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恭順地上前行禮,「寒脂見過王爺。」
眼前的這位老人正是梁王——當今皇上的三哥。趙家父子一同來到相府,究竟有什麼要事?她可不記得宰相府和梁王府的交情好到可以三天兩頭串門子的地步。
再看小王爺趙天宇,一雙眼死死地瞅著她精心裝扮後的絕俗容姿。她的心裡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好說。哈哈,多日不見,賢侄女果然出落得越發美麗了。凌賢弟,令千金的相貌只怕比起她母親當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梁王爺和藹可親地笑道。
果然開始稱兄道弟了,還扯上她十年前過世的母親,好像和凌家很有些八百年的交情似的!寒脂直覺地不準備喜歡這個笑得很偽善的老頭。
可是凌滔卻似乎很吃他這一套,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哪裡,小王爺也是人中之龍啊。不但文武雙全,而且年紀輕輕就得到皇上的重用,將來一定是國家的將相之才!」
人中之龍?有嗎?可是她怎麼看那個趙天宇都是個魯莽武夫而已,比起她的心上人,當真是差好大一截呢。人家雖然是廚子,可看上去氣質比他要高貴多了,也不會像個急色鬼似的盯著她猛看。感受到左方投射過來的火熱注視,她有些不爽地把頭轉了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她看到端著茶盞的尉可口走了進來。他的身上換了家丁的服色,然而還是掩飾不去那渾然天成的氣勢。
這才是一等一的男人嘛!趙天宇跟他一比,立刻就黯淡無光。她正想偷偷對他拋媚眼,卻意外地發現愛人的神情極為凝重。難道他還在為剛才爹爹闖進來的事擔心?
這邊的兩位老者在互相吹捧結束之後,正式進入要討論的正題。梁王爺大手一揮,隨從立刻呈上一個碩大的錦盒,王爺從裡頭拿出一幅卷宗,展開一看,原來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金雞報曉圖」。
「凌賢弟,你看這幅畫怎麼樣?」梁王爺捋著鬍子笑著問。
「下筆如神,神韻出彩。好畫,好畫!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啊?」
「噢,這位畫家不是漢人,而是金國的一位宮廷畫師。」
原來是品畫,夠無聊的。寒脂興趣缺缺地別開眼,正要偷看尉可口在做什麼,不料凌滔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驚詫得幾乎跳了起來——
「不過區區一幅畫,用來做聘禮似乎寒磣了些啊。」
凌滔打著哈哈,寒脂卻坐不住了。什麼?她剛才好像聽見爹說「聘禮」兩個字?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急忙站起來,「爹?」
「哎,賢侄女別著急。既然是正式求親,我們家三媒六聘該有的禮節絕對少不了!凌趙兩家都是皇親貴胄,這彩禮嘛,也是盡量往風光裡辦!」梁王爺以笑語帶過她的焦急,繼續讓氣氛熱絡。
寒脂不理他,直直地看向爹爹,「爹,這是怎麼一回事?」
「寒脂,你就要做王妃了,難道你不高興?還是太高興了反而一時反應不過來?」凌滔自然地對上她閃爍著怒火和不解的眸子,彷彿這門親事他們早已達成了親密無間的共識,「哈哈,王爺您別見笑,我這個女兒,八成是……」
「爹!」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的問題了,「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不要當王妃!我不嫁!」
「寒脂姑娘……」
趙天宇想說什麼,被寒脂凌厲地給吼了回去:「我跟我爹說話,你這個外人插什麼嘴!」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撕破臉什麼都不顧了!她站起來,就往尉可口站立的方向走去。
然而,腳才邁出半步,寒脂便停住了。
尉可口直視著她,臉上波瀾不驚,彷彿根本沒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他陌生的神情令寒脂怔了一下。他為什麼一點兒都不驚訝?他為什麼絲毫不急不怒?他所愛的女人現在當著他的面要許給別的男人,他為什麼可以表現得像沒事一樣?
然而,頓了頓,她還是堅決地走向他。
「寒脂,你給我站住!當著貴客的面怎麼能這樣?太不像話了!」身後是凌滔惱怒的吼聲和趙家父子僵硬的尷尬表情。可是她什麼都聽不到,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尉可口——這個近在咫尺卻一臉置身事外的男人。她只知道今天所有的一切都非得捅開來不可了!她要站到他身邊去,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她不得不說出他們的愛情了——因為這是保有它的惟一方法!
她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轉頭對凌滔道:「爹,我不要嫁給趙天宇,因為我和這個男人……」已經真心相愛、互許終身了。後面的半句話她沒有能夠說出口,因為腰上傳來的驟然疼痛令她收了聲——
「老爺,小姐她說想起早上煎的藥忘了喝,想讓我替她再煎一副。」尉可口面不改色地說道。
寒脂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在說什麼?
「小姐之所以會有這個毛病,也許是被前幾天那場毒殺案給嚇著了。每天若是不定時服藥,就會像瘋狗一樣亂吠亂咬、盡說胡話。幸好小人略通些醫術,所以就找了狐尾草和仙鶴丹參煎了讓她每天服,總算壓下去一點兒。」
寒脂懷疑自己的耳朵。她聽錯了嗎?怎麼會這樣?這個時候,他不但不同她站在一起,反而誣陷她有病、指證她之前說的話全是瘋話?
「我沒病!」她拚命地掙扎,試圖掙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病!」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惟有尉可口依然平靜,只是低低地歎了口氣,「這個病,原來是不想稟報老爺您的,我自己琢磨著要是治好了,就不用告訴您讓您煩心了。畢竟小姐得了瘋病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宣揚出去只怕對凌府名聲有礙……」他暗地裡努力制住她狠命掙扎的小手。
「尉可口!我恨死你了!你胡說!我要殺了你……」她真的快氣瘋了。
「小姐要是不服藥,就會這麼每天喊打喊殺的。」他輕鬆地以一句話解釋了她剛才的叫囂。
「這……」一陣靜默後,最先開口的是趙天宇,「寒脂姑娘這個樣子,怎麼能成親呢?」
「小王爺,這個您不用擔心。小姐若是按時服藥,就會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只是,唉……」他有模有樣地歎了口氣,順便掩去寒脂氣急敗壞的尖叫,「這個病要是想根治,恐怕就有點兒困難了。」
「可是,這麼嚴重的病,上次怎麼就沒聽大夫提起?」趙天宇不信地發出質疑。
「若不是情非得已,小人也不想提。畢竟小王爺您是小姐的夫婿,這是何等丟臉的事,在您面前怎麼能……」
「等等!」趙天宇手一抬,截住尉可口的話,
「我們還沒有成親。你這個下人,別夫婿、夫婿地亂叫。」如果知道這美人兒是個瘋子,鬼才肯娶她!她是貌若天仙沒錯,可是天底下美女多的是,要他這個堂堂三品急先鋒——梁王府的小王爺娶一個瘋子?門都沒有!
看來凌家也鬼得很,竭力掩飾女兒得了瘋病的事實,想讓他梁王府娶個瘋婆子回家,然後再來個「貨物既出、概不退換」嗎?幸好現在一切都捅開了,不然他趙天宇這個啞巴虧可是吃定了!
「是,小人失言。小王爺是小姐的未來夫婿,這……」
「尉可口,你血口噴人!我才沒有……」寒脂吼到一半,突然發現尉可口眼中閃動的精光,她再轉頭一看,趙天宇原來對她的一臉迷戀之情已轉為像看恐怖動物般地嫌惡,她頓時醒悟過來。
「我才沒有瘋!我要殺、殺、殺!殺光你們所有的人!」她連忙吼得更加淒厲可怖,以期增加說服力。
「這……」趙天宇面露難色,接著將頭挨向梁王爺,小聲說:「爹,您看這個事……」
而凌滔則自始自終冷著一張老臉,沒有吐出半個字眼。他的眼中,一抹殺意開始慢慢地凝聚起來。
見梁王爺父子正在一臉尷尬地互咬耳朵,估計是在商量該如何退婚才顯得不失禮,凌滔終於出了聲:「你把小姐帶下去服藥吧。記住別讓她亂跑,否則小心你的人頭。」他的聲音雖然溫和,可是眼眸中射出的肅殺之氣卻比十把寶劍更加銳利。
尉可口,既然你存心要找死,那便怨不得我心狠了
「是。」尉可口低聲應著,然後拉起寒脂快步走出中廳,背後的那道殺人目光讓他無法漠視。
「不走!我不要走!我還要殺!」
凌滔直視著兩人的背影離開,才轉向中廳裡表情為難的梁王爺父子,咧開抱歉的笑臉,「王爺,關於小女的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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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瘋,我要殺、殺!」胸膛裡傳來媲美鬼哭狼嚎的慘絕叫聲。
「寒脂。」尉可口無奈地把她悶在他胸口笑得快斷氣的小腦袋抬起來,「別鬧了。」
「不要嘛,人家還要殺……」悶笑一陣,她把頭埋得更深
「寒脂!」他不得不加重聲音。
她抬起笑得紅撲撲的雙頰,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睇著他,「相公,我真是太愛你了!」她好崇拜他,隨便扯個幾句,居然就把梁王爺父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尉可口莫可奈何地瞪著她。一句「相公」叫得好甜,讓他本來想對她凶,此時也沒了底氣。
「好了,別鬧了。」他撫撫她笑紅的臉蛋,「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
「好。」寒脂驀地捧住他的臉偷親一下,然後開心地看到他赧然的紅潮,「你說啊,相公」
「寒脂,我要走了。」
「啊?」她一怔,「離準備午膳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啊。」
「不,我是說,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離開相府。」
「離開?」他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會好理智,理智得過了頭?「那……我先回房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去挑幾樣貴重的首飾,路上可以變賣,還有,我想給爹留書一封……」她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因為從他看她的神情中,她發現他們說的並不是一件事。
「寒脂,我一個人走。」
他平靜的語音道出重點,讓她渾身一激靈。
「你一個人走?」她無意識地重複他的話,「現在、馬上?」
「是,現在、馬上。」他重重地點頭。
「可是……為什麼突然要走?」她急急抓住他的衣袖。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歎了口氣,看到她眼裡那受傷的神情,知道她想歪了。還是這麼說吧——
「剛才那種拙劣的把戲,你以為能唬住幾個人?」
「拙劣?不會啊。」趙天宇明明就一副很相信的樣子。
「好吧,就算小王爺會相信,你以為你爹和梁王爺都是白癡嗎?」一把年紀又不是白活的。剛才不揭穿他們,只是不願戳破表面上的好看罷了。剛才凌滔的目光已經讓他明白,不走不行了。
「可是、可是……我們說好要成親的!」難道他要丟下她了嗎?突來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沒發現自己的眼中已經淚意盈盈,只是死命地抓住他的袖子。
「是,我會回來接你,最遲三天以後。寒脂,相信我。」她的淚讓他好心疼,然而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凌滔一送走梁王爺父子,必定會立刻殺過來。
「可是,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嗎?」
「現在不方便。」他想拉開她的手,可是她死命地不放,「寒脂!」他知道她心裡的擔憂和害怕,不過也只有回來以後再向她解釋了!他努力地讓她的小手鬆開,寒脂被他這麼一掙,愣愣地後退了幾步,一雙含淚的眼仍死死地盯住他,心中只有一個認知:他要離開了!他不要她了嗎?
「見鬼。」他低咒著,再這麼糾纏下去,他會走不了的!他大步跨上前,迅速吻住她微張的紅唇……
深吻結束以後,他氣喘吁吁地放開她已經快要癱軟的身子,「寒脂,相信我。」
「你……」寒脂深深地喘著氣,睜大眼看著他,「會回來嗎?」
「是,等我。」他簡單地丟下兩個字,然後頭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寒脂站立不穩地跪坐在地上。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就離開了嗎?唇上的狂野溫度猶在,房內卻只剩她一人,他走了,可是他說過要回來接她的,他們說了要成親的……只是為什麼,心裡會如此的驚懼不安?並且伴隨著深深的不祥的預感?他……真的會回來嗎?
「砰」的一聲,她的房門被用力地踹開。她從幻夢中被深深地震醒。
「爹?」她抬頭看向門口站著的一臉怒容的爹爹。他此刻的神情令她好陌生,那是一種……陰狠的殺意。
凌滔冷冷地看著女兒的狼狽,咬牙切齒地問:「你的情郎呢?跑了?哼,溜得可真快!」
「爹,不是這樣的,尉可口他——」
「閉嘴!」凌滔悍然喝斷她正欲解釋的話語,然後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就衝著門外重聲喝令——
「來人啊,把大小姐綁起來,關到牢房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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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呃?」紫貂回過神來,然後一臉迷惘地望向面前的棋盤,「怎麼會?」
看到師妹愣愣的樣子,葉秉燭揚起一抹包容的淺笑,「紫貂,你不專心。」
「我……」紫貂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的確,這是今天早上的第四盤棋了,下了四盤,她也輸了四盤。大師兄棋藝雖高,可是她原本也不差呀,以往兩人對弈,總是互有輸贏,像今天這樣一邊倒的局面,還從未出現過呢。
可是,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在心煩意亂呢?難道大師兄就不著急嗎?梁王府的喜帖都發到手上了,大師兄怎麼還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一點兒都不擔心二師兄嗎?
放下手中的棋子,紫貂輕歎了口氣,「唉,不知道二師兄現在怎麼樣了。」
提起尉可口,葉秉燭略帶嘲諷地扯起嘴角,「愛人要結婚了,新郎不是他,他現在自然不會太好過。」
紫貂略皺了一下眉。大師兄一向不是那麼小性兒的人,可是這一次,他生二師兄的氣怎麼生了這麼久還沒消?她實在有些想不通,「大師兄,你最近似乎……不太開心。」
「沒有的事,好妹子。」葉秉燭目光低垂地開始收拾棋盤。
「那……你還在生二師兄的氣嗎?」她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追問。
「從來沒有。」拋下四個字以後,葉秉燭站起了身,走去前廳看銀狐和幾名捕快過招。沒有案子的時候,他常叫銀狐去指點屬下的技藝,反正銀狐除了一身好功夫之外又沒有別的什麼可以賣弄的,叫銀狐在一旁看自己和紫貂下棋,等於要了銀狐的命。
只有紫貂依舊呆坐在原處,思索著大師兄話中的含義。從來沒有?大師兄是說他從來沒有生二師兄的氣嗎?可是那天看大師兄罵二師兄罵得那麼凶悍,哪裡像不生氣的樣子?
前廳。
葉秉燭走了進來,只看到銀狐閒閒地坐在兵器架上乘涼,其他的捕快早已沒了蹤影。
「人呢?」
「都被我撂倒了,忙著回房擦跌打藥去了。」
銀狐涼涼地一笑,惹來葉秉燭的皺眉輕責,「我是叫你指點他們一下,不是叫你真打。」哪有把自己人當沙包揍的道理?
「呵,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自小就是這麼一路被你『指點』到大的。」
葉秉燭淺淺地一笑,並不和銀狐鬥嘴,只是坐到了師弟的身邊,卻聽到銀狐咕噥了一句:「不知道尉老二那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你們兄妹倒是都很關心他。」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句話葉秉燭已經聽了兩遍。
銀狐側頭看著大師兄,「你不關心嗎?」
「我只關心他帶回來的證據。」葉秉燭轉開臉去,不讓師弟探究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化。
這個「老」男人在鬧什麼情緒?「你和尉老二到底怎麼了?」否則大師兄不會那麼失常,平常這兩個人可是相親相愛得很的。在銀狐的記憶中,大師兄甚至從沒對尉老二說過一句重話……「難道……是尉老二搶了你中意的姑娘?」
「銀狐!」葉秉燭輕斥。
「難道你也看上了那個相國小姐?」不是吧,他們師兄弟也會有為了一個女人翻臉的時候?
葉秉燭白了銀狐一眼,並不打算解釋。這個師弟總是白癡得讓他忍不住歎息。
「那,你喜歡上我妹子了?」
「越說越離譜。」居然連紫貂都扯上了。葉秉燭站起身,手臂輕輕一勾,從兵器架上撈起一柄長劍,就地舞動起來。
銀狐也立刻一骨碌爬起來,赤手空拳地加入戰局。兩人你來我往,打得甚是好看。只是銀狐的手上雖然忙著打架,但嘴裡也不得閒,「喂,大師兄,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他們剛才討論的是這個問題嗎?葉秉燭一手捏個劍訣,就朝銀狐當胸刺去。這麼白癡的師弟,一劍刺死算了。
銀狐利落地後閃,輕巧地避過師兄的攻勢,乘機再問:「要不然,是你喜歡上尉老二了?我就說嘛,認識你快二十年了,從來沒見你對哪個姑娘家動過心,原來你有特別的喜好——」話沒說完,劍鋒已架上了他的頸間。銀狐吃驚地睜大了眼——師兄是怎麼做到的?
葉秉燭驀地收劍,手一甩便把寶劍插回到了兵器架上。看著銀狐一副不可置信的呆相,他輕揚唇角,「下次再口沒遮攔地胡說,割了你的舌頭。」說罷,閃身進房去了。
銀狐迫在他的後頭,不死心地大叫:「喂,那到底是為什麼?你慪氣總要有個理由啊!」
葉秉燭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銀狐,」他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覺得我帥嗎?」
「呃?」身後的銀孤驚愕得差點兒沒跌倒。這是什麼鬼問題?
「你覺得我帥,還是你二師兄帥?」葉秉燭繼續問
天啊,大師兄中邪了嗎?怎麼會說出這種叫人聽了會中風的鬼話?如果叫朝中的政敵聽到這句話,他們「煙柳堂」以後還有臉在朝堂上混嗎?
可是……這他要怎麼回答?兩個都帥?
銀狐拚命地甩頭,大師兄瘋了,但自己不能跟他一起瘋。剛想開口說句正常的話來聽聽,身後卻響起了另一道笑謔的男聲:「這個問題需要考慮那麼久嗎?當然是我比較帥。」
銀狐回過頭,並且在下一秒鐘狂喜地大叫起來:「尉老二?!」然後轉頭沖裡面大吼著,「貂兒,快出來,尉老二回來了!」
而一身家丁服色的尉可口只是定定地直視著葉秉燭,揚起手中拓印的一疊小紙張——「我回來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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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朦朧,透過地牢的一扇小窗映射進來,照亮了寒脂蒼白失色的容顏。她坐在潮濕的草墊上,雙手抱膝、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了幾轉,硬是沒有落下來。
她還是想不通爹為什麼會不由分說地把她關到地牢裡來。今天以前,她甚至不知道這相府裡有個地牢。記憶中,爹一直對她寵愛萬分、恩威並施,就算她犯下天大的過失,也從來沒有被他這樣嚴厲地責罰過。可是這回,爹為何要這樣待她?
更重要的是,爹臨去前的那一眼,讓她直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害怕。爹不是一直都是慈祥仁善的嗎?他為什麼會有那種野獸般噬血凶狠的眼神?簡直不像她一直以來所認識和敬愛的爹了。內心深處,有太多的疑問尚待揭開,可是她心裡卻有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可怕認知,讓她不敢輕易去思索這所有疑團的答案。她害怕爹和尉可口之間,有著並不簡單的牽連與糾葛,而這牽連與糾葛,正是兩人對立的由來。
尉可口……想起了心愛的男人,她心情越發沉重。他到底是誰?有什麼樣的身份背景和怎樣的目的?這個問題她曾經思索過千百遍,可是沒有一次是帶著這種恐懼的心情去想的。
他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可是他給了她承諾,說要回來接她。她……可以相信他的話嗎?
可口……輕吟出深烙進心裡的這兩個字,她的心痛了。可口,她從沒這麼叫過他,以前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偶爾也會頑皮地喊他「相公」。她總以為,兩人相聚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她可以盡情享受著相愛帶給她的快樂,從沒想過分離會這麼輕易地到來。直到現在他離開了,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需要他。
可口,你知道嗎?你剛一離去,我就被爹關起來了。可口,沒有你的陪伴,我好害怕;可口,你會回來嗎?我……真的很想你。
可是這些話,他會聽到嗎?
直到濕意沾滿了臉蛋,她才驚覺自己哭了。記得自己曾對他說過,古詩裡頭描寫的「相思」,滋味是這般美好,可是她卻直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原來「別離」的痛苦更是千百倍的啃嚙人心。
「吱呀」一聲,牢門被打開了,輕盈的女子腳步聲由遠而近。寒脂沒有回頭,以為又是送飯的丫頭,所以只是冷冷地對身後的人說:「我說了不吃飯,除非你叫我爹來見我!」
「大小姐,多日不見,你的脾氣還是那麼嬌縱。」
嬌柔的熟悉女聲令寒脂猛然回頭,「你是……」
面前的女子優雅地摘下面前的青紗,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但臉上卻帶著陰毒狠絕的笑意。
寒脂驚恐地睜圓了雙眼,「素梅?!」怎麼會是她?「你不是失蹤了嗎?」
「這要問你的情郎了。他滿世界地抓我,我好害怕呀,只能暫時躲起來啦。」甜膩的女聲裡滿是委屈。
寒脂驟然冷了雙眸,「素心是你殺的,沒錯吧,!」追查殺死素心的兇手一事,尉可口為了不讓她再想起那日可怕的情景,所以從沒對她提起半個字。可是她不至於笨得那麼徹底,誰是兇手,她的心裡已經大致猜到了八九分。
「你說是就是。」素梅對她狐媚地眨眨眼。
「為什麼?」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如果沒有素心被毒死的事,你跟尉可口哪能這麼順利地相好?唉,枉費我一番苦心,你居然一點兒都不領情。」素梅遺憾地歎了口氣,「你以為那晚你跟他在房裡情意綿綿之時,是誰替你們守著門窗不讓家丁們發現的?唉,『夫妻圓了房,媒人丟過牆』這話可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呢」
寒脂被她的話震得呆在當場,久久不能回神她都知道?自己與尉可口的相戀、丫鬟素心的死……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也都是由她一手計一劃的?
「你……你到底是誰?」寒脂的聲音開始顫抖。
「現在才想起來問,不嫌太晚了些?」素梅巧笑倩兮地走近寒脂,臉上的表情分明把寒脂當成了小老鼠耍著玩。
寒脂忍不住了,上前抓住她的前襟怒叫著:「我再問你一遍,你這妖女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
「啪」的『聲脆響,一個巴掌轟上了寒脂嬌嫩的臉。寒脂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她摔到了草墊上。
「說話客氣點兒。」素梅拍了拍自己的雙手,彷彿剛才碰了多麼髒的東西似的,接著她的眼眸一閃,射出怨毒的光芒,「真要論輩分的話,你得叫我一聲二娘。」
「二娘?」寒脂徹底地愣住了。面前的這個女子……分明是從小伺候她到大的丫鬟,為什麼反而會是自己的二娘?
「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怎麼,嫌我這個下人污辱了你大小姐的高貴身份?」素梅冷笑著輕撇嘴角,「你爹那個老朽,他有膽碰我,卻沒膽在他女兒面前把我這個下人娶進門,所以我只好沒名沒分地跟他,做他的房裡人。他這個好爹爹當得可真辛苦,自己拚命地守著節操,可是萬萬沒想到,他最心愛的女兒居然愛上了一個不成器的廚子!」
「你……」寒脂被這個事實震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個情郎還真是沒種呢!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人,還把自己的女人丟下來一個人坐大牢……」
素梅話沒說完,寒脂已經跳了起來,一巴掌打掉她未出口的髒話。素梅的武功雖然不弱,但因沒防備,居然被寒脂打了個正著。
「這一巴掌,是還你的。還有,我不要聽到有人說尉可口的壞話。」寒脂冷冷地瞪著她。
「臭丫頭!你找死!」素梅生氣了,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寒脂,「你忘了素心丫頭是怎麼死的了嗎?」說著,素梅自袖口處突然變出一朵梨花。
寒脂的瞳孔驀然放大,有生之年,她都不會錯認這朵梨花!它曾經在一炷香的時間裡讓一個活人化為一灘血水。現在,素梅要用它來殺她了嗎?寒脂不斷地後退,直到脊背頂住了牢房的牆壁,她聲音顫抖地低問:「你……你要幹什麼?」
「哈,你怕了嗎?」素梅得意地露出嬌笑,揚手將梨花伸向寒脂,又輕巧地在寒脂的鼻尖俞劃了一個圈。就在寒脂嚇得閉上眼忍不住要尖叫起來的前一刻,她手一抖,將梨花收回了袖中。
「我現在不會殺你。因為……」素梅以指輕撫寒脂細緻的面頰,「你這招人愛憐的小模樣,我還留著有用。」吐氣如蘭地在寒脂的耳邊留下這句話以後,素梅便腰肢款擺地離開了牢房。
寒脂的背抵著牆壁,驚訝至極、恐懼至極,她只感到汗水和著淚水不停地自臉上滑落,卻是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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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可口沒有食言。三天以後,他果然回到了相府。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哎喲!葉大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凌滔看著面前儒雅的白衣男子,肚子裡恨得咬牙切齒,臉上卻堆滿諂媚的笑容。他的大手一揮,「來人,快給葉大人奉茶!」
目前朝中勢力三分,宰相府、梁王府各為一派,然後就是這「煙柳堂」。原本是三足鼎立之勢,但近來這個葉秉燭甚得皇帝老子的歡心,雖年紀輕輕卻臭屁得緊,入朝為政從不懂得尊老敬賢,結果惹得朝中一干老臣子都心懷不滿。三分之勢,已逐漸轉為兩極分化。
本來,若是宰相府與梁王府結親,兩家勢力合併,必定能扳倒「煙柳堂」的一群捕快。可是……好端端的一門親事,偏叫某人給攪和了。凌滔的一雙老眼恨恨地盯著葉秉燭身後的俊朗男子——尉可口。
早知道這男人不是池中物,眼下換了上好的服飾,更是盡顯一派雍容氣度。尉可口——「煙柳堂」的二當家,居然肯扮成一個廚子在相府蟄伏了這麼久。他凌滔真該死了,竟然放任他活著走出這裡。
不過,今日尉可口既然有膽回來,再想走就沒那麼簡單了。
但是,儘管心裡恨得牙癢癢,凌滔的表面工夫還是做了個十足十的。
「這位是尉二爺吧?喲,是老夫有眼不識泰山了。您在相府住了這麼久,老夫竟然眼拙到沒認出來。」如果早查出你是「煙柳堂」的人,一定讓你直著進來橫著出去!「老夫招待不周,還讓您做了下人的工作,呵呵,真是罪該萬死了。」沒把這個男人的命留下來,真是讓人扼腕啊!
尉可口淡淡地撇唇,扯出不屑的弧度,「好說。」
凌滔又看向尉可口身旁的一雙男女。男子年輕俊逸、一襲黑衣,左臉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疤;女子俏麗動人、紫衣裹身,但美麗的臉上卻像結著層寒冰似的,冷得可以把人凍僵。
這一對雙生兄妹看來就是銀狐、紫貂——江湖上盛傳的「藍眼捕快」了,同時也是「煙柳堂」特訓的殺人機器。聽說這對兄妹雖然年僅十八歲,手中卻己沾了千萬人的血了。
凌滔瞇起了眼,這一次「煙柳堂」四大捕快一起找上門來,事情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尤其是葉秉燭,從進門到現在沒說過一個字,只是一臉和煦地笑著看向自己,讓人心裡發毛啊。客人不喜多言,他這個主人只能再度開口了,「這兩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銀狐、紫貂雙俠吧?呵呵,果然是人中龍鳳啊。看到你們,老夫就覺得自己真是老了。所謂『江山大有才人出』,我這把老骨頭也該趁早讓一讓位了。哈哈!」
銀狐打鼻腔裡哼了一聲,充分地表示對這隻老狐狸的鄙視;紫貂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這時,葉秉燭說話了,但仍然是一臉的微笑,「相爺,我們這次的來意,想必您是知道的。」
「這個嘛……「老夫倒還真不知道,還望葉大人不吝賜教。」凌滔打著太極拳。
葉秉燭輕歎了口氣,「既然是這樣,葉某也只好得罪了。我聽說,您這府裡有了些不該有的東西,葉某奉了皇上之命,斗膽要在這裡搜上一搜。」
「哦……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葉大人可有皇上的聖旨或手諭,可否容老夫一見?如果沒有……」凌滔臉色驀地一變,「那老夫這宅院雖小,可也容不得外來的和尚佔了廟,欺到自己人頭上來了!」他表情雖還是微笑,可是眼裡的殺氣卻透露出凶狠的威脅
「葉某並沒有。」葉秉燭答得坦率。
倒是銀孤驚詫地瞪大了雙眼,沒有皇上手諭,大師兄憑什麼到相府來抓人搜物?搞什麼啊!
果然,凌滔聞言嗤笑一聲,手一抬,「那您請吧。」做了個送客的姿勢。
「且慢。葉某雖無聖上手諭,但有這個。」葉秉燭從懷裡掏出一塊碧綠通透的玉牌,慢悠悠地亮在身前。這塊玉牌並無甚特別,如果真要說有,那就是上頭雕飾的龍紋,精工細緻、栩栩如生。
「龍紋佩?」凌滔呆住了。這葉秉燭究竟給皇帝老子灌了什麼迷湯,皇上居然把龍紋佩賜給他了?
「是。見龍紋佩,如見聖上親臨。」葉秉燭緩緩地站起身,溫和的表情驀然轉為精明果決,「銀狐紫貂,你們兩個跟府裡的家丁四處去看一看,該搜什麼、不該搜什麼,我來時都交代清楚了吧?可別無意間冒犯了人家。你們幾個……」手指向一旁呆立的家僕,「好好帶路,領我的兩位師弟師妹去庫房看一看。」言語中揮灑自如,儼然把凌府的家丁當成了自己人差遣。
他的態度成功地激怒了凌滔,讓凌滔再也維持不了表面的平靜,「葉秉燭,你別欺人太甚……」
「相爺!」葉秉燭強悍地喝斷凌滔的話,「您只要一刻沒反,就還是我大宋的相爺。我奉聖諭辦事,怎麼,你想阻攔?這麼迫不及待想造反了嗎?」
聞言,凌滔臉色疾變。他的事……葉秉燭這小子怎麼會知道?難道說,「煙柳堂」早就盯上他了?
這下他慌了,再也無法穩住心神,「葉秉燭,你別血口噴人!我念在你年輕不懂事,平常在朝中不跟你計較,但你也太囂張了,居然在皇上面前亂嚼舌根!說,你到底對皇上胡謅了些什麼?!」
「葉某是不是胡謅,片刻後就見分曉。」葉秉燭淡淡地一笑,篤定的樣子讓凌滔更是心驚肉跳。
凌滔知道這年輕人的厲害,沒有證據,他不敢在相府貿然搜尋。難道說……自己謀反的證據,他們已經都查清楚了?凌滔氣急敗壞地轉向尉可口,「說!是不是你在這府裡藏了不乾淨的東西?!」
「相爺,您自己私通金人、密謀造反,居然還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來了。我尉某何德何能,能收得了金國小王爺的厚禮?」尉可口眉一掀,戳破凌滔企圖狡賴的罩門。
「金國小王爺的厚禮」幾個字,嚇得凌滔連連後退幾步,臉色灰暗。看來,「煙柳堂」此番進府抓人是證據確鑿的了。
果然,不一會兒後,銀狐、紫貂就帶著一大堆鏤金刻翠的貢品回到了中廳。從每樣貢品中都能找到一個字,拼在一起後就成了:農閒日,起兵接應。
雖然還缺少那最後的一個字,但是僅憑這些,就足以證明凌滔謀反的野心。
中廳裡混亂至極,所有的家丁奴僕都彷彿預感到了災難即將降臨,所以誰都不敢造次,怕惹禍上身。
葉秉燭將寫有暗語的字條一張張依次擺放好,然後迥然直視凌滔,「相爺,現在請您來告訴我,這個『農閒日』究竟指的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你們『煙柳堂』蓄意栽贓,想嫁禍於我!我沒收這些禮,也不知道什麼農閒日!我……」
「嗤」的一聲,一支黑鐵飛鏢險險地擦過凌滔的鬢角,釘進身後的牆裡,成功地讓凌滔的叫囂收了聲。
飛鏢的主人—銀狐雙手環肩,面無表情地道:「相爺,我大師兄脾氣溫和,我可沒他那麼好說話。您還是早點兒招了吧,對大家都有好處。」他老早就看這老狐狸不爽了,偏偏大師兄還在那兒彬彬有禮地跟他繞了好半天圈子,他手癢得很,所以忍不住就射一支狐尾鏢來警告一下。
凌滔見大勢已去,反而不再恐慌了。他冷笑一聲,瞪著面前的四大捕快,「就算是我造反,你們又能把我怎麼樣?」
說著,凌滔大步走到中廳堂前,用力一拉,牆上掛著的那幅「金雞報曉圖」就掉了下來。凌滔熟練地將畫卷撕開,夾層中掉出一張小紙條和一幅地圖。尉可口上前利落地撿起,最後一個字是「長」。
「農閒日長,起兵接應。這就是暗語的全部內容所謂農閒,是指夏季;所謂日長,是指日頭最長的那一天。老夫原來預備在立夏那天正式起兵南陽。而這幅地圖,則是金人兵分三路從西北、淮北、遼河攻打大宋的路線軍事圖。」事到如今,凌滔索性把一切都說了出來,「沒想到被你們『煙柳堂』早一步看穿了,不過無妨——」他看向尉可口,「那天你在場,你親眼所見這幅『金雞報曉圖』是梁王爺送給老夫的。造反的事,他也有份。你們『煙柳堂』有幾個膽子敢動皇上的三哥?」
沒想到,葉秉燭立刻接口:「梁王府有否參與謀反,我已經查得很清楚了。梁王爺一直主張大宋與金國議和,他送來這張『金雞報曉圖』純粹是為人作嫁,他本人並不知情。」末了,葉秉燭突然提高聲音,「凌滔滿口謊言、誣陷朝臣,罪加一等!銀狐、紫貂,把這個反賊凌滔捉起來,押往『煙柳堂』候審!」
只見一黑一紫兩條身影迅疾地竄上,頃刻之間,凌滔已經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慢著!」凌滔突然大吼一聲。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等著看這個大罪臣還想做怎樣的困獸之鬥。只見凌滔緩緩地轉過頭來,直視著尉可口,一字一句地道:「尉可口,你殺我不要緊,難道你連寒脂也忍心下手殺了?」
尉可口猛然一震——寒脂?這個名字準確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尉可口四下環望,竟然完全不見了寒脂的影子。方才搜相府的時候鬧得這麼大聲,她怎麼會沒聽見、不出來看看?莫非……她出了什麼事?
「她在哪裡?」尉可口冷聲問。
「幹什麼?交到你手裡,讓你們『煙柳堂』連她一起殺了嗎?」凌滔看到當自己銳起寒脂的時候,尉可口臉上的表情變化。原來……自己並不是沒有勝算的,他露出了笑容。
「我問你她人在哪裡!不要逼我重複第三遍!」不知怎的,尉可口的心裡湧上一股不安的預感。
葉秉燭把一切看在眼裡,但不動聲色。
「你想見她是嗎?來人!」凌滔叫過一個家僕,並俯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家僕立刻走入內堂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一名身著青衣、臉罩面紗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手裡牽著一條鎖鏈,鎖鏈的那一頭,正是臉色蒼自、神情驚恐的寒脂!
尉可口一見,雙眼簡直要噴出火來,「凌滔!你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要不是銀狐在一旁死命地攔著,他一定會衝上去一拳打翻那老賊的臉!
「可口!是你!」寒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她終於見到他了,他終於回來接她了!她拚命地掙扎著,鎖鏈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她並不知道剛才這府裡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想盡快回到心愛的男子的身邊!她一邊奮力移動身子走向他,一邊流著淚哭喊著,「可口,他們把我關起來了,我好害怕……」
不料,爹爹的下一句話,卻硬生生地剎住了她移動的腳步——
「寒脂,他是我們的敵人,他是來抓我們去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