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閉著雙眼的關係,讓她的聽覺變得更加的敏銳。
雖然聲音很輕,但她還是清楚的聽到醫務室的門被開啟的聲音。一個輕巧的腳步聲來到她的身邊,然後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額頭,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立刻憋住了自己的呼吸。
那手指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帶著無限的眷意停留在她的髮梢上,然後輕輕的把緊貼在她額頭的散發撥到耳際。
她能感覺到他正俯睇著自己,灼熱的目光這她異常的緊張。
是誰?
她不敢睜開眼睛,心裡卻隱隱地浮現出一個名字。
「珂萱。」他用瘖啞的聲音低喚著她的名字,像是一個親暱的愛撫。
「珂萱。」他又叫了一次,這一次,伴隨地還有一聲歎息。
拜託,沒事叫的這麼親熱幹什麼,我跟你很熟嗎?
或許是憋氣憋的太久,又或許是那個聲音太溫柔,珂萱只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如果現在突然睜開眼睛的話會不會很奇怪,呃,說不定會很尷尬,她心中不停地暗襯著。
朦朧間,珂萱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停留在她的唇邊,當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股溫熱佔據了她整個唇,然後——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在醫務室響起。
珂萱揉搓著「惺忪」的雙眼,「迷茫」的看著坐在床邊,一副怔愣模樣的歐陽曜。
「咦,歐陽曜?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啊呀,我竟然睡著了……呵呵,呵呵……」
珂萱一邊克制著自己不斷升溫的臉龐,一邊努力的給他裝傻,打死不承認自己剛才是在裝睡。
「我剛剛做夢夢到自己快被車撞到了,所以很用力的……呃,推開……那個……應該沒有傷害到你吧……」
珂萱看到歐陽曜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剛挨打的臉,不禁在心裡偷偷做了個鬼臉,被打也是活該,誰叫你隨便親本姑娘,雖然只是如輕鴻般拂過,但那算起來畢竟還是人家的初吻耶,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一想到剛才唇上所傳來的溫度,原本已經稍稍退下去的溫度又轟的一聲直接轉升到沸騰的狀態。
太……太……太過分了……
可是過了好半晌,房間都沒有半點聲音,珂萱不免開始感到少許的不安。忍不住自我檢討了一下。
她剛才是不是真的用力過猛了,歐陽曜不會是被她給打傻了?她偷偷瞄了眼始終不言不語的歐陽曜。
拜託,說點什麼吧……
珂萱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謝謝你。」
「對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人的默契太好,要麼沒人開口,要不就兩個不約而同的說話。
「我……」
「我……」
兩人同時打住,停頓了一下。
「你先說……」
「你先說……」
連著兩次,兩人都異口同聲的說話,對於這樣的情況,珂萱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而歐陽曜似乎也感染了珂萱的笑意,唇角也止不住的揚了起來。
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瞬間消失。
「Ladyfirst。」
First就first。珂萱吐了吐舌,然後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開口,「今天,謝謝你。」雖然這些災禍來的莫名其妙,不過卻是貨真價實的,如果不是有歐陽曜在,她今天一定會死的很難看。不管是被活活淹死還是被車撞成爛泥,沒有一個死樣是好看的。
「好了?」
「好了。」其實她原本準備好了一篇千字言的感謝稿,不過在歐陽曜出現「不軌」行為後,那篇千字言早就被她掃到角落裡燒了,直接濃縮成五個字,詞無枝葉,簡單扼要,意思清楚。
「換你。」她剛剛有聽到他說的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什麼?是為了剛剛那個不算吻的吻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個傢伙就差勁透了。珂萱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一想到歐陽曜可能是為因為吻她而道歉,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全身都有蟲子在咬似的,又癢又疼,難受的讓人想抓狂。
歐陽曜沉默地凝視著珂萱,似乎在衡量著什麼,許久,醇柔地嗓音在醫務室響起,「我的英文名叫——賽*索歷羅斯*亞美歷柯。」
「哦……」珂萱楞楞地吐出一個音,「賽*索歷羅斯*亞美歷柯,」她試著自己開口讀了一邊,然後皺起眉頭說了一句。
「好繞口的名字,還是叫歐陽曜方便」。
歐陽曜頓時哭笑不得的看著夏珂萱,難道珂萱就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突然告訴她他的英文名嗎?這個迷糊的妮子。
「如果覺得繞口,你可以直接叫我——賽。」
「賽?早說嘛,這樣叫起來就方便多啦,聽起來也舒服,咦?這個字怎麼這麼耳熟?」一道靈光乍現,珂萱忽然收聲,愣了足足三十秒,然後猛的從床上彈跳起來,雙眼瞪的像銅鈴,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什麼,你就是那個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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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變狗熊,救命恩人變成罪魁禍首。
珂萱傻眼了,只能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你……賽?」
「對不起。」歐陽曜的手愛憐的扶上珂萱的頰,珂萱卻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別怕我。」歐陽曜的聲音有一絲沙啞。
「我沒怕,只是……」只是覺得他們這樣,感覺好像太親密了,珂萱乾笑兩聲,總覺得怪怪的。
「歐陽曜,你確定那個人指的賽就是你嗎?」會不會是他搞錯了?
「我也希望,但是……」
「這個……歐陽曜,我跟你其實……呃……我是說在發生這些事之前,我們……那個……好像不是很熟的樣子……」他們兩個充其量也就是做了半年的同班同學,但交談的次數卻用十個手指頭就能數完,跟熟悉自然是一點邊都搭不上,若真算起來,或許樂韶薰和歐陽曜更熟一些哩。「那個人為什麼找上我?」
「我不知道。」
珂萱斜瞇著眼,狐疑地瞅著歐陽曜。
呃?他那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不知道的樣子。
「或許……」
「或許什麼?」
「或許是因為那個人知道我……在乎你。」
歐陽曜的聲音輕柔而帶著絲絲眷戀,彷彿怕嚇到珂萱一般,不過珂萱卻是一臉的茫然,過了好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掏了掏耳朵:「對不起,我剛剛突然耳鳴。」
「我喜歡你。」歐陽曜雙手捧住珂萱的頭,四目相交,他要她看清楚他眼中的堅定。
歐陽曜竟然說喜歡她?
歐陽曜喜歡她?
喜歡她?
夏珂萱直覺一陣暈眩。
「呃……別,別開玩笑了……」她神色尷尬地看著歐陽曜,又是搖頭,又是揮手,說:「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我喜歡你,很可笑嗎?」
「不是可笑,而是很奇怪。」珂萱咕噥道。
拜託,在今天之前,她躲他都來不及,兩人的交集自然少的可憐。現在他卻突然「深情款款」地對她說喜歡她,不讓人覺得奇怪才怪。
「我喜歡你,是認真的。」
八個字,彷彿是一簇翻滾著白色浪花的巨浪,猛烈的抨擊在岩石上,水花四濺。
很多畫面突然之間全部湧上珂萱的心頭的:在溺水時那個比她跳的還響地劇烈心跳聲,在車禍發生時那個奮不顧身的身影,那個輕如鴻羽的的吻,還有眼前專注而溫柔的神情。
珂萱很努力很努力的找回自己的聲音,咳了兩聲後乾澀地開口:「呃……謝謝……」
歐陽曜看著珂萱,若不是那張臉此刻紅的像只熟透的番茄,並且帶著少許的羞澀,讓他知道她對他的表白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不然珂萱的話真的有夠讓人挫敗的。
算了,憑她以前對他的態度,在聽到他的話後沒有馬上sayno,這已經算給他不小的面子了。
歐陽曜自嘲地想。
「喂,歐陽,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等臉上的熱氣退的差不多了,珂萱拉了拉歐陽曜的袖口。
「不知道。」歐陽曜沉吟一下,「我在台灣並不常用賽這個名字。」
「可是對方知道我,那應該觀察你蠻久了哩。你……呃……有沒有跟別人提過我?」
「沒。」不過他的表現估計即使不說,周圍的人也應該有所感覺。他敢打賭,珂萱身邊的那兩個好友就知道他對珂萱的感情,特別是那個籐瑾羽,每次看到珂萱躲他時都會露出典型的看戲的表情。
「咦?奇怪,那那個人為什麼會找上我?」
「還怕我嗎?」歐陽曜突然低沉瘖啞地說。
「不怕。」珂萱直覺地大聲回答,然後見歐陽曜愣了一下後噗哧笑出聲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稍稍誇張了點。
珂萱面紅耳赤地小聲說:「笑,有什麼好笑的,說話大聲點不可以啦。」
她這麼一說,原本已經止住笑的歐陽曜更是大聲的笑了起來。
「喂喂喂,你笑夠了沒有啊。」珂萱氣惱地捶歐陽曜的肩膀,「別笑了啦。」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歐陽曜的笑聲像是突然崩斷的弦,戛然終止。
珂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啊,啊,啊,啊……你……你幹什麼啊……」珂萱兩隻手無措的胡亂揮著,神情更是尷尬到了極點。
「不過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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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曜閒然地倚靠在房門邊,含笑地看著珂萱坐在床上,一手把話筒拿得離耳朵遠遠的,而話筒裡所傳來的女人咆哮聲,聲音到大到站在門邊的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夏——珂——萱,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打電話到你家都沒有人聽!明明下午就回家的,竟然到了晚上還不在!該死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啊,那個變態我們到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你知不知道我跟羽有多擔心你啊!萬一那個傢伙再向你下手怎麼辦!老天,你如果再晚個十分鐘打電話,我跟羽就要報警了!」樂韶薰氣也不喘的辟里啪啦說上一通,一連串的機關鎗掃射加導彈轟炸,只讓珂萱覺得一陣耳鳴。
「對不起。」好不容易等到樂韶薰換氣,珂萱連忙吶吶開口,不過聲音卻是細若蚊吟。
「你昨天不是說你爸媽帶你兩個妹妹去大陸探親去了嗎?」
「呃,對。」她昨天有對薰說過嗎?
「那你不是一個人在家?這麼晚了,你晚飯吃了沒有?我……啊呀,算了,你就給我乖乖地在家裡呆著,那裡也別去,也別給我蹦來跳去的,我馬上到你家裡來。」
「啊,不用了。」趁樂韶薰還沒有把電話掛下,珂萱連忙大聲阻止。
「你肚子不餓嗎?」這妮子不是典型的忍不住不了飢餓的怪胎寶寶。
「我吃過了。」而且很飽。
「歐陽曜請的?」
「咦,你怎麼知道?」
「廢話,除了他還有誰,今天本來就是我讓他送你回家,嘿嘿,看不出,那小子挺會把握機會的嘛。」
「把握機會?」珂萱撥弄著電話線,偷偷瞄了眼歐陽曜,卻正好對上一雙興味盎然的眼。
被罵了?
對啊。
誰叫你自己迷糊,竟然連家裡大人不在的事都給忘了。
討厭,你出去啦!珂萱朝歐陽曜吐了吐舌,做了個鬼臉,然後揮了揮手。
要不要牛奶?
好。
兩個人用著肢體語言,無聲地做著交流,最後,歐陽曜笑著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房門被輕聲地關上後,珂萱才吶吶地開口:「什麼,什麼叫把握機會?」
「當然是接近你的機會啦……」樂韶薰理所當然的說。
「耶?」珂萱驚訝的低呼。
「耶什麼,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遲鈍啊……」
「哇哩,我哪裡遲鈍啦。」珂萱不滿地抗議。
「嘿嘿,你那不是遲鈍,你那個是叫超級遲鈍。」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怎麼會知道。」珂萱乾笑兩聲,她也很無辜啊。
「歐陽曜那時候轉學到我們學校的時候,是國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大家都在拚命讀書,你那時候不也是忙著在補習?人家當然是好心準備考完後再有所行動啦,不過那時候他對你的特別照顧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偏偏某人卻是完全無所覺,而且還避人家唯恐不及。汗。」說到最後,樂韶薰還誇張的大歎一口氣。
「有嗎?」
「沒有嗎?」再歎。
「嘿嘿嘿嘿……」
「少給我裝傻,汗,雖然你不裝的時候已經夠……」
「喂喂喂,薰,你很過分哦!」
「哈哈哈,我說萱啊,難得你會主動跟我提起歐陽曜,看來今天的幾個意外不是沒有收穫,我看現在那個歐陽曜該在被窩裡偷著樂了,嘿嘿,說不定今天這事還是歐陽曜安排來的,英雄救美,最直接接近美人的方法,哈哈哈。」
珂萱懷抱著睡枕,把臉整個都埋在裡面,在聽見樂韶薰的話時,她悶悶地說:「什麼英雄救美嘛,他根本就是那個禍源好不好?」
「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情真的是他安排的?」樂韶薰驚叫。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哎,你也知道的嘛,那個人是因為賽所以才對我下手的,然後呢,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歐陽曜就是那個賽啦。」
「啊!」
珂萱乖乖地把下午自己跟歐陽曜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樂韶薰,不過卻很自動的直接刪除歐陽曜表白的那一段。
「可是那時在游泳池的時候除了你班裡的那幾個女生外並沒有其他人啊?歐陽曜也才進楓靈,難道魅力大到讓對方對方對他一見鍾情,呃,好吧,歐陽曜確實有那個魅力。不過那也沒理由啊,正常情況下,對方也應該先對歐陽曜表白才對吧,怎麼會直接向你下手?今天發生車禍也是,那個騎車的人竟然在事後對於這撞你這件事情完全沒有記憶?這也太詭異一點了吧。」樂韶薰犀利地抓住整件事情裡的蹊蹺環節。
「萱,你肯定自己溺水是因為有人拽你下水,而不是因為腿抽筋?」
「不知道。」珂萱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不過我跟羽都再猜,那個人會不會有什麼異能?就是那種在暗處就能直接傷害人。」
「咦?」珂萱倏地抬起頭,「有這麼誇張嗎?」
「管他誇張不誇張,萬一是真的怎麼辦?這幾天家裡就你一個人,對方這麼變態,還不知道會不會再對你下手,不行,看來這幾天我還是住你家好了。」
「不用吧。」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才行,再說你現在叫又受了傷,行動更不方便,算了,不說了,我收拾一下東西,等一會而就到你那裡去。」
「來了你也找不到人。」珂萱嘀咕。
「什麼意思?」樂韶薰陰惻惻地發問。
「我現在住在歐陽曜的家裡。」珂萱硬著頭皮,一骨溜地把話說出口,一句話不到一秒說完,整句話聽上去就像是嘴裡含著話梅,
電話那頭傳來超級大聲的抽氣的聲音,然後——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我現在在歐陽的家裡。」
「媽呀,這小子的手腳也太快了點吧。才用一天的時間就直接拐你去他家了?」
「不是啦……是那個……歐陽送我回家後我才想起來家裡沒人,他不放心我,所以就……」
「所以你就乾脆跟他回家了。」樂韶薰接口,「你不是吧,就算你發現家裡沒人,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或羽啊。」
「我知道啊,可是,啊呀,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啦……」當歐陽曜開口叫她隨他回家,她彷彿著魔了一般,不知不覺就答應了下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歐陽曜的家裡了。
「夏大小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不負責啊,哎,算啦,諒歐陽那傢伙也不會對你怎麼樣,就讓他好好表現一下咯。呵呵」樂韶薰打趣道,「對了,歐陽的家怎麼樣啊……」
「他的家啊,很大哦……」
基於無聊加無聊,於是兩個人便開始煲電話粥,漫無邊際的東南西北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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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三,七百二十四,七百二十五,七百二十六……八百三十五,八百三十六,八百三十七……九百八十九……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嘩。」當珂萱數到一千零一隻肥羊後,她終於放棄的拉下蒙在臉上的薄被。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瞪著大眼看著天花板。
或許是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或許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總之,她不得不承認,她,夏珂萱——這個吃飯最大,睡覺第一的嗜睡寶寶竟然——失眠了!
嗚,怎麼會這樣,難道老天看她還不夠慘嗎?竟然讓她在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天後還讓她碰上百年不遇的失眠……
翻了個身,怔愣地看著床頭櫃上那杯歐陽曜特意為她泡的牛奶。
我喜歡你,是認真的……
怎麼會這樣?明明昨天她還怕歐陽曜怕的要命,今天竟然就住在他家裡?
我喜歡你,是認真的……
歐陽曜喜歡她?他喜歡她?怎麼會呢?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我喜歡你,是認真的……
「閉嘴了啦!」珂萱大叫一聲,靜默了半晌,才想到房間裡就她一個人,剛才的聲音只不過是腦子裡自動浮想的。
她沮喪的把臉蒙進枕頭裡,直到自己快透不過氣來時,她才稍稍側了側頭,呼出一口氣來。牆上的掛鐘顯示現在已經是半夜11點多,平時這個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和周公下了幾盤棋了,今天卻是一盤都沒有下成,連周公的人影都沒有找到。
「明天還是住到薰家裡去好了。」珂萱喃喃地說。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珂萱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際,她隱隱地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全身的毛孔突然在瞬間全部打開,珂萱僵硬地側躺在床上。
是誰?
她半瞇著眼注視著被打開一條縫的房門,外面走廊裡的光線從門縫裡透了進來。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除了自己急促紊亂的呼吸聲,珂萱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過了許久,那扇門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珂萱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雙腳著地的時候,雖然右腳傳來隱隱的痛感,但比起下午已經好了太多了。
她扶著牆壁,慢慢移動著身子,明明平時五步就可以到達的距離,這會兒她硬是花了近五分鐘才「挪」到房門。
深深吸了口氣,珂萱這才把手搭上門把,猛地把門拉開,把頭探了出去。
沒人?!
珂萱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空蕩蕩的走廊,別說是人,就是小強都沒有見到半隻。
神經。
珂萱輕斥自己一聲。
如果讓薰知道的話,一定要罵她無聊了。
珂萱吐了吐舌,正想退回房間,眼見卻不經意地掃到一個身影。
咦?
珂萱疑惑的歪著頭看向走廊的盡頭,剛剛好像真的有人走過去啊。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
雖然知道這裡不是自家的地盤,剛剛那個人或許只是歐陽家的某個僕人,但珂萱就是壓抑不住心裡不停冒泡的好奇,想想自己反正也睡不著,乾脆就放縱自己來個夜間探險好了。
傍晚來歐陽曜的家裡時,她就已經對這個大宅子好奇的不得了了。
估計是心裡為即將的「冒險旅程」而興奮,以至於連自己腳上的疼痛都少了幾分,珂萱對著牆上的畫做了個怪臉,然後興沖沖的「挪步」前進。
「龜爬」了十分鐘,珂萱終於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卻沒有想到,除了一面巨大的全身鏡外,走廊上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
珂萱瞪著鏡子,同時看到鏡子中的女孩也同樣瞪著她,不用說那鏡子裡的人就是珂萱自己。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她撇著嘴,看著鏡中一臉疑惑的自己。到最後,珂萱終於決定放棄折騰自己,準備回房好好的睡上一覺。
然而,才剛轉身向前挪一步,珂萱卻驀地轉過身,在鏡中看到一張充滿驚恐的臉。
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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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歐陽曜淡淡地撇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唐瑗歡,隨即垂下眼簾,繼續自己手上的作業。
唐瑗歡哀怨地看著歐陽曜,從她進來為他送咖啡到現在,已經整整過了28分鐘,她癡癡地看了他28分鐘,而他也足足忽略了她28分鐘。
她不懂,他怎麼能把她忽略的這麼徹底,明明他們相處了三年,明明他們天天朝夕相處,他卻總是能夠把她當空氣一般,忽略的理所當然。
曾經,她因為他的忽視而黯然神傷,但那時候她卻還能夠暗暗慶幸自己是唯一個守在他身邊的異性。
她總是安慰自己說,即使賽現在不在乎她也沒有關係,他們之間有的是時間可以培養感情,因為他們共同的身份,只有她才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可是這個堅定的信念卻在半年前被夏珂萱那個女孩徹底打破了,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冰冷幽眸,卻在對上夏珂萱時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賽或許以為自己把那份初時的悸動掩藏的很好,但他瞞得了其他人的眼睛,卻瞞不了她,畢竟從他們相識的第一天起,她的眼中就只有他的身影。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用指名道姓,他們都知道她嘴中的「她」指的是誰。
「這裡是我家。」不似唐瑗歡的激動,歐陽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唐瑗歡一窒,聰明如她,自然聽出歐陽曜的言下之意——這裡是他的家,要讓誰住,並不需要向其他人報備。
沒錯,這裡是賽的地盤,事實上,連她也是借住在這裡,可是在她心裡,她卻一直認為這裡是她和賽共有的,他們的身份特殊,為了避開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她從不曾帶外人來這裡,即使是學校裡再好的朋友也不清楚她具體住的地方。
而賽,雖然對周圍的那些人表現的親切,卻也總是有技巧的和那些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樣地,他也不曾邀請過任何人來家裡。
她以為這是他們的默契,可是……
「你不怕夏珂萱知道我們的秘密嗎?」
歐陽曜的手明顯的一頓,隨即合上手上的文件,鎮定地看著唐瑗歡。
「除非有人存心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只要你和她在一起,事情總有一天會曝光的!」唐瑗歡激動地說。
「所以?」歐陽曜揚了揚眉,示意她繼續。
「離開她。」三個字帶著濃濃地祈求。
「你在命令我?」
看著歐陽曜危險地瞇起眼。唐瑗歡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不懂,他明明和那些同學相處的那麼自然融洽,可以對著他們溫文微笑,可以溫柔而多情的凝視夏珂萱,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冷漠的對待她?不,確切地說,賽的冷漠只是正對所有出現在他面前的族人,
難道,賽到現在還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嗎?
「你明知道了,我……我不能,也不可能命令你的……」唐瑗歡絕美的臉上流下兩道委屈的淚痕。
她楚楚可人地淚睇著歐陽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啊,你難道忘了嗎?你和夏珂萱是不同的啊!你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啊!你和夏珂萱不會有結果的!」
「夠了。」沒有任何起伏語調,帶著冰冷地語氣,卻讓唐瑗歡不寒而慄。
「你對小萱做過什麼?」
小萱,小萱,小萱……憑什麼,夏珂萱憑什麼可以讓賽叫她叫的這麼親熱,而她這個陪伴在賽身邊三年的人卻得不到他的一點關注,他從不曾叫過她的名字!一次都沒有!
唐瑗歡憤恨地想著。
「你覺得我做過什麼?」唐瑗歡不答反問,一雙眼似有若無地飄了飄牆上那面鏡子。
「殺她嗎?」
但當她看到歐陽曜緩緩地從書桌後走向她時,她卻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不能那麼做!」她無助地看著紅著雙眼的歐陽曜踱步向她逼近,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感到害怕,她不該刻意挑撥他的情緒的!
「你難道忘了六道戒律,沒有族長的命令,覺得不可以傷害同族的人!」
「是嗎?需不需要讓我告訴你六道戒律的第一條是什麼!」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唐瑗歡心虛地避開歐陽曜的眼。
「可是……可是現在是你……是你把夏珂萱帶到這裡來的……是你違背了避世的戒律!」她白著臉虛弱的反駁,腳一軟,啪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是嗎?」歐陽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唐瑗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六道戒律是密黨所制定的,那麼,不屬於密黨的我,為何要遵守你們的戒律?相反的,身為密黨一份子的你,卻連連違背戒律,如果這些事讓黨裡的長老知道,你想他們會放過你嗎?」
「我……我沒有……」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歐陽曜「優雅地」微笑,緩緩地搖頭,「但顯然,我看錯了!我不在意你這個被密黨派來的『監護人』,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隨便插手我的生活。」
「我……」她想說她沒有,但是在歐陽曜銳利的眼神卻氣短的把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中,發不出聲來。
「三個月前,你在天台變身,讓珂萱受驚嚇暈,差點從樓上摔下來……」
「那次我是無意的,我已經解釋過了啊……那天我因為快要遲到了,所以才會變身飛到學校的,我也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夏珂萱會在天台……」唐瑗歡急急地解釋。
「是嗎?那麼當時幻化成我的樣子你也是無意的咯?你抹殺掉珂萱的記憶,卻刻意留下她對這件事情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的害怕我,你……也是無意的?」
「我……」唐瑗歡臉一白,十指緊張地掐進長毛地毯中,雖然此刻的歐陽曜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但那雙赤紅如血的眼卻是他怒火的最好的證明。
「看在這三年的情份上,看在夏珂萱沒有受傷的份上,我可以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放過你一次。但是……」歐陽曜輕柔地呢喃,緩緩地舉起右手,「你太不聰明了,唐瑗歡!」
唐瑗歡一怔,這是第一次,賽叫她的名字……他記得她的名字……他記得她叫唐瑗歡……
「你不該那麼不安分的,不該去傷害夏珂萱的!」
「那封恐嚇信不是我寫的!」唐瑗歡大叫。
「是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提到那封信!」
唐瑗歡一驚,在看見歐陽曜的右手的指甲已經伸長成銳利的尖刀時,她本能的尖叫出聲,而同一時刻,另一個不同的聲音以著相同的分貝穿過牆壁,傳到歐陽曜的耳中。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卻在身旁的鏡子裡看到一臉驚駭的夏珂萱。
小萱……
歐陽曜原本銳利的指甲快速地恢復成正常的形態,一絲慌亂與恐懼閃過他那雙已經轉化成普通人類的黑眸。
唐瑗歡怨恨的看著夏珂萱,恨不得自己能衝上前狠狠地撕裂她,但是她也知道此刻是她「逃離」歐陽曜的最好時機,縱然心裡有再多的不甘不願,她還是迅速的變成一直黑色蝙蝠,嘶叫一聲,從那面鏡子穿梭而過,從夏珂萱的頭頂飛了出去。
夏珂萱,我不會放過你的!冷冷地話語出現在珂萱原本已經變成空白的腦海中,卻也同時讓她止住了尖叫。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地三秒間,珂萱不敢相信的死瞪著從鏡中穿梭而過的歐陽曜,還有那個剛剛從鏡子裡飛出來的黑色蝙蝠。她沒再發出任何聲響,卻在歐陽曜欲伸手扶她時,二話不說,砰的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