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亭中,石桌上擺了一盅檀香,柳若靈難得好心情的撫琴為樂,悅耳宜人的琴聲流洩在午後的後園裡。
聽著柔和的琴聲及午後時刻撫來的暖風,站在一旁的降雲顯得有點昏昏欲睡。其實和小姐在一起五年,她從不知道原來小姐的琴藝這麼好,溫和談雅不夾一絲尖銳,或許……多了那麼一點點的哀愁,但絕妙的琴音真能令人沉醉其中而不可自拔。
彈完數曲之後,柳若靈伸了下腰,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降云:「累了就先歇一會,別待會真的站到睡著了。」
降雲嘟嘴:「小姐你還敢說,降雲是怕一閃眼你又像昨晚一樣突然消失不見了。要不是昨晚嚴公子剛好經過,只怕小姐你現在已是一具凍屍了。」
「是,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一次一定不會這麼大意了。」她舉手發誓告饒。
降雲對天翻了下白眼,絲毫不相信她家小姐的保證。微一轉身打開身旁的竹籃,拿出幾樣精緻可口的點心,「要不要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了?」
攏了攏鬢旁散落的髮絲,柳若靈點了點頭。心知再不讓降雲吃點東西,只怕她又要開始嘮叨了。
淡淡的笑出聲,手指再度撫向琴弦。五年來,她並不常碰琴,因為這東西實在帶給她太多她不願想起的回憶了。如今有了再度撫琴的慾望,是否該歸功於昨晚那場相遇呢?
一想起這件事,心中不由得自然浮現出一種自嘲的落寞。午後煙塵,恍恍如愁,總是能引起人的無限心事。
他會不會永遠記得她,她不知道!但要把他從心中根除卻是要努力好久好久……甚至於一輩子的時間。
暗自歎息一聲,心中有種無力的絕望,終究他的愛還是會隨著時間而慢慢枯萎的。
撥起琴弦,柳若靈隨著心境輕輕唱吟起:「沙江采關容,蘭澤多芳草。來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環故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曲未了,不請自來的淚光已沾濕了眼眶,卻遲遲落成淚珠。不行,即使心痛難當她也不能哭,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不是嗎?
「原來妹子琴彈的這麼好!」熟悉的男音近距離揚起,止住了她的胡思亂想。
「呀!」柳若靈不提防,心裡猛然一悸,下意識的脫口:「風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說完,才驚覺不對,但……已來不及了。
背光的嚴礎風依然一身白衣飄逸於風中,沐在金光下,彷彿天神一般……而高不可攀。
嚴礎風笑了笑,「屋裡覺得悶便出來走走,誰知便被你的琴聲吸引到這來了。」
「嚴大哥見笑了。」她微微一頓,將稱呼改了回來。「只是好玩罷了,根本連曲子都稱不上。」
老天!希望他別注意到那句風哥哥才好。
顯然的,嚴礎風似乎真的未注意到,只笑著說:「妹子謙虛了,愚兄雖然不才,但對音樂這玩意兒還稍有研究。只是……」語未必,他顯的有些難以啟齒。
「嚴大哥有話直說無妨。」接過降雲新沏好的茶,端給他。
接過茶,嚴礎風啜了一口才續道:「其實沒有甚麼,愚兄只是不明白為何妹子彈出來的曲調竟顯得特別憂傷?」
因為你呀!柳若靈在心中悲切的低喊著。
「也許是我多心了吧!」嚴礎風低笑出聲,「對了,既然如此,妹子不知願不願意和愚兄來段琴蕭合鳴?」
從懷裡將隨身的竹蕭拿出,嚴礎風露出一抹讓人不忍拒絕的笑容。
「那……那小妹只好再次獻醜了。」回答的有些無奈,柳若靈再度暗自歎息一聲。不知這般的蕭琴合奏又將會勾起多少回憶。
許久,直到天空被夕陽染紅,後園裡仍可聽見蕭與琴的合奏聲。琴聲中彷彿低嘯著哀怨的情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