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靈苦著一張臉坐在馬車上,馬車外的街頭仍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只是,她卻再也感受不到快樂的氣息。
不該是這樣的,此刻的她應該是躲藏於安全的角落,而不是與他一同來游大街啊!
埋怨地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始作傭者,她不禁暗歎了口氣,只有面對他的時候,自己一向堅定的抑制才會搖擺。明知與他一同出來一定會後悔,但……她就是無法對他拒絕,無論是過去、現在,即使是將來也是亦然。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她的異常沉默引來嚴礎風注意,他關心的詢問著,擔心自己的一時興起是否會對柳若靈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柳若靈緩緩搖頭,脆弱的心泛起一陣刺痛。
能告訴他嗎?告訴他,她已經有好久不曾置身在人群當中,她的心莫名地在顫抖,虛軟的肢體也幾乎完成不了什麼動作。而她最想做的事便是投人他懷中放肆哭泣,如同以往的時光?
淚,再度凝聚於眼眶之中,柳若靈覺得自己好悲哀。
她現在不是柳若靈,已不再具有躲在他懷中哭盡傷楚的權利,她只是柳雲,一個煢然無依、一無所有的柳雲。
這是她應該要早點認清的事實,不是嗎?
她知道或許他是真的不在乎在他心目中的柳若靈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她就是怕……
她害怕知道真相的他,會和其他人一樣都用好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像是亟任人將她撕碎的魔爪……絕對會令她心碎而死。
她好怕、好想躲口沒有人的角落,好想逃避這一切……
但是,哪兒是她的容身之所?愈是深思,她那淌血的心愈是哀慟得難以自持。
混亂的心思難復,一隻溫暖的大手悄然撫上她的發。她吃驚的仰頭,透過逐漸泛著霧氣的眼眸看見他溫柔的目光。
「為何我總是覺得你似乎有著想不完的心事?」低沉的音調滿含關心,柔的一如他看向她的目光。
搖搖頭,柳若靈在心中仍是暗歎了口氣,他……是永遠不會懂的。
她故作堅強的低下頭將眼中的霧氣拭去。「我沒事,更不可能有什麼想不完的心事。」
「那你剛才……」他顯然不信,都發呆成這樣了,還能沒事嗎?
「我只是……只是一時想起了從前和他一同出遊的時候。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是真的沒事。」再一次的,她對他撒了謊。
嚴礎風不疑有他,瞭然的點點頭,跟著釋懷一笑。「無妨,我明白那種心情。」
有時,在她身上,他也會莫名的去尋找熟悉的影子,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反應,所以,便有些不可理喻地將渴切的思念,寄托在對方身上。更或許,只是太思念靈兒了吧,
溫潤的大掌不經意地順著她的雲瀑般的柔亮長髮深入探索,指掌輕柔地滑過她後頸上略顯不平的肌膚。
說不上來是何緣故,這一刻,他的心頭竟微微地揪起。不是厭惡,而是濃濃的不捨與心痛。
察覺到她的輕顫,嚴礎風啞聲開口:「別怕,我說過我不會介意的。」
柳若靈不語,努力壓抑住胸口脹疼的痛楚。
此時,行動中的馬車也停了下來,隨著車外喧嘩的人聲與小販們的麼喝聲,不難猜想他們已經到了大街上。
她望著車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意識到現實的存在,身體止不住開始顫抖。
「走吧,應該是到了才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嚴礎風很自然的牽起她的小手。藉著接觸的肌膚,她似乎也感受到他想賦予的勇氣。
柳若靈咬住唇,認命地跟他下了馬車。
也罷,是該踏出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