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正值北海道的賞楓季節,因此即使今天不是週末假日,這條小徑上的遊客仍是不少。
翟令驊在這條街道上漫步,順便逛了逛其中幾間商店。
「你是不是要挑禮物呀?」籐原伊織跟在他的身旁,好奇地問。
「先隨便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如果沒有就算了。」
「喔。」籐原伊織瞅著他,忍不住追問:「你是要替什麼人選禮物啊?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我現在沒有女朋友。」翟令驊坦白地說。
自從去年年初,他和交往了將近兩年的女朋友分手之後,就沒有再和哪個女人交往了。
並不是因為那段感情的結束帶給他太重的傷,事實上,他們兩個人之所以會分手,純粹是因為在交往的過程中,逐漸發現彼此的個性不合。
分手之後的這一年多來,他一直沒有再交女朋友,並不是他從此對愛情失望,也不是他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在交往上,而是他剛好沒有遇到一個讓他心動想展開追求的女人,如此而已。
「你說你沒有女朋友?騙人!」籐原伊織一臉不相信地望著他。
「我騙你做什麼?沒有就是沒有啊!」
「是嗎?不過……說得也是啦!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怎麼會自己l個人到北海道來度假呢?」籐原伊織說著,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愉快了起來。
翟令驊瞥了她一眼,目光被她唇邊那抹美麗的笑靨給吸引住了。
「既然不是替女朋友挑選禮物,那你到底是幫誰挑,家人嗎?」
「是啊!」翟令驊點了點頭。
他正是打算替人在台灣的爸媽、大哥以及那位剛成為他大嫂不久的方舞影,物色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禮物。
「我來幫你挑,好嗎?」
「呃?那怎麼好意思,不用麻煩你了。」
「沒關係,一點兒也不麻煩,就當作是報答你的收留之恩吧!」籐原伊織望著他,巧笑倩兮地說。「就讓我來幫你吧!好嗎?」
「那好吧!」
「太好了!來,我們就從這間店開始逛起吧!」
籐原伊織開心地挽起翟令驊的手臂,興高采烈地逛了起來。
「你看這個怎麼樣?適不適合伯母?」她拿著一柄製作精美的絹扇,回眸望著翟令驊。
翟令驊拿起那把扇子看了看,眼底流露讚賞的光芒。
「你的眼光很好,就買這把吧!」翟令驊招來店家老闆,以熟練的日語請老闆將扇子包裝起來。
走出那間商店後,籐原伊織蹙起了眉心,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翟令驊發現了她異樣的眼光,忍不住問。
「原來你會說日語呀?那你早上幹麼裝出一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模樣?」她微噘著小嘴,嗔怪地睨著他。
「呃……那是因為我剛起床,腦子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嘛!」翟令驊有些心虛地說。
「真的是這樣嗎?」籐原伊織有些懷疑地望著他。「你該不會是心想我不會說中文,所以故意裝出聽不懂日文的樣子,想要把我這個麻煩精給甩掉?」
「怎麼會呢?呵呵,你想太多了。」翟令驊乾笑了幾聲,內心不得不暗暗佩服她的聰明慧黠。
如此美麗又心思機敏的小女人,難怪那個叫什麼室井裕二的男人會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了。
「算了,就當是我想太多吧!你說你還要送禮物給哪些家人?你告訴我,我來幫你選。」
籐原伊織像是上了癮似的,興致勃勃地逛過一間又一間的紀念品店,而翟令驊見她如此用心地幫自己選禮物,心裡不禁泛起一陣感動。
即使說是為了報答他的收留之恩,但她大可以隨意地挑選,可她卻像是在做一件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似的,那種專注而認真的神情,讓他的心不由得蕩漾著一股暖流。
「我還打算幫我爸、我大哥和大嫂挑選禮物,那就麻煩你了。」從她剛才挑選的那把絹扇來看,他很信任她的眼光。
「沒問題,我會好好幫你選的。」
籐原伊織興高采烈地在一間間的紀念品店逛了起來,而翟令驊則始終和她並肩而行。這麼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走在街上相當引人側目,男人貪看籐原伊織俏麗無瑕的臉,女人則戀戀地望著翟令驊俊朗的面孔。
甚至有幾個年輕的女高中生,在和他們兩人擦肩而過的同時,忍不住低聲地竊竊私語。
「陽子你看,那對情侶男的帥、女的美,看起來好相配喔!」
「就是啊!好羨慕喔!我也好希望有個這麼高大帥氣的男朋友。」
聽見她們的輕聲低語,籐原伊織忍不住偷偷覷了翟令驊一眼,而他也恰巧正在看著她。
或許是那幾個女孩子的對話,在他們的心裡產生了微妙的影響,當他們目光交會的剎那,心裡有某個角落彷彿被觸動了。
籐原伊織抑望著翟令驊的臉,美麗澄澈的眼眸蕩漾著溫柔的波光,而就在她的紅唇微啟,彷彿想對他說些什麼的時候,目光不經意地朝旁邊一瞥,美麗的俏臉頓時一白。
「啊!糟了!」她緊張地低呼,整個人驀然投入翟令驊的懷裡。
「怎麼了?」翟令驊關心地問。
她突兀的舉動和慌亂的驚呼,不像是故意對他投懷送抱,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所驚嚇。
籐原伊織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
當她瞥見街頭轉角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朝這兒走來時,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而就在翟令驊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籐原伊織突然拉著他轉身就跑。
「等、等等!到底怎麼回事?」
「現在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了,快跑就是了!」籐原伊織抓著他的大手,奮力地跑著。
翟令驊見她臉色蒼白,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便也下再多問,任由她抓著他的手,拉著他一路奔跑。
經過十幾分鐘的狂奔之後,他們已遠離了剛才那條溫泉商店街,來到一片美麗的湖泊。
「呼──呼──累死我了!好喘啊!」
籐原伊織鬆開翟令驊的手,一邊氣喘吁吁地拍撫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一邊回頭張望。
見方才在溫泉商店街的那抹魁梧身影不再緊追在後,籐原伊織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沒事了吧?」翟令驊問。
「嗯,沒事了。」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了吧?」
「我不是說,有個叫做室井裕二的惡霸不擇手段地想娶我嗎?剛才我在商店街那邊,看到了他的手下。」
「真的?」
「是啊!」籐原伊織一回想起剛才的情況,仍然心有餘悸。「我怕被他發現就糟了,只好趕緊拉著你跑。」
「原來是這樣,那這幾天你可得小心一點了。」
「是呀!我可不想被那個卑鄙可惡的男人發現。」
見她一臉憂慮與煩惱,翟令驊便說:「要不要快點回旅館去?這樣那個人的手下就不會發現你了。」
籐原伊織搖了搖頭,說:「才不要呢!」
「不要?為什麼?」翟令驊愣了愣,不懂她既然擔心被發現,為什麼又不肯回飯店去躲藏起來?
「你看這裡。」籐原伊織忽然伸手指著前面。
翟令驊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眼前是一片寬敞平靜的湖泊,並沒有什麼特別異常之處呀!
「這裡怎麼了?」他不解地問。
籐原伊織驚訝地望著他,像是詫異於他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你看,這片湖泊這麼美,我們既然剛好跑到了這兒,當然要在這裡好好地逛一逛,難道不是嗎?」
「呃……」翟令驊愣了愣,看她認真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這個小女人實在是太特別了,他相信要是一般的女孩碰到了同樣的情況,肯定早就嚇得臉色發白,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
但是她呢,她竟還有閒情逸致欣賞美麗的景色?該說她太浪漫了,還是說她太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好啦!來嘛!既然都已經到這兒來了,我們就去逛逛吧!」
籐原伊織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漫步在美麗的湖邊。
剛才他們在忙於奔跑之時,翟令驊沒有注意到她也是拉著他的手,而此刻心情一放鬆下來,面對著眼前的美景,他便強烈地意識到此刻兩人的手是緊緊握在一塊兒的。
那種掌心相貼的觸感,讓他的心頭一動,手心也似乎逐漸發熱起來。
以他們倆認識的程度,壓根兒還不到能夠像現在這樣牽手漫步湖邊。只是……不知為何,他竟也不想放開她的手。
「令驊……」籐原伊織突然開口輕喚。
「怎麼了?」聽見她那柔軟甜美的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翟令驊的心裡驀然蕩漾著一股異樣的情愫。
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因為這裡的風景太美、此刻的氣氛太好,所以讓他有那種情生意動的錯覺嗎?
翟令驊望著籐原伊織,除了想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欲言又止地喚著他,也想知道究竟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產生這種奇異的感覺?
「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呀?憑你的條件,怎麼會沒有呢?」籐原伊織偏著頭,一雙澄澈的眼睛眨呀眨地。
「我本來是有女朋友的,不過在去年年初分手了。」
「啊?」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令籐原伊織詫異地怔了怔,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見他臉上似乎沒有什麼悲傷的神色,她忍不住試探地問:「你和她分手了,心裡一點兒也不會覺得難過嗎?」
翟令驊聳了聳肩,坦率地說:「幾年的感情,剛開始分手時當然會有些落寞,不過分手是我們兩個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我們都很清楚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
「是喔……」籐原伊織輕蹙著眉心,像是無法理解他怎麼捨得割捨掉那麼多年的感情。
翟令驊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地說:「你現在還太年輕,很多感情的事你還沒辦法去體會。」
聽他這麼說,籐原伊織當場氣鼓著一張俏臉。
「你不要把我說得像是個幼稚無知的小學生!我二十二歲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見她如此慎重其事的宣告,翟令驊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籐原伊織抗議地睨著他。
「沒什麼。」翟令驊搖了搖頭,努力斂起唇邊的笑意,忽然覺得她這副薄嗔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籐原伊織噘了噘嘴,原本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後來才臨時改口問道:「那……你都沒有再對哪個女人動心了嗎?還是……你正在追求某個女孩?」
「沒有呀!」
「真的沒有?」籐原伊織的眼睛一亮,美麗的眸中閃爍著晶燦的光芒,像是在心底暗暗做出了什麼決定。
望著她瞅著自己的神情,翟令驊的心驀然一動。
他不是不識情滋味的懵懂少年,從她那漾著柔柔波光的眸子,他明白她對自己懷有相當的好感。
這樣一個美麗的小女人對他產生異樣的情愫,他或許應該感到受寵若驚,只是……她實在太年輕了,而且他們才剛認識不久,根本連熟悉都談不上,他不能讓她就這麼盲目地陷下去。
「好了,我們也逛夠了,該回飯店去了。」他有些突兀地中止這個話題,甚至還抽回他的手。
他突然疏離的態度,讓籐原伊織的表情一僵,有些嗔怪又有些不情願地說:「可是……這裡風景這麼美、氣氛又這麼好……」
「別忘了,那個室井裕二的手下還在到處找你,在確定安全之前,還是盡量別在外頭走動吧!」翟令驊認真地提醒。
聽他這麼一說,籐原伊織剛才的瞠怨頓時一掃而空,美麗的俏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
「你是在關心我嗎?你真是個好人!」
「呃……」翟令驊愣了愣,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剛才他之所以那麼說,純粹只是不想繼續再和她在湖邊散步──正如她所說的,這裡風景太美、氣氛太好,他不希望她是因為受到情境氣氛的影響,而對他產生莫名的情愫。
沒想到,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這下子反倒叫他一陣語塞,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尤其當面對著她那張甜美欣喜的笑靨時,要說他的心裡沒有掀起半點漣漪,那肯定是騙人的。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像她一樣,也被這樣浪漫的情境沖昏了頭,因此他很快地揮開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免得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造成無法收拾的後果。
傷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去做。
「好了,回去吧!」
翟令驊刻意用淡漠的語氣說,只可惜沈浸在欣喜情緒中的籐原伊織似乎一點兒也感覺不出來。
「嗯,我聽你的,我們回去吧!」她綻開一抹甜美的微笑,自動自發地挽起了他的手臂。
見她這模樣,翟令驊雖然心裡知道自己應該要拒絕她的貼近,然而他遲疑了半晌,終究什麼也沒說,甚至也沒拉開她的手。
為什麼他會狠不下心來嚴辭拒絕她呢?翟令驊的濃眉微皺,在心底暗暗思忖著這個問題。
他不認為自己的心被這個美麗的小女人牽動了,只當自己是見她如此興高采烈,一時不忍心潑她冷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