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且絕不留情的方式!
但他更渴望報復的方法意是——
他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則奈簡直只能以咬牙切齒來形容閃過腦際的畫面。
他竟然還沉溺地思念著那個在無數夜裡,一直糾纏著他的雙唇,令他在無數個夜裡無法成眠——全身的細胞因渴望再一親芳澤而顫抖,吶喊著解放……
更無情地撕扯著他每一道理智!
席凡把則奈驟起驟落、陰森冷峻的神情全納入了眼底。其實只有她才最清楚,自己此刻的身子有多緊繃僵硬,還有脆弱!仿若只要稍加一觸就會應聲碎成兩半。
席凡內心的緊張與忐忑不安,完全不似外表所呈現出的冷靜、無謂,她只是還處在一片震驚中,腦子更是混沌雜亂,一時無法作出反應罷了。
她試圖想理出一條合情又合理的解釋,不過通常在這種時候,上天大都不愛搭理人——誰教她是站不住「理」字的這一方。
她越是努力想教自己沉著冷靜應戰,一顆心卻像個叛徒般,越是舞得狂亂無序。
她平日的機智、幽默都到哪去了?怎麼會選在這一刻背叛了她呢?
這也難怪他會暴跳如雷、忿忿難平,此刻在他眼裡看來,她的確跟那些沽名釣譽的女人一樣,甚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那些人沒有欺騙他。
其實江邦則奈馬上拿把槍轟她出門,已算夠客氣了!
「我的確無話可說,我會馬上收拾好行李。」
她瞥了眼那雙深邃、容易唆使人沉醉其中的黑眸,一陣強烈的不捨與失落如狂潮沖刷過她五臟六腑。
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此處,竟會讓她的心頻頻提出抗議,更猶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刮起陣陣劇痛呢?
為了——?不!她唯一會不捨的也只有官湘罷了!
那雙黑眸在空中與她交會。
趕快逃!
她腦海忽地轟一聲巨響,不由分說地提出了這樣的警告。
要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掉開頭,天知道,那要費盡多少意志力去辦得到,隨即轉身離開。
「席凡!」官湘喊住了她,接著以無比堅定的不容商榷的口吻說道:「則奈,你不能趕走席凡,我需要她的陪伴,假若你真要炒她魷魚的話,那從現在開始我鄭重宣佈,席凡的僱主是我。」
不單只是席凡感到訝異,連一向沉穩的則奈亦覺得不可思議。自從出事後,一直只把自己鎖在象牙塔裡,對俗事不聞不問也漠不關心的官湘,竟然會為了這個名叫席凡的女子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故意擺出最冷漠的表情,「隨你。」丟下這句話後便邁步離開。
誰也猜不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與情緒,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懂……糾結在胃部的那塊硬物惹得他不舒服極了。
席凡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怒罵自己。雖然別人絕對瞧不出她內心的恐懼,但她仍原諒不了自己的脆弱,她多害怕下一秒鐘可能就會倒在那傲慢、自大外加冷酷無情的江邦則奈的腳下。
那真會丟盡他們二十三世紀所有生物的顏面,且可是項「天地難容」的滔天大罪啊!也會在她的工作紀錄上留下無法滅除的污點!
襲比到底躲到哪去了?竟敢選在此刻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待會兒她非得好好同他清一清這筆帳不可。
席凡手背上忽然傳來一股壓力,她俯低頭對官湘露出感激的笑容。(下面好像少一段)
「嗨——」他發出歎氣的聲音,「我就行行好,讓好奇心再暫時忍耐一陣子吧!」
「算了,不勉強,你也是奉命行事。」
惆悵、沮喪、抑鬱……所有不愉快的情緒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發黯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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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奈肯定自己一定是被下了降頭、貼了符咒,更讓憤怒蒙蔽了所有的理智。
他可笑且愚蠢的誤以為已經找到了此生一心所追求的女子——孰料……
席凡的偽裝與欺騙,不啻是又將他推回了原點,令他更加篤信女人是不可以認真的動物。
或許是因為席凡摧毀了他假想的夢幻化影,他變得十分不可理喻,常理被他丟下沼澤埋沒,心中那股忿恨急欲找人發洩。
想當然耳,席凡便成了他設定的目標。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願將它解釋那是他的報復手段,完全不肯承認是心靈深處那簇微弱燃燒的火苗所驅使。
則奈變得每晚必定會準時回家等待晚餐的開始,儼然他真的十分期待般。
而他那道灼熱、犀利的目光,也總是有意無意的圍繞在席凡身上打轉,無所不在,刻意的要讓她感受到他的注視,足以使她無所遁形。
他絲毫不放過一絲絲注意力,將席凡的一舉一動全收納入眼底。
則奈專注、彷彿想把她看得透徹的眼神,幾乎快把席凡給逼瘋了,她甚至神經質的以為自己正如清澈見底的溪水般,透明的裸裎在他面前。
那雙火熱、滾燙的眼,很難教人去忽略它的存在;更難不將它當成一回事——它,可說是徹底的、嚴重的,影響到了她原本努力維繫的,有條不紊的生活步調。
像今晚,他投射而來的視線,又多了抹她不明白的情愫——像種挑釁。
席凡拿起抹布使勁擦乾手中方才沖洗過的碗盤,也算是一種發洩吧!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它得罪了你嗎?」
當那陣熟悉的已經嚴重干擾到她腦神經運作的嗓音響起時,她老羞成怒的認為又是無聊的幻覺在作怪,下意識的劈哩叭啦地咒罵出一連串母語,任誰都聽得出語氣中濃重的懊惱與不悅。
「看來我真的打擾到你了。」低啞渾厚的聲音就在她耳旁。
她訝然的扭過頭,他赫然就出現在她視野內,而且近得連他粗重的呼吸聲聽起來都像雷響般清晰。
她一驚呼,原本在手中的碗碟被遺忘——
則奈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往下墜的碗碟,望著抓住碟子邊緣的指頭。
「好險!」噓一聲,吁了口氣。
席凡怒容以對,口氣不免僵硬,「有什麼事嗎?」
只見對方將眉一揚,完全不被她的無禮所激怒,還露出那該讓人詛咒的性感笑容。
「火藥味十足,」他嘖嘖出聲,「我顯然得罪了你,是不是?」
「不錯!」她說得十分突兀。
他今晚的情緒出奇得好,似乎並不打算被她所有尖銳的言詞及為難所破壞。
他昂頭大笑出聲。席凡索性放下手邊的工作,瞠視他還掛著笑意的瞳孔。
「我一點都看不出有何地方值得你如此開懷暢笑?」
「是沒有。」他回答的更乾脆。
那對炯然火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視線,沙沙啞啞的嗓音,以緩慢、慵懶的語調,一字一字的說道:
「難道你從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嗎?」那低沉呢喃的聲音,就像是在對著摯愛的人傾訴情語般撩人,引人無限遐思。
這句話好比一顆威力超強的炸彈,準確無誤地投入她心田,轟地一聲炸開……
但覺胸口彷彿有只急躁的小動物,四處亂竄,極不安分。她避開他目光中如磁石般的引力。
那分嬌柔、那分羞怯,竟無由地緊揪住則奈的胃部,引來一陣翻攪。
是一分悸動,一股令則奈感到心慌、感到無所適從的激流,腦袋中那道警鈴不斷地朝他發出最嚴厲慎重的警告。
她的緘默不語只是更激起了則奈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囂張地在他體內高聲吶喊——
他緊握住拳頭,因為惟有這樣做,才能免於讓自己出醜的窘況。
「為什麼不回答?」他不死心的追問,目光一直停駐在她身上。
他簡直是欺人太甚嘛!她索性轉回身,打算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工作。
「我不覺得——啊——」席凡尖叫出聲,全身寒毛直堅,如臨大敵,下一秒鐘,反射性地又轉過身撞入那道結實的胸膛,十指使勁地抓住對方原本筆挺的襯衫。
則奈被席凡突如其來的驚恐與慌張失措弄得一頭霧水,席凡驚懼的模樣就如同見了鬼般,身子竟微微抖動著。
她深恐他會棄她於不顧的模樣,只險些沒爬上他身上。
他四處環顧,找出罪魁禍首——
哦!原來是——蟑螂。
那小昆蟲正得意的揮舞著它的長鬚,晃啊晃地,像是在宣佈著它的主權般。
則奈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笑意襲上嘴角,如果他此刻攬鏡一照,肯定會被自己臉上自然流露出的那分柔情與憐惜給嚇壞了!
原來這位他一向認為勇氣過人的妮子,竟會讓一隻小小的蟑螂給擊敗。
「好壞只是一隻蟋螂。」他強忍著笑意,試圖以最輕鬆的語調說道。
但還是瞞不過席凡敏銳無比的耳朵,嘟著半天高的唇,沒好氣的說道:
「我知道那叫蟑螂,」她昂高頭,不服氣的辯解,「法律沒規定不能怕它。」
說到那個「它」字時,都還透露著恐懼,看來他懷中的這名女子,真的怕極了這名叫「蟑螂」的小東西。
「需要我幫你把它趕走嗎?」他立即展現出「英雄救美」的紳士風度。
席凡幾乎是立即朝他傳送出感激萬分的眼神。
則奈承認,那雙仰視著他的翦翦美眸,即使是叫他上刀山砍老虎,他都會二話不說照著辦!
更何況只是只小蟑螂。
「唉!」他發出遺憾的歎息聲,「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麼?」她仍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實在相當不願道出,「因為它已經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了。」
此刻,席凡僵硬的雙肩才稍稍放鬆,幾乎也同時意識到自己正「不雅的」偎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朵朵潮紅迅速地染上她雙頰,她推了推,對方卻紋風不動的仍以雙手圈住她。
「別動!」他粗嗓嘶啞的嗓音,彷彿因極度的壓抑而變得模糊不清。
席凡聞言,肩膀又不禁緊繃,該不會又是——她果真聽話的,一動也不敢動。
徐徐的,她感覺到他粗糙卻又無比溫柔的手掌輕撫過她的背脊,順勢而上來到她僵直的頸子……像是道神奇的魔法,在他輕柔的撫觸之下,一陣陣暈眩無力感充斥她四肢百骸,像生了場大病似的……
她彷彿變得十分陶醉其中,醺醺然,腦筋一片空白,此刻她鐵定搞不清東南西北,或許連她自個兒是誰都未必想得起來。
「放輕鬆!」
他暗啞、富磁性的嗓音,竟撩動起一波波漣漪,自她心中不斷——不斷地擴散,貫穿過全身——她訝異地發現,肩膀不再那麼生硬,情緒也不再緊繃,好似她真的可以完全依賴著他般。
他修長的手指又開始在她肩膀、頸項、手臂、耳旁等處灑下無限綺麗、迷惘,越來越教她難以自持,陷入對方所營造的虛幻中。
「放開我。」她的聲音細如蚊蚋,起不了絲毫嚇阻作用。
「噓……」他噤聲,修剪整齊的食指來到她弧度優美的下巴,直愣愣望入她瞳孔底部。
席凡頓時喉嚨緊縮,感到口乾舌燥,尤其是當那一雙充滿魅力的網,如此大膽、充滿慾望的鎖住她時。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灩紅的下唇。
殊不知這畫面看得則奈是全身沸騰、心猿意馬,顧不得禮教,所有的警告都被棄於銀河系外——他不加思索的俯下了頭,先是蜻蜒點水似的試探的碰觸她的雙唇。
可好了!一接觸到她甘醇、柔軟似棉花糖的雙唇時,再也忍不住地想要用力品嚐……
席凡早已嚇壞了,她想都不曾想過「和男人接吻」這檔事會發生在她身上,而且還是二次!二十三世紀的社會裡,這象徵著齷齪、不潔,是被嚴格禁止的一件事。
她該奮力抵抗的,她真的該如此做才對!
但當對方以舌尖輕輕佻逗著她的唇間時,她根本喪失了所有的思想與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