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城內城,寒君策集結城內所有武訓於書室內密議。
「好,將所有手下人力分為三師,一師由言武訓帶領守城,抵禦程業等人的攻擊;一師由左武訓帶領,於暗處留意企圖趁亂闖入的人;另外一師由莫武訓帶領,跟隨總管前去藏匿。其它人則幫助言武訓守城。記住,能防則防,不得攻出。」
「敢問城主,為什麼要藏起大多數的兵力?」莫武訓天生直腸子,嫉惡如仇,再加上因為與程業也曾經有過節卻不能出戰而感到扼腕,問題就這麼脫口而出。
韜光養晦的道理他們都懂,只是有必要只動用三分之一的人力守城嗎?
「本城主在等待所謂真正的『正義之師』來臨,所以不處於弱勢怎麼可以?」寒君策輕笑著。
那自信又冷淡的笑意,讓所有人閉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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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程業所帶領的人馬包圍寒武城已經三天,卻絲毫攻不進城內,雙方僵持。
另一方面,那些對程業不利的傳言卻在武林中如同雪球一般愈滾愈大,也開始有些自詡正義的門派暗地裡集結,準備幫助寒武城;但正在圍城的程業卻不知曉自己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月黑風高,一道黑影躍入內城屋簷。
身手不弱!蟄伏於暗處的左武訓冷眼看著,正打算出手時卻被一陣刀氣給擋住腳步。
「刀衛?」左武訓疑惑地看著他。
「讓他進去。」刀衛冷冷開口。
「是。」刀衛的話視同城主的交代,左武訓抱拳一揖後又躲回暗處。
屋頂上奔走的人影不知道行蹤早已經被發現,依然急急忙忙奔跑尋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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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嫣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乾脆打開窗戶看著天上的繁星銀河發呆。
見到在屋簷上奔走的身影,她雙眼大瞠。
那人也看到她了,連忙從窗口躍入,並快速關上窗戶。
「小姐,妳沒事吧?」程喜跪在程嫣面前問道。
「是爹要你來的?」程嫣臉色慘白。
「是,小姐無須驚慌,」練武者的眼力通常不弱,更何況他又是程刀門首席弟子,所以在這樣的黑暗中仍舊看得到程嫣的臉色不佳,「門主已經集結武林人士圍在寒武城外,相信不久之後一定能救出兩位小姐。」
「圍在……城外?」程嫣單手掩口,後退好幾步,眼淚倏地流下。「程喜,你快起來,回去叫爹別飛蛾撲火,趕快撤退!」
「小姐,我們到達已經三天了,寒武城並沒有動作,而守備的人再怎麼換都是那幾張面孔,顯示人力不足。門主有自信這幾日一定可以破城而入,今夜叫我來尋妳,也是要妳先安心,也囑咐小姐見機行事。」
「不對!你們太小看寒君策了,他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程喜嘴角揚起,「是小姐想太多了,我這一路尋來並無遇到任何阻礙,顯示寒武城虛有其表,虎皮羊質,並不值得如此擔憂。」
「就是因為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才可疑呀!無論如何,對付寒君策絕對不能急,一定得再從長計議!」
「我會將這些話轉告給門主。」儘管對程嫣的話不以為然,但程喜仍維持下屬身份應答。「對了,緹兒小姐呢?」
「應該是在寒君策寢房,你別去找她了。」否則這一去必死無疑。
程喜一皺眉頭,面有憂色。「原來如此呀!那小姐……」
「寒君策眼裡只有緹兒,不用為我擔心,趕快回去吧。記得,務必要讓我爹將我說的話聽入耳。」事關爹的聲名,所以她不能告訴程喜所有事情,但相信爹聽了一定會懂的。
「是。」
目送程喜離去,程嫣眼眶中的淚水再度滑落。
通行無阻?哈!寒君策分明是故意讓程喜進入報訊的,目的是要爹將他完全看輕。
事已至此,想必再無轉圜餘地了吧?
寒武城中,緹兒恐怕是唯一能影響寒君策的人,但她卻選擇不管。
相連的血脈,竟是如此薄弱的關係……
現在只能祈禱爹能將她的話聽入耳中,如此一來,她或許還有機會說服緹兒消弭雙方的仇恨。
只能……祈禱呀!
☆☆☆
其實,就算程業將程嫣的話聽入耳中又如何?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知道嫣兒已經猜到二十二年前的開端,但她卻不會知道一切事情,包括他近來的所作所為。
寒君策握有他太多把柄,不把握住這次機會,他將永無翻身之日。
依程喜話裡之意,寒武城內的守備應該只有御城的那些人,只要攻破城門,一定可以長驅直入。
比較令他忌憚的,是並沒有看到刀劍雙衛守城,而負責防禦的那名武訓,居然能夠運用與他相距懸殊的人力就將寒武城守得固若金湯,能力也不容小覷。
圍城只能切斷他們的商事往來和糧食供給,但城內囤積的物資有多少卻未可知,拖得愈久,情勢反而對他不利,為今之計,只有速戰速決。
「程喜,明天對寒武城喊話,給寒君策一天半的時間,要他交出我的女兒,並出來接受公審,否則就開始攻城!」
「遵命?!」
☆☆☆
「果然是狗急跳牆。」高位上,寒君策冷冷嗤道。
「敢問城主如何因應?」
「依照原訂計劃行事。」
「是。」
「刀衛,你去一趟皇城,告訴皇上我要送一份禮給他。還有,公佈前任盟主的死因以及寒家莊血案真相。」
刀衛點頭,轉瞬之間,已經不見蹤影。
「另外,左武訓頂替刀衛之職,派人看緊程嫣,由劍衛暗地裡巡守,其餘照舊。」
「遵命。」
寒君策揮個手勢,所有人隨即會意離開,廳內只餘他和熒闕。
他將熒闕拉入懷中。「我定程業之罪的那天,妳不必在場。」
「嗯。」她輕輕應聲。
她明白:這是他對她的體貼與寬容,讓她不需要處在那樣尷尬的場合,面對眾人的質疑和指點。
況且她也不願意再見到……程業呀!
☆☆☆
程業決定進攻寒武城,言武訓領著少數人守禦,樣態明顯處於弱勢。當程業的人馬準備一鼓作氣攻入時,另有一批人馬趕來阻止。
「你們?!」程業錯愕地看著另一隊人馬,兩方僵持。
「恃強欺弱,這就是武林盟主的作風?」華岳派掌門嗤道。
「洛陽城耀武鏢局,也絕不能坐視犬狼橫……橫行,咳咳!」一名坐在馬上,看來風度翩翩卻弱不禁風的男子說道,說完還不停地大咳,差點摔下馬背。
「少主,保重呀!」屬下手忙腳亂。
「程業,你給俺交代清楚,金陵刀王真的是你派五行刀者殺的?」
「你們在胡說些什麼?!」程業先是一愣,而後滿臉怒氣地大吼:「別被寒君策這個偽君子給騙了!」
「真正的偽君子恐怕是你吧?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殺害無數豪傑。你倒是說清楚,二十二年前寒家莊的血案是不是由你一手主導?現在還想繼續迫害寒家遺孤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是不是欲加之罪,咳,讓寒君策出來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對呀,讓寒君策出來!」
眾人在城門前爭吵鼓噪著,言武訓在城門上冷冷看著他們爭吵,而後轉身下了城門。
不久之後,城門打開,寒君策在言武訓的護衛下走出,現場瞬間變成一片靜默。
「各位豪傑,」寒君策手裡拿著一本看來已經有些破舊的簿冊,持扇的手有些顫抖,面容極端哀淒,「這是家父寒元曦生前鍛煉蛟鯪刀時的記事手札,裡面有蛟鯪刀所有原圖,以及父親手筆真跡。或許在場豪傑有曾與家父結識的人可辨認真偽。如今君策定要為家父討回公道,一一揭發程業所有惡行!」
「寒君策,不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程業心知肚明。武林大會上你所使的驚天刀法已經啟我疑竇,所以才會以秘笈殘頁為聘,沒想到你仍不知足,要程嫣為內應謀圖我寒武城。本城主因為發現程嫣行蹤鬼祟而退婚,你卻想先下手為強,企圖借用眾位豪傑之力遂行一己之私,甚至還意圖假借失蹤的女兒之名來誣我擄人要挾,誣我為邪教同夥,程業,你的心腸未免太過狠毒!」
「你……」程業一時語塞。
他竟然完全被設計了,被一個他視為初出茅廬的黃口小兒設計!
所以就算寒君策說話真真假假,連帶確確實實地含血噴人,他都完全沒有辦法反駁,因為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人會再相信他!
「說不話出來了嗎?好好地接受公審,坦承你所有罪行吧。」
「作夢!本盟主豈會遂你這種卑鄙小人所願!」程業揚起大刀,用力朝寒君策劈下。
言武訓連忙擋在寒君策身前,持刀反擊。
相似的刀路,讓程業一陣錯愕。
「驚訝嗎?程刀門主的不傳之密,怎麼會有門外之人習得?」寒君策冷冷地嘲諷,也等於直接定了程業的罪。
除非寒家遺孤,否則怎會曉得驚天刀法?
但是既然有刀法,寒君策為何不練?而交給旗下武訓?
眾人的眼光在言武訓魁梧的身形和寒君策玉樹臨風的模樣之間來回看著,表情又歎又惋惜。
想來是資質有差,可歎了寒元曦驚天刀法無法傳後了……
同樣的疑惑也在程業心底升起。在這樣緊張的情勢下,他根本沒有辦法想太多,瞬間的錯誤判斷讓他忘卻盟主之爭那一晚對寒君策升起的忌憚恐慌,於是舉刀招招往寒君策攻去。
寒君策左閃右躲,而言武訓則是死命護主;但程業招招狠厲無比,夾帶宏大威力。言武訓雖然功夫高強,卻也難以抵擋驚天九式之威,於是當機立斷護著寒君策往城裡退入。
「程業,俺不准你傷害寒君策!」鐵杵派掌門高聲一喝,寒武城外一場混戰於焉展開。
城門再度關上,阻隔所有侵擾,讓其它人逕自去拚個你死我活……
☆☆☆
西閣高樓上,程嫣聆聽從城外傳來的喧嘩吵鬧與兵器交擊之聲,無助地靠在窗沿歎息。
爹總是一意孤行……
一道靈光突然閃過腦際──
言武訓早已不在西閣顧守,而這三日來也都沒有見到刀衛,顯示他應該被派去執行其它任務了才是。
如果戰端已起,所有武訓應該都會被調去護城,如此一來,守門之人換了,不等於她逃走的機會也大增嗎?
她悄悄移步到門邊,看見顧守之人是兩名陌生的身影。
左武訓奉命調度暗處兵馬,有備無患,而他差來的兩名屬下因為凝神細聽城外的喧嘩,冷不防同時被兩枝銀針插入穴道,頓時昏迷。
「你們就先睡幾個時辰吧。」程嫣在房內開口,而後跳出窗框,在重樓高簷間飛縱,趁亂逃離寒武城。
她雖然被寵出恣意驕縱的性子,卻從來不會罔顧人命,這一點,和爹……不同。
出了寒武城後,她拚命狂奔,但在城郊小徑前,卻有纖細的背影執劍攔路。
「想逃?」
「連妳都不放過我嗎?」程嫣停住腳步,低問。
「必要之時,殺無赦。」熒闕轉過身,清冷的淡色眼眸對上她的。「主人之命,熒闕從不違背。」
「但我是妳的姊姊啊!」程嫣望著熒闕冷漠的眼,淚水不由自主流下。「緹兒,縱使爹有千般不是,我卻是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完全不知,妳怎能殺一個無辜的人呢?」
夕陽西下,燦爛斜暉灑在程嫣雪頰上奔流的淚,映出點點彤紅色的光芒。
曾有過自傲任性與睥睨一切的驕縱面容,如今卻只剩無奈淒楚的哀傷。熒闕直直望著那張與她神韻相似、梨花帶雨的臉龐,思緒有一瞬間的抽空。
「我還記得:小時候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妳,心底有多麼雀躍、多麼驕傲。每當週遭的人說我們姊妹長得相當神似時,我都好開心,傻傻地一直向稱讚的人道謝。當妳失蹤之後,我和娘傷心得茶不思、飯不想,整日以淚洗面。這些過往,妳當然不會知道,但我卻從無一刻忘懷。妳真的能手刃有血緣之情的親人嗎?妳真的能當這種悖倫忘禮的人嗎?緹兒,妳醒一醒好不好!」
程嫣臉上的溫柔與憂傷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明顯,好似真的回到過往一般,讓她心中一動!
模模糊糊地,好像有個童稚的嬌嫩嗓音,在她耳邊輕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兒。那聲音,悠悠渺渺……
「緹兒,妳好可憐喔,都見不到爹爹。告訴妳,爹爹很好喔,是全江湖人最尊敬的人呵!」
「緹兒,妳要快點長大,娘說等妳長大,我才能帶妳去後山采梅子!」
三歲呀,明明還不是該有記憶的年紀……
緩緩垂下雙眸,熒闕反手背劍於後,迅速移步與程嫣交錯而過,停下的身子恰好與程嫣背對背。
「妳走。」
「緹兒?」
「我名為熒闕,不叫程緹,妳認錯人了。」
「妳放我走,寒君策會放過妳嗎?」她無法不擔憂。
「這不在妳可以知道的範圍內。」
「這是妳回報親情的方式嗎?」程嫣沒有辦法轉身面對熒闕,緩緩抬起手,看著方才兩人錯身之時,掌心中突然多出的碧血凰玉,滿是淚水的面容上綻出無奈的輕笑。
「我話說在前,妳現在不快走,如果再被其它人攔住,我不會救妳。」
「多謝了,我唯一的……妹妹。」她拭著奔流不已的淚水,快步逃離,可是不管再怎麼擦,視線依舊模模糊糊。
熒闕轉頭凝望程嫣漸漸消失的背影,閉目斂神,臉色再度回復冷然。
「我早該知道妳會這麼做。」寒君策慢慢從林間暗影中走出。
熒闕聞言一震!沒想到主人自始至終都在旁邊,將一切看入眼裡。
縱使放眼當今江湖,她的武藝已經少有人能夠匹敵,但主人的修為卻又高出她和刀衛太多,因此她絲毫察覺不到主人的氣息,並不令人意外。
「請主人責罰。」她倏地在他身側跪下。
「跪在我可以追上程嫣的通道上,妳可還真聰明是不?」他語氣森冷,「她擾動妳的心緒,所以該死。」
「求主人饒程嫣一命。」
她也明白若主人真要追殺程嫣,無論她如何阻擋都是徒然。
而主人會開口嘲諷,意在警告,但既然他沒有追上前去,就表示也許另有盤算,所以她只能嘗試口頭請求。
「妳竟然開口求我?」他俯身擒住她的下巴,盯視她的目光中滿是逼人的不悅。
「是,熒闕求主人饒過程嫣。」
他笑著搖頭,但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達到眼裡。「我的好護衛,妳愈來愈懂得自作主張了是不?」
「屬下不敢,只能乞求主人網開一面。」
「私縱人質、違抗主命,妳可知道將受怎樣的刑罰?」
「請主人下令。」
寒君策看著熒闕低頭領過的姿態許久,神情複雜掙扎,而後忽然站直身子,也順道將她拉起,背轉過身咬牙開口:「下不為例!」
「主人?」她錯愕地呆立原處,一時之間忘了要跟上他已經邁開的步伐。
「她對妳的真心救了她自己一命,而妳,陪我到練功房,我要親自驗收妳所領悟的劍指訣。」
「是!」她迅速跟上他疾走如飛的身影。
沒有拒絕,沒有懲罰,主人對她,已經由嚴厲轉為包容,由恣意而為轉為暗暗相護。
主人的心思,她已經能夠明白,而她自己的心,也因為某些突來的、混沌的領悟而開始奔騰。
有一些陌生的溫暖與酸甜在心底深處泛開,她望著他精瘦卻足以擔負天地的背影,一滴水珠滑下眼眶,低落黃土,最終歸於了無。
餘暉光影,漸漸隱沒……
☆☆☆
混戰之後,因為皇城所派的禁衛軍趕來插手,所有人只得停下爭端,而程業隨即失去蹤影。
寒武城特別舉辦為時二日的筵席,宴請與答謝眾武林豪傑的幫助,之後有些人想要留下來幫助相抗程業,被寒君策一一溫言婉拒,並在所有人離去之前,各贈「驚天九式」秘笈一本。
武林中人人覬覦且造成無數犧牲的驚世刀法,從此以後,再也不是秘密。
更多有關程業惡行的證據不斷冒出,官府前往程刀門查抄,門生子弟逃的逃、被抓的被抓,羅衣和程業的小兒子程璇下落不明,而程嫣則仍是生死未卜。程刀門一夕之間覆亡,武林盟主轉瞬之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爭相喊打,但翻遍江湖,卻也沒有人找得到他。
這樁二十二年前的懸案如今終於破了,對現在頹靡難興的朝政與官吏們而言無疑是最值得振奮的消息。
大皇子在江南之地聚兵謀反,皇城現在亟需建立穩固不移的威信;而程業殺人如麻,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誅之,若抓到他,不僅在朝在野都可以立威,更可以藉此拉攏武林豪傑。因此對於追捕程業,朝廷的動作遠比武林人士積極急迫。
寒君策那日對程業的指控,成功地將熒闕排除在爭端之外,所以也就沒有人懷疑劍衛的真實身份。
武林現在群龍無首,重新推選誰為盟主成為新的焦點。而當初本來就是劍衛打下盟主之位,可是屈於女子之下又是一干豪傑所不願,所以寒君策當然成為首選。
對此,寒君策以無心於此而拒絕了,再加上眾人對他的武功不具信心,對這件事自然也沒有多少人堅持。
至於該如何推選下任盟主?在眾人的討論下,決定下次擂台大會於兩年後再召開,這段時間內,所有人先好好修練武藝再說。
畢竟「驚天九式」雖然人人俱得,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成與融會貫通,自然就成為斷定大夥兒功力最好的標竿。
寒武城又重新恢復「遺世獨立」的富有安定日子,不再涉足江湖爭端,只單純地與外界從事商事交易。
表面上,寒武城一片平靜,與以前無異,實際上卻戒備得更加森嚴。
內城北閣主房內,寒君策燃起燈火,等待貴客來臨,而熒闕則靜立在一旁。
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迅速飆入,當來人已經在寒君策對面之位落坐時,房門也瞬間關上,而這一連串動作,竟然連燭火都沒有多加動搖些許。
來人瞥視熒闕一眼,俊俏的臉上揚起陰柔的笑意。「你好樣的,要大婚也不會跟我說一聲。」
「不過是幌子而已。」
「還好你退婚了,不然論程業之罪,可是要牽連九族。」
「其它人的命運如何,寒君策漠不關心。」
「那她呢?」來人用折扇指著熒闕,語帶雙關。
「我的人。」寒君策為他倒了一杯酒,淡淡開口,語氣不輕不重,卻有警告意味。
「哦?」他頗感興味地笑了出來,「那咱們來論個交易:程業歸我。」
「不。」
「是你要我來的,卻還一直拒絕我,這是否太過分了?」來人斂起笑意,臉色沉下。
「不然來個君子之約吧。」寒君策輕笑著,「我只殺程業一次,若是失敗了,他就歸你,如何?」
「你寒君策親自出手會有失敗?去騙其它人吧!」他冷哼。
「答不答應在你。」
「這……」來人支頤沉思,而後又看了熒闕一眼,意有所指地開口:「好,我答應,若你一次失敗了,程業的命運你就不得再過問。」
「交易成立。」
「不是我想抱怨,實在是北荒的天氣與我不合,以後如果沒什麼大事就別再勞駕我跑來這裡受凍。」來人將酒喝下,似真似假地抱怨。
「夜夜笙歌樂舞,你也需要多勞動勞動身子骨呀!」寒君策又笑著為他注酒。
「我可有看錯?寒君策居然有真心談笑的時候?」他瞠大眼。
「你可以不用再來了。」寒君策輕輕敲擊了下桌子,酒杯瞬間震起,杯內的酒全部朝來人潑去。
那人連忙起身,攤開的折扇一轉一旋,潑出半空的酒又重新回到酒杯之中,酒杯也穩穩地立於折扇之上;而後,他緩緩揚起惡意的笑容,輕巧旋腕,酒杯立即射向熒闕。
熒闕立刻接住酒杯,強勁的力道讓她的虎口有些酸麻,但她仍能維持巧勁,不使自己受傷,也避免酒杯因為受到過強的力道而震碎。
「功夫不錯嘛!」來人贊許道,「不愧為武林盟主,那杯賞妳如何?」
「輪不到你。」寒君策冷哼。
在寒君策語落的同時,熒闕也將酒杯擲回來人面前,裡面的液體半滴未漏。
「方纔在害臊,現在是吃醋,寒城主真是愈來愈有人味了!」他呵呵笑著,將酒一飲而盡。
「你也愈來愈讓底下的人給糊了腦袋嗎?」
「快別這麼說,我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呀,哈!」他舉起酒斟為兩人注酒。
直到天露微曦,北閣房內的燈火才終於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