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替韓玉解決早已排定的各項通告行程,她花去大半天的時間,又是請吃飯道歉,又是喝咖啡陪罪的,終於順利的為韓玉處理掉一天的通告。
當她拖著一身疲累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先直奔二樓韓玉的臥房,看看她現在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否干復了。
她一直很好奇,早上來找韓玉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一再向韓玉拿錢,而韓玉又為什麼要給他呢?
不過,她雖然好奇,卻不敢開口問韓玉,她怕她會生氣!
帶著一肚子問號,可兒來到韓玉的臥房門口,她舉起手敲了敲門,裡面一點回應也沒有。她不死心的再敲了敲。還是沒有回應。
於是,她有些著急了。伸手去旋轉門把,發現門沒鎖上,她立刻開門衝進去!
「韓姊!」可兒喊了一聲,才發現房裡空無一人。
她舉目張望,四下搜尋,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突然,她發現韓玉桌上擱了一張淺藍色信箋,她走上前去看:
傅伯伯、可兒:
對不起!我走了。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壓力好大,如此壓抑下去,我怕自己會承受不了。
所以,我選擇逃避,我必須自我放逐一些日子。決定得很倉卒,走得又匆忙,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們一聲,請不要怪我。
過些時候,我會冉回來的,請別為我擔心!還有可兒,我的事就勞你多費心了。
請你們保重!
韓玉
看完韓玉留下來的信,可兒焦急的拿著那封信去找傅勝暉和傅亞。
可惜,她樓上樓下都找遍了,一個人影也沒有。傅勝暉和傅亞都不在家。
可兒握著那張信箋,在客廳裡坐立難安,來回踱步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好半晌,終於聽見開門聲——
「傅先生,你終於回來了。」可兒如遇救兵般的迎上前去。
「怎麼啦?有什麼事嗎?」看她一臉慌張的表情,傅勝暉莫名其妙的問。
「傅先生,不好了,韓姊失蹤了!」可兒把手裡的信遞給他。
「失蹤?怎麼會呢?」傅勝暉接過去打開來看。
看完之後,他眉頭緊蹙起來。「小玉怎麼會不告而別呢?到底什麼壓力困擾了她?」
「傅先生……」可兒直覺就想到了那個陌生男人,韓玉也許就是因為他而躲了起來。可兒一五一十的把韓玉連續受到一名陌生男子需索金錢的事都告訴傅勝暉。
「可兒,你確定韓玉真的拿錢給那個人嗎?」傅勝暉簡直不敢置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對韓玉勒索,而且還不只一次,這個人也未免太大膽了些。
「我和傅亞都親眼看見,不會錯的。第一次韓姊給他多少錢,我不清楚,第二次我親眼看見韓姊給了他一張三十萬即期支票。」
「什麼?三十萬!韓玉怎麼會給他這麼大筆錢?可兒,你以前真的沒見過那個人嗎?」傅勝暉對韓玉的大手筆,大吃一驚,他懷疑韓玉認識那個男人,才會給他那麼大筆錢。
「在這兩次以前,我確定從未見過他!」可兒語氣十分肯定。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韓玉跟他又是什麼關係……」傅勝暉極力思索著。
「傅先生,韓姊會不會有事啊?」可兒憂心仲仲的。
「你別擔心,我想不會有事的,我會派人調查她的下落。」傅勝暉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可兒這才稍稍放心的點點頭。
***
韓思塵回到她從小居住的「清心齋」,夏心蓮正在院子裡的花圃除雜草。
「奶奶,我回來了!」她跨進院子裡,對著夏心蓮蹲著的背影喚道。
夏心蓮聞聲,回過頭來。「小塵!是你呀,你怎麼有空回來呢?」
自從韓思塵當了紅歌星之後,她偶爾會抽空回來探望唯一的奶奶,但是次數不是很頻繁,而且每次總是來去匆匆,因為她不想引起傅勝暉和可兒的疑心。
她不想給平靜的「清心齋」帶來任何困擾。
「奶奶,我好想你!」韓思塵飛奔過去,撲進她懷裡。
「傻孩子,奶奶也很想你,天天盼著你回來哪。」夏心蓮興奮的眼角泛著淚水。
「奶奶,對不起,讓你掛心了……」韓思塵聽到奶奶對她的牽掛之情,不覺心中一陣虧歉酸澀,淚珠滾滾而下。
「傻孩子,別哭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奶奶拍著她的背說。
夏心蓮摟著愛孫進屋裡去。
「小塵,你這次回來可不可以多住幾天,讓奶奶好好的看看你?」夏心蓮拉著韓思塵的手說。
「奶奶,你放心,我這次回來,要在這裡住一陣子才走。」韓思塵笑著安慰她。
「是真的?那你台北的工作不忙嗎?」夏心蓮有些意外,甚至不敢相信,她以為韓思塵是怕她難過,才故意騙她的。
「不忙,我的唱片宣傳剛好結束了,所以我跟老闆請了一段假期,要回來陪陪你。」
「太好了,你的老闆對你真好,有機會替奶奶謝謝他!」
「我會的,奶奶。」韓思塵點點頭。
其實,當初她之所以踏人歌壇,完全是為了報答傅勝暉的救命之恩。
她的個性淳樸恬淡,對於名利一向沒啥興趣,如今雖然在歌壇佔有一席之地,卻對五光十色、燦爛絢麗的舞台沒有一絲眷戀。
唯一讓她牽掛、放不下的是,欠傅勝暉的人情,要如何才能償還得清?
也許過一陣子再回台北幫他出幾張唱片,為他的「紅鶴」唱片多賺些錢,然後便揮別台北的一切,回到這裡,與奶奶終生相守,再不分開了……她認真的思考著。
***
韓玉失蹤之後,傅亞整個人幾乎快崩潰了。他每天從早到晚,開著傅勝暉那部賓士三OO,大街小巷不停穿梭,就為了要找到韓玉。
他的第一張專輯唱片已經進入收歌階段,他卻無心參與,一顆心全掛在韓玉身上。
韓玉一聲不響的不告而別,傅亞遍尋不著她的蹤影,心急如焚,對她的思念與惦掛,日日夜夜在心裡煎熬著他。
漸漸地,他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昔日的英姿風發、飛揚神采已不復見了。
傅勝暉看了好不心疼,可兒也為他擔心,只是他們除了心痛,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數不清的憔悴日子裡,傅亞只好把對韓玉的一片深情,化為有形的文字,用心寫成一首歌詞。
「叔叔,請你幫我把這首詞譜上曲好嗎?」傅亞將自己嘔心瀝血的作品遞給傅勝暉。
傅勝暉接過手,迅速看了一遍。「這是你為韓玉寫的歌詞是不是?」
「嗯。」他點點頭,兩眼佈滿血絲。
自從韓玉失蹤以後,池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韓玉要是再不出現,他恐怕很快就會為她憔悴而死。
「叔叔感覺得出來,你真的很愛她,可惜叔叔卻無法幫你找到她,是叔叔沒用……」傅勝暉看他日漸憔悴的臉孔,不忍的自責道。
「叔叔,你別自責,地球這麼大,她若是存心躲起來,我們根本找不到她,就連神仙也許都柬手無策啊。」
「哎!小玉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從不教人擔心的,這次怎麼會一聲不響的躲起來呢。」傅勝暉怎麼也想不透。
「叔叔,這些日子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她,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想試著把這首歌放在我的唱片裹送給她,希望她聽見了,能被我感動,再回到我們身邊。」傅亞把他所寄托的最後一線希望告訴傅勝暉。
「好吧!試試這最後的辦法,我會盡快將這首歌譜上曲,好讓你配唱。」傅勝暉抱者姑且一試的心情說。
「叔叔,謝謝你!」傅亞終於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
無論韓玉此刻人在哪裹,無論她聽不聽得見,他一定要為她唱這首為她寫的歌。他一定要讓她明白,他有多麼在乎她,多麼愛她,今生今世,他已不能沒有她了。
***
週末的晚上,韓思塵與奶奶坐在客廳的籐椅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喝茶聊天。
「嗯,奶奶,這茉莉花茶好香喔,你喝喝看。」韓思塵把一個白瓷杯子遞給夏心蓮。
「好、好,奶奶喝。」夏心蓮打開白瓷杯蓋,陣陣熱氣和著花香立即撲鼻而來,「嗯,真的好香。」她讚不絕口。
韓思塵見狀,笑得好開心。回到「清心齋」這兩個月來,她過著深居簡出,平淡恬靜的日子。
「清心齋」位於山頂上,她每天早睡早起,看日出,賞夕陽,蒔花除草,盡情享受與世隔絕的清靜生活。她幾乎不想再回到五光十色、複雜喧嚷的台北都市了。
二十寸的彩色電視機播放著一個標榜知性與感性的歌唱節目,美麗大方的女主持人正在訪問一名男歌手——
「傅亞,聽說你這張專輯的主打歌出自你和名作詞作曲家,也就是你叔叔傅勝暉之手是不是?」美麗的主持人用她清新甜美的嗓音問著身邊的男歌手。
「是的。這首歌的歌詞是我自己填寫,曲的部分則是我叔叔幫我譜上的。」
「可以請你談談作這首詞的動機和心情嗎?」
「這首歌是我第一次嘗試的創作,動機是為了將我內心深處的感情用文字及歌曲來表白。寫這首歌詞時,我心裡有苦、有甜,有深情、也有執著……可以說是百感交集。現在這首歌曲完成了,我要把它獻給一個女孩,一個我這一生唯一最愛的女孩……」傅亞深邃迷人的眼眸裡,儘是款款柔情,連身旁美麗的女主持人都為之動容。
「傅亞,你說的這位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嗎?她知不知道你為她寫了這首歌呢?」
「她目前並不承認我是她的男朋友,但是我會努力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我為她寫了這首歌,她並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她很快會知道的,我對她的這片情,她一定會懂的,如果她聽見這首歌的話!」
「好,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節日,接受我們的訪問,也祝福你這張專輯能有很好的成績,接下來我們就來聽聽你這張專輯的主打歌,歌名是什麼呢?」
「這一生我只牽你的手。」
傅亞的聲音剛落,螢幕上立刻播放一支拍攝精美、畫面細緻的MTV——
遇見你以前
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遇見你之後
卻對你一見鍾情
雖然我始終走不進你的世界
對你的感情卻永遠不會改變
該如何讓你相信愛情
怎麼才能讓你明白我的心
這一生我只牽你的手
這一生只要有你就足夠
無論未來的日子多麼難走
鳳風雨雨我會陪你一起度過
精美的畫面隨著傅亞低沉渾厚的歌聲停止而結束。
韓思塵卻愣在電視機前,久久講不出一句話來……她的心強烈起伏著,握杯子的手也微顫著,她怎麼也想不到傅亞會對她動了真情,而且還那麼癡迷執拗。
天哪!我該怎麼辦呢?
聽見她手中的杯子咯咯作響,夏心蓮關心的垂問她:「小塵,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好,只是覺得有點睏了,我想先回房去睡了,奶奶晚安!」說著便起身向臥房走去。
她必須趕緊逃回房裡,那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好好理清複雜紛沓的情緒。
也許她又會蒙在棉被裹痛哭一場吧?!
從小,她就是個愛哭的女孩!
夏心蓮被她這突然的不尋常反應,弄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不免增添幾許憂心。
究竟這孩子又遇到什麼難題困擾了?她一直覺得,她這趟回來,並不是單純的回來度假,因為她偶爾會不經意的蹙起眉頭,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一點一滴,夏心蓮全都看在眼底,她一直等著韓思塵主動對她傾吐內心的煩憂,奈何這個孩子也許是怕增加她心裹的負擔,一直不肯對她傾訴。
面對這樣一個乖巧懂事又貼心的孫女,夏心蓮真是為她心疼……
***
「奶奶,我想回台北去了。」
輾轉反側了一夜,韓思塵決定鼓起勇氣,回台北面對一切。
「怎麼突然決定要走?發生了什麼事嗎?」夏心蓮有些吃驚的張大眼。
「沒什麼啦,我是想,已經回來住了兩個月,也該回去工作了。」韓思塵努力笑得自然,奈何她昨夜殘留在臉上的淚痕及憔悴,還是被眼尖的夏心蓮察覺到了。
她不動聲色的說:「也好,你的老闆對你那麼好,實在不該請太久的假,不好意思的。」
夏心蓮不問,她希望韓思塵日後會主動告訴她。
「奶奶,那我走了,有空我會回來看你的。」
「嗯,一路小心,到台北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累壞了。還有,有什麼心事或委屈,一定要回來告訴奶奶,別盡悶在肚子裡苦了自己,知道嗎?」夏心蓮拉著她的手步出「清心齋」的大門,依依不捨的叮嚀著。
「我知道了,奶奶,你自己也要好好的保重!」
每次回「清心齋」探望奶奶,韓思塵都帶著滿懷不捨的難過心情離開,而夏心蓮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揮別奶奶之後,韓思塵帶著一個小包包步行下山,到山腳下搭車到市區,再包輛計程車直奔台北。
***
當初,傅亞決定在報章雜誌及廣播、電視等媒體上公開宣揚他的感情私事時,曾遭到「紅鶴」唱片眾多主管級人物的強烈反對。
理由是怕他將感情之事曝光,會引起歌迷的排斥及反感,致使歌迷人群迅速流失。
偏偏傅亞心意甚堅,執意如此,而傅勝暉又給予他支持與鼓勵。於是他在唱片宣傳期間,不止一次在媒體上大談他的感情觀,且毫不諱言他已有一名令他傾心相待的意中人……
然而,結果卻出乎眾人的意料,他的歌迷不但沒有因為他已有愛人而排斥他;相反地,愈來愈多的歌迷為他的深情專一而傾倒。他們瘋狂的擁護、崇拜並支持他,還給了他一個雅號,稱他為「歌壇深情王子」。
這種結果使「紅鶴」的高層主管人人跌破眼鏡,連傅勝暉都大感意外!
在眾人都為傅亞的成功稱霸歌壇而雀躍不巳時,只有傅亞本人一點也不快樂。
他並不在乎演藝事業有多成功,他只希望韓玉聽見他為她作的情歌後,能夠突破心裡那層障礙,敞開心房接受他執著不悔的深情。
也許是老天憐他對感情的癡傻認真,韓玉終於重回傅家。
韓玉回到傅勝暉的別墅時,家裡並沒有人在。
自從她悄然離去後,可兒就暫時成為傅亞的助理,為他打點大小瑣事,陪他赴約趕通告,忙碌的生活使她也經常不在家。
韓玉回到自己房裡思索了片刻,決定單獨與傅亞談談。她在桌上取來紙筆,寫下一張短箋:
傅亞:
我在巷子口的「雅捨小集」茶軒等你,如果那首歌果真是為我而作的話。
韓玉
寫好之後,她換了條淺藍色牛仔褲,外加一件寬鬆的白襯衫,戴上墨鏡,走出房門。經過傅亞的房門口,她將那紙短箋自門縫中塞進去。
然後步出傅家的豪華巨宅,走向巷口那家佈置精巧、清幽雅靜的「雅捨小集」。
***
傅亞回到家,在房裡的地毯上發現韓玉留給他的短箋,簡直欣喜若狂,樂不可支他二話不說,迫不及待的趕至巷口那家茶軒。
才推開門,便一眼瞧見坐在角落裡的韓玉!
當他緩緩的坐落在她對面的位子,看著她那張闊別兩個月,卻依然美麗如昔的清麗臉龐時,他激動得百感交集,久久才說出一句話:「你——終於出現了。」
「我昨天在電視上聽到你說那些話,和那首歌……」
「我就知道你會懂的,你一向冰雪聰明,你會明白我那首歌是為誰而作,為誰而唱的,你懂的,是不是?」他的眼底有深情、有不悔。「兩個月了……我找得你好苦,你知道嗎?」
韓玉見他這般固執癡傻,心痛得無以復加。「你瘦了……」
「你要再不回來,我可能會為你憔悴、心碎至死。」
「別說傻話!我根本不值得你為我如此折磨自己。」韓玉的心為了他的話而抽痛不已。
「值不值得不該由你來決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選擇,永遠不會改變!」他堅決的說,雙手緊緊握住她置於桌面上的手。
「別這樣,求求你,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美好,忘了我吧。」她美麗動人的眸子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薄霧。
「我知道你有心事,但無論你有著什麼樣的過去,都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愛。」
噢,老天!我何德何能,竟得傅亞如此深情以對呢?韓玉在心底歎口氣,「你根本不知道過去的我是什麼樣的女孩,你才會愛我,等你真正瞭解我的過去之後,你會後悔的!」
「不!我說過我愛你,這一生—世絕不後悔,我可以對天發誓——」傅亞舉起手準備發誓。
「不……不要!」韓玉拉下他的於,並摀住他的嘴。
傅亞再次握緊她的手,不停的親吻著。
「小玉,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把你心裡的苦全告訴我,我願意為你分擔所有,真的!」他的臉、他的眼,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看得韓玉為之深深感動。
遲疑了片刻,她決定將兩年前那段不堪的過去,全部讓他知道。
只有這樣,才能讓傅亞打退堂鼓,讓他徹底對自己死心,不再苦苦癡纏著—個根本一無是處,甚至是一身罪惡的女孩……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跟我來!」她霍地站起身,拉著他往大門走去。
傅亞知道她打算對他坦白心裡的事了,他一句話都不問,靜靜的跟著她付完帳走出去。
他們先回別墅的車庫開出跑車,傅亞坐在韓玉旁邊,看著她將車子開向不知名的地方
***
傅亞以為韓玉會帶他到僻靜的郊外公園,或者是寧靜的海邊,然後敞開心房,將她的過去全部告訴自己。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韓玉竟會帶他到一個人煙罕至、蕭瑟冷清的墓園!
他一肚子疑惑的尾隨著她,穿梭在一排排冰冷的石碑中。
突然,韓玉在其中一塊墓碑前站定,她將中途停下車買的那東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神情凝重而哀傷的望著墓碑沉思。
傅亞將視線移注到那塊墓碑上——
幾個嵌在墓碑上的字紅艷艷的,很醒目:
亡夫李懷遠之墓
愛妻韓思塵立
他有一些明白了,躺在墓底下的,該是韓玉的丈夫了!
傅亞陪著韓玉在墓前佇立了好一會兒,韓玉終於緩緩開口,將她和李懷遠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二告訴傅亞——
就連她的一句氣話咒死李懷遠,以及後來發現他遺留下來的日記之事,她都一字不漏的全部對傅亞托出。
傅亞聽完她的敘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怎麼會有這種事,我實在不敢想像……」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故作冷漠了吧?那只是我用來保護自己脆弱、不堪一擊的心的一層虛偽外衣而已。」她神色淒然的說。
「老天怎麼對你這麼殘忍?當年你不過才二十歲,正值青春年華,他竟把這麼多的苦降在你身上,太不公平了!」傅亞心疼又不平的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苦我也都承受過來了,但是我永遠忘不了自己是個害死親夫的兇手,我無法原諒自己!」她激動的說著,臉上的淚珠滾滾而下。
「不是你的錯!那只是一場意外,一場不幸的意外!根本不關你的事,你毋需自責。」傅亞心疼的擁緊她。
「放開我!我之所以帶你來這裡,告訴你這些事情,並不是要你幫我自己脫罪,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不是什麼純潔的好女孩,我只是一個寡婦!一個害死自己丈夫的寡婦!」韓玉激動的推開他。
「不!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不是你的錯,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錯!」傅亞極力勸著她。
「放了我吧!我不值得你愛……」她掩著臉抽泣著。
「我說過,值不值得不該由你決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即使我已經知道你的過去,我依然堅持我的選擇,永遠無悔!」他臉上的表情既真摯又堅定。
「噢,傅亞,你怎麼這麼癡,這麼傻呢……」韓玉感動的撲進他懷裹,泣不成聲的哽咽著。
「是癡也好,是傻也罷!總之,這一生我只牽你的手,再也不讓你從我身邊溜走了。」傅亞執拗的擁緊她,為她曾吃過的苦、受過的傷而深感心痛不已。
他在心底立誓,要好好的疼她、愛她、照顧她一生一世,絕不讓她再受一丁點的委屈!
正當韓玉陷人傅亞的柔情之中,與他緊緊相擁、彼此相依時,這人煙罕至、四周蕭索的冷清墓地突然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將他倆嚇得迅速放開彼此。
是李秋遠!
「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竟敢在我大哥的墓前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真是不要臉!」李秋遠口不擇言的怒罵著。
「又是你?你來幹什麼?」傅亞先發制人的問。
「喲,怎麼?我來祭拜我大哥不行嗎?你是什麼東西,老子的事你也敢管!」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傅亞頓時啞口無言。
「傅亞,我們走!」韓玉拉著他的手,轉身欲走。
「想走?沒那麼簡單!」李秋遠一個箭步,趨前擋住他倆的去路。滿臉不懷好意。
「你想怎樣?」韓玉的口氣不甚友善。
「想怎樣?你這個騷女人也真夠賤的,我大哥被你害死不過才兩年,你就迫不及待的另結新歡,還將姦夫帶到我大哥的墳前向他示威。可憐我大哥卻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真是老天無眼哪!」他惡狠狠的說著。
「喂…你嘴巴最好放乾淨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傅亞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氣,更不能看著韓玉任他辱罵,他握緊拳頭,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怎麼?做賊心虛還想打人啊?」李秋遠一點也沒有怕他的意思。他知道傅亞不會真的對他動手,即使他真要揍他,韓玉也不會同意他出手的。他有把握!
「你罵也罵過了,還想怎樣?」韓玉嘴上問,心下卻已明白他心裡的企圖了。
「我想怎樣?你也真夠狠的,隨便一躲就是兩個月,害老子到處找不到人,你要再不出現,老子欠了人家的賭債,就要被人大卸八塊了。」這兩個月,李秋遠找韓玉也是找得急如熟鍋上的螞蟻,現在她總算出現了,他懸了兩個月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韓玉,你別理他,你沒有理由一再任他勒索。」傅亞實在忍不住而出面阻止道。
「沒關係,這件事你別管,我自己處理就行了。」韓玉轉過頭對李秋遠說:「說吧!這一次你又要多少?」
「既然你那麼爽快,我也乾脆點,就這樣!」他伸出一隻手掌,五根手指頭全打開了。
「五十萬?!」她面不改色地。人的胃口是會愈養愈大的,上次是三十萬,這一次少不了是五十萬的。她想。
「不錯!」李秋遠點點頭。
「韓玉,你別再給他錢了,你不是金山銀山,他卻像是個無底洞,你不能任他對你予取予求,你會把他的胃門愈養愈大,有一天你會負擔不了他的需索,到時候他一樣不會放過你的。」傅亞極力勸她道。
「傅亞,我的事讓我自己解決,你別管,好不好?」韓玉不理會傅亞的勸阻,還是決定給錢了事。
「李秋遠,你要五十萬我可以給你,但是請你記住一點,俗話說:『事不過三』,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拿了這筆錢,希望你自己好自為之!」她繃著臉警告他。
「給錢就給錢,那麼囉唆幹嘛!」什麼第三次,什麼最後一次,李秋遠才不理她呢。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拿這筆錢再去翻本。
「韓玉,不要!」傅亞見勸阻不了韓玉,臉上有幾分不悅。
韓玉打開皮包取出支票、印章,開了一張五十萬的即期支票遞給他。「拿去吧!希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別再讓我看見你了。」
「謝啦!你最好替我求求我老哥,讓他保佑我這五十萬能多幫我贏回幾個五十萬,那我也許就不會再找你了。」他笑嘻嘻的走了。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呢?對付這種無賴,你必須用強硬點的態度,你一再縱容他,只會為自己帶來無窮的困擾,根本於事無補呀!」傅亞忍不住責備她。
「不給他錢,你要我怎麼辦?」韓玉心煩氣躁的頂他。
「你可以試著報警呀!」
「我不能這麼做!別說這樣會毀了我自己,也會毀掉他的一生,我不能這樣做,他是懷遠的弟弟,唯一的親弟弟,我已經欠了懷遠,我不能再害他弟弟了。」
「可是你一再給他錢,他會更加食髓知味,愈拿愈習慣,習慣成自然,總有一天你會負擔不了他的索求,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傅亞深思遠慮的為她分析將來的難題,也替她憂心不已。
「未來的事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羅!」她故作輕鬆道。其實她心裡的擔憂並不比傅亞少,只是她不願讓他知道而已。
暮色西沉,整個墓園刮起陣陣颼颼冷風,四周開始凝聚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韓玉向李懷遠的墓碑行了鞠躬禮之後,便偕同傅亞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