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天是聖誕節耶!想約她出去吃飯、看電影的人一大堆,可惜她全都沒興趣,因為她就是很排斥主動追她的男孩子,這大概是天生的劣根性吧!
她在食堂點了份炸雞排飯,一轉身,剛好看到最忠心的佈雷就坐在前方用餐,於是自動端了餐盤靠上去。
「嗨,佈雷,你忙嗎?」她笑問。
「很忙。」佈雷面無表情的回答。
「既然你這麼忙,那我就長話短說好了。」她大剌剌的坐在他旁邊,拿起筷子就開始吃起來。「聽季揚說你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到底是哪裡?你們是哪一國人?」
佈雷沒有回答,只是大口咬著三明治,好像要盡快吃完,好逃離她的魔掌似的。
「喂,別那麼小氣嘛!」狄銀絹低頭用湯匙吃飯,拿筷子的手調皮的戳戳他鼓起的臉頰,告訴我你們是哪一國人又不算洩密。先告訴我你們的護照是哪裡人好了。」
「我有白俄羅斯血統。」他見她也狼吞虎嚥起來,好像不打算放過他似的,只好透露些答案。
「你有白俄羅斯血統,而季揚沒有。」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有了答案還是猛扒飯,嘴巴塞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季揚的祖先是台灣人。」佈雷將口中的食物囫圇吞下,很快又咬了一大口。
「那你們目前用的護照是白俄羅斯跟台灣?」幹麼?想跟她比快呀!休想得逞,她吃飯的速度也不慢唷!
狄銀絹將菜和飯全混在一起,雙手並用,雙倍效率。
「沒錯。」佈雷將食物咬碎,吞下去才回答。
「可是你們真正的國籍不是這兩個。」她聰明的替他做結論。
糟!他的答案老是那麼短,而她的問題又老是那麼長,這樣她哪吃得過他,不公平!應該想個答案比較長的問題問他。
哈,有了!她發現他回答問題的時候絕不咬食物、嚼食物,跟她不一樣,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有回答不完的問題。
「你喜歡三明治?」她問。
「還好。」
「不會用筷子?」
「會。」
「季揚會嗎?」
「會。」
怎麼答案越來越短了?不行!得改變策略。
「你和季揚怎麼認識的?」
這下佈雷沉默了,不再有問必答。
「機密?」她揚揚眉。
「嗯。」他點頭承認。
狄銀絹微微蹙眉。
靠!怎麼認識的都算機密,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界定機密兩個字的?
不過以兩人維護機密的指向來看,季揚最高級的A級秘密應該就是他們真正的身份了。
間諜?有可能。
哪裡派來的?白俄羅斯?美國?
與其自己猜,不如大方的提問題。
「你們是諜報員嗎?」扒完最後兩口白飯,狄銀絹只剩三分之二的雞排了,肉類不咀嚼的話較難吞嚥,所以留最後。
「不是。」他定定的看著她。
這個問題太蠢了,如果他們真的是間諜的話,怎麼可能告訴她呢?全世界的間諜都不可能自打嘴巴的。,
「其實你們承認自己是間諜也沒關係,我這個人沒證據不會亂說話的,而且我又不知道你們是哪一方面的間諜。」
「我們不是間諜。」佈雷沉穩的告訴她。他有些驚奇的發現自己進食的速度早就慢下來了,而這奇怪的女孩卻吞下她最後一口炸雞排。
「YA!吃完了,下次要記得計時,說不定可以創紀錄。」她得意的伸個懶
腰,看看時間,好像用不到三分鐘。
「妳吃這麼快不怕腸胃無法接受嗎?」他好奇的問。
「還沒遇過,不知道。」她嫣然一笑,從餐桌上抽兩張紙巾擦擦手和嘴。
佈雷忍不住跟著嘴角微揚,然後陷入一種沉思。
如同季揚所說的,這女孩果然很特殊,總能讓人不知不覺的放鬆戒備,而且被她牽著鼻子走。
她,會是他們任務的終結者嗎?他們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了嗎?
「佈雷,你有女朋友嗎?」她天真的問。
「沒有。」佈雷咬了口三明治振作精神,仍然老實回答她的問題。他感覺自己好像不回答就對不起她似的。
「那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她再問。
佈雷不承認也不否認。
「那就是有嘍!」她開心的替他回答,看著他嚥下口中的食物,突然往前一趴,笑嘻嘻的問:「季揚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你們兩個不是最麻吉的朋友嗎?你歧視我!」狄銀絹不滿的指著他吱吱叫。
「因為他這麼說。」
「他怎麼說?他說:『佈雷,狄銀絹如果問起我的事,一律回答不知道。』類似這樣嗎?」季揚那個悶葫蘆!再悶下去,她就要長霉斑了,乾脆搬回宿舍算了!
「不,季先生只是還搞不懂對妳的感覺而已,所以他說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最困難的基因方程式都能輕易解開了,對我提出的問題卻老是想了又想,他到底想怎樣?我到底留在這裡幹麼?」狄銀絹砰砰有聲拍桌子,惹得在餐廳用飯的人紛紛對他們這桌行注目禮。
佈雷慢條斯理的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對於她突來的脾氣有些哭笑不得。
唉,季揚啊季揚!你選了一個最不可思議的女人,卻將她擺著不管,可憐他這患難兄弟還得代替受她的氣。
他緩緩道:「季先生是位科學家,對於感情的事,的確需要比一般人多些時間整理,請妳體諒。」三明治已經啃完了,剛才還急著逃亡的他,這會反而無心離開。
「說白話一點就是『遲鈍』,對吧!別告訴我他年紀一大把了還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有什麼好想的?」根本就是推托之詞!
「他真的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戀愛的經驗。」
「騙人!」
「真的。」
「真的騙人!」
「真的沒騙人。」
狄銀絹瞇了瞇眼睛,好像要看清楚佈雷是不是在開玩笑似的。
不會吧!那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怎麼可能連初戀都沒有,就算是天生和尚命也會初戀個一兩次啊!
她再接再厲的問:「佈雷,你應該是最瞭解季揚的人吧!依你之見,他到底對我有沒有男女情愛的成份?」
佈雷沉默了會兒,彷彿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回道:「我知道季先生對妳的感覺,妳自己也知道,就如妳所說的,他這個人是遲鈍了點,但不影響大方向。」
「嗯哼!既然你已經這麼保證了,我就姑且相信你吧!」她輕鬆的聳聳肩,雙手往桌面一壓,起身走出餐廳。
佈雷張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呃,是她自己要他給點意見,而他只是依他的感覺做出判斷而已,他什麼時候給過她保證了?這女人太會自我解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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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揚這個人不只充滿神秘,而且悶得可以,除了關在實驗室裡做他的研究,還是關在實驗室裡做他的研究,如果他不在實驗室做研究,那就是在他的密室裡做研究,真是乏善可陳的要命!
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吃東西的,連在餐廳都不曾看見他,他不會是吞些營養劑過活吧!
在這裡住了一個多禮拜了,除了抽過兩次血有針孔證明外,狄銀絹懷疑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除非她親自上實驗室去,否則根本見不著他。
這一天,兩人在走廊碰見了,他說他肚子餓,要去吃點東西,問她要不要去。
因為她已經吃過了,又對食堂充滿食物的空氣沒興趣,於是拒絕了他,結果他叫她到會客廳等他一下。
等一下?她很有耐心的--事實上是看了一部HBO的電影--從下午一點一直等到兩點半,這一下未免等太久了吧!
於是她到處尋找他的人影,最後還是在實驗室裡找到。原來有人Call他緊急狀況,而他早就忘記跟她的約定了。
好吧!既然他是大忙人,她就不計較,直接告訴她有什麼事就好了。
他告訴她其實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看她喜歡穿男衫,想送她幾件他穿過的衣服而已。
這種行為真是……滿可愛的說!想不到他也有細心的一面。
「我喜歡你身上這件,脫下來。」她憋著笑說。
「這件?」季揚拉拉自己的白色套頭毛衣,他似乎對套頭毛衣情有獨鍾。
「不行嗎?」她充滿挑釁的覷他。
「那……待會兒跟其它衣服一起給你。」
「不行!我現在就要。」
「可是……這裡……」這裡是實驗室啊!怎麼脫下來給她?
「人家想要穿上你的體溫嘛!」狄銀絹以眼角餘光瞟了眼臉色鐵青的鄭鈺玟,挑逗似的扯著季揚防污服裡面的毛衣。惡!ㄋㄞ功不足,她自己聽了都想反胃。
「可……可……」
想不到他也會臉紅得說不出話來,真好玩!
看他平常冷冷淡淡的,講話有點無厘頭,不知道心裡想什麼;等到真的逗起來,原來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根本掩不住心事嘛!
「到外面來,我給你好康的。」她拉著他的毛衣往外走,而他真的跟著來了。
「好……好康的?」他傻傻的問。
「幹麼?怕我賣了你嗎?」
「不、不是。」奇怪,明明他才是屋主,這裡的一切都是他說了算,為什麼他有被她牽著鼻子走的錯覺?
「季先生,七號實驗品的光譜分析結果有問題。」鄭鈺玟想盡辦法要阻止。
「我知道。」季揚的雙眼癡癡的盯著狄銀絹,整個魂好像被她勾走了一樣。
「我們沒辦法決定更換哪一道程序。」鄭鈺玟還沒放棄。
「重做,注意溫度。」季揚根本不甩她。
「要妳重做聽到了沒?這種小事就交給妳吧,我和季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狄銀絹示威似的送她一把槍,連醜醜的鬼臉都一併附贈。
經過防護門,走過長長的通道,狄銀絹最終將他帶到了食堂。
不是說有好康的嗎?怎麼把他帶到食堂來了?
「你剛才還沒吃就被Call進去了吧!肚子不是餓了嗎?」她趴在點餐檯上,對著顧餐檯的小妹說:「小漁,我剛才點的東西呢?端上來吧。」
這裡的食堂是不分用餐時間的,也就是廚師輪班待命,不怕吃不到熱食。
先前找季揚時,第一站就是這裡了,小漁說他點了一份定食,還來不及吃就轉身回實驗室,所以她同樣的菜單再點一次,請小漁保溫著,然後才去實驗室拖季揚出來。
小漁笑著從保溫箱端出一盤熱呼呼的定食交給她,但她可沒打算拿,她向季揚使了個眼色,他立刻上前去端,好像還沒搞懂她所說的好康是什麼似的。
碰上狄銀絹,這位天才級人士似乎變得有點智障。
「你這樣不分時段的勞累,空乏自己的胃,早晚餓出胃穿孔來。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健康的重要。別告訴我你孤家寡人,從來沒人提醒,現在我可是好人做到底了哦,快點吃吧!」她帶著笑容說教,頗有賢妻良母的架勢。她不是溫柔體貼之人,但絕對很會照顧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季揚終於找回他的腦袋,只好有點不好意思,微帶尷尬的就近坐下,默默吃著東西……
下午四點半,狄銀絹出門逛街,十點回到季宅時,床上已經擺著一迭季揚送過來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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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眼中釘,一個人到底能隱忍多久呢?答案在隔天早上揭曉。
狄銀絹本來一大早有課,起床時間也抓得剛剛好,但卻在出門之際,碰上了一直虎視眈眈的鄭鈺玟。
呵,終於出招了吧!想當個沒有聲音的女人不是那麼簡單的。
「有屁就快放,我趕著上課呢!」她停下摩托車,覷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
「狄銀絹,妳知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的目的?竟然囂張成那樣!」鄭鈺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要逼退她,只消用她一根小指頭就行了。
鄭鈺玟是研究生,能進入季家研習,也是打敗好幾位競爭者才脫穎而出的,她的信心當然不是一般的高,自尊也不是一般程度而已。
「目的?」狄銀絹的眼睛遛了一圈,故意很白癡的道:「我在這裡的目的不就是要嫁給季揚嗎?他沒告訴妳?」
「告訴妳這個大智障!白日夢作作就好,不要說出來笑死人。季揚說妳很有研究價值,所以才邀請妳留下來作客。妳只是個研究目標而已。」鄭鈺玟字字說的鏗鏘有力,如雷貫耳。
「是嗎?」狄銀絹立即垮下臉來,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可是、可是……季揚說我的眼睛很漂亮,還是握著我的手說的。我們心裡早有默契的呀!」她還顫抖著嘴唇說話,活像個小可憐。
「騙小女孩的話妳也信。」鄭鈺玟輕哼一聲,「妳這種小丫頭,不知道人心險惡嗎?為了達成目的,善意或惡意的謊言都是能被接受的範圍。再不實時醒悟,到時被啃到骨頭都不剩,休怪我沒警告妳。」
「不可能的!妳這個壞女人!壞女人專門說人家的壞話。妳是想離間我們,讓我們因為誤解而分開,妳想獨佔我的季揚,所以才說些讓人誤解的話。」狄銀絹握緊拳頭、屏住呼吸,淚水就快奪眶而出的樣子。大抵上,電影跟小說等情節就是這樣吧!嘻,扮演沒大腦的小女孩真有趣。
「我哪是……」鄭鈺玟先是否認,但隨即改變主意。「是,我是喜歡季揚,怎樣?他英俊瀟灑、有錢有勢,白癡才不喜歡他,而且我們一起吃過飯,」在季宅食堂,「我們一起散過步,」在這個有著稀稀落落牛馬的前院談公事,「我們還一起去法國渡過假。」為了送一件活體實驗品出公差,「妳有什麼?妳才來幾天,妳搖擺什麼!」
「可是……可是他還要拿我的卵子研究,是用他的精子研究哦!」這時候有什麼說什麼,沒什麼就自己掰吧!
基本上他們以前是什麼關係她並不怎麼在意……好吧!也許心中有些芥蒂,但她相信季揚現在對她比較有興趣。
男女之事下就是這樣嗎?因誤會而結合,至於會不會因瞭解而分開,那是後話;重要的是,她現在喜歡季揚,決計不會因為一個善妒的女人而打退堂鼓。
鄭鈺玟驕傲的環起雙臂,輕蔑的道:「他預先告知妳想研究妳的卵子,就是為了安撫妳,以免同事無意間提起傷了妳的心。愉悅心情下產生的卵子才健康,這道理妳應該懂吧!」
這時候狄銀絹才發現鄭鈺玟右手握著一根試管。真是個工作狂啊!想是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堵她的吧!
「我當然懂……等等,」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妳是女的,妳提供卵子給季揚研究過嗎?」
「當然!不只過去,現在還在提供。而且季揚非常體貼,尤其尊重我,為了怕我心裡有陰影,他還特地為我們的孩子取名,送禮物安慰我。」鄭鈺玟用左手玩弄著胸前的煉墜,面不改色的扯謊。
「孩子?」狄銀絹不覺皺緊眉頭。她不知道季揚成功的案例有多少,但鄭鈺玟不像生過孩子的樣子啊!而且她說季揚送禮物安慰她,那表示沒有成功嘍!她還是什麼都沒有嘛!不用怕。
果然,鄭鈺玟馬上就解開她的疑惑。「都是些沒有成形的胚胎,不過,不可否認的,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很努力、很珍惜。」她越說越得意,還以為狄銀絹信個十足十了呢!
「妳這個女人真的很機車ㄋㄟ,自我陶醉的話也能越說越高興。」狄銀絹看一眼手錶,再慢就要遲到了,這一趟飆到七十應該可以趕上點名。「好了,我已經給過妳時間,妳威脅也威脅過了,警告也警告過了,希望下次說的話不要重複。」
鄭鈺玟漲紅了臉,還要高談闊論,但狄銀絹可沒時間奉陪。
她歎口氣,再道:「告訴妳,我不是那種單純的小女孩,挑撥離間這招對我是沒用的。季揚說你們沒什麼,我相信他,雖然他這個人有時候有點阿達,但應該不會對我說謊。妳沒發現他講話偶爾會慢半拍嗎?因為他在思考怎麼說最貼近事實。他虧起我來臉不紅、氣不喘,等到我虧他時,他反而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他的個性是不會做戲的,更不會說些惡毒的謊言。
「妳只道他又帥又有錢,有什麼資格喜歡他?將他說成為了科學可以欺騙社會大眾的惡人,妳有什麼資格喜歡他?妳根本沒有用心瞭解過他!」她吞了口唾沫,才接著說:「OK,如果妳這麼在乎妳未成形的孩子,那我就大發慈悲的替妳告訴季揚,請他立個牌位送給妳,讓妳早晚三炷香,這樣可以嗎?說完了,再見!」
狄銀絹催動油門想繞過她,直奔學校而去,這時候鄭鈺玟放下雙臂,將身子偏了偏,好像要阻止她的樣子,可是狄銀絹沒理她,甚至冒著輾過她的危險,也要離開這個煩人的傢伙。
呿,應用數學還比這個女人有趣哩!
最後,狄銀絹成功了,雖然微微擦撞過她,但那是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