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神運氣,檢查自身的傷勢,竟察覺到除了挨掌的地方瘀血未消之外,他體內非但無傷,而且內力還有更上一層樓的傾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洛君妍端著餐盤推開房門,見他已然清醒,激動得渾身一顫,震得餐盤上的碗盤叮噹作響。
看見他好端端的站在跟前,如釋重負的感覺令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知你累我嚇白了多少頭髮?」她回想起昨夜,忽然感到一陣嬌羞,所以背對他,逕自在桌上擺碗筷,強作輕快地說。
南宮卓冷眼瞧著洛君妍忙碌的纖細背影,強忍胸口翻騰的苦澀,俊臉上一片陰鷙。
他曾經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甚至將他的心捧至她面前,可是她卻打從一開始就將他當傻子要……莫怪她一直喊他南宮呆了,他的的確確是個呆子!
冰冷的怒火席捲他全身,強烈到他以為會被它燃成灰燼。
「南宮呆?」洛君妍感覺到他的不對勁,顧不了害羞,困惑地回頭。沒想到迎視她的,是一雙森冷如冰的黑眸,眸中深沉的恨意,讓她寒到心坎兒裡。
「纂妹在哪裡?」連他說出來的話,也字字如冰。
「我……她被二師兄帶走了。」她被他的模樣與態度駭住,放下手中的碗筷,疾步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氣我沒有好好保護她,可是當時那個情況……」
「不用再演戲了,蟠龍玦你們已經拿到手,為何還要擄走纂妹?」他打斷她的話,毫無感情地審視她。
「你在說些什麼?你以為我跟幽冥教是一夥的?」血色自她的臉上褪去,明亮的雙眸染上水氣,她無法相信地搖頭,蹙眉怒道。「你不可以這樣誣賴我!」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難道會錯嗎?你倒是挺行的,騙過所有的人,尤其是我。」南宮卓逼近她,直至與她的臉龐相距寸許,渾身散發的憤恨似乎要將他們倆一起毀滅。「告訴我,當你給我那些甜蜜的吻時,心中想的是什麼?是蟠龍玦?還是幽冥教的少主?」
「你瘋了!我不要承受你的污辱!」洛君妍奮力推開他,小臉蒼白,嬌軀微微顫抖,豆大的淚珠一顆顆落下。
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之所以會將蟠龍玦交給二師兄,還不是為了救他!難道,他是瞧見了那一幕?洛君妍忽然想到,他是否瞧見她把蟠龍玦給二師兄,所以才誤會她?
可是,他也不該如此不信任她啊!
強烈的委屈感又逼上了另一波淚水。
「我是瘋了,我瘋了才會相信你,我瘋了才會愛上你!為了你,我苦苦壓抑自己的慾望,只為讓你當個純潔無瑕的新娘……你心底一定在暗笑我傻吧?」他沙啞的聲音中除了痛苦狂怒,還摻著幾許瘋狂。「如果當時我要你的身子,你會給我嗎?喔,我想會的,因為你是個包藏禍心的小騙子!」
「我不是!」洛君妍激烈地哽咽道,纖手側握成拳,美眸淚水泉湧。她眼光掃過他的床榻,那上面還有她昨夜獻身給他的證據,若是他發現了,是否會說那也是她欺騙他的把戲?「你為什麼不信任我?」
她的心好痛,痛到她幾乎想一掌劈死自己!不僅僅是因為被他誤解,有更多是因為南宮卓所受到的打擊。他就像頭受傷的野獸,瘋狂地攻擊任何傷害他的人……可是,他真的冤枉她了呀!
「信任?」他憤恨淒涼地笑了,曾經溫柔的黑眸佈滿苦澀。「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信任你。」
「我沒有辜負你的信任。」她哭得紅腫的秀眸倔強地與他對視,期盼能穿透他眼中的層層痛苦,讓他看清楚她的真心。「為何你就不會想想,你身上的傷勢是怎麼好的?」
「就算是你救了我又怎樣?你是幽冥教的人,自然知道療傷之法。也許,是因為你尚未自紫鵑夫人那兒得知蟠龍玦的秘密,所以才演出這場戲,換取咱們更多的信任。」南宮卓太執著於自身的痛楚,絲毫未感受到洛君妍的心意,他譏誚地說。
「告訴我纂妹在哪裡,我可以放你一馬,當作從未見過你這個人。」他雙手負在背後,不再看她。
洛君妍失神地瞪視他半晌,一股怒意竄上心頭。「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已經一口咬定我是幽冥教的人,我又何必多費口舌?」
「很好,你不說,就真以為咱們南宮家找不到嗎?」南宮卓漠視胸口沉著的絞疼,面色漠然地指向門口。「離開我的視線,這輩子別讓我再見到你。」
洛君妍的理智告訴她應該保持尊嚴地走出去,但是她卻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幾近懇求地急促低語。「你聽我解釋……」
在她觸碰到他的同時,南宮卓朝她拍出一掌,欲將她自身旁驅離。
她踉蹌後退數步跌坐在地,一道血絲自唇角緩緩逸出。洛君妍面無血色,空洞的雙眼望向南宮卓,不敢相信他真的出手傷她。
她為什麼不躲?南宮卓直覺地想衝上前去扶她起來,可是才踏出一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以她的武功,要避他這一掌就如呼吸一般容易,她為何愣在那兒讓他打?
他並不知道,如今他們倆的功力已經相差一大截,而且洛君妍真氣損耗過鉅,渾身虛虛蕩蕩,方纔她即使真心要躲,恐怕也躲不掉。
「你以為故意挨我這一掌,就能改變什麼?」
「不,我死心了。」洛君妍不穩地自地上站起,眸子裡已經流不出淚水,只剩一片荒涼。她朝他悲淒地一笑,緩緩說道:「我會把纂妹還給你,然後咱們從此再無關係。」
南宮卓的視線緊鎖著洛君妍遠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滄浪園內。然後他舉起打傷她的那隻手,一拳擊在樑柱上,合抱之柱應聲而凹,翹起的木片在他手上擦出斑斑血痕。
他的手仍停在柱上,手背上的鮮血沿著樑柱流往地面,南宮卓痛苦地閉上雙眼,將額頭靠向冰冷的柱子。
他好恨……恨自己對她無法忘情,恨自己為她心如刀割,恨自己竟然打傷她……該死!他竟然打傷她!
麻木地盯著凝聚在地的濃稠血珠,他口中逸出一串破碎的呻吟。天哪!誰來教教他如何擺脫這種蝕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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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妍跌跌撞撞地回到環秀園,淚眼模糊中摸索著收拾包袱,最後她趴在包袱上哭得不能自已。
不到兩天的光景,她的世界卻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了心以為能與南宮卓廝守終生……是否因為她太貪心?明知他們緣分已盡,卻天真地以為可以霸佔他一輩子,所以老天懲罰她?
她肝腸寸斷地回想起南宮卓打傷她的那一幕,挨掌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那一掌,不但讓她受了內傷,也讓她的心碎成片片。
他打一開始就不信任她,縱然後來曾付出他的信任,但那信任太薄弱,甚至經不起這個小小的試煉。如果他對她的信任夠深,如果他願意仔細瞧清楚事實,如果他夠在乎……他就該發覺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丹芷姐說的沒錯,她愛不起他,即使她付出一切,他仍然看不見。擦乾臉上的淚水,洛君妍繫好包袱。她會找回南宮纂,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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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芷姐。」輕叩了下伊丹芷的房門,她輕聲喊道。
咿呀一聲,伊丹芷打開門,瞧見洛君妍神色黯然,雙眼紅腫地站在門外,忙拉她進門,問道:「小妍?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大少爺他……」
「他沒事。我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了。」洛君妍輕輕搖頭。
「為什麼?」伊丹芷愕然道,握住她的手。
「不要再問……我要走了!」洛君妍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不行!我去找大少爺,要他對你負起責任!」伊丹芷秀眉一皺,轉身就要出門。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小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賠上自己。
「丹芷姐,別去!求你……他不知道這件事。」洛君妍扯住她的手,淚光瑩然的模樣令伊丹芷好生不捨。
「你……唉!為什麼不讓我告訴他?」
「我累了、倦了,只想找回纂妹之後,回山上陪師父。」洛君妍垂眼說道,語氣中儘是一片死寂。「丹芷姐,算我求你,別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好嗎?」
伊丹芷默默凝視她半晌,輕輕點頭,柔聲道:「要走,咱們一道走,你去救南宮纂,我去討蟠龍玦,然後一起回雲南,好嗎?」
「可是,祈大哥……」
「他是他,我是我,誰又牽絆得住誰呢?」
「你還恨他嗎?」南宮卓會不會也這樣恨她一輩子?
「愛與恨是一體的兩面,沒有愛,又哪兒來的恨?」伊丹芷收拾好細軟,臉上露出幽淒的微笑。「對他,我不知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走吧!咱們離開這兒。」她們倆背上包袱,悄悄離開隱龍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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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韜晦堂內,傳出南宮卓的怒吼。
「找不到?從中午到現在,出動所有的人,你還告訴我找不到?!」南宮卓狂怒的瞳眸嚇得那名家丁直打顫。「繼續找!就算要把整個成都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今天中午,他並未出去用膳,後來還是南宮紹親自端了食物到滄浪園,順口提起午膳時伊丹芷與洛君妍都未出現。
南宮卓聞言,二話不說地放下筷子,趕到環秀園,擔心是自己的那一掌打得太重,結果屋裡卻是空無一人。
當他發覺伊丹芷的房間也是空的,南宮卓便知道她們已經離開,頓時,一抹不該有的恐慌襲上。在他還來不及細想前,已命所有的人出去尋找她們,就連他,也是剛剛才回到隱龍別苑。
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找她?南宮卓自問,他不是才叫她永遠別再讓他看到?
「大哥,洛姑娘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你不用太擔心。」南宮紹在一旁說道,以眼色示意那名可憐的下人離開。
他可以感覺到大哥與洛君妍間有些不對勁,但大哥卻只是繃緊了臉,絕口不提他們倆的事。可瞧瞧他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像個急昏了頭的丈夫。
南宮卓對弟弟的話恍若未聞,猛地想起一件事,又將那個可憐的家丁叫回來。「你們有沒有查過渡口?去,找出所有前往揚州的人名。」
對一般人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南宮家是水運龍頭,往來客船莫不是在他們的控制之下,要查出名單並非難事。
「小……小的這就去查。」
盯著那名倉皇遠去的家丁,南宮卓再一次問自己,他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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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妍。」伊丹芷走上甲板,輕喚倚著欄杆發呆的洛君妍。今天的風很大,吹得人幾乎難以呼吸,衣衫獵獵作響。
當日她們匆匆來到渡口,正巧趕上這艘擁擠的小型客船,由於船位皆已客滿,她們倆左托右請之下,好不容易才求得船尾的一間小艙房。
此情此景,與上回搭乘南宮家巨艇的景況,猶如天壤之別。
「丹芷姐?你怎麼出來了?這兒風大,當心吹壞了身子。」洛君妍順順被風吹亂的髮絲,往伊丹芷走去。
「我一個人在艙房裡悶得慌。況且,過不久船就要靠岸,瞧,渡口已經在前面不遠。」
「我陪你進去。」她拉起伊丹芷的手,與她一起回艙房。
伊丹芷不發一語,擔心地看著洛君妍。現在的小妍成熟懂事,古靈精怪的性子也變得安靜沉默,可是卻不是原來的小妍了。她和大少爺到底發生什麼事?
「到揚州後,你要如何聯絡你師兄?」回到艙房,伊丹芷挑個比較安全的話題問道。
「二師兄說他會主動找我。不過,既然我沒打算拿蟠龍玦的秘密與他交換,自然必須先摸上門,把纂妹救回來。」
「你知道幽冥教總壇的地點?」
「嗯,我曾經問過南宮紹,知道個大概。」說到這兒,她的臉上浮現一抹難掩的心痛。那是她那天替南宮卓送早膳前問的,當時她怎會料到,接下來等著她的,是一連串噩夢。
「再過不久咱們就要靠岸,趁現在還有點時間,你願不願意跟我談談你和大少爺到底哪裡出錯?」見她每日失神地幽幽晃晃,伊丹芷實在心疼呵。所以縱使明知她不想多談,還是開口問道。
「或許我離開點蒼山就是個錯誤。」洛君妍像是自語般地喃喃道。「丹芷姐,我現在只想趕緊找到纂妹,將她送回去。除此之外,沒有餘力去想其他的事。」
伊丹芷張口欲言,最後仍將到口的話嚥回去。她自己不是應該最能體會這種感受嗎?那是一種心已碎,什麼都無力在乎的心情。
就在這時,船身輕晃一下,艙房外傳來一片吵雜聲,顯示船已靠岸。
「揚州到了,下船吧!」洛君妍拎著包袱,率先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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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揚州城,洛君妍憑著記憶中南宮紹告訴她的路徑,與伊丹芷並肩在大街上走著。
「找到幽冥教總壇後,你要怎麼做?」不若洛君妍,伊丹芷的雙腿已經隱隱發酸。
「前面有家兵器鋪,咱們先去買套弓箭給你防身,等找到總壇後,你留在安全的地方等我。」
「你要一個人闖入總壇?這可不成,太危險了!」伊丹芷不贊同地說。
「雖然只剩五成的功力,我還是有自保的能力,而且有二師兄在,他多少也會顧及同門的情面,不會太為難我。」洛君妍盡量有信心地說道,無視伊丹芷不相信的表情。
當她們從兵器鋪走出來時,洛君妍的眼角掃到兩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吸引她的注意。她將伊丹芷拉到一旁角落,朝那兩人瞧去,定睛一看,竟是幽冥教的左右護法。
「真是老天幫忙,讓咱們撞見他們。走,丹芷姐,跟著他們,一定找得到幽冥教總壇。」
洛君妍和伊丹芷兩人遠遠跟在他們身後好一陣子,經過一個轉角,忽然失去他們的蹤影。
「我想應該就在這兒不遠。」洛君妍判斷道,轉向伊丹芷。「丹芷姐,你不如到前面那家食肆等我。」
「好吧!你自己要當心。」雖然放不下心,伊丹芷也沒有別的方法可想,只有無奈地點頭答應。
她們兩人分開後,洛君妍施展輕功,在左右護法消失的轉角附近仔細搜尋,發覺轉角旁有口乾涸的水井。她探頭往下瞧,井底乾燥清潔,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廢井。
不作他想,她縱身往井底一躍,摸索著周圍的石壁,果然讓她找到一扇暗門。洛君妍運功往壁上一按,一條漆黑深邃、但頗為寬廣的甬道立時出現。
這密道是否直接通往幽冥教總壇?她暗忖,腳下毫不遲疑地往裡頭走去。
她在黑暗中前進好一陣子,耳邊突然隱約聽見兵器交擊的打鬥聲,連忙加快腳步趕往聲音來源的所在。
不久,前頭出現數點火炬,昏暗的火光中,她瞧見棠玄烈護著身後的南宮纂,奮力抵擋連同左右護法在內的多名高手攻擊。
奇怪,二師兄不是幽冥教的少主嗎?怎會跟他的手下打起來?
「二師兄!纂妹!」洛君妍抽出凝魅鞭,倏地來到他們身邊。
「小妍!」南宮纂慘白的俏臉頓時一亮,喜出望外地喊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太好了!她本以為他們會命喪於此,沒想到老天派小妍來解救他們。南宮纂擔心地望一眼激戰中的棠玄烈。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他非但不是喪盡天良的壞蛋,而且還對她保護有加,不讓她受半分委屈。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是因為小妍的緣故,但她能感受到他是真正對她好。否則,為何不惜與左右護法衝突,保她周全?
他爹昨日傍晚過世,現在,他才是幽冥教的教主。
不過,左右護法似乎對教主之位早有圖謀。尤其蟠龍玦一出,他們更是蠢蠢欲動,預備將蟠龍玦據為己有。
而她,剛好提供他們一個叛變的機會與借口。左右護法本欲殺她,怎料棠玄烈堅決反對,於是他們便以包庇外敵為由,發動他們計劃已久的叛變。
「丹芷姐在外頭,你們待會兒去和她會合。」洛君妍靠到南宮纂耳邊急促低語。
棠玄烈無暇看她,喉間傳來一聲問哼,左肩被劃了一道口子。
洛君妍見到師兄受傷,出手的又是左右護法,新仇舊恨一併湧上,黑色的鞭子如毒蛇一般朝他們竄去,下手不留半分餘地。眾人沒想到會忽然冒出個人,一時亂了陣腳,攻勢稍緩。
「二師兄,這裡交給我,你快帶纂妹離開。」
「不成!你別趟這場渾水,帶她走!」棠玄烈注意到她的身手不若從前靈敏,知道她一定已經使用過回天大法。現下她的功力只剩五成,他怎能放她一個人在這兒?
「我還有筆帳要和這兩個老不死的算!」她一手舞動凝魅鞭,另一手摸出短刃。「快啊!如果纂妹有什麼閃失,我這輩子都不再認你這個師兄!」洛君妍厲聲喊道,止不住衝上眼眶的熱流。
「小妍……」棠玄烈憂心地瞧她一眼,然後又看到南宮纂力圖鎮定的驚慌臉龐。猛一咬牙,他托起南宮纂的腰。「小妍,你撐著,我會盡快回來。」
說完,他迅速閃身而去。
「小妍她會不會有危險?」南宮纂在他懷裡擔心地往後看。
「不會。」但願不會,棠玄烈在心中暗暗補上,小妍雖然只剩一半的功力,但撐上一時半刻應該沒問題。可他不知道的是,洛君妍為使南宮卓盡快復原,已將真氣損耗過鉅,還因南宮卓的那一掌而受了內傷,此刻甚至連五成的功力也不到。
左右護法見棠玄烈帶南宮纂逃走,心下大怒,對洛君妍冷冷道:「想擋住咱們,你找死!」
「找死?哈,你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我本來就沒有活著離開的打算。」南宮卓溫柔的笑臉浮現在她的腦海,她的心疼痛地緊縮,一道清淚沿著臉龐滑落。洛君妍扯開一抹萬念俱灰的冷笑,森然道:「不過,本姑娘不喜孤單,我要你們陪我一道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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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下船,南宮卓與祈劍寒立即風塵僕僕地趕往揚州城,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
那天查出洛君妍和伊丹芷搭船前往揚州後,南宮卓馬上調用一艘最快的小艇,與祈劍寒緊追著她們來到揚州。
「你確定洛姑娘是幽冥教的臥底?」他們倆沉默走了半晌,祈劍寒忍不住問道。他們搭船的時候,南宮卓已將一切告訴他。
「假若不是,她又怎麼會到揚州來呢?」南宮卓漠然回答。如果說他對她還存有一絲希望,也在得知她前往揚州時灰飛煙滅。
「可是丹丹絕非幽冥教之人,她又為何會跟洛姑娘一起走?」祈劍寒提出一個直接而簡單的問題。
南宮卓並未答話,逕自向前走。
「想不出答案?或許你誤會……」
「該死!劍寒,我親眼看見她阻止我攻擊幽冥教的少主,然後在我重傷之時,將蟠龍玦交給他!」南宮卓截斷他的話,吼出每日折磨他的景象。「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想?」
「有時眼睛所見到的,可能與事實有一段差距。」祈劍寒靜靜地說。
此時,揚州城已然在望。
「大哥、祈大哥?!」靠近城門的地方,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
南宮纂像見到救星般,顧不得形象,拎起衣擺便朝他們奔去,眼角閃著如釋重員的淚光。感謝老天,終於有救兵來了!
「纂妹,你怎麼逃出來的?有沒有受傷?」南宮卓接住朝他飛撲而來的南宮纂,上下打量。「那幽冥教少主在哪兒?大哥去找他算帳!」
「就是他帶我逃出來的,他不是壞人。幽冥教的左右護法要殺我,若非棠玄烈捨命相護,我現在早成了刀下亡魂。」南宮纂急急為他辯護,然後又擔心地說道:「大哥,快,你得趕緊去幫小妍!棠玄烈已經去了,可是我怕他們應付不來。」
「你見著她了?」南宮卓將妹妹放開,登時戴上一副沒有表情的面具。「蟠龍玦呢?」
「幽冥教發生內訌,蟠龍玦在混亂中被一小眾叛徒帶走,小妍一個人擋住幽冥教眾人,好讓棠玄烈帶我離開。」南宮纂心有餘悸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然後又焦急道:「他們人多勢眾,武功又高,連棠玄烈都多處負傷,小妍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還有紫鵑夫人,她一個人策馬去攔截被幽冥教叛徒奪走的蟠龍玦。你們別站在這兒,快去找她們!」
此話一出,祈劍寒與南宮卓的身軀同時一僵。
「我去追丹丹!」祈劍寒拋下這句話,身影早已遠去。
「她在哪兒?」南宮卓問道。她為何要這麼做?他在心中問自己。
南宮纂連忙將古井的地點告訴他。
南宮卓全速趕往古井,心底混雜了多種情緒,其中最為強烈的是因她而起的擔心與不安。此刻,他深切地體認到——
不管她是否背叛他,不管她與棠玄烈是何關係,不管她助纂妹逃離的目的為何,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