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馨不放心地催兒子趕緊吃飯,從放學回來做完那些古里古怪的動作後,這孩子就跑到他爸爸的書房搬出了最厚的字典,說是要查找「新娘」的定義。他認識的字不到三百個,就算是查出了「新娘」這個詞,也不理解意思啊!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在她這個做母親的看來,對方也一定是個不懂得「新娘」為何意的小女孩,兩個加起來不滿十二歲的小孩子不過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哪裡能當真,宜鑒這孩子也太過在意這件事了。
幫他合上厚重的字典,嵐馨拉著他去吃飯。「爸爸今晚要留在醫院值班,只有咱們倆吃飯,快點去洗手。」
乖乖寶寶去洗手,溫柔媽媽幫大聖準備好狗飼料,再洗手擺上飯菜。母子和狗正準備吃飯,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您好!我是宜鑒的母親……是石老師啊!出了什麼事嗎?」
宜鑒一聽是班主任打來的電話,立馬放下筷子跑了過來,「媽媽!媽媽,怎麼了?」
將兒子的腦袋推到一邊,嵐馨仔細地聽著還不時地點頭,「馬赫赫?您是說宜鑒的同桌馬赫赫失蹤了?」
聽到狼外婆的名字,宜鑒頓時慌了手腳,他臉色蒼白地看著一處盲點,連大聖蹭到他腳邊都渾然不覺。
「她沒有來過我們家,您等會兒,我問問宜鑒,看他知道些什麼。」嵐馨用手摀住話筒,緊張地追問起來:「宜鑒,你今天放學以後有沒有見過馬赫赫,就是跟你同桌的那個小女孩?」看兒子發呆的樣子,做母親的還以為他心不在焉地依舊惦記著「新娘」這個詞的解釋。
蹲在他面前,嵐馨將孩子的小臉轉到面前,她認真地問他:「宜鑒,你的同桌——馬赫赫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她爸爸很擔心,擔心她遇到了什麼危險,擔心她再也回不了家。如果現在是你失蹤了,媽媽也會非常非常擔心。如果你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媽媽,幫馬赫赫的爸爸盡快找到她,就像你在幫助媽媽一樣,知道嗎?」
宜鑒無聲地點了點頭,他的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追都追不回來。
「那你現在告訴媽媽,你到底有沒有見過馬赫赫?」
「沒有,我沒有見過她。」
那一瞬間,孩子的腦中冒出非常壞的念頭:如果馬赫赫就這樣失蹤了,就再也沒有人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他,也沒有誰會欺負他,他也用不著知道「新娘」的意思,他將徹底地將她從生命裡「逐」出。
只要她失蹤……
眼前突然出現那張豁了兩顆門牙卻依然向他笑個不停的小臉,宜鑒心頭一顫,腳不受控制地向大門外奔去,連嵐馨都叫不住他。大聖仗著身長優勢,拔開腿追著小主人跑了出去。
料想有大聖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嵐馨結束了與石老師的通話,趕緊撥了丈夫的電話。老公承諾馬上就趕回來,嵐馨坐在空蕩蕩的家中滿心疑惑。
這孩子膽小得像老鼠,平時天黑後根本不敢出門,今天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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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到狼外婆,小紅帽已經忘記了害怕。黑夜中,一人一狗順著路燈沿著去學校的那條道仔細地找了起來。
如果狼外婆跟著小紅帽回家,卻又忘記了回狼窩的路,那她一定迷失在這條路上。黑色的夜幕讓宜鑒的心情跟著緊張起來,不知道狼外婆是不是遇到了更厲害的狼外婆?她被吃掉了嗎?或者她正在因為找不到回狼窩的路而大聲哭泣?
「馬赫赫……赫赫!赫赫——」
他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彷彿這個聲音埋藏在他心中已許久,他按捺不住想要呼喚她。
「赫赫,你在哪兒?赫赫……」
「嗚嗚嗚……嗚嗚……」
一陣大過一陣的哭聲引起了宜鑒的注意,雖然沒有聽過她哭的聲音,但他敢肯定那就是她,只有她才會有如此豪爽的哭聲。
「赫赫!赫赫!」他順著聲音跑過去,大聖立刻拖著它龐大而矯健的身軀先一步奔向「失物」。
馬赫赫在黑暗中期待了許久,也害怕了許久,乍一聽到宜鑒喊她的聲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撲了上去,一把將他抱住。
「嗚嗚嗚……『沒意見』,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回家,我要『平底鍋』……嗚嗚嗚……」
「沒意見」的身體抱起來可真舒服啊!軟綿綿、毛乎乎的,就像媽媽不准養的狗。狗?赫赫猛地睜開雙眼,恰巧對上一雙狗眼。
呵!好大一隻狗啊!要是它可以兩腿獨立行走,身高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高,赫赫嚇得再度哇哇大哭起來。
她哭的時候沒有她張著兩顆豁了門牙的嘴笑時好看,宜鑒如是想著。拉開大聖,宜鑒上前一步,耐著性子哄……不是哄,是告訴她。
「不要哭了,你現在跟我回家,我讓媽媽打電話給你爸爸,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好害怕啊!你為什麼不來救我?你是男生,你該保護女生。我是公主,你該來救我。我等著你,我相信你一定會親自出馬來救我。可是天越來越黑,我越來越怕,而你卻一直都沒有來。你要是再不來,我一定會死掉的。你怎麼忍心讓我死,我要做你的新娘啊!我死了,你就再也沒有新娘……嗚嗚嗚……我要『平底鍋』……『平底鍋』,我要回家……」
她到底要什麼,宜鑒也沒弄清楚。他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隻平底鍋。可以打狼外婆,還是可以用來當鏡子使啊?
跟她從幼兒園待在一起三年的時間,每次都是她把他揍得哭哇哇的,這還是頭一次看她哭。不知道是男人該保護女人的意志開始覺醒,還是為這難得一見的奇觀驚得失去了平日的智商,宜鑒竟然主動牽起她髒兮兮的小手,甚至用不乏溫柔的話語對她說——
「咱們回家吧!」
有人更是得寸進尺地來了個熱情大擁抱,一把摟住比她還矮半截的宜鑒,順理成章地將鼻涕往他肩膀上蹭了蹭。「你不能丟下我,我會被黑夜裡的眼睛吃掉的。」
你是狼外婆,誰敢吃你?
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宜鑒硬生生地將這句話從嘴巴裡咽進了肚腹中。記得每次他哭的時候媽媽都會拍拍他的後背說上一些平時不會說的好話,他不妨照本宣科對她略施幾招。
「寶寶乖乖,咱們不哭哦!你要糖果,我家有,我可以拿給你吃……」
「我不要糖果,我要親親。」對自己到底要什麼,她明確得很。
這種失身的事,宜鑒才不會笨得去做呢!他打算全面抽身,管她要不要跟他回家。
赫赫先一步洞察先機,趕緊摟緊他,死也不肯放手。「你要是不親親,我就不跟你回家,你也不能回家。」
救命啊!遇到狼外婆的人怎麼變成他了?他真後悔不該出來找她,根本是自討苦吃。誰來救救他?
大聖瞪大狗眼,一副正人戲的樣子,沒半點救小主人出火坑的意思。正當宜鑒排除外援,全面自救的當口,兩道強烈的燈光直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你們在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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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盛從車上走下來,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死抱著兒子不放,臉上還淚痕斑斑的小女生。這年頭的小孩真早熟,才多大,就把成人間摟摟抱抱那一套全學會了。
剛才在醫院接到老婆的電話,又是小孩丟了,又是宜鑒跑出去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話聽下來,他還以為是宜鑒不見了,急得匆忙趕回來,車才開到巷口卻看見這副場景,他的眼鏡真的掉了下來。
兒子也真是,平時看起來羞澀又膽小,如今看他美人在懷,到底是不想推開,還是不敢推開啊?
梅盛也不浪費時間,也不玩客套,直接從馬赫赫的書包裡找出小標籤——孩子們在剛上學的時候書包裡都會放個小標籤,標明孩子的姓名、家庭住址和聯繫電話,撿到迷路小孩的陌生人好按照地址將小傢伙們送回家——跟寵物項圈上面刻的主人地址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聖,送宜鑒回家。」梅盛命令宜鑒和大聖回家,自己則抱起赫赫,放進車裡,「現在,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要和『沒意見』在一起。」赫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完全一副被狠心公公硬拆散的小情人狀。
宜鑒一直很乖,從來沒有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操心過,再說照顧小孩的任務向來是嵐馨在做。梅盛一時間碰到如此棘手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硬將她塞進車裡,他拿出最大的耐心哄著她:「你爸爸找不到你一定很著急,我現在將你送回家,你可以明天上學的時候再跟宜鑒在一起。」
「這是你說的。」赫赫逮到就抱,抱起來就不撒手了。
梅盛這才感到自己犯下了怎樣的錯誤,不管了,明天的事讓兒子自己解決。一個人的一生總要遇到一些磨難,身為男人,沒有磨難如何能成長。宜鑒啊!你就把這位小女生當成你一生的磨難吧!阿門!
爸爸的眼神中好像有一種名為「同情」的東西,宜鑒不太肯定地望向爸爸,不期然間遇到了赫赫可憐兮兮的淚光。她就像一隻將要被主人丟掉的小狗,趴在車窗上不斷地向他吐著舌頭……不!是噘著嘴。
剎那間,他幾乎想跟爸爸說:「今晚就讓她住在我們家吧!」
不行!絕對不行!馬赫赫的理想是做他的新娘,欺負他一輩子。他「逐」她都來不及,怎麼能將炸彈綁在身邊呢?死也不行!
宜鑒狠起心腸喚回大聖,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大聖倒是有情有義,不斷地回過狗頭向赫赫吐吐舌頭。
「『沒意見』,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害怕,我要『平底鍋』,我不要跟這個壞人待在一起……我不要……嗚嗚嗚……」
她用眼淚、鼻涕給轎車上留下點點痕跡,心疼得梅盛想將她丟給兒子,自行處理。他好心送她回家,倒成壞人?這年頭,大人真難當。
甭管怎麼說,車開動的那一瞬間,赫赫終究還是被帶離了宜鑒的身邊,她不斷地向早已看不到背影的宜鑒揮著手,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沒意見』,再見……再見,『沒意見』……」彷彿從今以後生離死別,天涯海角再難相見。
六歲小女生因為追蹤她的新郎而迷失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這能不能被載人吉尼斯世界大全?
總之,馬赫赫與梅宜鑒的第一個浪漫之夜就這樣畫上了句號,倒是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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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可歌可泣!
一向尊崇孩子教育,講究將孩子的心理教育放在第一位,絕不贊成對孩子動手的馬平在馬赫赫被梅盛送回家後,抱著她幾乎是聲淚俱下。
下一秒鐘,他揚起大手對著她的小屁股狠狠地揍了幾下。
她一邊哭一邊大叫:「我要『沒意見』,我要和『沒意見』在一起,我不要『平底鍋』,不要……」她吃痛的狼嚎如「歌」,她落下的眼淚是「泣」,名副其實的「可歌可泣」。
六歲的馬赫赫讓馬平頭一次懂得一個詞的意思:女大不中留——她才多大?
來日,揉著疼痛的屁股,眨眨尚未睡醒的眼睛,赫赫拖著沉重的步伐向教室走去。原本今天她可以耍賴留在家裡休養生息的,可是一想到昨天與梅宜鑒的種種,她覺得非得來學校見見他不可。
那可是他第一次抱她,她要將那一刻永遠留在心裡,她還要向他表示自己的謝意。什麼?別客氣?不行不行,一定要表示的。
「『沒意見』!」
赫赫衝上前就想給他一個貼心大擁抱,宜鑒嚇得連忙躲閃,昨晚那個哭得楚楚可憐的馬赫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狼外婆重出江湖。
「你幹嗎?」他警惕性極高地與她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如果可以,他很希望他們之間能有一道玻璃牆。
「我要親你,『平底鍋』說了,我要向你爸爸、你媽媽還有你表示感謝,謝謝你們找到我,送我回家。所以,我現在要親你。」
「不用!不用謝!」你更不用親我。
宜鑒害怕地向後退去,生怕她猛地衝上來,他擋都擋不住。誰讓赫赫高出他半個頭,身體也比他壯,力氣就更不用說了。這是一場級別不等的較量,他有權利舉牌不予參賽。
赫赫幾個大步上前將他逼到了死角,「不行,『平底鍋』說一定要的。」再說,每次她很乖的時候,媽媽回來都會親親她。「沒意見」對她這麼好,也一定要親親。
『平底鍋』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一定要聽他的?眼見自己無力抵擋暴行的發生,宜鑒只好用手摀住嘴。怎料那赫赫更快一步,橫衝直撞地衝了上來。
宜鑒嚇得失去了反應,惟有怔怔地半張著嘴巴,她衝上來的嘴沒有吻到他的唇,倒是直接撞上了他的牙齒。
痛——
難道說狼外婆真的是這樣一口一口把小孩吃掉的?宜鑒害怕地用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哇!他已經感到痛,還有血的味道,他被狼外婆吃掉啦!
赫赫站在離宜鑒一步之外的地方眼睛直直地瞧著他,顯然她也被這突發狀況給嚇著了。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相視地站著,誰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
「老師,梅宜鑒流血了!」
「老師,我看見是馬赫赫撞了他,他才會流血的。」
「老師,馬赫赫是壞孩子,她總是用嘴巴去撞梅宜鑒。」
我不是故意的!赫赫在心中幾千次幾萬次地喊著冤,但看著滿嘴鮮血的宜鑒,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心裡隱隱地痛著,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她還小,她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懂。她只是依照心中的本能去做每件事,錯了嗎?她不知道。
宜鑒被輔導員帶去了衛生室,情況還不知道會怎樣。班主任石老師頭痛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犯了什麼天條,為什麼要面對這樣奇怪的兩個學生?
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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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平拎著禮物,牽著赫赫的手,按照石老師給出的地址,迎著黃昏的斜陽一路行去。
這小丫頭片子三天兩頭給他惹麻煩,昨天晚上玩失蹤,今天剛到學校就把同桌的小男生撞得滿嘴鮮血。她這才上學兩天就鬧成這樣,這要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他趁早別活了!
「你說你……你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居然能撞得人家滿嘴流血,你一個小丫頭就不能淑女一點兒,溫柔一點兒,那麼粗魯,長大誰敢娶你?」
「梅宜鑒!」這一次她的發音很標準,像是在心中默念了數遍似的,「我的理想是當他的新娘,他一定會娶我的。」
她還當真了?馬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都把人家撞得滿嘴流血了,還想當人家的新娘?誰敢娶你?」
「我不是撞他,是親他。我就這樣親他,誰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滿嘴流血?」
「你真是……你真是丟人啊!」
什麼狗屁幼兒教育心理學,對於特殊個案根本不能用正常理論去解決。他算是看清了,對於這個女兒,他完全不用擔心她的心理發展,他只怕她的心理發展得太好了,好得已經脫離了實際。
瞧瞧!瞧瞧她的回答,真讓馬平頭痛。現在他只能但願女兒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六歲孩子的戲言,萬一她真的是幼兒教育界的例外,萬一她真的如此早熟,那他只好……俯首認輸,順其自然。
身為幼兒心理學家,他倒是對那個叫「沒意見」的小男生很感興趣,以女兒驕傲的個性,能被她相中的男生恐怕也不簡單吧?
不簡單!這件事情一點也不簡單!
當馬平看到出來應門的嵐馨時,他的心裡這才明白這件事有多麼不簡單。「嵐馨,是你?好……好久不見!」
嵐馨沒想到能因為這種巧合而遇到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她甚是吃驚。「你是……你是馬平?原來你就是馬赫赫的爸爸!」
原來你就是我女兒發誓要嫁的男生的媽啊?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馬平乾笑著將禮物遞上,「石老師說,赫赫今天在學校闖了禍,把梅宜鑒撞得滿嘴是血。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帶赫赫來看看他,順便賠禮道歉。是我們做家長的沒教育好孩於,才會讓她粗手笨腳的,居然傷了梅宜鑒。」
嵐馨倒是沒太在意兒子的傷,反倒是他自己似乎自尊心受傷,回家後一直躲在房裡沒出來。「沒事,沒事!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鬧鬧,有個磕磕碰碰的這很正常,沒必要太放在心上。」而且,會造成那樣的結果,跟宜鑒自身的生理發展也有分不開的關係。
她為馬平沏上茶,還端來點心招呼赫赫,「嘗嘗阿姨做的點心,你把它端上樓跟宜鑒一起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赫赫難得乖巧地端著點心,按著嵐馨的意思爬上樓去找宜鑒。
「『沒意見』,我端點心給你吃。」
宜鑒在樓上早就聽到了狼外婆進家門的聲音,他嚇得抱緊大聖當防護盾牌,死也不肯見她。不曾料想媽媽竟然把狼外婆放進了小紅帽的小屋,這不是推他人狼口嗎?
「你……你別過來。」他一隻手摟緊大聖擋在胸前,另一隻手遮住自己的嘴巴,呈抵抗態勢舉步不前,「你……你再過來,我要叫了!我……我真的叫了!」
你叫我就怕你了?我叫起來比你還大聲呢!
赫赫根本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一陣小跑奔到他的面前,「刷」地拉下他的手。先是一愣,隨即——
「哈哈哈哈!」
笑?她還敢笑?他變成這樣是誰害的?她到底是不是來賠禮道歉的?他怎麼覺得她來取笑他的成分更重一點?
「別……別笑了!別笑了!」宜鑒忍無可忍地拿出全身勇氣呵斥她住口,這一吼倒是頭一次吼出了他的男性尊嚴。
赫赫還真被嚇住了,傻傻地瞪著黑不隆冬的大眼睛盯著他,臉上所有的笑意盡數收住。下一刻——
「哈哈哈哈!你說話的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你……你跟我一樣,也少了兩顆門牙,真的……真的好好玩哦!」
宜鑒慌忙摀住嘴巴,被她笑得忘了自己的擔心和煩惱,他怎麼能將少了兩顆門牙的嘴巴咧開來呢!
怪她!全都要怪她!就是她害得他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要不是她吃他的嘴巴,他那兩顆搖搖欲墜的乳牙也不會被撞掉下來,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性,更不會跟她一樣咧著一張漏風的嘴叫罵不停。
這怪誰?當然全部怪她!
宜鑒現在只想躲得遠遠的,永遠見不到她才好。他站起身想要去樓下找媽媽,赫赫卻突然將手中吃了一半的點心塞進他的嘴巴裡,非常巧妙地堵住了他那張有缺憾的嘴。
「呵呵!呵呵呵呵——」
她笑瞇瞇地咧著嘴,讓風從少了門牙的漏洞中鑽過去,與笑聲混為一體,產生共鳴。看到她心滿意足地吃著媽媽做的點心,宜鑒突然覺得少了門牙的嘴也不是那麼難看,甚至……甚至有一點點可愛。
可愛不是愛,卻佔了其中的一個字。
隨著她的笑聲,宜鑒的嘴角也微微彎出一道弧度,大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那可是風中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