對拍廣告有興趣,下一次別的產品再邀請你好不好?依你的型,恐怕不適合做『威龍鎮』的代言。」
「什麼?你算哪根蔥?哪棵蒜?敢說我不適合!」她不屑的諷道。
「這……」芝青困窘地紅著臉,轉向司徒傲龍求助。
「如琪,不可以沒禮貌。」
「禮貌?憑她?呸!」她斜睨芝青一眼。
「我再說一次,請你離開……」司徒傲龍威嚇著沉下臉龐,完全不給面子的警告著沈如琪。
「除非你讓我當『威龍鎮』的代言人。」她沈大小姐可不會輕易軟化。
「不行!」司徒傲龍立即否決。
「我偏要!」她往他面前一站。
「啪!」司徒傲龍狠狠賞她一巴掌。「你簡直無法無天!」
沈如琪傻愣住,她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敢打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如夢初醒般的哭叫:
「司徒傲龍!你有種!為了這個爛女人打我!你會後悔的。」
她哭著奪門而出。
芝青覺得不妥,提醒道:「你女朋友沒事吧?要不要追她回來?」
「隨她去!我們工作吧!」他揉了揉大陽穴,強振精神。
「真無情!」芝青幽幽地,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他卻清清楚楚聽見了。
「我無情嗎?最毒、最無情的人,是你吧!用天外飛來的一道冷箭射穿愛人的心,讓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搞不清楚。」
他以不慍不火的語氣,仍是繞著那個仇恨的主題打轉。
如果可能,芝青很想打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裡是否裝滿對自己的恨?為了恨她耗費如此大的心力,不累啊?「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靜默幾秒,她避重就輕地回道:「我只是認為,讓女朋友激動的跑到馬路上去,不顧她的安危,實在沒什麼君子風度。」
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敢批評他?
「我有沒有風度,不干你的事!」他冷諷道:「沒風度,起碼比沒心肝好多了。」
「你不要再借題發揮好不好?我只是提醒你去追女朋友回來!」芝青沒好氣的說:「算了!我不想抬槓。」
他卻不放過她。「岑芝青,請你注意你的身份,你沒有資格干涉我的私人感情?要不要追,該不該追都是我的事。」芝青舉起雙手。「好,我錯,我雞婆,可以吧?」
她發現在場準備試鏡的模特兒和工作人員皆露出懷疑的表情,連忙對他示意。「開始工作吧!」
「我再提醒你一次,做好你該做的,其他的,閉嘴!」他調整情緒,轉換語氣,對著等待試鏡的模特兒道:「對不起,耽誤大家時間,我們現在開始試鏡。」
「好了!大家開始工作吧,第一組請上台……」
她拍掌宣佈工作開始,暫時停止兩人的爭戰。
☆☆☆
初步選出幾個合適的女主角,他們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送我回公司吧,還有好多事沒做完。」
芝青坐上車便淡淡交代。或許是太累,她一沾上座椅便沉沉睡著了,對他的危機意識不知不覺間消匿無蹤……
豪華的賓士轎車,平穩向前行駛,疲倦的芝青假寐中聞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嗯,好熟悉的味道——是夢嗎?
一定是的!
她一定又夢到司徒傲龍曾帶她去的騎馬場。那一片任他倆盡情奔馳歡笑,揮灑濃情愛意的綠油油草地。草地上的星星多晶亮啊!他曾在滿佈星斗的夜空下溫柔吻她……
驀地,她被大弧度的轉彎驚醒——
映入眼廉的是一片蒼鬱樹林,舉止涉無人煙,好個雲深不知處的仙境。
「這是哪裡?你應該送我回公司?」
她像是誤踏獵人陷阱的小綿羊,黑白分明的大眼充滿恐懼。
「噓!別嚷!我不是大野狼,不會吃了你,忙完公事,你不覺得應該找個幽靜的地方,好好放鬆一下、紓解情緒嗎?」
睡著時的她溫柔馴良的模樣觸動他的慾望,他喜歡那美麗無害的芝青,更精確地說,他已經想她想很久了——
不恨的時候想,恨的時候更想,即使在公開場合見了面,她的顰言笑語全牽扯著他的慾念與神經。
天,他覺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要放鬆你自己去,我得回去趕稿子。」她雙手抱胸騰縮身子,以完全防衛的堅定語氣道:「我必須工作,請尊重我!」
「趕誰家的稿?若是像『威龍鎮』這種超級大案,我以老闆的身份告訴你,不急!如果你是要趕其他的,我也要以客戶身份告訴你,那些小角色,不值得你賣命!」
芝青噤口。眼光投向遠方朵朵白雲,酸苦滋味在心中翻攪。
這狂霸的男人就是自己這十年來心心唸唸的對象,再沒有第二個男人能如此強烈撼搖她的心。
可惜,她知道這感情絕無延續的可能,只要他還恨她一天,死絕的愛火就不可能復燃……
不愛可以,但她不要變成他的禁蠻,如果他一直待她如卑賤的僕奴,日子還有什麼意義呢?
沮喪及無力感使她蜷曲的身子縮得更緊了,她依舊沉默無語。
「怎麼不說話?」他問。
「無話可說。」她沒好氣的說。
「你需要好好休息!為了工作,你總像拚命三郎似的,怪不得要心力交瘁!」
他微攏濃眉,關心溢於言表。
「讓我心力交瘁的不是工作。」她緩言,對他難得的溫柔並無感動。「是你,是你讓我精神緊繃而至心力交瘁!到底要怎樣?要怎樣你才願意放過我?」
「關於這個問題,很抱歉!我沒打算回答你!」
斂起溫柔,回復冷淡,他加快車速。不久,在一幢精緻的日式木屋前停妥。
他寒著臉。「下來洗個溫泉,會舒服一點!」
彷彿沒聽見般,她蜷著冰冷的身子縮在椅座上。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我叫你下來,聽見沒有?」他喊著,一邊向木屋走去。
「……」她還是不理睬。
「我說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他的耐心到了臨界點。
「你不能妨礙我的自由!請你即刻送我回公司,否則,我可以告你。」
先前她的沉默已轟地點燃他滿腔烈火,此時更說出要告他妨礙自由的話,更是如同火上加油!
他憤怒到極點,漲紅臉,邁開步伐向她走來。
「你告啊!有本事在這荒郊野外,你去告啊!我也不是沒被你告過!」
可惡!這女人啥事都不提,就最會在他最痛的傷口撒鹽。當初若非她無中生有控告他強暴,他也不會有那幾年生不如死的顛沛流離。
他好不容易撐過來,她竟還想再害他一次?
今非昔比,他已是堂堂跨國企業的總裁,不會再被任何人誣陷。相反的,曾誣陷他的人,也絕不輕饒。
彷如老鷹攫取獵物,他似受傷的凶獸硬將她扛在肩上往屋內走。
「放開我!求你,放我下來……我知道我說錯話了。」她哀求著。
可惜,卻得到反效果——司徒傲龍最見不得她淒苦無助的可憐表情。
那副德性,總讓他想起她在法庭上贏得眾人的同情之淚,一旦想起他的身敗名裂,他就忍不住心中那股洶湧的怒氣!
就像現在——
絲毫不憐香惜玉,他像是丟一個洋娃娃似的,把她連人帶衣扔進了溫泉水池中。
「好燙!」她掙扎著站起,罵道:「你這個惡魔!變態!」
「你叫吧!儘管罵好了!這裡是我專屬的溫泉別墅,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渾身濕透的芝青秀逸動人,淺藍色襯衫包不住誘人曲線,使他的慾念如火山岩漿般洶湧熾烈!
他氣瘋了!為了她不當的言語,睇望池中蒸騰氤氳裡的她,如水中仙女般優雅靈秀,更將他洶湧的慾念激盪得驚天動地……
「你會為你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急速地脫去他身上名貴的西裝,他大方展現自己鍛練結實的肌肉。
「走開!你滾!不要碰我!」她扶著池邊,不斷乾嘔!
「哈!在我的地盤上叫我走,你沒搞錯吧!」
他撈起濕淋淋的芝青,將她緊緊壓在地上,魯莽地扳開她的雙腿。
「我就是要你看清楚!雖然被你害得讀不成軍校,我自己鍛練得可不差!這種強健的體魄和旺盛的精力,足以應付十個如狼似虎的女人,今天算你幸運,我一定傾盡所有……」
「閉嘴!我不要聽!不要聽!求你不要再說了……」她漲紅臉,雙手掩耳。
「安靜!如果你想快點脫離痛苦,最好配合一點!」
他拉起她掩耳的雙手扣在頭頂,俯首從她光潔的額頭吻起,滑過秀巧的鼻樑、櫻唇,一路滑到雪白雙乳。
他讚歎似的發出低喘……
她竟如此美麗,讓他瘋狂的想要她,不管在什麼地方!
即使在嚴肅的會議桌上,她性感的淺笑一樣讓他興奮不已。
「輕鬆點!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敞開心胸,放縱一下?」他勸慰著。
「放開我!不要啊!」她還是死命大喊。
「現在還不是叫的時候……」他以吻封住她不停的呼叫,雙手摩挲她身上的每個敏感處,並且加速身下的動作。
「嗯,唔……」芝青終於有反應,她完全出於本能,忍不住輕哼呻吟,發出陣陣嬌喘應和他的激嚎。
她被自己的反應給嚇壞了!當下羞窘得恨不得一棒子敲昏自己,怎麼可以發出這種淫蕩的聲音呢?
閉緊雙眼,她強迫感官屈服理性,強抿嘴唇,再也不發出任何聲響。
「對嘛!要像這樣的反應才像話……」他滿眼是譏諷的笑意。
「對不起!我已經向你認錯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我、我好痛苦!我不喜歡、一點兒也不喜歡做那件事,你為什麼要逼我……」
芝青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
「是嗎?我倒覺得你樂在其中,很HIGH呢!」
他回味著她忘情的呻吟與迷惘的表情,雖僅是短短的一瞬間,已夠他回味無窮。
「不!一點兒也不!」她哭得更大聲,哭著哭著,又大嘔特嘔!
「你又搞什麼把戲?」
他看著她吐得昏天黑地,全身虛脫不已。
「我討厭!討厭你!嘔……」她說著說著又干吐著。
「你到底有什麼病?」他不解,剛剛明明她就沉醉在其中,就算沒有全程的歡愉,起碼也聽到她忘情的呻吟,在他碰過的女人裡,還真沒有一個反應像她這麼奇怪的。
難不成,如同十年前被她要弄的那次一樣,他滿心以為兩人都在撫慰中得到性靈合一的滿足,但實則不然……
看來,她又耍了自己!
「你這個女人簡直有病!」他氣憤地推開她,逕自回臥室。
「是!我是有病!求你一槍斃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她苦苦哀求他。
他狐疑地盯著他,又一次被她的楚楚可憐燃起憤怒。
「不必求我,我怎麼捨得殺你?看你這副可憐相……哈哈,那些陪審團不就是被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給騙了嗎?」「不要再提那件事了!行不行?」她摀住雙耳,不住搖頭。
而同時,她的身體也因刺激過大而搖搖欲墜。
「求你,放我回去吧!你已經報復了,不是嗎?求你!」她氣若游絲。
她的蒼白無助激起他柔軟的善良面,他歎口氣,抱起虛弱的她。
「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求你……不要再這樣對我,否則你……將會永遠見不到我。」
「你想以死威脅?」他冷嗤。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再逼我,一定……我一定死給你看!」
她語氣堅決地再補上一句。「你一定不希望我死的,你的仇還沒報完不是嗎?」
他陰鬱的眸子充滿著懷疑。「你少來這一套,真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我說的都是真話。不信你儘管試……」她閉上眼,無力爭辯。
他無語地抱她上車,往市區的路上,一路沉默。
☆☆☆
回到家,在更深無人的夜半時分——
芝青幾乎是爬著進門,一踏入客廳,看見不停搖擺晃動的沙發上,赫然糾纏著赤裸裸的曉絹和光達。
「啊!我受不了!光達……還要……啊……」微閉醺眸的曉絹恣情吶喊。
「喜歡嗎?」光達問。豆大汗珠沿著他古銅色肌膚滴下……
她歡欣地承受他的撞擊,極其享受地浸淫在兩人愛慾激流中……
呈現在兩人臉上的酣暢淋漓讓芝青震驚。
原來,做愛是那麼令人銷魂蝕骨的嗎?為什麼自己的感受卻與他們相差十萬八千里?
芝青屏氣的衝回自己的房間,縮到被窩裡,不停喘氣,她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良久,她仍無法思考,那交纏的男女身影讓她窘迫到不能呼吸。
「對不起!把你嚇到了……」
曉絹不知何時進了房,隔著棉被道歉。「我以為你今天會留在你神秘愛人那裡過夜,所以……我們好像太瘋狂了。」
「沒關係!」她掀開被,撐起笑臉。「應該是我打擾了你們,我才該說對不起!」
「哇!你的臉色好蒼白……怎麼啦?」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她無法形容經歷司徒傲龍蹂躪後的那種恐懼,反問:「你們剛剛很盡興,很快樂吧?」
「當然!美好的性愛是幸福人生的基本要素,難道你跟他不是?」
幾次夜歸或未歸,芝青都佯稱是和神秘愛人約會去了,刻意隱瞞那個人就是司徒傲龍。曉絹對兩人之間的種種一無所知。
「你憑什麼斷定我跟他做過?難不成我臉上有寫字?」
「唉呀!我情海打滾多年,眼一掃什麼都明白啦!你還想騙我。他太猛,你吃不消,對不對?」曉絹大膽追問。
「不知道!總之,我不認為做這種事有什麼樂趣!」芝青迴避著問題。
「唉,你太保守啦!追求性高潮是現代女性必修課程,虧你還是從美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