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窩在撞球間裡撞球的岳翔才一抬頭,便看見亦寶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邊叫邊朝他揮舞著雙手。
岳翔扔下球桿,快步走向他,問:「幹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阿澤哥……她……」亦寶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他又怎麼啦?」岳翔翻著白眼,一點興趣也沒有,晃著身體就要走回去打撞球。
但亦寶死命地拉住他,拚命哀求,「岳翔哥,你一定要幫我,否則阿澤哥會被人打死的。」
「別開玩笑了,他會被人打死?哈!」岳翔哼道。
「是真的啦!她……身體不舒服,對方又……有十幾個人,她根本就……」
亦寶還沒說完,岳翔早已吆喝同伴集合。
「他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今天放學時,亦寶得知陳義信找了十幾個兄弟要去赴今晚的約時,他立刻衝到亦澤的住所打算警告她,但她碰巧不在家,他逼不得已只好在家等,沒多久,他因為尿急去上廁所,這才發現昨晚亦澤情緒失控的原因。
原來亦澤的……月事來了,難怪她的脾氣會這麼暴躁!
只是亦寶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亦澤的人影,他決定先去約定的地點察看狀況,誰知他人一到,便看見亦澤臉色鐵青的拎著一截鐵管衝向陳義信一干人,兇惡的表情一如數年前……這情況令亦寶整個心都寒了,他知道亦澤今晚一定會大開殺戒,他很害怕,所以趕緊跑來找岳翔幫忙。
岳翔一行人火速趕到現場,果真戰況激烈。
亦澤因為久未打架,身手不如以前矯健、凶狠,且對方無論體力與人數都比她佔優勢,再加上她氣血虛弱,是以節節敗退……「阿澤?!」岳翔見狀,馬上衝入敵陣中救人,他的同伴亦紛紛加入戰局,無論技巧與氣勢都高人一等的「軍人兵團」一下子便把陳義信一干人打得抱頭鼠竄,霎時便不見人影。
「你瘋了不成?生了病竟然還隻身赴約?」岳翔一把將被打得頭破血流的亦澤抱起,便意外地發現她輕得嚇人。
「阿澤哥,你怎麼樣?有沒有事?」亦寶急得都快哭了。
亦澤勉強一笑,「事情……解決了,我想,陳義信……不會再找你麻煩了……」說完,她的頭一歪,昏過去了。
「快!國雲,把車子開過來。」
其它人忙協助岳翔抬著亦澤往前跑。
邶南忍不住問:「他怎麼這麼輕?」
岳翔只是皺緊眉頭,心想,亦澤一定是病得很嚴重,否則怎麼會這麼輕?
因為她是女人啊!亦寶想大聲吼出來,他終於能體會亦澤有苦說不出的感受了。
「快送醫院,快!」一鑽進車子裡,岳翔就大聲地吼著。
一到醫院,亦澤馬上被送進急診室,亦寶則趕忙去替她掛號。
「國雲,麻煩你去買些飲料請大家喝。」心煩意亂的岳翔仍不忘酬謝他這群好友。
他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後丟給邶南,隨即低著頭,悶悶地抽著,而其它人只是小聲的在討論著。
「真服了他,居然敢以一敵十。」
「上次跟他拼酒,我就看得出來,這小子的膽子很大。」
「我看是呆吧!就算他再能打,也敵不過這麼多人呀!」
「就是說嘛……」
沒多久,亦寶辦好手續跑了過來。「岳翔哥,情況怎麼樣?」
「還不知道,別急,你先坐下來等。」岳翔安撫著他。
「誰是沈亦澤的家人?」一名護士從急診室裡探出頭來問。
亦寶的屁股還沒沾到椅子,馬上又站起來衝上前去。「我是她弟弟。」
「跟我來。」她指示亦寶推著亦澤去照X光。
「醫生,他的傷勢如何?」岳翔連忙上前詢問替亦澤作初步檢查的醫生。
「肋骨斷了兩根,其它都是小傷。」醫生不帶絲毫感情的回答。
「那他怎麼會昏倒?」
「應該是痛昏過去的,不打緊。」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完,接著有些好奇地問:「她是怎麼受傷的?」
「呃……打架。」岳翔望了亦寶一眼,遲疑地說出實話。
「打架?」醫生呆了呆問:「是跟女人嗎?」
岳翔不解的問:「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從沒見過女人跟女人打架的傷勢會這麼嚴重。但如果是跟男人打架,哼!
這男人也太混帳了,竟對女人下這麼重的手……」
「等等!醫生,你到底在說誰呀?」岳翔與其它人全都一頭霧水。
「沈亦澤啊!你們不是她的親友嗎?」醫生看著病歷表念出名字。
「我們是呀!可是他是男人,不是女人啊!」岳翔啼笑皆非地解釋,心中還在想,這是哪來的蒙古醫生?要不要換醫生,免得誤了亦澤的生命?
「我怎麼可能會搞錯?」這下子換醫生以一種古怪的表情盯著岳翔一夥人看。「你們真的是她的親友嗎?」
「當然是。」
「如果是,怎麼會連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
見醫生如此篤定,岳翔不由得臉色發白,他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問:「你是說,沈亦澤是個女人?」
「沒錯,沈亦澤是女人沒錯。」
驀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張國雲適巧捧著一堆飲料回來,聽到這句話後,驚得手一顫,飲料紛紛落地。
「這究竟是……」一群人面面相覷。
「怎麼可能?」岳翔不敢置信的抓著醫生問:「阿澤怎麼可能是女人?」
「我無法回答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醫生搖搖頭,甩開他的糾纏,走回急診室內。
沒有人能接受亦澤是女人的事實,大家的面色凝重,沉默不語地等著亦寶回來解釋清楚。
約莫半個鐘頭後,亦寶才出現,他愁眉不展,因為醫生通知他要替亦澤開刀,這麼大的事情,他得先通知他的父母親來處理才行。
「亦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阿澤會變成女人?」
一見亦寶,岳翔就抓著他逼問,其它人也好奇地將他團團圍住。
「我……你……你們怎麼會知道?」亦寶大驚失色地環視眾人,不明白這個秘密怎麼會曝了光?
「是醫生告訴我們的。說!你跟阿澤為什麼要騙人?把我們所有人騙得團團轉?」
岳翔咬牙切齒地問道。
「冤枉呀!我跟阿澤哥從來沒有這樣想,我們是刻意隱藏住阿澤哥的性別沒錯,可是,那……根本不能稱之為騙,那是有苦衷的啦!」亦寶苦哈哈地搖著頭。
「什麼苦衷?你快說!」
於是,亦寶只能將亦澤自小便被當成男孩子養的事實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阿澤哥從小便認定自己是男孩子,突然被告知她其實是個女人,她根本無法接受。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對自己身為女人一直是憤怒怨憤的,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卻又擺脫不了,所以,她只能努力隱藏女性化的部分,盡量滿足自己的想像,讓外表與行為比男人更像男人。她從不想欺騙誰、傷害誰,有的話也只是騙自己罷了。」
亦寶頓了頓,抬眼望向岳翔。
「岳翔哥,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亦寶將難題扔向岳翔,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岳翔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轉身走向門外,站在路旁沉澱震驚的情緒。
「其實……不論亦澤是男是女,我都一樣服她。」邶南率先說出他的看法。
「服是服啦!只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張國雲靠近邶南低問。
「有什麼好奇怪的?就當她是男人婆不就好了嗎?這種人在我們營區裡不也有好幾個?」邶南不以為意地說。
想到那群作風男性化,連長相也很男性化的女軍官,張國雲就忍不住打了一陣哆嗦。
「那不一樣啦!」張國雲反駁,「最起碼,她們的性別認知是正確的。」
「這能怪阿澤嗎?她是被迫如此的,只能順著父母的期望長大羅!」
其它人也跟著加入舌戰。
「別爭論了。」岳翔平靜地走近。「之前這件事,我希望大家都當作不知道。」
「謝謝岳翔哥!」亦寶無限感激地看著他。
「我欣賞的是阿澤的為人,其它的……並不重要。」岳翔三言兩語的帶過。他的心情其實尚未平復,可是,他委實同情亦澤的遭遇,坦白說,若主角換作是他,他未必會有更高明的做法。
只是——今後他該如何面對亦澤?
亦澤在住院期間,岳翔一次也不曾來探訪,雖然她很失望,但她並未將情緒表達出來,也忍著不向亦寶探聽他的事,她只是成天板著臉,日復一日的養病。
終於,出院的日子到了。
「阿澤!」
是他?!岳翔站在醫院門口,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更顯出他的笑容異常燦爛。
亦澤坐在輪椅上,任由亦寶推著她出大門口。見到岳翔意外現身,她的內心竟然激動不已,她的雙手緊緊握住扶把,總覺到傷口傳來一陣劇痛,她屏著氣,慢慢地放鬆手臂的力道,對岳翔淡漠地一點頭。
「嗨!」
沒來由的,岳翔一陣臉紅。「我……是來接你出院的。」他不自然地笑著。
「謝謝!」亦澤並未望向他,反而偏著頭,注視進出醫院大門的人。
「你在生氣嗎?」岳翔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臉色,惶恐的低問。
「我為什麼要生氣?」亦澤的眼睛眨也不眨,面無表情。
「因為我一直沒來醫院看你。」奇怪,以前他為什麼沒發現她的眼睛比其它女人更大、更漂亮?
「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憑什麼你該來看我?」亦澤終於轉頭面向他,但她只是匆匆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垂眼盯著岳翔身上T恤的圖樣。
她真的在生氣。岳翔好笑的想。
他盯著亦澤紅灩灩的小嘴巴,暗忖這麼性感誘人的雙唇,之前他為什麼會以為是男人的?
「我被調派到美國一個月,這個禮拜才回來,所以……」
聽到岳翔的解釋,亦澤冷凝的面孔稍微和緩,但她仍是沒有開口。
「我與亦寶一直都有聯絡,知道你今天出院,特地排假出來接你。」自從得知亦澤的真實身份後,對於她古怪的個性,岳翔反而比較能忍受。
「只不過是出院這種小事,你用不著如此慎重。」亦澤在岳翔的攙扶下,緩慢站起來,再低矮著身體坐進車子裡。
在等待亦寶將輪椅推回醫院的空檔,岳翔坐進了駕駛座,望著後視鏡中臉色蒼白的亦澤,不禁關心的低問:「你還好吧?」
「死不了啦!」亦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而後轉頭望著車窗外。
「你依舊死性不改。」岳翔戲謔的一笑。
亦澤唇角微扯,卻未笑出來,她伸出手,「給我煙。」
「不行。」岳翔搖頭拒絕。「你大病初癒………」
「拜託!我壯得跟條牛似的,區區一根煙害不死我的。」亦澤不屑的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開玩笑,病人抽煙像話嗎?
「你——」她的情緒一激動,傷口就一陣抽痛,她皺著臉,微彎著腰。
「痛嗎?你還好嗎?」岳翔見狀緊張不已。
「媽的,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亦澤吸口氣平穩情緒,怒聲罵道。
「女……呃……不要罵髒話啦!有損形象。」岳翔故意嬉皮笑臉的,以免被她發現他差點說溜嘴。
「神經病!」亦澤呸道,並作勢要開車門。
「你幹什麼?」岳翔伸長手制止。
「下車買煙呀!」亦澤不敢出力將他的手拍開,怕會再度扯痛了傷口,只得乖乖地坐著。
「你非抽不可嗎?」乖乖,她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拗呢!
「除非你不抽。」她開玩笑的說。
「好,我從現在開始戒煙。」為了她好,他這個做大哥的應該要有犧牲奉獻的決心。
「你的頭殼壞掉了嗎?我只是在開玩笑罷了。」亦澤愕然。
「大丈夫一言九鼎。」
「無聊,你要戒煙是你家的事,與我無關!」亦澤耍賴的說。
「我聽說抽煙會影響性能力,呃……所以,我們戒了好不好?」岳翔與她打商量。
「別搞笑了好不好?我又不跟女人上床,對我可沒影響。你要戒煙你自己一個人戒,別拖我下水。」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抽煙,只是抽煙可以讓她更像個男人。
「別這麼酷嘛!」岳翔又開始使出死皮賴臉的招數,「有個伴總是比較容易成功嘛!」
「我說不要就不要。」亦澤斬釘截鐵的拒絕。
「你——」
「走了,可以回家了。」亦寶適巧跑回來,開了車門,一屁股坐在駕駛座旁,他高興地嚷著,完全沒注意到車內的氣氛緊張。
岳翔丟給亦澤一記「我不會善罷干休」的眼神,隨即發動引擎載他們回家。
「阿澤,你肚子餓了嗎?想吃什麼?」沿途岳翔像個嘮叨的阿婆一樣,不住地問著。
亦澤很不耐煩的爬著頭髮說:「你閉上嘴行不行?吵死人了。」
「阿澤哥,岳翔哥是好意,你不要這樣對他啦!」亦寶看不過去,出言相勸。
「哼!」亦澤自知理虧,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對岳翔大小聲的衝動。
「沒關係啦!阿澤是病人,我們就多遷就她一點。」因為知道她心裡苦,是以他願意對她多付一份耐心。
亦澤偏著頭,故意漠視他語氣裡的縱容,可心裡卻非常感動——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一路上,岳翔不改嘮叨本色,而亦澤卻異常的沉默,反而是亦寶熱切地回應岳翔的話,總算,在這種還算融洽的氣氛下,他們到家了。
岳翔提著行李大步走在前頭,亦寶攙扶著因為硬撐而冷汗直冒的亦澤尾隨在後。
「我想洗頭。」亦澤簡單交代後,緩步就要走進浴室。
「我來幫你。」岳翔捲起袖子,自告奮勇。
「你說什麼?」亦澤訝然地轉頭望向他。
「幫你洗頭呀!我知道,依你目前的狀況,肯定不能獨立完成,所以……」
「那你要不要順便替我洗澡呀?」亦澤斜睨著他,神情不悅。
「我……」岳翔竟然臉紅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媽的!你變態呀?」亦澤忍不住氣血翻騰。
她生氣的模樣怪可愛的,讓岳翔忍不住想逗她,「怎麼會?軍中的所有弟兄都是光溜溜的一起洗澡,怎麼會變態?」說著,岳翔竟作勢要替她褪去襯衫。
亦澤大吃一驚,連忙以雙手護胸,並將提了行李進房整理的亦寶叫出來。
「亦寶,替我把這個大變態趕出去!」她吃力地喊著。
「怎麼回事?」亦寶跑出來。
「沒事、沒事,我只是跟她開個小玩笑,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岳翔忍不住輕笑。
「混蛋!」亦澤隨手抓起抱枕就朝他扔去,隨即吃痛地彎著腰。
「你還好嗎?」岳翔不敢再開玩笑,連忙衝上前扶住她。
她額頭冒著冷汗,氣息微喘地讓他扶坐在沙發上,這才有些認輸的說:「你說得對,依我目前的狀況,我確實無法獨力完成任何事。」
「別灰心嘛!你只是需要多休息,不用多久就又生龍活虎了。」岳翔笑著安慰她。
「對嘛!對嘛!」亦寶趕忙倒了杯茶給她。
「我不喜歡屈居劣勢。」亦澤將頭靠向沙發背,說得傷感。
「什麼劣勢?你只不過是需要一點幫忙罷了。」岳翔見她沮喪,便想逗她開心,靈機一動,他把亦寶叫過來,附耳說道:「你去買……」
亦寶點點頭就跑出門了。
岳翔大掌一伸,輕輕按住亦澤的眼皮,順勢下撫,難得溫柔地說:「睡一下吧!」
對於他過分親暱的舉動,亦澤反而被嚇得馬上乖乖聽話,因為她根本不敢張開眼睛看他,怕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表情。
有沒有搞錯?!岳翔竟然對一個「男人」做出這種動作?亦澤閉著眼,心驚的想。
見她老實的閉著眼不敢亂動,岳翔反而好整以暇地觀察她。
她有一對英氣的劍眉,以及濃而密的睫毛,她的鼻樑挺直,薄唇小巧而紅灩,瓜子臉蛋下是線條優美的頸子,隱藏在寬鬆衣褲下的曲線雖不明顯,但若仔細觀察,不難看出她的身材其實非常玲瓏有致。
一直閉著眼的亦澤,十分奇怪為何岳翔毫無動靜?等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睜開眼,卻看見岳翔正盯著她看。
她大驚失色,忙拉住抱枕,慘白著臉色問:「你……你在看什麼?」
「我?」岳翔故意裝蒜,「我能看什麼?」
亦澤蹙著眉,不信地斜睨著他:「你到底在看什麼?」
「當然是看你呀!」岳翔承認。「我是在想,依你目前的健康狀況恐怕不適合開店,但是,你已經休息個把月了,生意不做也不行,不如……另外請一個酒保,怎麼樣?」
岳翔三言兩語就解除了亦澤的疑慮,他坐下來與她討論,「我去替你刊登徵人啟事,嗯?」
「你說得沒錯,生意是該做……好吧!就麻煩你了。」亦澤同意的道。
「還有……天氣這麼熱,你又老是穿長襯衫,不如……我上街去替你挑幾件涼快一點的衣服給你換著穿,怎麼樣?」
「不……不用了,我喜歡穿襯衫?」她趕忙拒絕。
「你累不累,要不要上床休息?」岳翔又問。
老實說,岳翔無微不至的照顧還真讓她有些吃不消,心想,逃回房裡就可以暫時避開他也不錯啦!
於是,她點點頭,「嗯!」
孰料——「你……你幹什麼?」她沒想到他竟然會一把抱起她!
「這樣比較快呀!」岳翔理所當然地說,並且舉步往房間走去。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亦澤的臉紅成一片,掙扎著想跳下來。
「別動,會扯痛傷口。」岳翔將她抱得更緊。
「你——」他到底怎麼了?「拜託你放我下來行不行?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亦澤板著臉,努力說服他。
「反正又沒人看到,有什麼關係?」他就是看不慣她逞強的樣子,怪教人心疼的。
「當然有關係,我會很彆扭。」亦澤尷尬的說。
「唉!你想太多了啦!我只不過是見你有需要才幫你一把,如此而已。」岳翔將她輕放在床上。
「我不習慣別人的幫忙。」亦澤邊拉上棉被邊說。
「不管你習慣與否,我都幫定你了。」岳翔走出門口,輕輕地將門帶上。
「唉!」望著被合上的房門,亦澤只能無奈地歎口氣。
「哦!好舒服。」
岳翔正在幫坐在椅子上的亦澤洗頭髮。方纔,他叫亦寶去買乾洗劑回來,原本亦澤堅持不肯讓他替她服務的,但實在拗不過他的堅持,就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同意了。
「我跟你保證過一定舒服的。」岳翔得意的咧著嘴笑。
亦澤閉著眼,感受岳翔有力的手指在髮根與頭皮間來回搓揉的感覺,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全身的感覺因為他的每一次觸碰而逐漸甦醒,深深地為他的溫柔、他的撫摸而陶醉低吟……「哦……」驀地,亦澤驚覺自己的失態,隨即雙頰赧紅地住口。
岳翔吹著口哨,假裝沒有聽見她忘情的呻吟。
「下次我可以自己上美容院洗髮。」亦澤的臉紅透了,她不住地在心裡責怪自己竟發出那麼教人難為情的吟哦。
「我這個做大哥的如果連這麼一點小忙都幫不上的話,還算什麼大哥?」岳翔很喜歡她頭髮那種柔軟如絲的觸感。
「但……」亦澤知道和他爭辯根本沒用,他的脾氣比她更硬。
「你為什麼不將頭髮留長?」
「男人留長髮多難看啊!」她呸道。
「不會呀!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居然還有這麼迂腐的想法!」岳翔頗不以為然的道。
「你說我迂腐也好、古板也好,反正我認為男人就該像個男人。」亦澤怕死別人無法認同她,怎麼可能去做一些會混淆她的「男兒身」身份的事呢?
「可是我很想看你留長髮的樣子耶!」岳翔壓低身子,附在她耳邊輕語。
「神……神經病!」亦澤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我猜……」岳翔故作神秘地住口不語。
亦澤緊張的問:「什麼?」
「你留長髮的模樣一定會迷死很多女孩子的。」
「無聊,我吃飽沒事幹啊?」
亦澤作勢站起身,岳翔連忙阻止她。
「還沒好,包裝上的使用說明寫著必須搓揉半個鐘頭才行。」他故意誑她。
「真的嗎?」老實的她阜早已坐立難安了。
「我會騙你嗎?」岳翔暗自偷笑。
會!亦澤在心裡大叫,但她不敢說出來。
「亦寶去買便當怎麼還沒回來?」亦澤只能無奈的轉移話題。
「你肚子餓了嗎?」毫無預警的,岳翔突然貼近她的臉。
「不……不餓。」亦澤霍地站起,咬牙快步地走到離他稍遠的角落說:「不洗了,夠乾淨了。」
岳翔暗自竊笑地走進浴室洗手,等他將手中的藥劑沖乾淨,抬起頭時,卻被鏡中滿含柔情蜜意的自己嚇了一跳。
「我……是怎麼了?」
趁著天氣不錯,而亦澤的傷也恢復得差不多,岳翔拖著亦澤出來逛街。
「等一下。」岳翔讓亦澤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一下子跑得不見人影。
亦澤抹著額上的汗珠,左右張望,突然看見附近有間女裝店,不知何故,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看。
「哇喔!現在的女孩子都穿這麼暴露的衣服嗎?真嚇人!」
亦澤看著店裡陳列的衣服,突然,她感覺身後有人,她飛快轉身,看見岳翔正拿著一個黑色的東西要放在她的頭上。
「幹什麼?你放什麼東西在我頭上?」
亦澤伸手想扯下,但岳翔制止她,並拖著她來到鏡子前,還自作主張的把她的眼鏡取下。
「不要,快還給我!」亦澤急著想拿回眼鏡,並未注意到鏡中的自己。
「好美呀!」岳翔看傻了眼,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什……」岳翔癡迷的神情令她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她忙轉過頭去,只見鏡子裡有一個長髮飄逸的陌生女子正瞪大眼睛望著她。
亦澤轉過頭想找尋這名女子,但她的背後根本沒人,可一旋身,那名女子又在鏡子裡,如此來回兩次,她才終於會過意,驚訝地盯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我嗎?」亦澤吃驚不已。
「好美呀!亦澤,我就知道——」岳翔邊說邊朝她靠近。
亦澤慌亂得只想往後逃,誰知腳步一個不穩,竟往後跌去——「小心!」岳翔抱住她。
「謝……」亦澤由岳翔的肩膀望去,看見女店員嫌惡的表情,她突然用力地將岳翔推開,一把扯下頭上的假髮慣在地上,並踩過它往外大步走去。
「亦澤、亦澤!」
岳翔連忙撿起假髮追了出去,正巧聽見女店員低聲的批評。
「真難看,兩個大男人當眾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他收回正要跨出店門的腳,生氣地轉回來。他怒斥女店員,「你瞎了嗎?竟然看不出她是長得比你漂亮幾百倍的女人?!」
「他是女人?怎麼可能?」女店員驚呼一聲,隨即大笑。
岳翔冷睨著她說:「豬都可以像人了,她為什麼不能是女人?」說完,他也不理會女店員是否聽懂他的雙關語,轉身追亦澤去了。
「豬都可能像人……」女店員重複著這句話,沒多久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的……「亦澤、亦澤!」岳翔很快地便追上亦澤。
亦澤氣得根本不想理他。
「你在生什麼氣?」岳翔拍著被她踩髒的假髮,走在她身邊,納悶的問。
「我生什麼氣?」亦澤握緊拳頭,轉身望向他,「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怪?」
「怪?哪裡怪?」岳翔不很在意地問。
「腦袋怪、行為也怪。」亦澤激動地指著自己的頭:「就拿剛才來說好了,你幹嘛把假髮戴在我頭上?你是故意要讓我出醜嗎?你看到別人是用什麼眼光在看我的嗎?」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我只知道你看起來很美麗。」岳翔溫柔一笑。
「該死!我就說你不正常,我是個男人,別動不動就用形容女人的字眼來形容我。
亦澤氣得想揍人。
「你是很美呀!」岳翔仍是嬉皮笑臉地說。
「可惡!」亦澤一拳揮過去,想打得他不敢再跟她開玩笑。
「嘿!君子動口不動手喔!」岳翔往後一跳,嘿!好男是不跟女鬥的喲!
「我從不承認自己是君子。」說著,她又揮了一拳,腳也跟著往前一步,一記手刀利落的往他劈去。
岳翔躲也不躲,有些認命地準備承受她這一擊。
「為何不躲?」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岳翔突然伸手一抱,如八爪章魚般將她摟得死緊,並趁她驚訝失神時,湊近雙唇吻住她。
「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