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笑容親切,已經晉陞為最佳人氣鄰居的羅平,微笑地接過陳愛蓮手中的塑膠袋,與自己的放在一處。
「阿平,晚上到我家來,伯母這兒有新鮮的梨子可以吃。」陳愛蓮疼愛的招呼他,已經完全把他當成自己的子侄般對待。
「我說老婆,你怎麼對這個孩子比對我還要好?」雷賀生故意不滿的向老婆抗議。
陳愛蓮關上門,用懶得理他的口氣懶洋洋的回他:「說什麼男人不該做家事,結婚幾十年也沒主動幫我做過家事的人還敢說。」
「就是啊!」雷鳳凰一邊梳頭一邊從房裡探出頭。「像老爸這種聲稱男人遠庖廚的,全是應該打倒的沙豬。」
雷賀生委屈至極,「我出門才幾天,你們怎麼全都變心啦?」
陳愛蓮不理他,逕自走到女兒房內。
雷鳳凰正開始和她打結的亂髮搏鬥,但還是從鏡子裡注意到老媽那副詭異的表情。
「有話就直說。」她直覺危險的皺了皺眉,受不了老媽笑得一副怪異的樣子。
陳愛蓮賊賊地靠過來,輕輕搭上女兒的肩。「我說,小鳳……」
雷鳳凰噁心的抖抖一身的雞皮疙瘩,「平常都叫我死小鬼。想說什麼啊?先說好要我請吃飯得等十號發薪水以後再說。」
「不是啦!」
「那要幹嘛?」
陳愛蓮笑得合不攏嘴,「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LoLo了?媽媽看得出來,你們這陣子很好喔。瞧,一聽LoLo。要過來就馬上開始打扮……沒用的啦,LoLo那麼漂亮,你再怎麼打扮也比不過他。」
「你那個腦袋不要老想一些邪惡的事情好不好,他的年紀可以當我弟弟耶!」
她和他來往密切是因為她被他的廚藝所吸引而造成的假象,沒錯,只是廚藝而已!想著想著連自己都懷疑起這番說辭。
「你啊!」陳愛蓮伸手往女兒臉上一戳,「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表情再來說這種大話也不遲,從小就不會說謊的人,現在還想騙誰?」
「我哪有——」心虛的人,聲音向來都很大。
等把老媽推出門去,雷鳳凰才小心的照鏡子,左瞧瞧、右照照,不會吧?這樣子真的能看出心裡在想啥?
不過,老實說,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耶!
她懷疑地看著鏡中映出的臉龐,最近提到羅平時都會像現在這樣浮起可疑的紅雲,難怪老媽要起疑。
但是,想要不喜歡羅平也未免太難了吧。
他長得漂亮,人又隨和,雖然漂亮到過分的臉常常讓她覺得心裡毛毛的,但他真的很溫柔親切,只是……為何她總覺得在那傢伙身上有種不安全的怪裡一感呢?!
問題恐怕就出在他那種慵懶的氣質和那雙桃花眼給人造成的錯覺吧。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矛盾的混合體,看起來帥到不行的男生卻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難怪他沒有事業企圖心——懶嘛!
還有,他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偶爾眨眼時會讓人誤認為是在放電,接觸一久才發現他確實是個標準的新好男人,有時還給人一種像玩具熊般笨笨的感覺。
和這樣一個又帥、又感性、又會做飯、又溫柔的男人朝夕相處,說不動心不是自欺欺人。
可是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沒有企圖心了!
對什麼都是無所謂的模樣,像這種男人當鄰居、當朋友是不錯,甚至當成弟弟來疼都好,一旦變成情人……她不敢想像。
但是她卻又在否定這個可能性時覺得胸口悶悶地漲痛起來。
「伯母、鳳凰,你們看,我撿到這個。」羅平驚喜的聲音伴隨著腳步由外而入。
「是什麼?」很少聽到懶散的他這麼有活力,雷鳳凰連忙衝到客廳,卻看到羅平雙手捧著什麼,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有小鳥!」二十三歲的男人臉上忽然出現十三歲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又浮現一抹欣喜。「你看,我手中是小鳥。」
壓抑住跳得亂七八糟的心跳,她命令自己的視線從他的臉上轉移到他的手。
那是一隻羽毛少得可憐,一看就知道是才孵出不久的雛鳥,正戰慄地在他大大的手中縮成小小的一團。
「好小喔,像個小毛球!」她忍不住伸指輕輕地點了一下,「你在哪裡撿到的?」
「去倒垃圾時正好從樹上掉在我身上,一定是這個小傢伙不乖,在窩裡亂動才會掉下來。」他笑嘻嘻地說著,輕輕地用手呵護它,生怕碰壞它似的。
「你不會是想養它吧?」雷鳳凰懷疑的問他。
「不可以。」他瀟灑地甩甩垂在肩上的半長髮,「雖然我很想養它,可是按照生態學還是由烏媽媽撫養比較妥當,所以還是要想辦法把它送回樹上去。」
「等等。」雷鳳凰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又去探探他的額頭。「你說的樹是從我房間裡能看到的那棵?」
「對啊。」
雷鳳凰不由得露出一副快昏倒的表情,「那我確定我們兩人之中有一個人正在發燒。那麼高的樹要怎麼放上去啊?」她想尖叫,這個男人的大腦裡都裝了些什麼啊?
「放心,只要從鳳凰的窗子那邊跳上去的話,就可以輕鬆地跳到樹上。」他聳聳肩,又露出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
這傢伙哪來的這種毫無根據的自信啊?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她不由得呻吟一聲。
「當然嘍。」他眨了眨眼,再度漾起一個迷人的微笑。「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因為我雖然很會爬樹,但是這麼高的話我還真沒自信帶著小不點上去。」
「小不點?」
「就是它嘛!」他笑嘻嘻的舉起手中的鳥,還啾的一聲在雛鳥的臉上親了一口。「從你的窗口往下跳就沒問題了,比爬樹省事多了。」
「殺了我吧——」雷鳳凰按住太陽穴,再次確定羅平不是一般人。
那麼高的樹居然想到要從上面往下跳,要是沒跳准,那可是會死人的。不過,即使她這麼說了,他也一定還是會這麼做,因為他就是這種人。
氣死她了,她竟然開始瞭解那個無厘頭的傢伙了,她不想這樣啊!
「要跳就跳吧,」雷鳳凰臉色青白的帶他來到自己的房間,氣呼呼地把窗戶往外一推,「摔壞你那張絕色的臉蛋我可不負責。」
「怎麼可能呢?」他跨坐在窗台上,對她揮揮手,「我是蜘蛛人喲。」
「你是蜘蛛人,我就是鳥王。」她一把揪住他的襯衫領子,真是氣死她了,為他擔心得要命,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還有心情開玩笑。
「鳥王?」羅平不在意被揪住衣領,慢慢地勾起嘴角,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也對。你是鳳凰嘛。那麼鳥王閣下,請看在我搶救您的子民的份上,先給我一個祝福之吻吧!」
什麼?她的臉燃燒般地紅起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卻看見一臉悠哉的羅平伸手點了點額頭。
原來是要親那裡啊!尷尬的紅暈一時無法褪下,雷鳳凰索性硬著頭皮重重地親上去,又飛快的退開,拚命擦嘴的同時,看到他眼裡藏著看不透的笑意。
「我得到鳥王的保護咒語了呢!」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見他彎眼彎眉笑彎彎,背後是一片濃蔭的綠意,窗外的風輕輕撩起他肩上的發,好像他隨時可能在這個美麗的畫面中消失不見,乘風而去。雷鳳凰的心臟猛地一陣緊縮,開始覺得怦怦的心跳聲不斷加大。
要是他摔下去的話……她的腦袋忍不住胡思亂想。
而在她尚未釐清思緒時,羅平已經抬起腿,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心弦猛地一顫,過了好半天,都沒聽到什麼聲響,她才敢慢慢的向下望。
呼,還好,那個漂亮的小子正穩穩地抓住樹幹呢!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像被繫在他的身上,看著他在樹葉中努力尋覓,每當他輕分開樹枝,晃動身形,她便冒出一身冷汗。
感覺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才見他抬起頭用手在嘴邊固成筒型。「我找到了!鳳凰,這裡還有一隻。」
頂著一頭細碎陽光的羅平,被搖動的葉子掩去身形,這樣看過去,會忽然覺得他還是個大頑童。
露出鬆口氣的笑容,雷鳳凰踮起腳尖揮臂指揮他。「你小心腳下,快點放好,慢慢下去。」
羅平眨了一下眼睛,圈起拇指和食指向她做個沒問題的手勢,把雛鳥輕輕地送回家。粘著一身樹葉和斷枝,他在樹頂的葉海中無限愛憐的輕吻著那個小傢伙。
「寶貝,這回要小心不要掉下去嘍!」
雷鳳凰忽然看得有些癡了,覺得這個溫柔的男人,在這一刻給她的感覺多了些許落寞,凝望著小鳥的眼神有種奇妙的癡、奇妙的真誠,又奇妙的讓她心痛。
同樣都是溫柔,為什麼卻覺得這一刻的他和平常的他有許多難以形容的不一樣?
如果溫柔也可以分成各式各樣的種類,平常的他,在溫柔中夾帶了一些漫不經心的淡漠;而此刻,專注地凝望那弱小的小生命,他所流露出的卻是一種完全沒有防備的溫柔。
她甚至覺得,所有看到這個畫面的人,都會嫉妒那隻鳥,都會希望這個男人能用那樣的目光凝視自己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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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鳳凰咬牙切齒的望著窗外的雨依舊不停的淅瀝嘩啦下著,唱起荒腔走板的自創歌曲。
「晴天小豬、晴天小豬,你在哪裡?在哪裡?」
同樣在加班的姜妍妍受不了耳朵的噪音污染,沒好氣地道:「現在這種天氣,誰都知道要帶傘,只有你會空手來上班。」
雷鳳凰轉過頭回嘴:「我最討厭沒事也要打著小陽傘、戴著小墨鏡的那種人了,扮淑女!」
「對,反正我有傘用,我愛扮淑女嘛!」姜妍妍收拾好東西,拿出雨傘白了她一眼後,便施施然離去。
可惡!雷鳳凰氣鼓鼓的抬起美麗的雙腿擱到義大利進口的大理石辦公桌面。乾脆等雨停了再走好了,反正夏天的雨來得急去得快。
不過……快?快個頭,居然下了兩個小時才停,連天都黑了。
充滿怒氣的走在住家附近的泥濘小路上,雷鳳凰越走越氣。新買的鞋這下完蛋了,早就說要搬走的,這種路真是不好走,更別說剛下過雨,小巷中的水窪處處是陷阱。
一陣雨後的涼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看夏天即將結束,單身的生活依然繼續,她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的幻想,如果回家時,能有個人體貼的煮薑湯給她喝多好。
砰的一聲,打斷她的幻想。一個大包平空而落,差點砸到她的頭。
「誰那麼沒公德,亂丟垃……」
不會吧?她迅速吞回後面的話,眼前一個黑衣大俠正從一扇窗子裡翻出來,那大包也該是人扔下來的,這……這該不是傳說中闖空門的現場吧?她,她該不是非常倒霉的成為那個叫什麼目擊者的玩意吧?
老天,她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老天就不用委派她其它的任務了吧。捉小偷去找警察啊。找她幹嘛?她可不可以裝成沒看見?
可憐的是,她連這點選擇權好像都沒有了,嗚……
黑衣人顯然注意到了她,可想而知,像那樣在夜空中嘹亮的破口大罵聽不到才奇怪。
「大哥……」她擠出討好的笑容,步步後退,雙手在胸前亂舞。「我不會說的,我沒看到,我其實是盲人,那個……」
老天,他追上來了,怎麼這麼不懂得溝通啊!
高跟鞋一脫,她開始往大路上拚命的跑,而後面的人也拚命的追。
不會吧,有生之年,終於讓人追了一回,結果竟是這麼個追法。
眼尖的她瞄到對方手裡握著一把亮晃晃的東東,白癡才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才只有二十五歲,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可憐女生,不能就這樣香消玉殞,死在一片爛泥裡,要死也要死得好看一點。
對,拚命跑啊!爭取活到九十九歲才要死在櫻花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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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有搶匪啊!」
雷鳳凰邊跑邊喊,沒錯,時間是晚了點,天也的確黑了,但也不至於大道朝天之上一個行路之人都沒有吧!
眼看身後那位蒙面仁兄距她越來越近,早知道在學校時就應該參加田徑隊,早知道去年莉娜學跆拳道時她就該一起去,雖說就算去了,沒運動細胞的她也只有習得花拳繡腿的份,但眼下這種情況好歹聊勝於無,早知道……天,千金難買早知道。
一塊石頭絆得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她幾乎可以聽到身後那位大哥發出冷笑……救命啊,誰都好,快來救救她!
「啊——」
一聲慘叫霍然劃破夜空。
然而慘叫聲卻是發自搶匪,雷鳳凰搖搖腦袋又揉揉眼睛,她該不會出現幻聽了吧?
現在她連幻覺都出現了,不然她怎麼會看見羅平赤手空拳的一腳踢飛搶匪的刀,接著又身手靈活的把那傢伙反剪雙臂按倒在泥地中。
「鳳凰!」羅平轉過頭朝她大喊:「你有沒有受傷?」
咦?不是幻覺!是真的。
「我……」她本來想說「我沒事的」,才張開嘴卻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羅平抬手在匪徒脖子後面用一記手刀將他打昏,然後立刻跑過去抱住雷鳳凰。「別怕、別怕,沒事了。」
雷鳳凰被擁進他的懷抱,才發現他雖然很瘦肩膀卻很寬,暖暖的氣息奇異地安撫她的神經,卻又讓她的心跳變得更快。她一被人哄就會更想哭,好像要把許多許多的委屈找個理由一齊宣洩而出。
「沒關係,我在這裡,現在沒事了。」
淺語輕聲在耳邊低喃,低沉柔軟的聲音讓人覺得舒服又安心。她抬起頭來,對上那雙透明清澈的眼瞳,近在眼前的眼睛正漂亮的散發著關切的神采,這個連打架都帥得像是電影男主角一般的優雅男子溫柔地笑望著她,用一種會讓她產生錯覺的目光寵溺著她……
啊,是她最喜歡的那一種屬於他的真正溫柔……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她問了一個傻氣的問題。
他瞇起眼睛又展露出像對一切都漫不經心的笑容,「你這麼晚都沒回家,我很擔心,便想到路上接你。」
「幸好你來了,不然我會死的。」她開始害怕。
「不會的。」他輕笑一聲,「鳳凰是吉祥鳥,你是鳥王,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他又變得不正經起來,雷鳳凰皺皺鼻子,抓住他的手要站起來,卻又猛地跌倒在地。「哎喲!」
她抽著涼氣抱住腿,「腳……好痛!」
「扭到了?」羅平蹲下來轉過身,將寬寬的背對向她。「我背你吧!」
雷鳳凰慌亂地連忙搖頭,「不要,你扶我好了。」
「別逞強了,快點上來吧。」
羅平總是帶笑的聲音加入催促的味道,雷鳳凰卻覺得有種甜甜的感覺,她想要的並不是那種對誰都可以付出的溫柔,而是能夠一直看到他最真實的樣子……
當對一個人忍不住變得挑剔起來,忍不住會期待、盼望、要求……是不是表示,他在她的心中已經不再是鄰居、朋友、弟弟了呢?
趴在他暖暖的背上,她這樣偷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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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變成獨腳仙?」唐莉娜手捧黃玫瑰瞠目結舌。
雷鳳凰左腳吊著繃帶沒好氣地瞪了眼唐莉娜,她是受傷的人好不好?摔那一跤居然差點斷了骨頭,真是有夠誇張,好友該同情她而不是落井下石吧!
「你至少要住院一個星期,你這個工作狂這回可要被迫放假了。」
雷鳳凰翻翻白眼,「也好,圖個耳根清靜,連醫院的消毒水味也好過姜妍妍身上的名牌香水。」
「我早已習慣你的名牌香水味……」唐莉娜扯開嗓子應聲而唱。
雷鳳凰搗住雙耳,「閉嘴,這裡是醫院不是KTV。」
「從外面就聽到你們的說話聲。」門被打開,露出羅平幾乎被埋在玫瑰花中的俏臉。
「阿平!」雷鳳凰驚訝地看著這時間應該還在上班的羅平。
「哎呀,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情。」唐莉娜突然高聲說,並在拿起攔在床頭的小皮包時,附在雷鳳凰耳邊小聲道:「不打擾你們了,把握機會喔!」
什麼機會不機會!這傢伙什麼意思?雷鳳凰漲紅臉頰,卻見唐莉娜與羅平有默契地拍手。「換班!」還故意回頭對她眨眨眼睛。
「感覺怎麼樣?」羅平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沒、沒事。」雷鳳凰略顯慌亂地搖搖頭,別開眼睛,不敢和他對望,怕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睛會看穿她,卻又怕他過於遲鈍的漫不經心忽略她的感情。
「阿平,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還有,不要老是帶花來看我,現在買一束這樣的花好貴的。」她很認真的替羅平考慮經濟問題。
羅平似笑非笑地從花束中抽出一朵攻瑰花,輕放在她的鼻尖,「這花很香,你不喜歡嗎?」
當然香啦,她本來就很喜歡玫瑰花的香氣,但是……
「問題不在這裡。」她就是搞不懂為什麼每次和羅平說話,都會有一種很難溝通的感覺。這傢伙是不是故意這樣子?
「那在哪裡?」羅平嘴角輕提,桃花眼配上這種笑容讓人覺得壤壤的,「還是……你更喜歡蘭花?」
唉,算了。
「我都喜歡啦!」她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花抱在懷中,說歸說,有人送她這樣大把的鮮花她當然還是很開心。不禁嘴角上揚,笑眼彎彎。有人送花的感覺真好,說真的,從國中時代她就眼巴巴的對那些能收到大把玫瑰的女生羨慕得不得了。
「這是莉娜拿來的蘋果嗎?」羅平看到置物櫃上又大又紅的蘋果猜測。
「是啊,她說收到蘋果可以改運。」簡直就是迷信到家了。
「我幫你削。」羅平一邊說著,手已經拿起蘋果削了起來,還切成一片一片地輕拈了一塊送到她唇邊。
美男子親手服務,不吃的人是傻子,雷鳳凰張口咬下,顯些連人家的手指頭都咬到,讓自己偷偷的享受一下被寵溺的滋味,可以讓大家都圍著自己轉,想想受傷也值得了。
見她吃得開心,羅平又餵她一塊。「甜嗎?」
她用力點頭,真的好甜。
雖說是普通病房,但眼下只有他們二人,白色的窗簾被輕風吹拂著、玫瑰的香氣沖淡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阿平正在喂自己吃蘋果,真的感覺很幸福。神啊,請讓這一刻可以持久一點吧……
「為什麼要把本小姐安排在這種地方啊!」
天不從人願,一個驕橫的聲音把雷鳳凰的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打破。
兩個穿西裝戴墨鏡的男人率先而入,然後一個大側轉,筆挺的站直在她右邊那張床的兩側。
接著進來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快步上前把床上的床單換新,朝旁邊的人遞個眼色。
墨鏡男甲立即走到門邊。「小姐,已經收拾好了,請進。」
瞧他說話時那種必恭必敬的口氣,雷鳳凰還真以為自己是在看古裝劇中恭順的僕人角色。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懶洋洋的邁入病房,一頭長至腰際的頭髮染成淡淡的紫色,棕色彎彎的細眉,一雙圓睜的明眸畫著淡紫色的眼線,還塗著長長的同色睫毛膏,小嘴巴瑩瑩的唇彩在開口間閃爍。
她高抬著頭,朝四下輕掃一圈,雙手擦腰,大發嬌嗔:「你們就讓本小姐住在這種環境嗎?」
那管家模樣的男人擦擦額汗,「小姐,您先暫時委屈一下,這家醫院目前病人比較多,特等病房都滿了,普通病房裡只有這間稍微好一點……」
「行了,別說了。」她皺著小瞼又看看周邊,指著雷鳳凰,頗不客氣的問道:「這女的是怎麼回事?」
「沒關係,我們打聽過了。」墨鏡男乙上前報告,「她是輕微骨折的病人,沒什麼不乾淨的地方,所以才安排您住在這兒的。」
「喂,」雷鳳凰氣死了,這女孩破壞她和羅平的美好氣氛不說,還敢在這兒胡說八道。
「你們說誰幹不乾淨的,這是女病房,你們這些男人沒事給我出去,不然我要叫醫生了。」
那女孩張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瞪著雷鳳凰。「你是什麼人?敢和我於安琪這樣講話?」
管家模樣的男人忙不迭阻攔,卻為時已晚,他在小姐耳畔輕聲低語:「小姐,您怎麼能說出您的名字呢?」
於安琪驚覺的摀住嘴,「我說了嗎?」臉上隨即變色地向雷鳳凰問道:「你是不是我爸派來的間諜?」
「你簡直是莫名其妙!」雷鳳凰翻過身去不理她。
「說話呀你!」她衝上前伸手推她。
羅平與墨鏡男甲一齊攔住她。
「小姐,她只是個普通的病人,您先坐下來休息吧。」
「小姐,鳳凰她是傷患,請不要碰她。」
兩人一同發聲,於安琪瞟了羅平一眼正要發火,突然怔住,一雙美目圓睜,充滿好奇地看著他。
雷鳳凰警覺的坐起身,這丫頭幹嘛這樣看他?難道……
「哼!」於安琪冷哼一聲,甩甩長髮。「我就先住在這兒吧。」
身後那管家模樣的男人這才鬆了口氣,「那我……」
「你快點回去啦!」她不耐的對他揮揮手。
那管家又不安的看看墨鏡男二人,「保護好小姐。」
於安琪一屁股坐在床上,「好累啊!」
墨鏡男乙馬上遞過一杯罐裝咖啡,又幫她把枕頭拍松,放在她身後。
「你們弄這弄那的,讓別人無法休息啊,」雷鳳凰擰起眉,看那兩個一點離去意思都沒有的男人。
於安琪冷笑一聲,「搞清楚,要不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本小姐才不屑住在這種地方,我肯和你同住已經是你的榮幸了,我都沒有說什麼,你還敢不滿?」
「問題是那兩個男人!」雷鳳凰指著那兩個自從進了房間就像兩根柱子似的男人。「你到底懂不懂女病房的意義啊?」
於安琪下巴朝羅平一揚,「那他不是男人?」口氣既囂張又惡劣。
「他是病人家屬。」雷鳳凰口不擇言,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她的家屬,先扣上帽子再說,「他是看護行動不便的我。」
於安琪悠悠淺笑著看著自己的指甲,「這兩個是我的保鏢,也是不可能離開我的。」
「你的意思是說,連晚上他們也要留在這間病房裡?」
於安琪撇撇嘴,「你那麼小氣,那就留一個,另一個站到門口就好了。我已經讓步了,你不要太過分喔。」
天底下居然有這種人,到底是誰在過分啊?
「不要開玩笑了。」雷鳳凰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我肯,醫院也不會同意的,家屬根本不可能留下來過夜的。」
於安琪像是聽到笑話似的哈哈大笑,「你以為本小姐是什麼人啊?」她故意對她眨眨眼睛,「你看我像受了傷嗎?」
雷鳳凰打量她半晌,「沒病你幹嘛住院?」
「小姐我想住院就住院。」於安琪雙手交叉於胸前,得意洋洋。「既然住都住進來了,留個人在這裡還是問題嗎?」
可惡,一定是醫院收了她的錢,這個社會就是這麼黑暗。
「你想怎樣是你家的事,我雷鳳凰可不願意和兩個男人共處一室。」
於安琪做出驚呼狀,還故意拍拍胸口。「天啊,難道你是擔心Andy和Ken會襲擊你?就憑你這種排骨般的身材?不要想太多好不好,阿姨。」
居然敢叫她阿姨?雷鳳凰低頭看看自己穿著病人服而露出的骨架。
「對,我是排骨,你又好到哪裡去了?明明是個黃毛丫頭,口氣還敢這麼狂妄。」
羅平輕笑地拍拍她的肩,「別吵架,如果你感到不安的話,我也留下來陪你不就好了。」
他這溫柔的一笑果然立刻讓雷鳳凰的心情好了不少。
難怪那個叫什麼塞翁的老人家說什麼得不得失不失的,能因此和羅平共處一夜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因為心情瞬間大好,雷鳳凰也不理於安琪了,立刻對羅平回以一笑。
「笑得好諂媚啊,所以說我最討厭老女人了,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對每個男人都一副討好的樣子。嘖嘖,真是看不順眼。Andy、Ken,你們兩個最好小心一點,這種老女人發飆可是不分對象的。」於安琪故意擺出一副恐懼的表情,存心氣她。
「你!」雷鳳凰為之氣結。
可於安琪不但不收斂反而做出更令她火氣上揚的舉動。
她對著羅平一笑,勾勾手。「美男子,你真的是這個龜毛女的家人嗎?不會是她的弟弟吧?那可真是歹竹出好筍了,不過我看是不可能,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耶。」
不給羅平回答的機會,雷鳳凰凶巴巴的回擊。「關你什麼事?少勾引阿平。」
「原來你叫阿平啊!」於安琪托著下巴,笑得燦爛。「阿平,你多大?十九、二十?」
羅平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親切地回答:「二十三。」
「二十三?一點都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不過我要提醒你,雖然你長得很年輕,但聽說老和年紀大的人在一起,會被傳染而變老呢!阿平,你真可憐,怎麼會被分配來照顧阿姨呢?」她一面說,一面哀歎的看著他,唱作俱佳的表情更是令雷鳳凰恨得牙癢癢的。
「鳳凰看起來也很年輕啊,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還以為她只是大學生呢!」羅平輕鬆自然地揚眉,回她一記軟釘子。
雷鳳凰頓感欣慰。好傢伙,總算知道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