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課,詹芸喬才收拾好書包走出校門,便瞧見項羿軍高大的身影早已等在門口。
「你要帶我去哪裡?」坐在項羿軍的機車後座,詹芸喬有些好奇。
「等你去了就知道。」項羿軍神秘一笑,沒有立刻回答她。
「這麼神秘?」她疑惑地挑高眉頭。「啊!該不會你在海邊用蠟燭排了『I、L、U』的字樣,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吧?」她打趣道。
聞言,項羿軍原本抓住機車龍頭的大掌晃了一下,整輛野狼機車微微偏離了車道。
「啊,我沒這麼無聊,還是……你喜歡這樣?」
「當然,你不覺得那樣很浪漫嗎?要是哪天有人願意花心思為我這麼做,我一定感動得馬上嫁給他!」
「你那麼想嫁給我?」項羿軍笑著反問。
「我……」詹芸喬羞紅了一張臉。
她……當然想呀!她在心底早就認定了項羿軍,不知道他是不是這麼想,就怕表錯情,到時可就糗大了。
見詹芸喬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項羿軍當然明白她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他對她是認真的,在他未來的人生計劃中,她也佔了很重要的地位,但現在他們都還太年輕,他想等到自己擁有良好的經濟基礎後,再給她承諾。
屆時,他會風風光光地將她娶進門,用一輩子疼寵她。
沒多久,項羿軍轉了個彎,在一棟中古商業大樓前停了下來,從大樓的建築形式及斑駁的外牆顯示出它已有不少年的歷史。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詹芸喬更困惑了。
項羿軍但笑不語,只是牽著她的手,向大樓管理員打了個招呼之後,便拉著她進入一旁的電梯,按下了六樓的樓層鍵。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六樓,項羿軍領著她走了出來,按下一旁辦公室的門鈴。
只見穿著藍色POLO衫的鄭志峰笑嘻嘻地前來應門,辦公室內是約三十幾坪大小的空間,三張鐵製的中古辦公桌排排放在牆邊,簡單的事務櫃上頭放置著傳真機跟電話,另外角落還擺了一組黑色的沙發及茶几,而江浩哲正端了一大盤的菜餚放到茶几上。
「這是?」詹芸喬一頭霧水。
「歡迎蒞臨『奇巖多媒體設計工作室』的開幕酒會!」鄭志峰跟江浩哲誇張地揮舞著雙手,擺出歡迎的動作。
「我跟黑人還有阿峰決定一起創業,撰寫開發遊戲軟體,這是黑人他爸贊助我們的辦公室。」項羿軍解釋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詹芸喬驚訝不已,他們幾個還是大四的學生呢!
「當然是真的,我們連公司名稱都註冊好了,就叫『奇巖多媒體設計工作室』。我還上網算過筆畫,這個名字絕對會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成為台灣最大的網路多媒體設計公司!」江浩哲仰高下巴,得意地開口。
「沒錯,小喬,之前推出的『龍夢傳說』反應很好,『聖宇科技』已經跟我們討論要一同合作開發,將『龍夢傳說』從單機遊戲改成線上版,屆時一定可以引起轟動,打開『奇巖』的知名度。」項羿軍信心滿滿。
「嗯,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的!」詹芸喬衷心地開口,她相信他們的實力。
「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再繼續聊下去,這些菜都要涼了。今天是咱們『奇巖』的開幕酒會,大家不醉不歸呀!」鄭志峰舉高手中的啤酒,海派地吆喝道。
「沒錯沒錯!來來來,慶祝『奇巖多媒體設計工作室』開幕,生意蒸蒸日上!」江浩哲也舉起啤酒,和鄭志峰乾杯。
「祝『龍夢傳說』銷售長紅,線上版會員突破百萬人!」項羿軍附和道。
就這樣,在幾個年輕人的嬉笑吵鬧聲中,「奇巖多媒體設計工作室」正式開幕。
儘管沒有奢華氣派的排場及昂貴先進的設備,但是幾年年輕人的心中卻有著滿滿的熱情跟鬥志,相信只要願意努力,眼前的道路將會是一片光明。
男友決定創業,詹芸喬當然百分百支持。不過由於幾名學長都尚未畢業,一邊忙課業,一邊忙著創業事宜及撰寫程式,幾乎耗去大部分的時間,加上詹芸喬也是課業、打工兩頭燒,所以她跟項羿軍約會的次數也逐漸少了許多。即使好不容易見了面,也是她在項羿軍的住處趕著作業,而項羿軍則是埋首在電腦前寫他的程式,久而久之,兩人分手的傳言在校園裡頭不陘而走。
緩步走在「奇巖」樓下的人行步道上,詹芸喬眉宇深鎖,蒼白的面容更是寫滿了憂色。
這幾天她一直覺得胃口不是很好,而且生理期也晚了兩個禮拜沒來,讓她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儘管她跟項羿軍每次做愛都有避孕,但不論何種避孕方式都不是百分百的有效,如果不小心懷孕了,她不但沒辦法繼續完成學業,依照她跟項羿軍目前的經濟能力,也無法允許她生下孩子。
項羿軍這陣子為了「龍夢傳說」改版的事忙得昏天暗地,她實在不想在這時候增加他的困擾,但是要她狠下心拿掉孩子,她又捨不得。
想到這裡,她心慌意亂,卻又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先來找項羿軍商量。
懷著忐忑的情緒走進項羿軍的辦公室,詹芸喬一眼便瞧見他高大的身影正坐在電腦前忙碌著。
她絞緊手指,猶豫了半晌後,才鼓起勇氣開口。「羿軍……」
項羿軍瞇著眼眸,食指俐落地滾動著滑鼠上的滾輪,反覆檢查著剛才所寫的程式。由於他全神專注在螢幕上頭,根本沒聽見詹芸喬的聲音。
見項羿軍沒有反應,詹芸喬只好提高了聲量。「羿軍,我有事想跟你談。」
聽見後頭傳來的聲音,項羿軍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小喬?你什麼時候來的?你剛才說什麼?」
「我——」
詹芸喬正準備要開口,突然咚的一聲,電腦螢幕跳出錯誤訊息。
「小喬,你先等一下,我先把這個地方改完。」項羿軍揚手制止了她的話語,轉身飛快地在鍵盤上輸入指令。
再過沒多久,「龍夢傳說」線上版就要上線了,這段期間他得不斷跟參與的工程師討論過度跟抓蟲,而且「聖宇」臨時又要求增加一些功能,時間相當緊迫,加上剛才測試時還有許多問題得修改,所以他不得不加快速度趕上。
「……好。」不敢耽誤他的工作詹芸喬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等他忙完。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項羿軍仍舊埋首於程式之中,從他鎖得死緊的眉頭以及凝重的臉色,她明白他現在真的無心聽她說話。
歎了一口氣,詹芸喬悄悄地起身退了出去,決定不再打擾他。
直到門板掩上的那一刻,項羿軍都不曾發現她的離開……
經過幾日的思考,詹芸喬決定面對現實,到醫院做個檢查。為了避免遇到熟人,她還特地搭車來到離學校好一段距離的婦產科醫院掛號。
活到快二十歲,這還是她第一次到婦產科看診,掛號區的護士見詹芸喬怯生生的模樣,再加上一副學生打扮,露出一抹瞭然於心的表情。
頓時,詹芸喬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般低下頭來,羞得滿臉通紅,完全不敢抬起頭。
領了掛號單據,詹芸喬忐忑地坐在候診區的椅子上,腦袋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她真的不小心未婚先孕,父母一定會氣得把她趕出家門。
但是如果要她偷偷把孩子拿掉,她怎麼也不可能同意,畢竟那是她跟項羿軍的孩子,更是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說什麼她也下不了手……
愈想,她就愈害怕,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紅,多希望此刻項羿軍能夠陪在她的身旁,給她一些安慰,然而她知道他現在壓力已經夠大了,她實在不想在這時候再增加他的困擾。
好不容易,終於輪到她看診,詹芸喬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進診療室。
「詹小姐,請坐,今天來是有什麼問題呢?」
診療室內,一名穿著白袍、戴著紅色鏡框的女醫生坐在辦公桌後,客氣而制式地詢問道。
「呃……我的生理期已經晚了兩個禮拜還沒來……」她怯怯地開口。
「喔,會不會是懷孕了呢?」女醫生快人快語地問。
聞言,詹芸喬的心跳漏了一拍。「呃……我……我不是很確定……」
「嗯,詹小姐,請問最近一次月經是什麼時候?性行為時有使用任何避孕方式嗎?」
「大概在上個月初吧……」詹芸喬面紅耳赤,頭低得不能再低,雖然知道醫生只是單純問診,但她還是覺得非常尷尬。
終於,在回答完了幾個難為情的問題之後,女醫生吩咐了一旁的護士拿檢驗單,安排詹芸喬去檢驗室檢查。
沒多久,檢驗結果出來,隨著女醫師翻閱報告的動作,詹芸喬緊張得整顆心懸掛在半空中。
「抱歉,請問……」
「詹小姐,根據檢驗結果,顯示你並未懷孕。」
「真的?」詹芸喬憋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再三確認。
「沒錯,可能是因為作息不正常或是生活上的壓力造成月經遲了,我先開一些藥讓你回去吃,如果一個星期後月經還是沒來,再回來複診做檢查。」
「好,謝謝。」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領完藥後,詹芸喬走出醫院,抬起手錶一看,才發現自己看診的時間前後還不到一個小時,但她竟然已經渾身冷汗,整個人快要虛脫。
不過確定自己並未懷孕,真的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後續的種種問題才好,真是謝天謝地。
移動腳步,她正準備到前方不遠處的捷運站搭車時,眼角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對街的人行道上。
是項羿軍!
奇怪,他現在不是應該還在辦公室忙著寫程式嗎?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