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宣傳效果極為驚人。
有公司主動找上門來,要和「詮佑」簽訂合約;季羽陽是原因之一,而凌業亞的身份卻是主因。
「羽陽,你對施氏企業的事有甚麼看法?」
在出擊前他有些話得和她說清楚。
「呃--能不能請你在適當的時候放他一馬?」
「他那樣對你,你竟然還為他說話?」凌業亞何止暴跳如雷,額上都冒出青筋來了。他不懂,不懂她為何這般執迷不悟。
「不是啦,你誤會了。」季羽陽急忙安撫他失控的情緒。
「我誤會甚麼了?」
「我不是為潘至彬求情,只是有時也該為公司的人想想,那畢竟是我待了四年的公司,有感情的。」
「我體諒你的想法,但並不表示我會照你的話做。」
「咦?」
「我可以為了討好你而放了他們一馬,但是,商場是很殘酷的!我放手,並不表示別人不會乘虛而入,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地一決勝負,施紹棟不是個容易被擊垮的人,放心好了。」
季羽陽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也不再說甚麼了。
「你對他呢?可還有一絲留戀?」在他眼中最深的角落裡有一族不安的光芒正在閃爍著。
這些日子忙,忙得他都忘了問了。
「我對他的感情已是過去了,這都得怪你!」
「怪我甚麼?」他換上了一臉讓人看了心疼的無辜。
「因為你,讓我看清潘至彬是個狡詐、算計、投機取巧、怕事、懦弱、沒擔當的男人,這不該怪你怪誰?」
當然是怪你當初的沒眼光啦!不過,這話凌業亞可不敢說出口。
陪著笑,討好安撫地說:「是,是,都怪我!怪你這個聰明、英俊的男朋友,怪我識破潘至彬的奸計,將你從他的魔爪中拯救出來!要怪,就怪我好了。」
「又在貧嘴了。」他邀功的方法實在令她不敢苟同。
考慮找針線將他的嘴縫起來,這樣她就不會聽到這些油腔滑調了。
接下來的日子,凌業亞正式以「奧揚」接班人的身份出席各種場合,不管他在何處,季羽陽都會陪著他,以機要秘書的身份。
凌業亞雖因他的新身份而備受矚目,真正讓人不敢小覷的是他經商的手腕。該靈活的時候他狡詐如蛇;該堅定的時候他不動如山,尤其是對施氏企業,他是毫不容情的。
他的用心,季羽陽全看在眼裡。
因為兩個人忙,凌業亞心疼工作突然加重數倍的她,又特地請了個秘書,由季羽陽親自面試、挑選,並加以訓練,主要負責處理瑣碎的文書及安排行程等工作。
離凌業亞當初預言的三個月還差幾天,「施氏」也因為幾張大面額支票跳票,面臨周轉不靈而搖搖欲墜了。
施紹棟也曾力挽狂瀾地想做些甚麼,無奈大勢已去,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多年打下來的江山,一點一商地被人鯨吞蠶食了去。
短短三個月,「施氏」由業界的龍頭變成岌岌可危、自顧不暇的公司,它的市場大餅由各家瓜分,其中的大嬴家自是「詮佑」。
「奧揚」第二代接班人凌業亞初試啼聲,便拿下「施氏」一半的江山。肯定他的能力之餘,再也沒人敢將他的成功歸於有一個多金的父親和能幹的秘書,這些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凌業亞將手放在季羽陽肩上,輕輕地揉壓著。
兩人躲在凌業亞的辦公室裡,偷偷地享受著這些日子以來難得的輕鬆與空閒,當然,門是關起來的,免得被新來的秘書趙雁玲給偷瞧了去。
「是啊。」他最近一有空就會幫她按摩,她已經很習慣了。
「我們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你真是精力充沛得令我佩服。」
「不找個機會玩不行啊!我爸打算將公司交給我管理了,現在不把握機會,以後想玩,也沒空玩了。」
「你爸還很年輕啊,幹嘛急著將棒子交出去?」
「因為,他想抱孫子了。」
季羽陽僵了一下。
「放鬆,你肩膀的肌肉又繃緊了,枉費我剛才的努力了。」知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放膽偷笑。
偶爾不時刺激她一下,她終會習慣的。
「聽說,潘至彬小兩口打打鬧鬧地正吵著要離婚。」他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放在她肩上的手輕得像不存在似的。
「這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季羽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臉的平靜無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
她現在只有「眼見他平地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的感慨。施紹棟當初將女兒嫁給潘至彬時,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吧?
感覺到她的反應,凌業亞笑了,那是種完全釋懷的笑。
☆☆☆☆☆☆☆
「徐樺邦決定替我辦個宴會,慶祝我的勝利。」凌業亞一臉神秘。
「何必麻煩他,在公司裡辨個小小的慶祝會就行了。」
「不,這次不一樣,況且,明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甚麼特別的日子?」
「我的生日。」
「真的?」
「是啊,正好可以巧立名目地放縱一下,好彌補這幾個月的日夜不分。」
「也好。對了,你想要甚麼禮物?」
「我想要你。」
季羽陽好久沒聽到他的「耳邊細語」了,除了嚇得跳了起來、心「怦怦」跳個不停外,還挺懷念的。
「你只要在脖子上綁個緞帶就可以了。」
「不行!」
「我就知道。」凌業亞挫敗地歎了口氣。「所以我早放棄這個奢望了,你到底要我等到甚麼時候?」
「甚麼等到甚麼時候?」她在裝傻。
他知道,決定暫時先放過她。
「我想再看一次初次遇見你時的模樣。」
「又土又醜的樣子?」凌業亞該不是看慣她現在光鮮亮麗的樣子,想換換口味吧?不過他的品味還真特別。
「當然不是。老實說,自從上次我不小心說溜嘴,告訴徐樺邦你就是『夜薔薇』後,麻煩就大了,先前是因為我公事忙,那一班損友還不敢太過造次,現在事情告一段落後,又被他們逮到我的生日,便直嚷嚷著要見你。」
這宴會是徐樺邦輸了賭注後的賠禮,凌業亞當然要狠敲他一筆才對得起自己。
「然後呢?」說了這麼多,她還是搞不清楚重點。
「他們好奇死了你在聖誕夜的模樣,還說我只要負責將你帶去就行了,其它的由他們搞定。」
「說了這麼多,總歸一句話,你要我變成『夜薔薇』是不是?」還虧他掰得出那麼堂皇的理由。
凌業亞高興得像個終於要到糖的孩子。「你答應了?」
並不是凌業亞不滿現在季羽陽的打扮,恢復本來面目的她讓他滿意得再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只是,「夜薔薇」對他卻有著脫軌般的致命蠱惑。
「這簡單,不過,要不要我再一臉苦楚地猛灌著酒啊?」她皮皮地問。
「那就免了吧!」他可不想再聽她說甚麼「被愛拋棄」之類的話,這可是犯忌諱的。
第二天,凌業亞根本等不及下班,堂堂總經理拉著他的秘書在眾目睽睽之下帶頭翹班。
還不怕死地向公司的人大喊他們要翹班了。
「你喊那麼大聲,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季羽陽在電梯裡,臉紅紅地直埋怨。
「有甚麼關係,反正公司裡的人早認定我們是一對了,我們沒一起出去他們才會覺得奇怪。」
「又胡扯了,誰和你是一對,我可沒答應。」
「別這樣嘛,羽陽,這麼久了,你總該給我個交代了吧?再等下去我都快禿頭了,到時拍結婚照很不好看的。」凌業亞乾脆死皮賴臉地抱住她,讓她無處可逃。
還好電梯裡再沒人進來,否則,季羽陽才不會只有意思意思掙扎一下,而後任他輕薄。
現在,他眼前所有的障礙都消失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她了;她到現在仍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
他給她的時間夠久了,該是採取必要行動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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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季羽陽震驚的是,凌業亞的生日酒會竟選在晶華酒店舉行。
一進去,看到裡面的佈置,她竟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地點、佈置、食物,甚至凌業亞身上的禮眼,一切的一切都和聖誕夜一模一樣,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打甚麼主意。
季羽陽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為甚麼,就被一群人給團團圍住了。
「你就是『夜薔薇』?」
「是啊,她叫季羽陽。」凌業亞驕傲地對眾人宣佈。
在凌業亞的守口如瓶下,他們對季羽陽的瞭解只限於--他找到人了,就這樣。
一臉狐疑的徐樺邦早按捺不住了:「咦?羽陽?可是,她不是你的秘書嗎?」
「樺邦,你認識她?」
「是啊,她是業亞的秘書,喂,你怎麼可以隨便找她來充數,這是犯規的,你知不知道?」事關賭注勝敗,他當然要仗義直言了。
「她真的是『夜薔薇』。」凌業亞氣急敗壞的。
回答他的卻是眾人不信任的眼神。
「羽陽,救我。」求救之餘,他還不忘乘機抱著她。
季羽陽只是笑,難得看到他被克得無計可施的模樣,高興之餘也忘了要推開他了。
看到凌業亞的樣子,這班人知道就算季羽陽不是「夜薔薇」,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無可取代的,就算如此,還是不打算讓凌業亞太好過。
「樺邦,你管那麼多幹嘛,業亞說是就是了,反正全世界只有他見過『夜薔薇』,他隨便找個人來我們也不能說甚麼,反正認栽就是了。」
「是啊,你們還好,來這裡白吃白喝外加看白戲,我可慘了,今天的一切花費都得算在我頭上,更槽的是,咦?季羽陽?」徐樺邦「秀逗」的腦袋瓜這才想起一件事。
「甚麼事?」聽到有人叫她,她很自然地轉頭。
「你真的是季羽陽?」徐樺邦怪叫。
「是啊!」
「可是,你的模樣為甚麼和我先前看的差那麼多,先前的你漂亮是漂亮,可是和現在一比卻又遜色了些,好奇怪。」
「不只是你,連我都被她騙了。」
「別說那些廢話,羽陽,快過來和我們一起玩,大家都急著想認識你。你好漂亮,難怪業亞一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柯茗珩不管爭鬧的三人,直接和季羽陽話起家常來了。
然後,在場的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開口,七嘴八舌的,每個人都急著向季羽陽介紹自己,害得她不知道該聽誰的話才好。
凌業亞早不知被擠到哪裡去了。
她哪知道,這班人早預謀好了的,他們算準凌業亞一定會整晚「占」著「夜薔薇」不放,才會故意用人海戰術將他隔開,好爭取些時間向他們期待已久的神秘女郎接觸。
等凌業亞排除萬難地擠到她身邊,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看到她缺氧到快要昏倒的表情,心疼地狠瞪了其他人一眼,護著她衝出重圍,這次再也沒人膽敢擋他前面。
扶季羽陽到一旁坐下後,凌業亞半蹲在她面前,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你還好吧?」
「還好,只是他們的熱情女我有點招架不住。」
「其實,今天雖然是我的生日宴,但他們知道我已經找到你了後,非逼著我將你帶給他們瞧瞧不可,今天,他們全是衝著你來的。」
凌業亞本來是不用理會這無理的要求,就算徐樺邦想藉著償還「賭債」的機會見季羽陽,他也不願。
只是曾定中和柯茗珩另一班損友已經放話,要脅他要是不肯答應他們的要求的話,絕對會在他新婚之夜鬧洞房鬧得他不得安寧-─而且別以為只犧牲一夜就能打發他們,就算蜜月躲到北極,他們也會追殺而至。
為了新婚夜及未來日子的寧靜,不得已的凌業亞只好妥協了。
「不生我的氣吧?」凌業亞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
「還好啦,你要是早點告訴我,讓我有心理準備,我也不會像個傻瓜一樣呆呆站在那裡任所有人炮轟。」
「謝謝。」他很習慣地想親她一親。
只不過將手放在她頸後而已,所有人的視線全轉到他身上,一臉看免錢好戲的表情。
凌業亞挫敗地歎了口氣,眾目睽睽之下,他還能變出甚麼把戲來?他更覺得自己像監獄裡的囚犯一樣,一舉一動都受人監視著。
「跟我來,我有個驚喜給你。」凌業亞拉起她就要走。
她今天的打扮讓他回想起那纏綿的一夜,更勾引著他莫名的衝動,他再也受不了看著她,卻被迫得保持距離;他想好好抱她個夠。
「這是你的生日宴,中途離席是很不禮貌的。」
「你累了,不是嗎?我不在,他們還是會自己找樂子的,別管他們了。」
「也好,我也不想留在這裡讓他們當笑話。」她實在累了。
可以逃離這班恐怖的人對她而言是個解脫。
☆☆☆☆☆☆☆
「這--」
季羽陽呆愣地看著房裡的擺設,回頭看著一臉得意的凌業亞。
「我一直想帶你到這裡來。這房間自從上次和你在一起後,除了我以外就再也沒人進來過,至於公司招待的客戶,我另外安排了一間。」
「為甚麼?」
這房間有太多的回億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要面對它,面對它就表示得面對自己心的。
再也無所遁逃。
「看到這,你該知道我的心。」
凌業亞笑著按住季羽陽張口欲言的唇。「噓,甚麼都不要說,用你的心去感受,感受我對你的愛。」
說完,以唇代手,柔柔地覆住季羽陽的唇,將他滿心的愛注入她渴求的心中。
一陣如雷的敲門聲,不識相地敲醒了吻得忘我的兩人。
「外面有人呢!」季羽陽推推壓在她身上的人。
她連自己甚麼時候躺在床上都不曉得。
「別管他,沒人理他自然會離開的。」他轉而進攻她的裸肩及雪白的胸部。
門外的人和凌業亞卯上似的,不只不離開,還敲得愈來愈大聲;再下去,門是不會被他敲破啦,鐵定會吵到其他房客,到時引來服務生就不妙了。
「我去打發他走人,很快。」他拉過毯子蓋著她半裸的身軀,深吸口氣好平復身上的衝動。
臉上的表情是恨不得將來人千刀萬剮的。
看得季羽陽直想笑。
將門開了一條縫,站在門外的是醉醺醺的徐樺邦。
「在宴會理找不到你們,算準了你們躲到這裡來了,果然沒錯。」他一擠,就進來了,擋都擋不住。
「你沒事幹嘛跑來破壞?」凌業亞側身擋在他身前,不讓他看見裡面的春色。
「我來是恭喜你嬴得賭注。」
「賭注?」季羽陽已穿戴整齊站在他身後。
「是啊,我和業亞打賭,賭他是不是能在半年內找到你,誰輸了誰就要擺酒席請客,現在他找到你了,不是應該恭喜嗎?」
「原來你是為了嬴得賭注才找我的?」雙手環肩的她突然覺得好冷。
「不是,羽陽,你別聽樺邦胡說,他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凌業亞想將醉了的徐樺邦踢出去,偏他又像牛皮糖似的黏得極緊。
「當然是嘍!否則業亞為甚麼會千方百計想找到你?我實在太不服氣了,眼見半年期限快到,我本來篤定穩嬴的,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你,業亞的賭性堅強到連我也深感佩服。」
「夠了!」凌業亞氣得揪起徐樺邦的領子,將他狠狠往外丟。
回頭卻看到季羽陽,凝眸深處再也看不到方纔的深情與火熱,有的只是冰冷與控訴。
「和我在一起也是賭注之一了?甚至剛才的甜言蜜語也是?」
「不,不是的,我對你的一切都是真的心。」
「賭注的事你又怎麼說?」她竟是凌業亞興之所至下的一個玩物?
「當初只是隨口說說,我根本沒將它放在心上,我找你並不是為了想嬴得賭注。」
傷心欲絕的季羽陽早已聽不進任何解擇。
「你很開心是不是?你一定在背地理偷笑得快捉狂了,笑我像個傻瓜似的被你玩弄在股掌中……我真傻,早該知道你這麼個花花公子是不可能對我傾心的,而我竟然……」
「你終於說出真心話了。」
「甚麼真心話?」
「在你眼裡,我是個萬劫不復的花花公子!你一開始就篤定我會拋棄你,對我的感情視而不見的,甚至有著防備,現在只不過是剛好讓你找到借口罷了,可以光明正大甩掉我的借口。」
「我不--」
「那三場失敗的戀情讓你縮回自己的殼中,以為自己找到一個安全的世界,你在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同時,也讓你隔絕了所有的關心與真正的愛情。」
「你憑甚麼這麼說我?」
「憑我愛你。」凌業亞大吼。
「愛我?你到現在還要騙我?」季羽陽的眼已婆娑。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說甚麼了。」他心灰意冷得很。「虧我還想利用今天這特別的日子向你求婚。」
凌業亞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絨盒。將它狠狠地丟在季羽陽面前,盒子落地的那一剎那,從裡面滾出一個小巧的鑽石戒指。
「這?」
「我準備的求婚戒指,看來它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也許,我該慶幸我的求婚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起碼我可以抬頭挺胸走出去,再見。」凌業亞轉身。
他現在需要酒,大量的酒,好麻醉他痛得幾乎要發狂的心。
「業亞!」
季羽陽的挽留卻無法牽絆住凌業亞的腳步,他頭也不回地直往外走,很快的,他便消失在門的另一側。
合上的門,是這段戀情的休止符。
季羽陽看著是開始也是結束的房間,她到底做了甚麼?
透過迷濛的淚眼,她看到了地毯上閃著耀眼光芒的鑽石。它曾代表著永恆,此刻看來卻像是一把利刃,深深戳刺著她的心。
☆☆☆☆☆☆☆
哭了一夜的季羽陽隔天並沒去上班。
凌業亞連一通電話也沒打過來。
休息了一個星期後,季羽陽決定面對這一切,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詮佑」,對於他人怪異的眼光,她木然地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到辦公室時赫然發現凌業亞的位子是空的。
「這是怎麼回事?總經理出去了?」季羽陽轉身問秘書趙雁玲。
「不,總經理出國去了。」
「甚麼時候的事?多久會回來?」
「總經理三天前出發到美國矽谷分公司去學習,大概要一年才會回來吧!」
「一年?」這麼久?
「是啊。」
「公司怎麼辦?」絕不能群龍無首啊。
「這一年裡公司好像是由凌董事長親自督軍,等總經理一年後回來,將正式接掌『奧揚』旗下所有企業。」
這不就表示,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季羽陽手扶著辦公桌好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季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昏而已。」
「要不要我扶你到旁邊休息?」
「不用,我坐一下就好了。」她的心像整個被掏空了一樣。「對了,這是我的辭呈,麻煩你拿給凌董事。」
她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季羽陽像縷幽魂縹縹緲緲的,失魂落魄地拖著蹣跚的腳步離開了。
這下她是真的被甩了,甩得徹底。
先前的三個男人雖片面決定分手,也會「很有禮貌」地告訴她理由,只有凌業亞,連句再見都不給她。
瞧!她多聰明,多懂得保護自己,懂得克制感情不致深陷,可是她的心為甚麼這麼痛?比先前的三次加起來還痛?
☆☆☆☆☆☆☆
這次,季羽陽再也無法「化悲憤為力量」。
她連料理日常的基本生活都有問題,更別提出去工作了。
一個月過去了。
多日的思考讓她認清一件事,她先前的三次戀愛只是想找個依靠、找個長期飯票;她被「婚姻」兩個字所營造出來的幻象給蒙蔽了所有的理智,才會連潘至彬那種爛人都能被她美化成共度一生的伴侶,所以,她能很快地從潘至彬背叛的打擊中站了起來,甚至不將他當一回事。
可是凌業亞就不同了。
就因為他的不同,讓她在接受他的感情之餘,更擔心他是不是也會決絕而去;為了保護自己,她冷硬地拒絕了他的關心、他的愛。
也因為他的不同,讓她知道任他從指縫中溜走是多麼可悲的錯誤;談了那麼多次的戀愛,這次才是真正墜入情網,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季羽陽悲恐地發現,凌業亞說對了,經過先前的失敗,她對自己是沒甚麼信心的,嘴上說得好聽,說甚麼要做個全新的自己,不再受感情擺佈,其實,她只是愛情的一個逃兵罷了。
電鈴聲將季羽陽拉回現實。
透過門上貓眼住外一看,門外站的是徐樺邦,是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之一,不想理他,手酸了自然會離開的。
沒想到電鈴聲卻換成了震天價響的敲門聲。「羽陽,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羽陽。」
「住手,門都快被你敲破了。」季羽陽開門後就是一頓好罵。
「謝謝你,肯開門見我。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問到你的地址。」
「來找我有甚麼事?」她斜倚在門上,擋住進門的唯一通路。
「你生我的氣、給我臉色看,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會怪你,不過你也該看在我一片至誠的分上,讓我進去吧?」
「有甚麼事在這裡說也是一樣,說完好走人。」
「真的?」徐樺邦深吸口氣,張大嘴用他最大的音量大喊:「季羽陽,我今天是代替我的好朋友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氣急敗壞的季羽陽給拉了進去,「你找死是不是?快進來,那麼大聲也不怕吵到別人。」
「我只求你接受我最真心的道歉。還有,我想問你,我那天到底說了甚麼話害你和業亞吵架?」
「你說甚麼自己清楚,還跑來問我?」
「我這個人的酒癖很不好,一醉起來就胡言亂語的,一覺醒來卻全都忘光光了,所以,連我也不記得自己說過的醉話。」
「始作俑者卻忘得一乾二淨?好,很好!」
「好,你不說沒關係。」徐樺邦識相地換了話題。「業亞到美國去了。」
「我知道。」
「他到美國後竟連我的電話也不接,這次他可是真的生氣了。」
「他生甚麼氣?」該生氣的人是她。
「茗珩說,那天晚上大家本來玩得很開心的,後來業亞和你竟中途神秘失蹤,他再出現時卻是鐵青著臉,你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他一個人坐在一旁猛灌酒,誰來勸他都是惡言相向的,弄得氣氛僵得很,大家關心地問他到底出了甚麼事,他祗丟下一句『去問徐樺邦』後就走了。」
「然後呢?」
「他們就來問我了,可是我卻甚麼都不記得了。後來聽說你和業亞鬧翻,你辭職,而業亞跑到美國去了,他們又一玫認定我是害你們吵架的罪魁禍首,就算不是,也間接和我有關係。」
「所以,你今天來道歉也是別人唆使的嘍?」
「不是,我也想弄清楚那天我到底做了甚麼事!我的祖奶奶,你倒是好心告訴我,我到底說了甚麼該死的話讓你們吵成這樣?」
「因為你,我才看清凌業亞的真面目。」
「甚麼真面目?」
「業亞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他喜歡我,真正的原因是你們的賭注。」
「甚麼賭注?」
「你到現在還在裝蒜?」
季羽陽氣得將徐樺邦那天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生這麼大的氣。」徐樺邦悶悶地說完,氣得打了自己好幾個巴掌。「真是該死,該死!多嘴,多嘴!」
「你幹甚麼,快住手。」
「羽陽,你誤會業亞了。」
「誤會他甚麼?」
「業亞是真的喜歡你,這都得怪我多事,怪我這個大嘴巴。」順手又打自己一巴掌。「賭注的事是我閒來無事隨口說說的,他本來不肯答應,是我一廂情願硬逼他的,我就是看不慣他一直想找到你,才會弄個賭注來『玩玩』,相信我,他對你是認真的。」
「你是他吐子裡的蛔蟲?那麼清楚?」
「他對你的癡心不二,你應該最清楚,你要問的是自己的心,為甚麼還問我?真好笑。」
「你喔。看你嘻皮笑臉的,有時卻又深沉得讓人猜不透。」
「這是業亞在美國的住址。」徐樺邦笑笑。
季羽陽看著茶几上的紙條,卻遲遲不敢將它拿起來。「他對我既然是認真的,為甚麼會跑到美國?」
「因為你太傷他的心了嘛!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秘密!」
「甚麼?」
「有個叫官法兒的女人垂涎業亞很久了,她已經追到美國去了,而現在正是業亞最空虛寂寞的時候,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抵抗得了法兒的誘惑。」
「有了我,他敢去找別人!」季羽陽氣得跳起來。
「你會到美國找他嘍?」徐樺邦心裡直偷笑。
「當然。我們之間還有筆賬沒算,怎可白白饒過他!」
「太好了,你肯去找他就好。定中說我如果沒辦法勸你回心轉意,他就要和我絕交;茗珩乾脆拿菜刀給我,說我要是沒辦法說服你,就要我切腹自殺以死謝罪。」
「沒那麼誇張啦!」
「羽陽,你真好,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我現在才知道誰是真正的大好人。」瞧徐樺邦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
「我啊,頂多將你千刀萬剮洩忿而已。」
「啊-─人家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徐樺邦一臉委屈。
「這算是給你的教訓,經過這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到處找人打賭。」季羽陽
逮著機會老實不客氣地訓了他一頓。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好,我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甚麼?」看著季羽陽那像惡魔的笑,徐樺邦全身的雞皮疙瘩全跑到皮膚表層跳舞了。
「你充當一天的司機,陪我去辦赴美所需要的簽證和文件。」
徐樺邦雖不高興被人當司機使喚,想想他是始作俑者,也只好乖乖照做了。
☆☆☆☆☆☆☆
奔波了一天,季羽陽拖著疲累但卻充實的身軀回到公寓。
一出電梯,卻看到有一個黑影蹲在她家門口。
「你終於回來了!」
是凌業亞。看到她,他整個人撲到她身上,將她抱得緊緊的。
「業亞。」季羽陽高興得大叫。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像被他「耙」過無數次似的,西裝雖完好穿在身上,卻皺巴巴地像醃過的鹼菜,真是邋遢得可以了,旁邊沒有行李,卻有一個公事包。
倒像從哪裡逃出來的逃犯。
「一個月是我能忍耐的極限了。」凌業亞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抬起她的臉,如狼般的吻就要襲過來。
「有甚麼事先進來再說吧!」她一手按住他的唇,阻止他的衝動。
她可不想讓鄰居一天到晚看免錢的戲。
進門後,凌業亞不浪費時間的,一腳踢上門、一手勾住想進廚房倒茶的季羽陽,迫切地想繼續他剛才未完的事。
凌業亞如雨點般的吻密密地落在季羽陽的臉上、額上、下巴、眼瞼,當然,還有她細柔的唇,總之,她的臉在他的肆虐下,沒有一吋肌膚是得以倖免於難的。
「不要,業亞,你的胡茬子刺得我好癢……」
「別管它了。」
要不是他滿瞼的胡茬剌得她癢得直躲,這可不是一個吻就能了事的。
凌業亞終於覺得夠了,再分開時--
「羽陽,我收回我的求婚。」
「業亞,我決定嫁給你了。」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季羽陽聽了卻呆住了。他來這裡只是為了想收回他先前的求婚,他不要她了?
「你剛剛說甚麼?」凌業亞興奮得抓著她的肩。
「沒甚麼,我說甚麼並不重要,忘了它吧!」
「不行,我剛剛明明聽到你說要嫁給我的,我可不許你反悔。」
「你剛剛不是說要我忘了你的求婚?」
「不,不是這樣的。」凌業亞的頭搖得像搏浪鼓一樣。「你是我夢寐以求的女人,我絕不會輕易放棄你的,分開的這一段日子我想了好久,你會生我的氣,主要是因為對我的不安全感和你對婚姻的恐懼,所以我忍痛決定──」
「決定甚麼?」
「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就算不嫁給我也沒關係,我只要你,其它的我都不在乎了。」
「真的?」
「我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同居就好了,或者你喜歡試婚?」
「甚麼?」這一來不就更便宜他了,季羽陽氣得猛捶他。
「別氣了,我甚麼都依你,哦。」他握住她的手,不捨地親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為甚麼會丟下我一個月,連通電話都沒有?」害她哭了一大缸的眼淚。
「剛開始我是很生氣,氣你不相信我,也氣自己做甚麼將事情弄到這麼複雜的地步,亂七八槽的,我還弄不清下一步該怎麼辨才好時,再清醒時我人已經在美國了。」
「咦?」
「我老爸趁我不注意時,將我打包送到美國了。」
「甚麼?」
「他說,我在他面前老是走來走去的,走得他煩死了,他把我調到矽谷主要是想讓我忙、讓我累,好轉移注意力,我想,如果非洲有分公司的話,他會毫不考慮的。」
「我以為,你是真的不要我了才會跑到美國去,躲我躲得遠遠的。」
「不是的,一個星期我就受不了了,本想衝來找你的,只要能見到你,我都不在乎了。」
「那你為甚麼沒來?」
「因為被我爸給拉住了,他說你只是厘不清自己的感情而已,給你時間,你會知道我才是你今生唯一的選擇。」
姜果然是老的辣,她的掙扎全在凌平揚的意料之中。
「嗯,托他的福,我終於知道我真正的選擇。」季羽陽在說「托他的福」這四個字時是咬牙切齒的,一點也聽不出她的任何感謝之意。
「你怎麼了?」
「沒事,對了,不是說要一年後才回來嗎?」
「我是逃回來的。」
「逃?」
「是啊,我是趁到紐約開會時偷溜回來的,事先為了避開我爸爸的眼線,可費了我好大的一番功夫,累死了。」
「不過,這很值得是不是?」
不管凌平揚執意要他們分開的原因是甚麼,她真的「滿」感謝他的「從中阻撓」,起碼讓她在短時間頓悟她的感情。
「是啊。」
「為了澄清我們兩人的疑慮,我再問你一次。」凌業亞緊張得連聲音都啞了,吞了口口水潤潤喉:「嫁給我好嗎?」
「好。」
「真的?」凌業亞推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真的。」季羽陽笑著點頭。
「快扶我坐下來,我想我快要昏倒了。」
「沒有這麼誇張吧?」
凌業亞面白如紙、一臉缺氧的表情,可是一點都不誇張。
「快點,手伸出來,我得趁你還沒反悔前將戒指套在你手上才行。」他急切地翻弄西裝口袋,掏出一個小絨盒,將裡面的戒指拿出來。
伸手的那一利那,她又猶豫了。
「你還在考慮、猶豫甚麼?」凌業亞被她逼得差點跳腳。
「我在想,你會不會在意我先前三個男朋友的事。」
「當然不會,我反倒很感激他們。」抓著她的手,不浪費時間地將戒指套進去。
「為甚麼?」
「我很感謝你先前那三個『瞎了眼』的男朋友,因為他們的沒眼光,才能讓我擁有你。」凌業亞說完,留戀地親吻著她的臉龐。「還有,我是偷跑回來的,家是不能回去了,今天晚上你得收留我在這裡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