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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風流不下流 第七章 作者:夏洛蔓
    其實,流星並沒有像下雨般的一顆一顆接連墜下。方韶茵右眼抵著高倍望遠鏡,久到想打瞌睡,才看見隱隱兩道光線劃過,而且,她還嚴重懷疑是不是因為眼花的關係。

    「不看了。」她倒回野餐巾上,學沈博奕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其實,南台灣的天空,不知道比污濁的台北澄澈幾百倍,滿天都是星星,光這樣抬頭看,就覺得好美,值回票價。

    「過來。」沈博奕抬起手臂繞過她的後頸,讓她當枕頭靠。她也順其自然,享受他體貼的照顧,但仍認為自己清楚危險的界線在哪裡,不會因為浪漫的氣氛而鬆懈,洩漏心底對他的情愫。

    兩人靜靜地望著星際,許久沒有交談。當方韶茵發現沈博奕的視線從天空轉向她時!空氣中傳來的危險電流讓她開始慌張,她不安地悄悄挪了一下位置,好避開貼著他的身體所帶來的窒息感。

    「你車子擋在人家車庫前,我們又這樣正大光明地躺在人家後院的沙灘上,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她側過臉看他。

    在這麼氣氛美、情調佳的時候,方韶茵問了一個十分殺風景的問題,沈博奕哭笑不得。她太敏銳,也太狡黠,時而溫順得猶如小女人,卻總在氣氛正熱時急踩煞車。她不是天真得不懂男女之情,反而是因為瞭解得太清透,才能如此巧妙地維繫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很靠近,卻始終隔著一層透明玻璃。

    當然讓人感到挫敗。

    「怎麼不說話?」她知道他此時一定很後悔帶了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來,她有點壞心地觀察著他表情的變化,想從中找到一點沮喪或挫敗,取悅自己。

    他點了點她微涼的鼻頭。「屋主夏天才會到這裡度假,放心吧!不會有警察找上來的。」

    「咦?!你怎麼知道,你認識這個屋主?所以,你並沒有走錯路,我們也沒有私闖民宅?你本來就是準備到這裡來的嗎?」

    她的一連串問題問完,完全不等他回答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了,氣得想槌他一把。

    他及時抓住欲從天而降的拳頭,包進自己掌心中,立即溫暖了她裸露在空氣中,已被凍冰的手指。

    「好潑辣的小貓,錯要挨揍,對也要挨揍。」說完,縮起橫在她頸下的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很輕、很淺的一吻。

    冰涼的觸感,落在她的紅唇,有如一朵小小的雪花停佇在上頭,很快,就被體溫融化。

    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方韶茵的視線回到天空,心……突然揪在一塊兒,有點刺痛、有些緊窒。

    她想逃離,才稍稍挪動不到三公分,便感覺到他手臂肌肉隆起,夾帶著不容對峙的力道,像隨時可以將想逃跑的她抓回來。

    「你很習慣用逃跑來躲避內心真正的感覺。」他的聲音在空氣中,淡淡地響起,卻有如警鐘往她心臟重重一擊。

    她直覺想反駁,他卻先出聲。

    「噓……靜靜地聽大海的聲音……」

    她立刻靜止不動,側耳傾聽。

    「大海包容天地的一切,雨水沖刷著人類製造的污染、對自然的破壞,最後髒污都流向溪水、江河,匯入她的懷抱,然後沈澱,回歸到我們眼前的,依舊是碧藍美麗的海洋。」

    他停頓了一會兒,轉過頭來,望著她。

    「所以,在大海面前,要坦白,不必用過多的理智與情緒包裝自己,不可以再增加她的負擔了。」

    她因為被一語道破,因為心虛,所以久久不敢接話。

    「我不懂,為什麼害怕?為什麼要逃避?」

    「我哪有害怕什麼?」她還在掙扎,整個人陷於理智與情感拉鋸中……

    「害怕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認為你看不出我喜歡你。」

    「嘴上說喜歡,我可不覺得你有多努力地在追求我,你以為女人都這麼好騙嗎?」她開玩笑地說,實際上只有自己知道這句話有多沈重。

    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但是卻感覺不出重量,他表現得太灑脫,一點也不像會對愛情認真的男人,如果,他要的是一場遊戲,她無意奉陪。

    先表現出在乎的,先付出真心的那一方,在定要落居下風。她很早就學會如何在愛情中保護自己,不再讓自己受傷。

    「為什麼要努力地追?我以為我們彼此喜歡。」他納悶地說。

    聽到他的話後,她的心頓時涼了。

    他是這麼打算的嗎?一句彼此喜歡,一拍即合,願者上鉤,別對他日後的花心風流有怨言,他像風,不要想束縛他,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因為,他什麼承諾也沒給,因為當初兩人是「彼此喜歡」?!

    她冷笑。「既然你沒有追我,那我為什麼要逃?」

    「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是一種默契,如果男女雙方互有好感,不必誰追求誰,一切順其自然。女人喜歡被追求,那是她們用來提升自我價值的一種虛榮。」

    她語氣略微不善地說:「或許,就是有那麼多的女人,需要從男人費盡心思追求的過程中滿足虛榮感;需要鮮花、鑽石、燭光晚餐來烘托自己的身價,那種只想不勞而獲或撿現成便宜的男人,不妨到街邊看看有沒有正在跳樓大拍賣的貨色。」他的解釋只是讓她更火大,好像拐著彎罵她。

    「我不信這一套,也不喜歡勉強得來的東西,只想確認彼此是否有相同的默契。」

    「那你現在確定了嗎?」她揚起眉毛挑釁地問。

    他輕笑。「確定了。」

    「是嗎?」她哼了聲,等著潑他」盆冷水。

    「不過,我猜你不會承認。」他說。

    深夜,他們在攤平椅背的休旅車內休息一晚,除了零星的交談外,並沒有再涉及感情的話題,兩個人心中都產生一些細微變化,但是,誰也沒有將這份感覺讓對方知道。方韶茵暗自做了決定,沈博奕也保持沈默,他隱隱察覺這份寧靜,其實意味著疏離的開始。

    清晨射入車窗的第一道陽光,輕易地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兩人喚醒,在附近的商店用過早餐後,即踏上回程。方韶茵尋著輕鬆的話題,好似昨晚兩人的對話對她沒有絲毫影響,沈博奕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心裡卻對她表面看來熱絡、其實圍籬高築的態度而感到失落。

    他從不勉強自己,也沒有崇高的志向挑戰難度,他喜歡隨興地過活,不屬於自己的不強求,要耗力強求的不要;在方韶茵明顯變冷的態度下,他應該瀟灑揮手,重新走回原本的生活軌道,欣賞存在於生命中的美好事物,但是……

    他側頭看了看她,方韶茵正專心望著二高沿途的風景,泰然自若,而他的心情卻愈來愈沈重,這次,他會打破自己長年以來的原則嗎?

    車速漸漸轉慢,隨著擁擠的車潮,進入台北市區,原本還零星的交談只剩靜默,沈博奕望著前方的煞車燈,方韶茵看著街邊的櫥窗上股莫名的堅持拉扯著兩人的心。

    車子來到方韶茵住的大樓,她微笑向他道聲謝,提起自己的簡單行李,下車,然後,頭也不回地,筆直走進公寓大樓。

    她表現得自然大方,實際上一股難抑的失落充斥胸懷,數度讓她紅了眼眶,她知道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也太輕忽沈博奕的魅力,她對他的在乎不知不覺中已經超過他的,天平傾斜,她是落地的那一方。

    不過,她不會承認,她不會成為他天邊的一顆流星,她唯一留下的,只會是一抹美麗的「背影」。

    沈博奕靜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廳之後……

    在那之後,他再打電話給方韶茵,都只得到她淡而疏離的回應,還是朋友,只不過,比陌生人還要令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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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過去了,從墾丁回來後,大半的時間沈博奕都待在台東,開始規劃社區總體營造的案子。

    白天,與熱情開朗的山區居民交談,深入瞭解與平地不同的生活文化,晚上,頂著星空,聞著林木間特有的清新空氣,與新認識的朋友把酒高歌,醉了,席地而睡,自在愜意一如在海上的日子。

    但是,當笑意停歇,在飲盡杯中佳釀再斟滿之間,有個身影不斷闖入腦海,經常,令他措手不及,一顆心,就這麼陡然落地,接續不上前刻還高漲的情緒。

    回到企劃案總召集人為他安排的景觀飯店房間內,從落地窗向外望去,是深黑汪洋,除了撲往沙岸的白色浪花為陰鬱的天氣帶來些微變化,連天空都是幽暗的,就如同他的心情。

    手上握著從工作室傳真過來的「當代女性雜誌社」社慶邀請函,邀請人署名社長方凌雲與總編輯方韶茵,日期就在後天。

    他是氣她的,氣她強作的雲淡風輕,氣她語氣的平靜疏離,氣她驕傲的姿態;他從來都不屑那種虛華的浪漫,不信經由精心營造的氣氛得到的感動,然而他卻像鬼迷了心竅,站在這個窗口兩個小時,為了一個女人心煩不已,猶豫著該不該去。

    愛情,本身即是愉悅,為什麼要套上那麼多世俗的規則,非得透過什麼追求公式來證明什麼,他以為她懂,這樣的默契。

    撫著傳真紙上已經快消失的字跡,多麼想就這樣讓她一點一滴地從記憶中消逝。

    可是,她拋下了一個太大的網,他無處逃脫,他完全被打敗,失去原本瀟灑來去的心性。

    他不信她真的為了那俗氣的理由拒絕他,但,又是為了什麼?

    門扉響起的敲門聲中斷他的思緒。

    他捏捏眉心,走到門邊放下鏈條,門把才旋開,一個纖細輕盈的身子撲進懷裡,他退了兩步,低頭看見的是一張賞心悅目的青春臉龐。

    「沈大哥,我要跟你回台北。」懷裡的可人兒臉上的笑容如陽光般亮眼。

    「靈兒?」他訝異她的突然出現。

    她是沈博奕此次參與企劃案認識的女孩,年紀輕輕卻擁有精湛的刺繡手藝,像只快樂的小麻雀,成天繞著他,認真地為他介紹卑南族的文化與建築特色,她的歌聲高亢嘹亮,她的笑感染著所有人,是村裡成年男子競相追求的對象。

    一次在她家作客,她在眾人面前大聲地說,對他一見傾心。

    眾人笑鬧,她也不瞼紅,依然理直氣壯地說,沈大哥是她的勇士。

    「你一個人來嗎?」他將她帶到沙發上,將擱在地上的行李提進去。

    「嗯!」她用力點頭。「我跟我的媽媽說,我要跟你回去。」

    「你想到台北玩嗎?」

    她嘟起嘴搖頭。「不是玩,我要跟你住一起,我會做菜,會將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每天等你回來,而且,我還可以繼續刺繡、編織。」

    他沈吟了半晌,說:「可是,我沒有時間照顧你。我的工作不只是在台北,而且,過幾天我就回來了啊!」

    「我知道,你去台北我就去台北,你回台東我就跟你回台東,我不用沈大哥照顧哦!只要在你身邊,我就會快樂得像只小鳥,我跟我的媽媽說,我喜歡你,想一輩子為你唱歌,做你的太太,我可以照顧沈大哥。」

    他感動地笑了,多麼可愛的女孩,熱情坦率,從認識的第一天,她就毫不掩飾地表達對他的感情,和她一起是快樂的,她像只解憂鳥,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笑語不斷。

    他一向喜歡這樣個性頁率的女孩,只是……

    靈兒見他面露猶豫,疑惑地問:「沈大哥不喜歡跟靈兒一起嗎?」

    「不是,靈兒很可愛,很討人喜歡……」沈博奕向她說明她不能跟他回台北的原因,但是,他愈解釋她的眉頭卻愈往中間擠。

    「沈大哥,我不懂……」沈博奕說完一大串話,一會兒說他不適合她,一會兒說他因工作關係生活不穩定,一會兒又提到他不懂哄女孩子開心,不懂甜言蜜語,她認真聽了半天,感覺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沈博奕愕然。

    靈兒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見底,她偏著頭看他,看他的欲言又止。

    他從她眼中看見的是純淨坦然的感情,最後,他歎了口氣,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是啊,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彆扭,最明白不過的事實卻繞了那麼一大圈,說服不了別人更說服不了自己。

    他早該承認上個方韶茵,穩穩地佔滿心頭,此時,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愛你嗎?她會逗你開心嗎?她會為你而唱歌,因你而喜悅嗎?」她仰起臉問,語氣中有些隱忍的落寞。

    他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心思像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不會逗我開心,我卻因她而喜悅、為她心煩,我不知道她愛不愛我,但是……見不到她,我會想念她。」

    一滴淚水從靈兒眼角直直落了下來,她抿著嘴點點頭。

    「靈兒……」沈博奕有些不忍。

    她急忙拭去淚水,笑容重新自眼角綻開。「不……我沒事,我只是羨慕,羨慕那幸運的女孩能得到沈大哥的愛。」

    「愛嗎?」他咀嚼這個字。

    靈兒癡望著沈博奕,從他凝神的表情中看見了困惑,而困惑中卻燃起一簇或許連他自己也未能察覺的火焰。

    她知道自己的身影再也沒有機會映入他的眼瞳。她悄悄起身,背起行李,輕輕地在他發間落下一吻。「沈大哥,祝福你們。」

    「我開車送你回去。」沈博奕回神,伸出手想接過她的袋子,她身子一閃,倒退幾步。

    「不要懷疑自己心底的聲音。」最後,她微笑揮手,對他這麼說。

    沈博奕背部抵著門框,看著靈兒走進電梯,他的左腳踏在門內,右腳落在門框外,十分鐘過去,他仍維持著相同的姿勢。

    突然,像決定了什麼似的,他雙拳一握,快步走進房內,將隨身物品全塞進行李箱,抓起床頭櫃的車鑰匙,衝出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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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行駛在夜間的濱海公路,半開的車窗灌進冰涼的海風,漆黑的路面只見車子本身打出去的燈光,鹹濕的氣味讓人誤以為身處汪洋之中。

    沈博奕一人駕著車,往台北方向走,此時,才明白以前出海回航時,當家鄉的陸地愈來愈近時,謝大哥拎著酒瓶在甲板上往返踱步的那種心情;沈博奕幾乎無法按捺想立刻見到方韶茵的念頭。

    他的手心發癢,胸腔裡溢滿激情,他笑罵自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動心忍性,卻讓思念益發不可收拾。

    來到熟悉的台北街道,天空依然不見星光,他看向儀表板上冷光顯示的時間,凌晨三點十二分,此時,她正睡得香甜吧!

    沈博奕將車停在方韶茵住處附近的空地上,打斜倚背,仰望前方夜幕,等待曙光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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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韶茵被手機鈐聲吵醒。

    「噢……痛……」她躺在床上,一手按著發脹的太陽穴,一手摸索著放責床頭的手機。

    前晚和一群朋友在PUB整夜狂歡喝到爛醉的她,此時嘗到苦果。

    「該死……早知道就不該多喝最後那杯長島冰茶。」她努力撐起身體,鼻腔裡還殘留的酒精氣味直往腦門沖,讓她直反胃,拿到手機後,半瞇著眼想看看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擾人清夢,一個許久未出現的名字躍入眼簾,原本欲按下接聽鍵的大拇指頓時僵住——

    沈博奕?!

    她死盯著液晶螢幕上那三個大字,鈐聲在灰白的天色中響了一聲又一聲,聲聲直搗她的心窩。

    她的手在顫抖,她的心糾成一團,而鈐聲還持續響著……

    此時,她開始後悔昨晚沒再多喝幾杯,最好醉死到聽不見這通該死的電話。

    他不是搞失蹤了,不是去過他風花雪月的日子,去找跟他有什麼鬼默契的鶯鶯燕燕,還打電話來幹什麼?!

    她咒罵著這些日子害她血液裡的酒精濃度激增的可惡男人,害得她到處CALL朋友拚酒,填滿無法一個人面對的黑夜,卻又死不能承認自己因為一個男人,一個自大狂妄、有胃口吃沒肩膀扛的臭男人而心亂。

    段月菱早就忘了當初為了沈博奕,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向她哭訴的心情,快快樂樂地投入下一個「真命天子」的懷抱,還預計要當六月新娘,而當初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暈船的自己,卻落得只能隱瞞心事,假裝無傷。

    她愈想愈火大,最後,衝下床,將電話扔進衣櫥裡,重重將門關上,然後再鑽進被窩,把被子拉高到整個蓋住頭,空氣中只剩微弱的規律聲響,一絲絲抽痛她的神經。

    直到空間恢復靜謐,中止的鈐聲沒再響起,她翻個身,閉上眼打算繼續補眠,眼眶卻在緊閉的剎那間,感到異常酸痛……

    沈博奕合上手機蓋,俯身以兩手支撐著昏沈的腦袋,一夜未眠,原本還處在亢奮的精神一下子跌到谷底。

    四肢像被挑去了筋骨,疲累癱軟。

    他不想揣測她未接電話的原因,卻無法不認為一切可能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她根本不想見他。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原先撐著自己從台東一路狂飆回台北的那股衝動,突然變得可笑至極。

    他望著灰白的天空呆坐了十幾分鐘,然後拉起椅背,扭動車鑰匙,因開了六、七個小時的長途車程而僵直的腿再度踩下油門,緩緩將車駛入清晨的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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