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喜多真的被轟出家門。
她心裡總是存著僥倖,心想一向疼她像命根子一樣的老爸哪會這麼鐵石心腸,所以她雖有點擔心但仍不夠警覺,直到事實擺在眼前,她才不得不當一回事。
喜多站在家門外,拎著一個大皮箱,手裡拿著護照,皮包裡只有夠她搭計程車的台幣一千元現鈔和美金兩百元。這還是老爸擔心接送機的人出了差錯,以防萬一特別恩賜的。
「你坐下午四點鐘的飛機,到了以後會有人接機,食宿已安排好,學費帳單直接實報實銷,其他的就自己看著辦。」
這些就是她臨別前,老爸一臉慈祥和藹的交代,而她還來不及求情,人帶行李已經在門外了。
好啦!堂堂一個龔家的千金大小姐、唯一的財產繼承人流落街頭,這不是很沒天理嗎
不管她倒著吃、躺著花、橫的用,龔家也不怕會被她吃垮啊!老爸發什麼神經啦,管她喜歡怎麼安排時間過日子
優優閒閒的與世無爭有什麼不好?家裡有老爸一個人努力賺錢就夠大家花好幾輩子了,何必要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汲汲營營?既然都是庸庸碌碌一輩子,那她選擇平平淡淡、輕輕鬆鬆的吃飽睡、睡飽吃有何不可
別看他們家是好幾代的移民華僑,只因老爸娶的是土生土長的台灣老婆,所以什麼同學、朋友家見不到的家訓、禮義廉恥、四維八德,她全都溫習了上百遍。
就可憐她這個家中唯一的小孩,人家在學打扮、偷聊男孩子的事時,她卻得學書法、彈古箏,同儕都開葷有第一次經驗了,她還傻不愣登的,連和男孩子單獨約會都不曾……總之,她完全像台灣家庭養大的小孩,搞得同學們都覺得她是怪胎,顯得格格下入。
長大了以後,她反倒感謝父母家教甚嚴,沒有讓她在青少年時期糊里糊塗的學其他人亂來,根據每個人的事後經驗分享,初嘗禁果也不是挺美好的過程嘛,她沒試過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不過這次老爸真的太過火了。
也不想想她的名字——淨夏,那是老媽從她最崇拜的中國唐朝詩人白居易,「夏日閒放」詩詞中臨時興起想到的優美名字,所以她秉性慵懶又怎樣,夏日閒放不就是老媽寄予她身上的意思嗎?而老媽給她取喜多這麼喜氣的小名兒,不就是希望她歡歡喜喜、快快樂樂的嗎
想著想著,喜多發了瘋似的鬼吼鬼叫,街道旁人愛看便看,她也管不了許多了。
她呆站在門口等了個把鐘頭,冀望老爸會從他那神智不清的鬼主意中頓悟出自己的愚蠢。
然緊閉的大門證明,結果當然是不可能的,只有她站酸發麻的雙腿頻頻抗議。而被晾在一邊的可憐司機,也同樣的陪她呆耗一樣長的時間。
哼!她骨子裡還是有龔家的硬脾氣在,要到台灣就去好了,不過——看她會不會乖乖聽老爸擺佈?嘿、嘿。
屆時台灣的人沒接到機就會通知老爸了,看最後是誰會緊張、後悔。
***
台灣股票界大亨級的人物都曉得艾默棣,「英俊邪惡該遭天嫉的小子」——他們在背後這麼又羨又妒的稱呼他。
艾默棣對上流社交圈的交際並不熱中,雖然邀請的函柬、電話多如雪片,但他只有偶爾赴約而已,因為他覺得想放鬆的心情被一群喋喋不休的淑女紳士圍著問明牌,實在有令人窒息的感覺,更不用說那些媽媽們個個張大眼睛想納他為女婿的企圖有多明顯了。
而今天他會出現在這個場合,完全是看在好友羅宏棋的面子上。
現在圍繞在他身上的話題是他的出身,而他從不諱言,自己是農家子弟,然這並未影響大家對他的奉承。
「鄉下農村?是嗎?那空氣一定很新鮮。」
這些只在餐桌上看過牛排的人很難想像,站在他們面前西裝筆挺、斯文有魅力的人曾是個頭戴斗笠的農夫。
如果他突發奇想的描述他以前餵豬,還有撿拾雞蛋的糗事,他們可不知要怎樣手足無措不自在了。
他不能否認,自己常有這種惡作劇的念頭。
「艾先生,聽說你現在正急著找位助手?」一位珠光寶氣的太太拉著他問。
艾默棣很清楚她接下來的企圖,這從過去幾個禮拜她不斷向他極力稱讚自己女兒的美麗、溫柔,聰明……等就可以窺知一二。
「是啊,」他輕描淡寫帶過,「抱歉,那邊有人在跟我打招呼。」自己還是趕緊溜之大吉為妙。
接下來又有四、五位太太打聽同一件事,艾默棣決定該回家了。在那之前,不能忘記順道繞去大嘴巴好友羅宏棋家宰了他,這傢伙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沒出現在宴會上就算了,委託他代為征才竟敢任意洩漏消息。可惡!他根本就是想看熱鬧。
而當艾默棣把羅宏棋從溫柔鄉中途拉出來時,他那慾求不滿的氣惱表情讓艾默棣雀躍不已,決定饒他小命一條。
「有沒有很感激我?」羅宏棋當然清楚他所為何來,曖昧邪惡的眨眨眼,「不少美女擠破門檻自動報名吧?」
艾默棣結結實實的賞他胸口一拳。
羅宏棋裝模作樣、齜牙咧嘴的捧胸哀嚎一番。
「你要害我永無寧日嗎?我看我最近一個月最好都別出門了。」
羅宏棋嘖嘖聲不斷,打量著他。「何必這麼正人君子,你曉得她們不介意你只是試著交往看看而已,好處不佔白不佔嘛,交往的同時又可以嘗嘗甜頭,說不定她們還會心存感謝。你不是如此不解風情的人吧?」
艾默棣嗤之以鼻,「滿腦子邪惡的思想。」
「宏棋!」臥房裡的女人不耐久等的喚道。
艾默棣瞭解的笑笑,「不打攪你性致了,記得盡快幫我過濾好人選,」臨跨出門前,他假好心的提醒,「噢,對了,至於那些你所謂美女的媽媽們,你放心,我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全權由你做主,留點精力明天對付她們吧!」
「天啊!」羅宏棋氣急敗壞慘叫連連,悔不當初。
而陰險的艾默棣早已溜之大吉。
身上除了件浴袍外啥都沒穿的羅宏棋根本無法追出去,且莉娜又在叫春了,他只好恨恨地甩上大門。
幸災樂禍的艾默棣還囂張的按了兩聲喇叭譏笑他後,才風馳般的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