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了,你還不趕快回去享用你的七夕情人節大餐。」她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風度好得很。
「心情很好喔,你該不會真的要帶杜大副總回家一起做手工吧?」穆美一邊收拾包包,一邊看著她過於燦爛的笑容,像等著約會的小女孩一樣。
「你想不想塗點純天然的紫色眼影,回家讓老公欣賞?」夏依亮了亮拳頭,臉上還是笑容滿面。
「謝謝你喔。」穆美白了她一眼。「我要走了,記得今晚要和杜大副總好好過喔!」交代完畢,穆美趕緊閃人,免得真的被夏依K上兩拳,塗上紫色眼影。
誰要和他好好過?!夏依脹紅了臉,像被揪住小辮子的孩子一樣又羞又氣,卻百口莫辯。
「怎麼了?」杜蘊棠一進門就看她滿面嫣紅。
「都是你!」她嗔瞪了他一眼,才又繼續收拾包包,忽然腦中一閃。「你剛進來時,有沒有碰到任何人?」她緊張地問道。
「有,我在門口看到了穆美。」他幫她將椅子歸位靠攏,帶著她下樓。
完了!為什麼這麼巧,剛好讓穆美撞見?夏依拍了拍額頭,明天一定被穆美曖昧的眼光殺個半死。
一直處在懊惱階段的夏依沒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牽得緊緊的,等到她終於發現異狀時,兩人已經到了地下室停車場。
「你怎麼牽著我的手?」不會吧!她完全沒感覺,傻傻地任他牽著?
「你心不在焉的,我不牽著你,你會上錯車。」他自然地說道,不放開的意昧很濃。
「我又不是小孩,哪還需要人牽?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我會被笑死。」她扭扭捏捏地說道,就是不敢看他。
杜蘊棠乾脆地鬆開了她的手,但正當夏依鬆了一口氣時,發現他將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你作什麼?」夏依納悶地看著自己的小手包著大手。
「讓你牽著我。」杜蘊棠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還不是一樣!」夏依低吼,抽開了自己的手,臉上刷下三條黑線。
「不一樣,會被笑的人是我,不是你。」他唇邊撇開笑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氣鼓鼓的臉頰,心中有一股很想很想擁她入懷的渴望。
直直地望著她,他眸中的感情越趨深濃……
你準備好了嗎?我已經走過來了。***
「我怎沒看到意大利餐廳?」夏依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這裡都是一棟棟獨立的別墅,哪裡有餐廳的影子?
「先下車。」
下了車,夏依還是很納悶。「到底在哪裡?」
「要吃意大利菜,不一定要到意大利餐廳。」杜蘊棠下了車,走向其中一棟別墅。
他掏出鑰匙,一打開大門,屋內的燈光全亮了。
夏依跟著他走進屋內。「這是哪裡?」她有種被騙的感覺。
「我住的地方。」他將公事包和她的包包一同擱放在單人沙發上,而後逕自走向廚房。
她的腦中警鈴大響,難怪!一路上他老是盯著她笑,當時她就覺得那笑容怪怪的,原來——「為什麼帶我來你家?我的意大利菜呢?」她擺出了柔道老師所教的防身架式,準備痛擊歪腦筋的色狼。
笑睨了她一眼,杜蘊棠脫下西裝外套擱在廚房的椅背上,手鬆開領帶,捲起衣袖。
夏依看著他捲起衣袖,露出結實的小臂,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小拳頭,呃……還是算了,小臉上的鬥志變成有事好商量的表情。
「請問一下,我的意大利菜呢?」
「我正在做。」他洗了手,從冰箱裡頭拿出食材。
「看不出你這麼多才多藝。」夏依撤了撇嘴,有沒有搞錯?他煮給她吃?
「要不要先喝杯果汁?在冰箱自己動手。」
服務真差!還要她自個兒動手,夏依打開冰箱,邊嘟嚷。
一開始的忐忑被剛才這麼一鬧,沖淡了不少,夏依拿著果汁,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專業的建築她不懂,她只知道挑高的空間、明亮的吊燈讓整個大廳顯得很舒服,大大方方的。「你的防身術練得如何?」
咦!他是在刺探軍情嗎?夏依馬上放下果汁,又擺了個架式。
「原來擺擺架式就能退敵?」杜蘊棠低著頭熟練地剝著蝦殼。
好戰份子夏依豈能一再退讓?她火速地衝到了廚房。「是條好漢的話就放下蝦子,一決勝負。」
「我放下蝦子,你就沒晚餐吃了。」
聞言,彈性十足的夏依立即聳聳肩,英雄式的退場。「那算了,今天先放過你,咱們改日再一決勝負。」
「你還真容易妥協。」
「多謝誇獎。」夏依不以為意,她做人做事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能屈能伸、彈性十足。
「你在家裡也是這副小狐狸樣嗎?」還是單單只有對他,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小狐狸可比一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強多了!」她瞧不起某人的意味很明顯了哦,雖然他的拳頭看起來很大,但說不定中看不中用,只適用於做飯一途。
「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原來我在你心中這麼沒地位。」他該不該為自己的新身份哀悼一下,杜蘊棠饒富興味地勾起了笑。
這些日子以來,在他試圖靠近她、讓她習慣他的同時,這只聰明的小狐狸也在探測他的底限,而且很顯然的,她探測的結果,真將他當成了毫無威脅性的紙老虎,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爬到他頭上造次。
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這表示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了嗎?他開始進駐她的心了嗎?
「不用覺得沒面子,這秘密只有我知道。」她揮了揮手,不甚在意。
「你安慰人的方式還真特別。」
「過獎、過獎。」
說真格的,她在南部老家的時候要這麼會耍嘴皮子,早被罵到臭頭了;但在他面前,她內心裡那些任性因子就會毫不克制,冒出頭四處遊玩叫囂。
她癱在牛皮沙發上,看著頭頂上美麗璀璨的吊燈,忽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她悠閒地躺在這納涼,他卻賢慧地在廚房做意大利菜?!
要讓父母親大人和她那兩位惡劣的姊姊知道,一定罵她沒女孩子樣,但那又如何?這就是她的個性。
她不會做菜也不想假裝會做菜,更不想委屈自己去迎合別人,她愛錢,所以她努力地掙錢,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但對他,她開始猶豫了,變得矛盾、變得在乎起週遭的目光,為什麼?為什麼,二姊的一番話,會讓她生氣地想哭?而他的安撫,更讓她委屈得直想投入他的懷裡,好好哭一場?
「在想什麼?」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
「你管!」夏依突地回神,脹紅著臉推他,不讓他繼續靠近,她怕他會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輕而易舉地攫住她的手臂,杜蘊棠故意俯下臉,近到能聞到她的髮香。「你的臉比我煮的蝦子還要紅。」
「放開我,我可是學過防身術的。」她嫣紅的臉頰佈滿羞色,不斷地推著他,那一晚已不知被他吻過幾次,都還沒找他算帳,沒想到他得寸進尺又來佔便宜了?!「我知道,錢是我出的。」他突然深吸口氣站起身,鬆開對她的箝制。
她愣了下,沒想到他這麼容易放棄,他看起來不像半途而廢的人啊!
「你的衣服。」
她的衣服怎麼了?夏依低頭一看,倏地從沙發上跳起,雙手慌亂地拉下襯衫的下擺。天啊!走光了——她的襯衫不知道何時被掀到胸下,露出了白白胖胖的小肚肚。
「全被你看光了!」她羞惱地跺腳,撲過去捶打他,都是他害的!
「看都看了,那你要我怎麼辦?」他攫住她的手,反手把她抱入懷中。
「當然是開記者會,登報道歉!」哇,這人惡性不改,還繼續吃她豆腐!夏依微彎起手肘撞了他一記,以示薄懲。
「折現好不好?」
一聽到折現這兩個字,夏依下意識地停止了制裁色浪的動作,眼睛都亮了起來。「當然好。」求之不得的好。
早就想好好親親、抱抱她的杜蘊棠,把握當下,將臉輕輕靠在她的頰邊,溫存摩挲,即使只有短短的幾秒,他也甘之如飴。
明明知道他又在吃她豆腐了,但夏依卻奇跡似地不吵不鬧。兩人靠得好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重生著彼此溫熱的體溫,她突然間覺得心好懶,連動都不想動,如果能一直靠在他身上,不知該有多好……
突然,一聲咕嚕聲從夏依的肚子裡傳出,嚴重破壞了這難得的片刻浪漫,兩人愣了下隨即大笑出聲,杜蘊棠低頭啄了啄她的唇,才不捨地放開她。
「我好餓!」夏依深吸口氣,已經聞到烤海鮮的起司香味了。
「我聽到了。」他牽著她的手,走向廚房。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別人請的飯特別好吃……」她唇邊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看著公司發佈下來的公文,夏依真的呆住了。
受文者是全體員工,主旨是即日起,第五台電梯將關閉保養一星期,員工請勿搭乘。
忍了三秒,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咧開了嘴大笑。
「喂,雖然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也請你笑得淑女一點。」穆美敲了夏依的頭一記。
「這下,那些大官們得嘗嘗擠電梯的滋味了。」夏依摸了摸頭,嘿嘿地直笑。
事情還真是湊巧,在她對杜大副總仗義執言後,沒想到第五台電梯就突然要關閉整修,這等於是變相地修理那些特權階級!
可惜了,早知道自己的話能上達天聽,她當時就該向杜大副總抱怨自己的薪水太少。
端著茶杯,夏依心情愉悅地走向茶水間倒茶。
「不可能吧?夏依和杜副總?」
剛要推門而入的夏依上聽到這話,馬上收回了手。
「真的,我昨天在停車場看到她和杜副總一副親密的模樣。」
「杜副總怎麼可能看上她?」「是啊,我也不懂,不知道夏依是怎麼巴上副總的,難怪她這些天滿臉笑容、春風得意的……」
「砰!」門猛地推開,撞上了牆壁還反彈回來,嚇得裡頭說話的兩個女人花容失色。
「夏依……」兩人難掩尷尬地望著臉色不好看的夏依。
夏依不理她們,走到流理台,逕自洗著自己的杯子。
「我們先出去了。」
「我沒有巴上任何人!」她的手用力地捶向流理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憤怒。兩人見狀,更是連一秒都不敢待,急竄而出。
巴上他?又是這句話,為什麼,二姊和她們都要說她巴上他!她沒有!她還是她,她什麼都沒做!夏依閉上眼,不讓眼裡受傷的情緒浮現。
都是他!她霍地睜開雙眼,她一直站在這裡,不曾移動,是他!是他主動走了過來,主動靠近她,讓她變得莫名其妙,變得……容易受傷……
她自我防衛的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身上,但心裡被劃過的傷口卻依舊疼痛,不曾舒緩。
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在她心中翻攪、翻攪、翻攪……***
早上,擠電梯的情況依舊沒變,只不過搶位置的陣容加進了許多生面孔,協理級以上幹部即使老大不願意也得加入這行列,因為沒有人想爬那二十幾層的樓梯。
但也有人為了避開這情況,提早十分鐘到公司,從從容容地搭電梯上樓。
例如這兩天睡眠品質非常差的夏依,她帶著一張灰白的臉蛋,無啥精神走進公司大門。
掩著口,打了個呵欠,昨兒個夜裡怎麼也尋不著的睡意,一進公司就蜂湧而上,她揉了揉眼角,想睡覺。
「夏依。」
咦,有人在叫她嗎?她睜著睡意蒙俄的瞇瞇眼,望了下四周。
一張勾著笑的男性臉龐登時映入眼簾,她臉一凝,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站在電梯口的男人。
「夏依,進來啊!」杜蘊棠按下電梯,笑望著她。
她不進反退,退了兩步後,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夏依!」杜蘊棠的黑眼閃了下,皺起好看的眉頭,他放開按住電梯的手,準備出來抓人。
夏依嚇得轉身拔腿落跑,不意卻撞著了身後的人。
當她扶起人、拚命地道歉時,已經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時機,被他逮個正著。
「為什麼躲我?」杜蘊棠攫住她的手,相當不喜歡看見她臉上的逃避。
夏依扁著嘴不說話,目光一逕兒地盯著地上。
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角落,杜蘊棠極富耐性地等她開口,他不想逼她,愈逼她,她愈是退縮逃避。
她咬著唇,理不清心裡紛亂的雜緒;她想甩開他的手逃得遠遠的,彷彿這樣就能逃開某種困擾她的不知名情緒,但……卻又捨不得手間的溫柔……有沒有誰可以來告訴她,她該怎麼做?
「副總,早安。」一道微高的女音介入。
「李秘書,早。」夏依跟著抬起頭,迎進了一雙打量的女性眼眸,是杜蘊棠的專屬秘書。
從好奇的打量到冷淡的微鄙,透露出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優越感。
又是這種瞧不起人的目光!
夏依雙眼噴火,胸口塞滿了窩囊氣,她憤懣地甩開他的手,毫不猶豫地大踏步離開。***
「夏依,你要去哪裡?」
「醫務室。」
「那我陪你去。」穆美挽著夏依的手,擺明了跟到底。
「你太閒沒事做啊?」待會兒要被李經理看見了,兔不了一頓罵。
醫務室和他們的辦公室在同一層樓,兩人走三分鐘就到了。「不是沒事做,我是怕你對人家霸王硬上弓。」穆美推開門,先聞到一陣咖啡香。
「嗨,章醫生,我陪夏依來換藥,噢!」她的背後遭到一記偷襲。
章子沂微笑,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意。
夏依跟著走進。「章子沂,把她這個閒雜人等趕出去。」
「喂,我發現你景近火氣很大喔!」穆美皺起眉頭,打量著她。
「章子沂,你會不會覺得很吵?」說她火氣大?她故意朝著章子沂露出一朵甜美的笑。
正在幫她換藥的章子沂假裝沒聽到、沒看到。
「你真的怪怪的。」穆美摩挲著下巴,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強,夏依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可她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穆美的目光在章子沂和夏依的身上來回巡視,腦中靈光一閃,難道——
章子沂一換好藥,穆美迫不及待地開口。「章子沂,我想和夏依辟室密談一番。」
章子沂用力的點了下頭,臉上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這讓穆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一等章子沂走出去後,她馬上趨近夏依,關切地拉起她的手。
「夏依,你是不是被章子沂拒絕了?」
聞言,夏依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她被章子沂甩了?穆美在開什麼玩笑?
看到夏依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穆美以為自己真猜對了,連忙安慰她說:「其實這也沒關係啊!雖然被一個呆子拒絕,是一件很丟臉的事、但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隨便找人出氣。」她穆某人實在深受其害。
「不要叫他呆子。」她蹙起眉頭。
「沒想到你如此寬宏大量,被甩了之後還會為舊情人說話,夏依,我為你感到驕傲。」穆美豎起大拇指。
夏依翻了翻白眼。「穆美,有時候我真想把你掐死。」
「掐死我就沒有人安慰你了。」
「我好端端的,哪需要什麼安慰?」她臉色微變。
「是嗎,那你這幾天心神不寧的,到底為什麼?」她才不信夏依沒事,事實上誰都感覺得出來,她這幾天怪得可以了。「我哪有心神不寧——」她的反駁在看見走進來的男人時,自動消音。
「你怎麼了?誰來了?」背對門口的穆美看見夏依的眼神,馬上轉過身。
「杜副總,你好。」看見來人,穆美站起身,帶著大大的笑容迎上前去。
穆美比了比夏依,做了個苦瓜臉的表情後,離開醫務室,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