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清爽宜人,可吸進鼻間卻還是這般燥熱,連腦袋都渾沌了。
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剛剛為何會失去了理智。
她只是個替代品,更沒有什麼戀愛經驗,單純得像張白紙,而他為何會在那一剎那亂了心?
不,應該說自從那晚的酒會他已亂了整個計劃,只因為遇上了這個女人。
此刻,希吟也下了樓,怯怯的走到他身邊,「我要走了。」
「你走吧!」他背對著她,隨手爬了下頭髮,並重重的吐了口氣。
「你怎麼了?」她繞到他前面偷偷觀察著他的表情,「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月亮?」
「你不是要走嗎?怎麼還不走?」他不耐地睨她一眼,難道她不知道再這樣纏著他可是很危險的。
「好嘛!我走就是。」希吟眼角沁出了淚,被他剛剛那樣欺負,她早該生氣的跑開才是,可為何……為何看他突然變得這麼憂鬱,她又會為他擔心呢?
她這是作踐自己嗎?對,一定是,難怪連他都覺得她煩。
咬咬下唇,希吟轉身往大樓外頭走去。
可糟糕的是,她好半天都攔不到計程車,難道連老天爺都要和她作對?好吧!如果真要考驗她的腳力,那她就接受,誰教她今天帶衰呢?
吐了口氣,她沿著回家的路直走,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此刻天空的星星特別閃耀,可小徑上沒有路燈,舉目望去儘是一片漆黑,她越走心越慌,還隱隱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嚇得越走越快。
「小姐……」一聲台灣國語的喊聲傳來。
希吟轉身一看,就見三個流氓似的男人跟在她身後。
「你們是誰?」她害怕地問道。
「你說我們是誰?」其中一個男人問其他兩名同伴,三個人就這麼哈哈大笑起來。
她嚇得直往後退。
「小姐,我們只不過想約你去唱歌。」另一人又說。
「我不會唱歌,你們走吧!」希吟小臉已轉蒼白。
「我們好心找你你還踐呀!是不是要我們押你過去呀?」他們才說完,就快步朝她走過去。
就在希吟要放聲呼救的同時,突然有個慵懶的聲音從一旁傳出,「小姐不想去,那麼請我去如何?」
所有人都循聲望過去,希吟瞪大眼,因為她已認出站在陰影中的男人是誰……
李亦颺!
他閒適地走了過來,手上甩動著棒球棍,「如果不想請我唱歌也行,那麼我們乾脆來打棒球怎麼樣?」
話才剛說完,就見一顆棒球從他那邊飛了過來,擊中一個混混的下巴,「啊!」
「你是誰?」另兩個人開始害怕了。
「我是她的男人。」李亦颺走近,嘴角掛著慣有的恣意笑容。
「不怕死的傢伙,兄弟們,上!」三人立即從身上抽出短刀,發狠地朝他衝了過去。
李亦颺舉起球棒回擊,將他們一個個打得鼻青臉腫,手中的刀子全落了地,最後全落荒而逃。
李亦颺這才轉向已嚇傻的希吟,「你……沒事吧?」
希吟還是緊抱著自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如果他沒趕到的話,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你怎麼不說話?」李亦颺蹲在她面前。
「我……我……」她的眼淚居然止不住的落下。
「你到底怎麼了?」無法掩飾的是他眼瞳深處的擔憂。
「我……我能不能抱抱你?」希吟拾起臉,小聲委屈地說,「只要一下子就好,我……」
不等她說完,李亦颺已將她整個納入懷中,撫著她嬌軟的身子,「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你怎麼會過來?」她的淚滴在他的胸前,滲進衣衫,沾濕他胸口……漸漸沁入他的心窩。
「出來散步。」他卻無法對她說真話,說因為他不放心她。
「真巧。」她抹去淚,繼而推開他,「我已經好多了。」
「很晚了,就別回去了。」李亦颺扶她站起。
「可是……」
「今晚我累了,回去就要睡覺,你跟不跟我回去隨你。」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於是補充了這麼一句,還遞給她一個「走不走隨你」的表情。
「好,我跟你回去。」希吟趕緊說。
李亦颺撇嘴一笑,轉身往住處的方向走。
希吟跟在他身邊,看著他手裡的球棒,「你出來散步還帶著球棒和棒球?」
「我是開車兜風,球棒和棒球原本就放在車上的。」他指著前面那輛車。
「原來你是開車出來的,我還以為你也走了那麼遠呢!」希吟嘟起嘴又問:「你喜歡打球?」
「嗯,尤其是棒球。」他用遙控器按開車門。
「你平常有機會打嗎?」看他一直很忙碌。
「我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組了一支球隊,偶爾打打友誼賽。」這件事他從沒對家人或其他人提過,不知為什麼,他竟會想告訴她。
「哦!」她趕緊抹去懸在眼睫的淚,「那你哪時候還有比賽?能不能帶我去看?」
他回頭望著她那雙希冀的眸,「幹嘛?對棒球這麼感興趣?」
「嗯,我好喜歡王建民,只要是洋基隊的球賽我都準時收看,甚至熬夜也在所不惜。」說起她的偶像,她嘴角便掛滿了笑意,連剛剛受驚的惶色也不見了。
李亦颺皺起眉睨了她一眼,口氣轉為不屑,「那你乾脆去美國看他比賽不就得了,看我們這些業餘的打球豈不無趣?」
「你怎麼了?」希吟瞧出他似乎不太高興。
「沒。」將車子轉進地下室,直到樓上住處,他仍不說一句話。
希吟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他,只好跟著沉默不語。
進入屋裡之後,李亦颺指著他房間斜對面的那問房,「你睡那間客房吧!」
「好,我知道了。」
見他直板著張臉,希吟怯怯的望了他一眼後就往那間房走去,才到門口又聽見他喊住她,「等一下。」
希吟回頭望著他,「嗯?」
「以後……晚上要去哪都可以告訴我,讓我送你,別再一個人出門了。」交代完後,他便狀似悠閒地步向客廳,打開電視。
希吟的嘴角微微上揚,內心更因他話語中的關心之意而激盪不已,她輕輕轉開把手步進房間。
李亦颺直聽見關門的聲音,這才關了電視,仰首靠在沙發背上,也為自己混沌的心迷惘著。
那女人一定不知道,當他看見她被幾個混混欺負時有多緊張、憤怒,甚至……甚至害怕會失去她!
尤其感受到她的熱淚時,他居然有著前所未有的心疼,而這些害怕與不安的情緒是以前與林宜芳交往時不曾體會過的。
如今嘗到後,才知道為一個人擔心是如何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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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末亮,希吟便起床準備返回租屋處,打算整理今天上課需要的報告與資料。
看看表才不過七點,雖然他說了可以隨時送她出門,但她卻不想這麼早吵醒他,決定自行離開。
可是才走到客廳,就聽見李亦颺走出房間說:「這麼早就要回去了?」
「嗯,今天有報告要交,我得回去做最後整理,現在大白天不會有事的,你回去睡吧!」她朝他笑了笑。
「大白天?!」他看看窗外,「天的確亮了,可是還這麼早,這裡不會有計程車經過的。」
「那……」她垂下臉。
「我送你,順道早點去公司看看,等我一下。」說著他便走回房裡,約莫十分鐘後他已是一身西裝筆挺地走了出來,「走吧!」
「你不吃早餐?」她問。
「在路上買吧!」
於是兩人一塊兒上了車,當他開出停車場後又說:「別忘了今晚要來上班,行李順便帶來。」
「你是說真的?要我搬來跟你住?」她面帶難色。
「怎麼?不願意?」
「我怎麼可能願意呢?再說如果讓我表姐知情,她一定會追問的。」她撫著額頭,非常困擾。
「那也由不得你拒絕。」他微皺著眉說。
「我……我想問你,雖然你對我表姐因愛生恨……但終歸一句話,你還是愛她的,對不對?」希吟盯著他的臉問。
「這個你不必知道。」他煩躁地蹙起雙眉。
「為什麼不必知道?如果你真愛她,應該想與她重修舊好,怎好讓她誤會你我的關係?」希吟單純的腦袋實在弄不清楚這些事以及他的想法。
「誰說我要跟她重修舊好?你煩不煩呀?」李亦颺受不了地用力踩下煞車。
希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震住,「你……你幹嘛這麼激動?」
「遇上你這個煩人的女人,我能不激動嗎?」他吐了口氣看著她,「聽好,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別再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來擾亂我!」
「我不是擾亂你,我是要點醒你。」她就怕他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他嘲諷地道,瞅了她一眼,重新發動車子往前開。
希吟鼓著腮,生氣地看著他,心底嘀咕著。這個臭男人到底怎麼了?老是陰陽怪氣的!
過了好一會兒,李亦颺回頭看著她那張生氣的小臉,轉了話題問:「那個叫於銘的還纏著你嗎?」
「還說呢!自從酒會那天之後,他好幾天不理我,都是你害的。」想起這事,她又忍不住抱怨。
「我這是為他好,讓他不要對你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笑了笑。
「你那是無理好不好?幸好我前兩天找他談,他已經不生我的氣了。」說到這裡,她不禁一笑。
「你還真是!」他不知該不該生氣了。
「他只是我同學,我對他和對其他同學沒有什麼不同,當然也不希望彼此有不愉快,否則相處起來多彆扭啊!」希吟又說了長篇大道理。
李亦颺聽她這麼說,心底意外的安了心,可他同時也自嘲,何時竟會在意起一個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的敵手了?「記得你今天說的這些話,他永遠只是你的同學而已。」
「你到底在想什麼呀?怪人。」終於到了宿舍外,希吟立刻下了車。
李亦颺則按下車窗對她說:「別忘了今晚要把行李帶過來。」
希吟怔了會兒,直見他把車開遠後,她仍下不了決心到底要不要搬去跟他一塊兒住。
怕就怕,愈是相處,她就會愛他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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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颺提早到公司,才剛坐下,樓下的櫃檯小姐便來電問道:「有位林宜芳小姐要找您,要不要讓她上去?」
他眉頭一颺,沉默了會兒才說:「請她上來。」
「好的。」
不一會兒,他便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於是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就見林宜芳在前方對他媚笑著。
「好久不見了。」她彎起唇線,誘惑著他。
「上次在貴公司的開幕酒會曾見過,應該還不算太久吧!」他絕魅一笑。
「我希望你能把那天的事忘了。」她不經意看見門旁的一張桌子,玻璃墊下放著一張希吟的照片,於是走了過去。
「為什麼?」
「因為你故意誘拐希吟的一幕讓我看了很生氣。」她摸著希吟的相片,颺起臉瞅著他,「要報復就直接找我吧!」
「呵呵!你們表姐妹還真是一個樣呀!」他望著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那股傲氣還是沒變。」
「你倒是變了不少。」她走向他,伸出手撫著他方正有力的下巴,「比以前成熟英俊,也更迷人了。」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稱讚?」他拿下她的手,「別忘了,人都會變的。」
「但你對我的心沒變,對吧?」林宜芳又緊貼向他,「如果不是還愛著我,又怎麼會找上希吟?」
「你就這麼有自信?」他半瞇著眼。
「我當然有自信,我並沒忘記你過去有多愛我、對我所說的話一向言聽計從……」她邊說還邊玩著他胸前的領帶。
「那已是過去式了。」李亦颺往後一退,走到另一頭為她倒了杯茶。
「我想喝咖啡。」她一看是茶,秀眉立刻皺攏,「我還記得你是煮咖啡的高手,無論哪一種咖啡都難不倒你。」
「我已經忘記怎麼煮咖啡了。」他一副「喝不喝茶隨你」的樣子。
「颺,你聽我說,那時候我為了學業而忙碌,你卻為了追我花很多時間在我身上,所以我才不得不說那些重話刻意趕你走。」她轉為正經地說:「看看你現在非但取得高學歷,還有了自己的事業,這就是我當初對你的期望。」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的殘忍羅?」他輕哼出聲。
「不要恨我好不好?真的……我會考慮重新接受你的愛,至於……至於強森,你也知道他是我工作上的夥伴,我不好……」
「宜芳,或許我愛過、恨過、埋怨過,但現在我已經完全釋懷了。」他突然有感而發道。
「什麼意思?」她瞪大眼。
「抱歉,我很忙,沒時間再招呼你了,不送!」李亦颺搖搖頭,轉身步進自己的辦公室。
「等等,不可能,你不可能會放棄我!」林宜芳繞到他面前,震驚地問:「那天在酒會裡你對希吟說的話、做的事……不就是為了報復我嗎?」
李亦颺瞅著她。沒錯,在那之前他曾經處心積慮的想報復她,可如今見了她之後,他要報復的念頭卻奇異的消失了,更甚者,他心底還有了她不值得他這麼做的想法。
「你想太多了。」他繞過她走過去。
見他步進辦公室,她也跟著走進,並大膽地纏住他的身軀說:「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麼意思?」他定住腳步看著她。
「故意裝酷,然後把我拐進辦公室。說,你有什麼企圖?」林宜芳直對著他媚笑著。
「林宜芳,你變了!」李亦颺推開她,讓她踉蹌退了幾步。
「我哪裡變了?」她臉色微變。
「以前你不會用這種方法勾引男人。」他半瞇起眸,望著她此時濃妝艷抹的臉龐。
「你以為一個女人在外工作這麼容易嗎?不靠一點技巧如何出人頭地!」她憤而反問。
「應該說是靠美色吧!」他坐回椅子上,將桌上的卷宗打開。
林宜芳勾起嘴角,「你吃醋了?」
「你還是一樣有自信,你要怎麼想都隨你了。」他抬頭對她冷冷一笑,「說夠了就請你離開。」
「你真捨得我走?」她仍不死心。
「你說,要我怎麼樣你才肯離開?」李亦颺傾身向前勾攝著她的心魂。
「別碰希吟,她只是個單純的女孩,你想幹嘛就對著我來吧!如果你希望我晚上去找你,時間由你定。」她輕撥秀髮曖昧一笑。
「過去你可沒這麼開放。」他微瞇笑眼。
「此一時彼一時,對於現在的你,我沒必要矜持,還是現在就要,我也無妨。」說著,她居然主動脫起外套。
「你這是做什麼?」他立刻抓住她褪衣的手,「就算你把全身脫得一絲不剩,我也無動於衷……還有,我不會讓希吟離開的!」
「你、你對她是……玩真的?」她很訝異!
「這你管不著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他丟給她這麼一句。
「不會傷害她?那我呢?你就要傷害我?」林宜芳竟然哭了。
見一向堅強自傲的林宜芳競流下淚來,他很詫異,「你怎麼了?」
「因為……因為在那次酒會見到你之後,我就重新燃起對你的愛意……所以,你不能捨棄我。」她吸吸鼻子說。
「你別說笑話了,請你離開。」他雙臂抱胸地瞪著她。
「我是說真的。」
他索性定到門邊將門拉開,「走。」
林宜芳緊皺雙眉,「好,我走,如果你只是跟希吟玩玩那也就算了,但是你若真的愛上她……我一定會阻止。」說完,她便旋身離開,最後這句話倒是給了李亦颺莫名的震驚。
為什麼當她說出「一定會阻止」這幾個字,他會感到無比擔憂呢?
該死的,他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