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是夜鷹七騎太過於自滿,以為埋伏在司空府附近就可以伺機除掉雪盈。
他們不知道,散播謠言的伎倆雖然高明,但是在鍾原與高離的抽絲剝繭下,畢竟還是發現了疑點。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發現了狐狸精,該向哪家道觀求救。
他們決定去拜訪這家位於東城巷內的道士觀。
「這家道觀近日才在大理城開張的,在謠言傳出後,已經有不少人湧進觀內乞求靈符,」高離一身青衣,步履輕快,好整以暇地揮著扇子,「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家道觀有七名法力高強的道長……很巧吧?」
鍾原穿著黑衣,沉穩地走著,「很可疑。」
「待會兒似從後門堵住,我從前門上。」
鍾原疑問地挑高濃眉。
「你口舌比較不靈活,可能探聽不出什麼就已經打草驚蛇了,所以這種耍嘴皮子的工作就由我來吧!」高離笑嘻嘻地說道。
「可以。」鍾原說話仍是言簡意賅。
「好,咱們走吧!」高離倏地收起扇子。
現今正是大理的太平盛世,冠蓋滿京華,到處可見華麗的商家和來自四方的旅人。
那家道觀就在鬧中取靜的東城偏巷內。
鍾原和高離相覤一眼後,極有默契地閃身離開,潛向後門。
高離蕭灑地一揮扇,活像個翩翩佳公子地踏進了道觀。
「這位施主有什麼事嗎?」
一位道士打扮的大漢從裡間走了出來,對著地打了個法禮。
高離願用他司徒府裡所有的財物打賭,這人絕對不是個普通的道士。
瞧他一臉剽悍暴戾之氣,哪有半點修道之人的慈悲樣?
高離心下瞭然,臉龐卻堆滿了笑容,「這位道長,聽說貴道觀有特別的治狐靈符,不知道小生能不能跟你要幾張?唉!最近城內鬧狐害,我一家子都緊張得要命,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奢……道長看起來這麼慈悲,一定肯施捨幾張靈符給我吧?」
那道士抬起下巴,惻惻一笑,「施主好說,斬妖除魔乃分內之事,不過這靈符乃是我師兄弟七人耗費精氣法力繪製而成,所以價錢上嘛……」
「不打緊,不打緊,這是應該的,你隨意開個價吧!只要能避過狐害,無論花多少銀子我都甘願。」高離左顧右盼,「咦,怎麼不見其他的道長?都出去斬妖除魔了嗎?
道長們可真忙呀!」
「我師兄們正在裡間商議捉妖之事,這個你是不會瞭解的,」那道士忍不住露出貪婪的神色,「不知施主要幾張靈符呢?」
高離輕輕一笑,板起手楷來算了算,「這個嘛二張、兩張、三張……一共要七張。」
「一張十兩銀子,這七張總共七十兩銀子。」道士從懷中掏出黃色的符紙來,正待數七張給他。
高離的動作快如閃電,他手中的扇子隨意一指,頓時點住了那道士的穴道。
道土驚恐地瞪著他,「你……」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假藉抓害之說來詐取錢財,光憑這點就已經於法難容。」高離漫不經心地打量著他,「聽說你們共有師兄弟七人,咦?上次司空府遭七名賊人闖人,
該不會就是你們七個吧?」
那道士臉色大變,卻猶矢口否認,「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警告你,我的師兄們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跟什麼,我還不想放過他們呢!」他隨手用扇子敲了敲道士的腦袋,「乖乖待在這裡,本少爺要進去『降妖伏魔』了。」
那道士眼珠子一轉,張嘴欲大叫示警,卻被高離快手一彈,點了啞穴。
他憤怒又驚駭地瞪視鬲離,一張臉漲成了血紅。
「不要吵,乖乖站著。」高離腳步輕快地進人後室。
其餘六人的反應奇快,在見到高離闖入之後,立刻亮出兵器迎戰。
夜鷹老大細瞇起眼睛,冷冷地出聲:「閣下有何要事?因何無故闖入貧道的靜修之地?」
「別再佯裝了,哪有道士像你們這麼粗暴的,簡直像土匪嘛!」面對六位虎視耽盼的大漢,他非但不緊張,還嘖嘖有聲地叫道:「哎喲,刀子倒是挺利的,我好怕喔!」
夜鷹老大心知來者不善,大手一揮,六人動作如一地攻向高離。
高離微微一笑,揮舞著折扇迎上,姿態優美、攻勢凌厲,以一擋六卻毫不遜色。
七人纏鬥在一起,不時可見刀光劈來、扇影舞去,乒乒乓乓地好不熱鬧。
夜廣六人知道遇到強敵了,他們不約而同地輕叫一聲,往後門遁去。
「別跑呀!少爺我還沒玩夠咧!」高離長笑一聲,腳步飛快地追上前去。
鍾原就在後門截住了他們,他以一雙鐵拳迎敵,身形虎然生風,沒兩下就擺平了三個。
剩下的三人則是被緊迫在後的高離追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已。
夜鷹老大眼神陰騖,他知道今天勢必栽了,「慢著,我有話說。」
高離兩下子就解決掉了其中兩人,笑瞇瞇地穩住身子,「做什麼?你要告饒嗎?」
「閣下到底是哪條道上的?我們兄弟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兩位嗎?」他咬著牙,「何苦逼人至此?」
「我乃大理司徒,這位則是鍾司馬,」高離緊緊盯著他,唇邊泛起一抹毫無笑意的笑,「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絕對不是什麼道士,更不是來大理捉妖的,是嗎?」
夜鷹老大心下一驚,神色複雜地笑笑,「好,既然司徒大人那麼豪爽,在下也乾脆一點。沒錯,我兄弟七人不是道士,而是大未墦右丞麾下的夜鷹七騎,此次來到大理是為了追緝一名女子……貴國的商司空也知道這件事。」
「你們為什麼要追緝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來歷古怪,潘右丞下令一定要將她擒回。」夜鷹老大微帶譴責地看著高離,「司徒大人,我大未與大理素來交好,貴國就算不能幫忙追捕此姝,至少也要做到
不予干涉,可是在下實在不明白,司徒大人今日之舉是什麼意思?」
他的話咄咄逼人,句句帶有責問意味,鍾原濃眉一皺,正要開口,高離已經搶先反「這位壯土,話可不能這麼說。沒錯,大未與大理兩國素來交好,但是貴國怎麼能夠憑丞相的一句話,就隨意進人大理國土大肆搜捕?」高離挑眉冷哼。
「我們丞相已經事先知會過貴國的商司空了。」
「商司空只答應盡力協助尋找此名女子,可沒有答應讓你們進來搗亂啊!」
夜鷹老大一窒,臉色難看起來。
「請閣下回去稟報潘右丞,就說敞國境內並無此名女子的蹤影,請他再到別的地方去找找。」高離輕彈衣袖上的灰塵,沉聲說道。
「司徒大人此言美矣,那女子明明就在商司空府裡,是在下親眼所見,」夜鷹老大瞇起眼睛,「如果司徒大人執意刁難,那麼在下只有回去稟告丞相,說貴國故意收容袒護妖孽了。」
「你憑哪一點說人家是妖孽?有沒有證據呀?」
「潘右丞親眼見到此名妖女平空出現在丞相府中,不是妖孽是什麼?」
「如果她是妖孽,她幹嘛不還手?為什麼容得你們這般千里追殺?」高離邪邪一笑,「我看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該不會是她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吧?所以潘右
丞才要這麼急著捉回她?」
夜鷹老大臉色陡然變了,他怒視著高離,「司徒大人,你不要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胡言亂語、造謠生事的是你們吧!」
「你……」
「請你回去轉告潘右丞,我大理國雖然不像大未那般疆土遼闊、人才濟濟,但是也不是一堆傻瓜,雖然並不知道其中內情為何,但是也不至於被這樣的幌子給哄得團團
轉,」高離走向他,夜鷹老大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那名女子是妖是人我們並不想知道,但是她現在身在大理,就是我大理的子民,受大理的庇護……潘右丞如果想要人,就請他親自到大理來,至於其他偷偷摸摸的事兒,就免了吧!」
夜鷹老大瞪著他,半天讀不出話來。
「你們可以走了。」鍾原怒聲喝道,眸光銳利。
地上那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大漢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地爬起身來,眼神裡明顯透露著恐懼。
夜鷹老大恨恨地一咬牙,「山高水長,我們總有一天會再碰面的,告辭。」
「你們道觀前廳裡還有一個哪!」高離吆喝,「別讓他落單了。」
他們六人頭也不回地走掉,對於高離的話似乎一句也沒聽見。
不過夜廣老大還是回過頭來瞥了他們一眼,眼神裡有著陰惻惻的得意色彩。
他已伏下了一步暗棋,所以還沒完全輸呢!
「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高離拍拍手,笑看著鍾原,「咱們回去跟阿康報佳音吧!」
鍾原一撩眉,「事情還沒完。」
「我知道,但是剩下來的就簡單多了。」
「潘右丞會老羞成怒。」
「所以咱們得快點找出他要追殺雪盈的原因,搞不好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呢!」
「走。」
當下不囉唆,兩人快速趕往司空府。
「阿康,快快,咱們有大事要商討……哎呀,真對不起。」
瀟湘水榭裡相擁的兩個人連忙分開,紛紛紅了瞼。
商康輕咳一聲,「看你們兩個一臉歡欣,是事情有什麼頭緒了嗎?」
「豈止有頭褚,我們可是大大的有所收穫呢!」高離簡單地說明了整個情況,最後好奇地瞅著雪盈,「雪盈妹子,問題的癥結在你身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呀?」
雪盈呆呆地望著地,「我還以為逃到大理來已經沒事了;沒想到他竟派人追殺到這裡來。」
商康攬緊她,眼柙溫柔至極,「你想想看,是不是無意中撞見了他們在商討什麼事?
或者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雪盈努力地回想著,「撞見什麼?我那時候是突然掉進一間氣派的房子裡,房裡頭有兩個老頭子,」個穿著大官服飾,看起來威嚴穩重,另外一個則是穿著很奇怪的衣
服……好像是那種塞外民族的服飾……兩個人看到我的時候都臉色大變,活像看到鬼一樣,我趁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就拚命往外跑……就這樣一路躲躲藏藏的,被人家砍了好幾刀,淪落到邊境,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塞外民族的服飾?」商康深思著,「是藏族或苗族、夷族的嗎?」
「不是,不是,」雪盈拚命回想,「我好像聽到那個大官──潘右丞吧,提到『西夏』這兩個字,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高離低呼一聲,和鍾原交換了一個眼神。
「西夏大王賽喀爾!」商康眸光一閃,驀地想通了一切事情。「原來如此。」
「我就說嘛!一定是有陰謀的。」
「果然。」
雪盈活像鴨子聽雷似地看著他們三人,「什麼跟什麼?你們知道了什麼?西夏大王賽喀爾又是誰?」
商康解釋,「西夏和遼國都是大宋的宿敵,素來對大宋國土虎視眈眈。你想西夏大王派遣使者暗地和墦右丞接觸會有什麼好事?」
「潘右丞要叛國嗎?」她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了電視古裝劇裡頭常有的情節。
可惜她的歷史不怎麼好,要不然就可以推測接下來大來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她這樣,身在『歷史』中的。
高離重重一拍大腿,開心地讚道:「果然聰明,你說得沒錯,潘右丞的確有叛國之意……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和忠心耿直的傅左丞比起來簡直是天美地別。」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捲入政治陰謀裡了,該怎麼辦才好?」雪盈捧著臉頰低呼,滿心憂愁。
商康淺淺一笑,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會安排的。」
「怎麼安排?你又不是大宋的官。」她懷疑地瞅著他,「你能做什麼?」
高離忍不住噗哧一笑,「阿康,你這個小娘子簡直太小看你了,大名鼎鼎的商司空居然被看得這麼扁……快,露幾手給她瞧瞧。」
雪盈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叫道:「有什麼好瞧的,他就只會欺負我而已啦!」
鍾原忍俊不住地笑出來,興味十足地睨著商康,看他做何反應。
商康臉上既窘又愧,心裡更是盈滿憐惜,「雪盈,請你原諒我吧!我已經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渾球了。」
雪盈嘴角彎成了一抹深深的笑意,皺皺鼻子笑道:「知道就好,沒關係,我大人大量,女子不計小人過,這次就放過你了。」
高離哈哈一笑,一臉憐憫地看著商康,「阿康,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寧死不碰女人了吧?」
商康還來不及回答,雪盈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拍拍高離的肩。「喂,這位大哥,你自己抱獨身主義就算了,不要拉我家阿康跟著你做和尚啊!」
「啥?誰是和尚?」
「你呀!」
「我?你說我全身上下哪點像和尚了?」高離哇哇大叫。
「還說不是,你看你……」
商康乘機技著鍾原離開現場。
「就把地方留給他們兩個去吵吧!」他笑著搖頭,「阿離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可不是?」鍾原微笑。
「我們去辦正事,」他劍眉一揚,神色果斷睿智,「看來大宋朝內即將有一番動盪了。」
「你要直接修書給博左丞?」
「不,」商康唇邊泛起一抹深沉的笑,「是給大宋皇帝。他素來疑心病重,我們只要讓他知道西夏使者曾經到過潘右丞府上就夠了。」
「要附上證據嗎?」
「只要開了個頭,大宋皇帝自然會派人去求證這件事的。」商康抬眼凝望遠方,輕輕歎了口氣,「潘右丞雖然奸詐狡猾,但是一旦議大宋皇帝知曉此事,他的官位和性命
恐怕……」
「我們只是在做我們該做的事。」鍾原提醒他。
商康眨眨眼,釋懷地笑了,「說得也是。」
遠處烏雲密佈……好像有場大雷雨正要在大宋上空肆虐了。
慈君已經沒有辦法忍耐了。
她一直在找最好的機會下手,可是表哥天天都緊跟在博雪盈的身畔,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雪盈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
道長給她的那包菜粉一直被她緊緊據在身邊,卻苦無用武之地,慈君整個人都快發狂了。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表哥銷假上朝了……這天晌午,雪盈吩咐妙兒和璇兒乖乖待在房裡練字,自己一個人則到花園裡頭四處溜躂。
天氣這麼晴朗,陽光這麼溫暖,就連微風撲面都帶來了清涼的氣息。
古代的空氣果然不是蓋的,真不錯。
雪盈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靠在一株大樹下乘涼。
「傅姑娘。」慈君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嚇了她好大一跳。
她還真懷疑這個姑娘是不是跟貓拜師學藝過,要不然怎麼走路跟貓一樣的無聲無息呀?
雪盈瞪著她,「有什麼事嗎?」
「關於上次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慈君小小聲地說。
雪盈防備地看著她,「是嗎?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
「看到表哥對你那麼好,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她垂下眼瞼,遮住那惡毒憤恨的眼光。
雪盈才不相信,她還是充滿懷疑地看著慈君,還有她身旁的丫頭翠玉。
翠玉手裡捧著一盅食物,一臉友善的表情。
「傅姑娘,我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能夠原諒我上次的失禮,」慈君眨眨眼,接過翠玉手上的瓷碗,誠懇地說:「這是我親自燉的蓮子湯,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唱了它
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雪盈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不敢喝蓮子湯。」
「傅姑娘,這是我的一片好意,難道你一點都不領情?」慈君眼圈一紅,當下就要掉淚。
雪盈看著她的表情,遲疑了一下,「這……」
「這蓮子湯是我特地為你做的,請你看在我真心誠意的份上,喝了它吧!」慈君誠誠懇懇地哀求這,「喝了這盅湯,讓我們兩個盡釋前嫌,彼此心裡不再有疙瘩好嗎?」
雪盈看著那盅蓮子湯,最後還是緩緩點頭,「謝謝。」
「你要不要現在喝喝看?告訴我你的感覺怎麼樣,這樣我下次就知道該怎麼煮才會更好喝。」慈君稍嫌熱切地催促,她幾乎是緊盯著雪盈,捧著蓮子揚就要湊近雪盈的嘴。
她的過分『誠懇』倒引起了雪盈的疑心。
這湯一定有名堂,千萬喝不得!
翠玉在一旁鼓吹著,「傅姑娘,你喝喝看呀!這是我們家小姐的好意呢!」
雪盈愈來愈感覺到不對勁,她一面陪著笑一面思索著該怎麼辦。
「傅姑娘,快點喝喝看。」慈君又在催促了。
雪盈眼見她和翠玉愈走愈近,腦子裡瞬間亮起一個點子。
「我吃、我吃,鞏小姐的好意我豈有辜負的道理?不過這麼大一盅我喝不完,不如咱們兩個一起喝吧!」雪盈輕輕推著她的手,將湯湊近她嘴邊,「一人一半,感情才不會散。來,我們把它干了。」
慈君臉色大變,移開瓷碗退後好幾步,「呃,我不喝,這……這是特地煮給你喝的,你喝就好。」
雪盈心中竊笑,她佯裝天其無邪地笑道:「沒關係啦!既然你都已經那麼有誠意了,那你就有誠意的陪我喝完這一盅蓮子湯吧!你先喝一口。」
「不,不用,你喝,你喝。」慈君心驚膽跳地抱著瓷碗,拚命想說服她。
雪盈眼珠子一轉,立刻望向翠玉,「翠玉,那你跟我一起喝,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咱們一起來!」
翠玉嚇得打哆嗦,拚命搖頭,「不,姑娘喝就好。」
「你們不要客氣了,大家一起喝。」雪盈作勢欲走過去奪碗,驚得慈君主僕兩人逃開好幾步。
「走開,走開!」她們兩個人臉色蒼白。
雪盈再也忍不住了,她大笑出聲,「拜託,你們兩個的演技實在是有夠爛,用的手
法也實在有夠老套,這年頭哪還時興什麼下毒藥?就算下毒藥也不要下得這麼沒有技巧嘛!」
慈君這才知道自己的伎倆被識破,她氣得臉色發白,尖聲叫道:「傅雪盈,好,今天就算你不想喝也由不得你……翠玉,咱們押著她喝下去!」
翠玉咬著牙,一不做二不休地撲上前去,死命地將雪盈壓制在樹幹上。「小姐,快!」
雪盈奮力地掙扎著,可是誰曉得看來稚嫩的翠玉居然力氣不小,她被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慈君顫抖著手,一邊端著碗,一邊伸手要去板開雪盈的嘴巴。
「放開我,你以為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我嗎?你不要一錯再錯……」雪盈看著逐漸靠近的毒藥,嚇出一身冷汗,她拚命掙扎想脫離鉗制,「趁你表哥還不知道你的行為,快點放下屠刀吧!」
天哪!她都已經話無倫次了。
慈君是瘋狂地紅了眼眶,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卻是堅定地要銀她唱,嘴裡還唸唸有詞,「只要你死了,表哥就是我的,他就是我的了……如果不是你這隻狐狸精出現,他早就是我的了。」
「天,你瘋了!」雪盈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她又驚又氣又痛地叫道:「救命啊!
快來人啊!」
慈君正要將蓮子湯倒進雪盈的嘴裡時,陡然間碗飛了,她的人也被震倒在地。
「慈君,你在幹什麼?」商康沉穩地抱若驚魂未走的雪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慈君,內心既痛苦又憤怒,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
沒想到平時柔柔弱弱、溫溫婉婉的慈君,居然心狠手辣地要毒死雪盈。
慈君呆住了,她癱在地上,愣愣地看著表哥厭惡又心痛的表情。
「表……表哥……你聽到了什麼?」她慌忙地想要解釋,「你不要誤會了,我沒有怎樣,我真的沒有怎樣……你看,傅姑娘不是還好好的嗎?」
跟在商康身後的仁德一把揪起翠玉,「大人,這名女子是共犯,罪大惡極,該如何處置?」
翠玉嚇得渾身發抖,她魂飛魄散地嚷道:「大少爺饒命啊!是小姐要我這麼做的,真的──」
「閉嘴,你這個小賤人,你怎麼可以把責任統統推給我?你忘了我是你的主子了嗎?」慈君心慌意亂,又氣又急地叫著,「如果不是你帶我到東城道觀的話,我怎麼可能拿得到這包藥粉呢?表哥,表哥你不要聽她的,這包藥粉是道長拿給我除妖的,只要傳雪盈吃下去,她就會現出原形!真的,你相倍我,我是要替你除妖啊!」
商康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沉聲命令道:「仁德,把她們兩個帶下去,交由東城知府審理。」
他既心痛又難過,可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如何能偏袒自己的表妹呢?
「表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呀!」慈君一路尖叫著,「姨媽不會讓你這樣對我的,她會救我的……表哥,我愛你呀!」
雪盈心驚地看著她們被仁德拎走,雙手情不自禁地攀上商康的手臂,「你可不可以放了她們?」
商康眼底寫滿心疼與憐惜,還有更深的無奈,「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喝進毒藥?」
「我沒事,只是被嚇了一跳,」她面露憂慮,「鞏小姐雖然意圖毒害我,可是她畢竟沒有得逞,罪不致死,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放她一馬?」
「沒有人要她的命,只是她既然犯了法,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他深深歎了口氣,「她這麼對你,你居然還替她求情?」
雪盈冰涼的小手握住他的,「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對你一片癡情,可不可以從輕發落?畢竟她是你的表妹,尤其你娘會怎麼想?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我理會得,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擰眉,「難怪我一直想不透夜鷹七騎怎麼會知道你人在司空府,原來是慈君通風報倍,但是她怎麼會知道你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呢?」
「可能是因為這個,」雪盈想了想,撩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我手上的紅色胎記。上次她不小心扯下了我的袖子,看到了我的胎記。」
「原來如此。」商康恍然大悟,輕輕吁了一口氣,「還好這件孤害的事已經澄清,告一段落了,你以後再也不必擔心被人追殺,或者有人會追究你的身份了。」
「你真的都處理好了嗎?」她斜眼睨著他。
商康被她眼中懷疑的神采給逗笑了,「怎麼?不相信我?」
雪盈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一副猶疑不決的模樣。
商康失笑,挑高眉毛,「這麼不信任我?」
她嫣然一笑,用力地抱住他的腰際,「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呢?我都已經把一生交給你了,對不對?」
他環緊她的身子,滿足地笑了,「我何嘗不是?」
樹影扶疏,花香撩人,商康輕柔地、深情地吻上了雪盈的唇瓣,也吻住了他們生命中永遠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