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站在小型舞台上的樂團卯足全力的載歌載舞,上頭男人的汗水濕透了緊身的內衫,隱隱約約的可看出內衫緊貼著每一寸肌肉的動作。女子面無表情地扶了扶墨鏡,鏡片下的美瞳瞇起,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尋找自己的目標,PUB裡頭幾乎清一色是男性,甚至不乏有長相俊美的帥哥在其中穿梭,只有幾個慕名前來嘗鮮的女人窩在一角,彼此談笑間看得出臉上交換的暖昧。
然後她在吧檯旁的高腳椅上看到了她的目標,她緩緩扯開嘴角,咧出一個無聲的笑,緩緩地朝他走去。她明白身為女性的裝扮出現在男同志場所,那些不愛異性的男人一定不會多瞧她一眼,只會將她當成是來看熱鬧的無知女人。但她不是,會出現在這種場所只為了一個目的,抓人。
喧鬧的樂聲蓋過她的腳步聲,她緩緩地移動自己的步伐,直到走到那名男子的背後。男子似乎沒察覺到什麼異狀,依然故我的優閒喝著杯裡澄黃的透明的液體。
她嘴邊的笑意咧得更大,在坐上她旁邊的高腳椅時,纖纖的柔荑也搭上了他的肩。「凌姊姊」她輕如低喃的柔媚嗓音卻有如河東獅吼般的驚人。
男子猛然回頭地瞪著已坐上高腳椅的她,他臉色大變,差點從高腳椅上摔下來。「倪、倪、倪……妹妹?!
倪瓔歇優雅的拿掉墨鏡,唇邊仍勾著一抹笑容,但精緻的秀眉卻微微地理了起來,「凌姊姊,你愈來愈沒品了,這地方好吵哦!」
「你、你怎麼找得到我?」凌睿晨簡直快被她的追功驚人所折服,自個兒是偷溜出來的,溜出家門時他很確定倪瓔歇正在洗澡,所以他才很放心地到這個地方來。由於她已經鬧得自己原來的會員制同志俱樂部將他除名,所以他只好另覓他處。但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來,卻沒想過她真的找得到他,難道她先前對台北市所有的同志酒吧全都瞭若指掌?
倪瓔歇呵呵地笑出聲音,「凌姊姊,咱們是不是姊妹嗎?妹妹我怎麼能找不到姊妹?你的味道妹妹就算站得老遠也聞得出來。」
「你是警犬投胎嗎?」凌睿晨沒好氣地回敬她—句,每次都說聞得出他的味道,騙誰啊?警犬也沒她行,他又不是幾十年沒洗過澡,味道隨隨便便就聞得出來。
「誰說我是警犬?」倪瓔歇笑笑地攬過他的肩膀,將自己的重量靠在他肩上,連帶拋了個邪魅惑人的眼光,「人家是狐狸精」。
凌睿晨對她的魅力完全無動於衷,只見她隨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對準他方才喝過的位置就喝,他惋惜地大叫:「啊——我的酒……」
倪瓔歇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緣,將她的魅態更添上了幾分。「這地方的酒還不錯,沒比那幾家同志俱樂部差,衝著這杯酒,這間PUB勉強合格。」
凌睿晨恐驚驚地睨著她,心想,開始了,從喝下酒後,倪瓔歇就會開始個性大變,然後再藉酒裝瘋地鬧得他在這地方待不下去了,最終喝酒過量後露出原形。她想死嗎?她難道忘了她絕對不可以沾酒?他伸手阻止她再向酒保要一杯酒,「不能給她,否則她會把場子砸了,她的酒量很差。」
酒保面露難色,但為了場子安全還是把酒杯收回。
倪瓔歇見沒酒喝,難得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發出不滿的嬌嗔,「凌姊姊……」,「不准喝酒」。凌睿晨看著酒意已經開始在她的體內發酵,反應著她頰上的紅暈和閃閃發亮的貓瞳,他暗暗地歎了口氣,唉,太晚了。「緊張什麼?妹妹我今天又不是來抓你。」倪瓔歇吃吃地笑了起來,手指開始不規矩地在他俊朗的五官上畫著,「人家也想來喝酒,所以就來了」。
「喝我的酒。」凌睿晨悶悶地回答,不是來抓他?才怪!她才不敢在外頭喝酒,要不然她不可能活到二十幾歲還沒多少人知道她是只嗜酒如命的狐狸精。
「哼,別那麼小氣嘛,是不是妹妹嗎?妹妹喝你一杯酒又不會怎麼樣,你沒發現我今天常點了嗎?」倪瓔歇的酒量當真很差,才一口喝掉他剩餘的半杯酒,頭就開始愉悅的發暈了,啊……好快樂的感覺……
「你那裡看起來正常?」凌睿晨哀怨地想,看來今天晚上他又玩不成了,攸然地,她將雙臂環上他的脖子,他反應靈敏地避開頭,果然她唇上軟軟的角感立刻貼上了他的臉頰。他暗暗地呼了一口氣,好險!沒被她偷襲成功。
「怎麼可以這樣?」倪瓔歇嘟起雙唇地將他的頭扳正,「凌姊姊,這是人家最後一次吻你了,連最後一吻都不給人家嗎?是不是姐妹嗎?」
「最後一次?」凌睿晨總算察覺到她話裡不對勁,她平常根本不會說這種話,總是找到機會就對他偷香,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把「最後一次」說出口?
倪瓔歇先短笑一聲,而後笑意從胸腔快速地滾出,愈滾愈大,直到她呵呵地嬌笑不已,她瞅著表情古怪的凌睿晨,「總算發覺我不一樣了對不對?人家不會再纏你了,以後也不管凌姊姊是不是跟男人上床,我都不在乎了!」
不再纏他?不再過問他的同志傾向?這是他所認識的倪瓔歇嗎?不可能,她就是為了盯緊他,才會死皮厚臉地去和幕容要求住進凌家,再由老四向老爸、老媽說情,順勢住進了他隔壁的客房。
「人家愛上另一個男人了。」倪瓔歇笑得眼睛一閃一閃的,「到現在我才知道愛上別的男人有多快樂,不會痛苦,那男人你也認識的,凌姊姊。」
「倪妹妹,你又喝醉了。」他才不相信她會愛上另一個男人,她的眼中一直都只有他的存在,凌睿晨不自覺地發著冷汗。
「就算是喝醉吧,可是我很快樂!」倪瓔歇大叫出聲,引起附近幾雙不悅的白眼拋來,她毫不以為忤地甜笑著,「我愛上的男人成熟、穩重、事業有成,凌姊姊,你一定會喜歡他、欣賞他、但不能碰他,他是你弟弟,所以你會同意吧?快給我你的祝福吧!」
「老六?」總是蒼白著一張臉的病貓哪裡稱得上成熟、穩重、事業有成?老六還在唸書,難不成是……「老四?不行,我絕對不答應!」
「不行嗎!」倪瓔歇疑惑地皺起眉頭,萬萬沒有料到睿晨聽到凌睿恆後竟然是這種反應,他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去愛別人,不要跟他扯上關係嗎?
「慕容是你的朋友,你怎麼可以把主意打到老四身上?老四和慕容兩個情投意合,你不可以去破壞他們。」凌睿晨的臉十分嚴肅,始料末及她竟愛上了自己好友的準新郎。
倪瓔歇搖頭,「幕容又沒有反對。」慕容都不緊張,他替慕容緊張什麼勁啊?「哈?」凌睿晨簡直是錯愕了。
她難以自抑地笑了出來,「幕容是我真正的朋友咩!我跟她談過了,既然我們是那麼要好的朋友,同享丈夫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況且我又不在意名分的問題,她可以做大的,我可以做小的;她可以在配偶欄填上睿桓哥的名字,我的可以空白。」
「倪瓔歇!我不准你這麼做。」凌睿晨發覺自己真的已經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了,而他的手也不知何時緊緊地握拳,克制自己別掐死她。
「凌姊姊,這次妹妹我沒辦法聽你的嘍!」倪瓔歇玩火地以單指勾過他僵硬的唇際,「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我不會計較用什麼手段、有什麼結果。」
她瞇細了如貓瞳般的水眸微微一笑,驀然地吻上他的唇畔,溫暖滑順的香舌在他下唇飛掠而過,引起他熱燙麻辣的怔然。像突然吻他的飛快,她又退了回去,謎樣眼神平穩地瞅住他良久後又咧嘴而笑,「凌姊姊,謝謝你的最後一吻。」
「倪瓔歇!」凌睿晨完全怔住了,他沒看過她如此嬌嬈、充滿異樣風情的面貌,宛如由海底浮出的女妖,不需以歌聲誘人溺死,用她充滿邪異魅惑的瞳就已足夠。
倪瓔歇狀似陶醉地閉上眼睛,恍若真的沉入愛河裡,「沒辦法,誰教我是只貨真價實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