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真的是席凡幾天來唯一想到的方法了。
上帝原諒我!席凡在心底祈求恕,她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這一切,這一切只為了再見到則奈——那個她用情到深的男子,都怪自己太懦弱了,受不了這樣的心碎,甘願為愛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
也就是說席凡已經不存在於二十三世紀,甚至對他們而言,二十三世紀裡根本從未有過一個名字叫邵席凡的女子誕生過。他們寧願相信電腦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記憶。但席凡與亞亞她們知道,她們彼此忘不了對方的。
席凡打聽出官湘的看護雪子告假回鄉下省親,這是不容錯失的良機,她決定代替雪子身份先住入江邦大宅後,再見機行事。
席凡倒是沒有想到出來開門是的官湘本人,她顯得憔悴了許多,似乎非常不快樂,鎖在眉宇之間的愁濃得化不開。
又是另一個為情所困之人!
因為官湘全身上下所清楚呈現出的,都是為情所擾的病徵!席凡能夠感同身受,深解其苦澀……
官湘聚精會神地凝視著站在門口的女子,緩緩瞇細眼,「我曾見過你嗎?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眼熟?」那揮
不去的熟識感令她納悶。
席凡微微一笑,不做正面回答,「你一定就是官湘小姐哦!我是來代替雪子小姐工作的。」
「喔!」官湘漫應一聲,側過身讓她進入,腦袋反則不停的想搜尋出一絲絲殘餘的記憶。
席凡將官湘推向客廳,官湘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麻煩你,我想喝杯水。」官湘望向她。
等席凡自廚房倒了杯水出來時,發現官湘以一種驚訝又雀耀的眼光瞅著她。
「席凡!」她驚乎出聲,「真的是你!」
這回目瞪口呆的換成席凡,襲比當初要把記憶清除時所使用的一定是最低劑量,他的記憶不會消失,只是被埋藏在下意識裡,一旦又見到熟悉的人事時,記憶便又會鮮活重返。
席凡激動的幾乎拿不住杯子,喉嚨哽噎得發不出半絲聲音,只點點頭。
「天啊!真的是你!」官湘手掌摀住唇,仍無法置信,「你到到哪去了?」
「我回去了。」席凡稍稍平復些。
官湘越想越不對勁,席凡不見的幾天,為什麼她對她的記憶會跟著消失呢?
沒道理啊!
席凡看到官湘佈滿疑雲的臉龐,決定全般托出——從她為了任務被派到二十世紀,又因亞亞的協助再度回來。
「是什麼原因讓你拋下二十三世紀的一切?」雖然這聽起來太匪夷所思,像極了科幻小說的劇情,但官湘願意
相信席凡。
其實只要仔細地觀察席凡閃閃的眼,便不難窺知一、二。
「為了則奈。」官湘大膽的預測。
席凡一怔,尷尬的,「這麼明顯嗎?」
「也只是愛情的力量,才足以使一個女人不顧一切遠走他鄉去追尋。」官湘語重心長。
席凡突然憶起,取出一小包藥丸,「官湘,這些藥你每天按時服用,兩個星期後絕對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藥是席凡特地自二十三世紀帶來給官湘的,它會讓受損的肌腱、神經細胞再生,恢復肌肉活動力。
官湘明瞭席凡的一片好意,但她心想這輩子是擺脫不了輪椅,不過她不願辜負席凡的用意,便收下了。
§§§
官湘十分有默契的替席凡瞞了身份。
席凡有股欲哭無淚的悲哀,官湘幾乎是一眼就憶起了她,但那個與她有過肌膚之親,令她魂牽夢索的男子卻早已忘了她——
由此可證明她在他心中有多微不足道!她只不過是他長長花名單中的一位,早已被他塵封。
這是事實,一個已經快要把她的心撕裂成碎片的事實!
對席凡而言,是一座永無止盡的煉獄,她凝視著那張教她愛得心碎、愛得無以復加的俊逸臉龐。
痛!揪得她的心漸漸失落;渴望!逼迫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想大聲嘶吼。
她痛恨他,痛恨他的無情!
則奈又逮到了那道急速移開的目光,他承認官湘的新看護十分迷人,令人垂涎——只是,這些都無法解釋他心底那分因望著她而起的悸動,以及一種讓他摸不著邊的感受……刻劃在他心頭。想努力澄清它,卻又那般飄忽不定!
她是很美,但他所認識的女人中,比她美的比比皆是,但她卻比任何女人都更深深的攫住他的注視、他的心!
他瘋了不成!他痛斥自己。
他的心似乎住著個人,霸著不肯離去,他想看清她的容貌——那道影子卻與官湘的新看護邵席凡重疊在一起。
邵席凡,每當只要聽到她的名字,他腦中總會一片嗡嗡作響……好熟悉、好熟悉的感受又返回他每一根骨頭裡……
她似乎怕單獨面對他,他發現只要他一出現,她便會籍故躲開,絕不是他多疑。
她與官湘熟稔的程度,也不得不令他感到孤疑?
太多、太多疑雲圍繞在邵席凡周圍。也好,他這個人最喜歡、也最擅長的,便是解開謎語。難度越高,他則越有興趣。
§§§
官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那只向來躲在輪椅下的腿竟然漸漸有了感覺,在席凡的鼓勵下,她嘗試性的動了動腳拇趾,不可思議的——
她激動地握住席凡的手,久久……說不出一句道謝的話。
她更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也野的懷抱裡!
是的,她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她可以坦然的面對了。
席凡看穿了官湘藏不住的秘密,決定助她一臂之力。
她拔通了電話。
當也野一臉焦急、憤努地出現時,席凡便退離官湘的房間,將空間留給他們,她知道世上又將多一對戀人。
「我不准!」也野氣息敗壞的劈頭便說。
官湘不明就裡也滿臉忿恨不平的也野,更為他口氣裡的憤怒感到不解。
她投給他一臉疑問。
「我不准你這麼自暴自棄!」他還在氣頭上,思緒還很混亂,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雖然官湘依然不懂也野的意思,但她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關心——是對她嗎?也野頹喪萬分,用手指耙了耙已夠亂的頭髮,接著,蹲下身,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官湘的雙手。
他用再專注、再深情不過的目光看入官湘的眼,「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唐突,但當我聽到——不,我告訴我自己不能夠就這樣讓你溜走,讓你離我而去。」他托起她的下巴,語氣真摯而動人,「官湘,請你一個機會好嗎?請你讓我來照顧你!」
他的手,竟微微的在擅抖。
官湘耳邊還繞著方纔的聽到的每一句話,狂喜已快將她淹沒,她真怕自己會忘了呼吸。
「難道你一點都不介意?」她刻意望了一眼她的雙腿,「照顧一個一輩子都必須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他的手更加深了力道,「我不介意,我一點都不介意,你難道看不出我已經深深為你著迷嗎?所以當我一聽到你打算奉獻給上帝時,我簡直快急瘋了!」
奉獻給上帝?她什麼時候說過——一定是席凡!官湘也不打算道破。
「所以你要犧牲自己?」也野昂頭狂吼一聲,「我要怎麼說你才會——」
也野決定不再用說的,改以用吻的來證明。
良久。
也野睇睨著官湘赧紅如夕陽的雙頰,以深情的口吻,「我愛你,小傻瓜。」
不——
他又吻了她。
可是——
他再吻上她的唇。
官湘嬌羞的倚向他肩膀,如果他打算用吻,吻掉她所有的疑惑,那她可寧願一輩子都不願相信。
「承認吧?」他的口氣有抹得意。
「什麼?」官湘故意不如他願。
「你愛我。」一臉的篤定。
她推開他,眼底的醉意騙不了人,「你少臭美了!」
「如何?」
「什麼?」她反問。
「嫁給我啊!並替我生一堆羅卜頭呀!」他開始想著他該換間大屋子了。
「你慢慢等吧!」她特意撇開頭,「你忘了我準備奉獻給上帝?」
「我不准!」他霸道的命令,「即使把你五花大綁在床上,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聽好,你這輩子只屬於我蒼也野一個人,懂了沒?」
她決定不再戲弄他,「我愛你。」
「我說過不——」也野登時反應不過未,「你剛剛說——」他大叫,將她擁得緊緊的。
稍後吧,官湘心想,再把真相告訴他。
§§§
雖然沉醉在愛河裡的官湘,眼裡只有也野存在——但她還是注意到了席凡的異樣及身體微妙的變化。
她事實上要盡快找時間跟席凡好好談談!
席凡明白她日漸隆起的腹部,再隱瞞下了多少時間了,得想辦法才行,倘若他一輩子都看不起她,難道就這樣耗一輩子?
她能等,但孩子可無法等喲!
席凡正因太過沉溺於自己的思潮中,待她撞上了一道如鋼鐵般堅硬的胸膛時,才猛然將自己拉回了現實。
她迎上了一對肆無忌憚的眼神,充滿了譏諷與傲慢不羈,嘴角的揶揄似笑非笑——揪痛了她的心。
她急欲退開他的魔障的範圍,他快速地伸出如鐵箍般的手掌抓住她的手掌,讓她無所遁形,在則奈倨傲、寬大的掌握下,席凡像只脆弱、不堪一擊的小鳥,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
則奈帶著抹玩世不恭,盯著她仔細地端詳一番,瞳孔閃爍著一抹她不太陌生的慾望。「你似乎很怕見到我?為什麼?」他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倒從未被這樣抱怨過,甚至覺得我迷人極了。」他的語氣極具暖味之意。
席凡克制不住的羞得通紅,「你找錯對象了,我不是那種女人。」
「是嗎?」不容反駁的自大,「那麼說,你常常擺在我身上的視線,只是湊巧被我撞見,沒有意義哦!」
席凡只想趕緊躲開對方太過於灼熱、太過於危險的注視,「是的。」
大笨蛋!她心靈深處的一簇聲音向她的話提出搞議,這是個大好機會,她應該好好把握才對!
把握!莫非要她這樣當著他的面剖析自己濃濃的愛情嗎?
那不被他當面擲出,外加狠狠嘲笑、譏諷一番才有鬼。
她在說謊。
他語調自然輕鬆的令人不禁提高警覺。像只狡猾的獅子,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的獵物。席凡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像件透明的物體般,一眼便能看得透徹,她扭動著被他緊箍住的手臂。
「你認為我有必要說謊嗎?」席凡直言道,故作鎮靜的面對他狂妄囂張的氣焰。
驀地,他凝視的目光變了,浮掠起一抹教人無所適從的憂鬱,似真似假的低語道:「為什麼我的腦子裡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記憶呢?彷彿我以前曾認識過你,甚至——關係還非比尋常——」他銳利眼極力想搜尋她臉上交錯的變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避重就輕,此刻她才明瞭到自己有多懦弱、膽小。
「我不諱言,你帶給我一種很奇特也很怪異的悸動,從不會有女人辦得到,你究竟是誰?」他的證據裡有一份急切。
好熟悉的言語,在以前他也曾這樣對她說過。席凡真想聽從心谷傳來的陣陣蠢動的吶喊。
她多渴望再度被他緊緊的擁在懷裡,用他結實有力的雙臂堅毅地圈住她,讓他能擁著她一輩子,生生世世……
則奈將注意力移到她敞開的領口,躺在她胸前的項練抓住了他的視野,他瞪著它,伸出手。
「這東西為什麼會掛在你脖子上?」他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冷冽,表情嚴厲,「這是江邦家的傳家之寶!」
席凡禁不住想往後退,震懾於他神色俱厲的態度,她盤算著逃脫的機會有多大。
顯然,上天打算手旁觀,還送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
她的餘光不小心瞄到那噁心的小傢伙,正擺動著它的觸角,不停地嗅呀嗅的以盛氣凌人之勢盯著她瞧……
「啊!」中氣十足的尖叫聲在屋內環繞了好幾趟——
則奈蹙眉,不知何以有如此強烈的反應,順勢望去——
如閃光燈驟直驟落閃爍而過,一幕幕熟悉的畫面被喚回他記憶之庫。
先是無法置信、懷疑、喜悅——一絲很難的察覺的喜悅,然則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嫌惡的表情。
她臨走之前那番血淋淋的對話像毒藥,毒死了他所有原本喜悅的神經及感受。
狂風暴雨都比不上他眼底的怒火,他射向席凡的視線,冰冷無情的教人不住顫抖,則奈此刻深切領略到何謂怒火攻心。
席凡早已顧不得對小東西的恐怖,眼前的這把熊熊大火,才是她此刻想辦法澆熄的當務之急。
「怎麼了?是我的精子品質不夠精純,讓你無法受孕,所以你只好又故技重施,想再偷一次,是不是?」
則奈誓死都不會承認,那種被當成種馬的恥辱,有多麼打擊他的自尊心。不過,這都比不上邵席凡願意與他有肌膚之親,其實只是為了他的精子的想法來得氣人。
那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原以為固若金湯的心房。
他終於想起來了!不過隻身面對此時盛怒的他,席凡不知該喜?抑或是憂?他語氣中充斥著的不屑與輕蔑,更打擊了她,而他努不可遏、鄙視冷淡的表情,就似她有多齷齪,是他這輩子最不願碰見之人!
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樣?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事情比她想像中棘手,根本忘了將江邦則奈的憤怒估算進來。
「噢?是嗎?」他雙臂交叉,瞇細的眼冷若寒光地瞅著她。「我倒是想聽聽看你的解釋。」
他的表情呈現的倒完全不似所言,彷彿正等待看看她如何的自圓其說般譏諷。
席凡開口欲言,隨即又打消了念頭,就算她真說明了整件事的原委,有誰會相信呢?更逞論對她成見已深、視她為淘金女郎的江邦則奈!
穿越時空?這種如天方譚般的神話,肯定不是二十世紀的人類所能夠接受的了,對他們而言太深奧也太不可思議。
則奈見她欲言又止,原本藏於心窩的一小簇希望火苗,呼——地一聲給熄滅了,只是更加確定了他的猜臆!
失落、悵然、萬念俱灰的情緒擾上腦袋,他讓怒氣駕凌了一世情慾,更掩蓋住了他心深處最真切的情感。
他該慶幸這次讓他發現得早,不然——
他受得了第二次的煎熬嗎?
「從沒有人可以欺騙我!」他咬牙切齒的自齒中擠出,「上一次讓我栽了個觔斗,你以為我會任由這種情況再發生第二次嗎?那你也太藐視我的能耐了吧!更沒有人能得罪我而倖免於難的!」他惡狠狠的注視著她,「你該慶幸我沒當場扼斷你美麗的脖子。」
她的欺騙是道痛、最血淋淋的事實,折磨著他,啃噬著他的痛覺神經——
他無情的冷言冷語擊垮了席凡精心砌成的防禦,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在迪斯奈樂園的一切對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她又何苦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呢?她的確不該回來的,更不該為了他而拋下她原來熟悉的一切。
「不!」她抬起無情無悔的眼眸,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也好讓自己真正徹底的死心,「為什麼你不願意認
為,那是出自我內心最深的情感呢?跟你發生關係是因為我愛你呢?」她屏息以待。
他望向她眼神好地是個怪物般,突然昂頭大笑……
「我不得不承認你十分有演戲的天分!」他抬起手拍了拍手掌。
她太癡心妄想了!是她給了對方機會,好讓他嘲笑她對他的愛,並毫不留情的給擲了回去!
是她答由自取!自取其辱!讓心徹底的死亡!
驀地,則奈仿若憶起了某件事般,目光變得更冷冽、冰寒。投入她眼中想著看穿她般。
「或者我說錯了,」則奈乎輕佻無禮的打量過她的全身,視線還刻意停留在她小腹上,「你這麼做,只是因為你的目的早已達成了?想拿它來當籌碼?」
席凡血色盡褪,臉龐蒼白如紙,她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屈辱與打擊了,被自己深愛的男人誤解,沒一個女人承受的了!
「我根本不希罕江邦夫人的位子!」她朝他大吼,真希望也能吼出他的真情。
他一臉的譏諷、嘲弄,「是嗎?最好如此!」他提出警告,「沒人能夠跟我談條件的,更何況假使你真的懷孕了,也不能證明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他更殘酷的說道:「不錯,你是處女,但這並不能那之後你不能跟別的男人——」
席凡啪——一掌往他臉上揮去,鮮紅的五指印清晰的留下了痕跡,席凡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呆了,但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遏止他再說出更多刺痛她心房的話。
柔腸寸斷!這滋味好苦喔!
「夠了!我沒必要在這任由你冷言相向,我自詡問心無愧。」她再也無心勸解,對方根本不希罕她的愛。
他看向她的眼神教她心灰意冷,好似她是名最無恥、最廉價的妓女一般。
她對他的愛,在他看來如同垃圾,毫無價值可言!
席凡掉開頭,邁出了如鉛般沉重的腳,踏出了艱辛的第一步,也從此踏出了江邦則奈的生命。
§§§
則奈掉入的深淵,誰都愛莫能助。尤其是官湘,對他更是最不能諒解。
她痛斥他的自大,他受傷的只是他好強的自尊心,更痛斥他眼不盲、心卻盲,看不清席凡是個多麼單純的女子。
當憤怒的迷霧漸漸褪去,冷靜、理智一點一滴又注入了他腦袋裡。
其實官湘說得一點也沒錯,受傷的只是他膨脹的大男人主義與要命的自尊心。
她對他的表白竟然如此殘酷的給擲了回去!
他簡直不是人!則奈一遍又一遍痛罵自己。
但是再多的自責、再深的愧疚,都無法教他好過一些,也同樣的無法喚回——此刻他再也摒不住對席凡的愛意與思念了——
他心之所向的女人已經走出了他的生活,徹徹底底,就像斷了線風箏,毫無音訊。
則奈在全日本的各大報上,每天都在以巨大的字體刊登尋人啟事,已經連續好個月了。但也如同石沉大海般,就連委託徵信社亦一無所獲。沒有人能夠告訴他,此刻他深愛的女子在何方?
則奈終於徹底地飽受了思念的痛苦、折磨與煎熬!他惡劣情緒持續著,可以永遠失去席凡的念頭,更是殘酷地啃蝕著他的心,也提醒是他自己親手扼殺了這段情感的。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而是教人百思不解的是,全日本竟然沒有一個名叫邵席凡的女子,也有她的出入境證明。好似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她就這麼憑空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也這麼憑空消失了,不留痕遺跡——
日復一日,他像發瘋似的尋找。而當官湘告訴了他這項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後,椎心刺痛的折磨再也不放過他。
二十三世紀!
種男!
任務!
雖然席凡穿越時空只是為了任務,接近他只是為了命令,這些想法的確令他不分不好,但比起他只要一憶及在二十紀,席凡舉目無親,孤零零一名弱女子又該如何生存?
萬一——她果真懷了他的孩子呢?
則奈再也原諒不了自己!
不可思議地,他,江邦則奈竟開始虔誠地祈禱著,他熱愛的女子平安無事,哪怕要他放棄所擁有的一切,他都願意,只求——
席凡快回到他身邊!
他驀然明瞭到,自己對席凡的情感早已深入心肺,無聲無息地滲入到每一處細胞……是他的頑固、自大毀了這一切!
即使要他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他發誓也要找到那個他日夜思念魂牽夢索的女子!
§§§
席凡瞭解到這些日子以來,若不是襲比的協助,她真怕自己挨不過這段悲慘的懷孕期。
她強迫自己吞下每一口送入的食物,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幾乎是和著淚水嚥下所有的食物,包括悲慟!
而懷孕期的不適,更是讓她嘗盡了苦痛與折磨;再加上對江邦則奈日益嚴重的思念與根除不了的愛意,早已將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所幸她還有襲比的支持,襲比會再到二十世紀,這全都拜亞亞的功勞,亞亞大概是怕她在二十世紀(亞亞稱之為野蠻時代)被人欺負,特地派襲比來保護她吧!
她從不後悔當初所做的決定,或許江邦則奈永遠都不可能愛上她。但她擁有這個身上流著江邦則奈血脈的兒子就足夠了。
一陣陣椎心刺骨之痛令席凡皺緊了眉頭,她知道寶寶已準備好要降臨二十世紀了。
襲比可嚇壞了,畢竟他從未見過生產這回事,手忙腳亂的連絡了救護車,及一通他早該打的電話。
§§§
則奈慌慌張張的趕至醫院,當他瞧見那張美麗如昔、依然輕易地便教他忘了呼吸的面龐時——他早已顧不得眾人異樣的目光,眾目睽睽之下,緊緊的、深深的擁吻了讓他失眠了九個多月的女子。
見到江邦則奈怒氣沖沖、氣急敗壞的站在她面前時,席凡驚愕了一下,便恢復鎮定。其實她也不應感到太過驚訝才對,畢竟還有什麼事難得倒他呢?如果他下定決心的話。
她告誡自己,此時此刻他會出現完全只是為了孩子。她不該心存太多希冀的。
這樣的警惕讓她的心又多了一道疤痕!
索命般的痛已無暇使她分心去思考這道複雜的問題,雙手使勁地攀住眼前那只結實溫柔的手掌。
席凡汗如雨下,全身因疼痛而緊繃的痛苦模樣,令則奈心疼不已,多希望自己能分擔一些她的痛楚……
不過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人之危!
這是當席凡糊里糊塗的被套上戒指時唯一的感受。則奈竟然找來了位牧師,見他一股為難與尷尬,一定是則奈押著人家到這兒來。
「邵席凡小姐,你願意嫁給江邦則奈先生嗎?」見對方毫無反應,牧師趁著空檔又再說一次。
則奈專注的眼神緊瞅住席凡,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你肯定不希望孩子一出生便被冠上私生子的稱號吧!」
他在威協她!雖然她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嗯——」她忍住痛悶哼著,越來越急及頻繁的陣痛提醒了她,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她知道寶寶快出生了。
「是的,我願意。」她幾乎是尖叫出聲。
事實上是這種陣陣慘無人道的疼痛,殺光了她的理智。
話一落,席凡立即被推入了產房。
§§§
則奈在門外焦急的等待著,不停地踱步、摩拳擦掌。
當那身高五十公分的小伙子被塞入他手臂時,他簡直嚇呆了,喜悅沾濕了他的眼眶。
這是他與席凡的愛的結晶!
席凡滿臉疲憊地被推了出來。
望著她,則奈再也擋不住沸騰的愛意。他抓住她的手。
「我愛你,席凡。」他的目光教人容易沉醉。
淚水霸住她眼底,哽咽的,「其實你不用如此大周章,如果你只是為了孩子——」
「噓!」他抬起食指點住她的唇,「小傻瓜,你難道看不出來我的這顆心,」他指了指胸膛,「已經被一個從二十三世紀闖入的女子給佔領了嗎?」
不信、狐疑、訝異在神情之間,「你知道了?」
「嗯,他全告訴我了。」他朝襲比的方向睨了一眼。
她早該猜到了!襲比背叛了她!
襲比心虛的,「不關我的事。」是亞亞!心生感激,她提醒自己一定要寄封信給她。「是真的嗎?」席凡垂低頭,充滿了不確定。
則奈萬般柔情的抬起她的下巴,用一記深情火熱的吻來證明,也一慰他幾個月來的相思之苦。
「我愛你,老婆。我發誓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他感謝上天的安排。
不,正確的說,應該是——他實在不太願意承認——感謝那些遠在二十三世紀的科學家們,從幾十億人口中挑上了他。
否則,他永遠也不會遇上席凡、這個教他愛得心痛,愛得癡狂的女子。
一個人到底能底能夠承受多大的喜悅和幸福呢?
席凡心想,她恐怕已經飽和了,再也容納下再多的快樂。
但她確確實實錯得離譜了。
每一天,席凡都發現她的丈夫為她裝入了更多的深情。如果有一天,她的心被這些濃情蜜意灌得越來越膨脹,像顆充了氣的汽球而飛上天時——
她可一點也不驚訝。
而江邦則奈呢?可是越來越熱中於——溺愛妻子的這項嗜好,甚至迷戀成癡……
席凡偶爾還是會想她的父母、亞亞——
但她從不後悔!
只因——她的情,鎖在西元一九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