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台灣發生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災難新聞」可以播報了嗎?
雖然只有短短十秒鐘的新聞畫面,而且是被當成球賽進行中偶發的小插曲來播報,但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第一次得到媒體的垂愛,就是這種眼鏡飛出、鼻子掛血的鏡頭,她本來就長得不特別美了,這回還真是醜遍全台灣。
藍芙菱打了個呵欠,拿著拖把無力地清理籃球場地。
昨晚,為了趕期末最後一科報告,她和芷嫣熬了一夜沒睡,想到自己必須在寒流天苦撐來體育館打工,而芷嫣卻能香甜地窩在家裡補眠,她就覺得好命苦。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裝作被球打得很嚴重的樣子,這樣就能請假在家睡覺了。
「芙菱,你昨天上新聞了,你知道嗎?」當初介紹她來這裡工讀的學弟錢大培高聲問道,他正拖著一大筐的籃球來到場邊。
「知道。」她懶懶地應道,沒有抬眼看他。這個問題今天不曉得已經回答幾遍了,她從不知道台灣看新聞的人口有這麼多。
「怎麼了?講話有氣無力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煩。」芙菱咬牙切齒地盯著地上一塊頑強的污漬,她已經對付它很久了。
「有什麼好煩的?能上電視也算是一次難得的經驗,別人想求還未必求得到。」錢大培誇張道。
「拜託,如果你是我,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芙菱頗為無奈地說道。「為了這件事,昨天我還被硬拖著上醫院檢查,以確定沒有其它後遺症,我大哥他只差沒要醫生給我的鼻子照X光。」
「老師他只是太疼你了,不過說到這個……」錢大培突然神秘兮兮地靠向藍芙菱低聲道。「我這次期末考的法規考得好爛,不知道藍老師他可不可以網開一面?」
「我大哥一向很公正。」她橫跨一步,刻意拉開和錢大培之間的距離。奇怪,那個黑污好像跟她作對,怎麼都拖不去。
錢大培也跟上一步,緊黏著她道:「你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只要你在老師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不可能,我大哥最尊敬孟子了。」她又移動,眼睛還是直盯地板;可惡!還拖不掉,她真快被那塊髒污給氣死。
「孟子?」錢大培愕然,他的法規成績干孟子什麼事?
「『貧賤不能移』,下兩句是什麼?」她突然考他。
「廢話,當然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這連小學生都會。
藍芙菱點點頭,說明道:「再加一句——『饞言不能聽』,就是我大哥的左右銘了,懂了吧?」她最後已索性蹲下身子,瞇著眼努力想看清那塊死都拖不掉的污漬到底是什麼?沒帶眼鏡真不方便。
錢大培聳聳肩,沒再搭話,準備再去搬另一筐籃球。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折回她身邊。「好奇怪,今天又沒有比賽,可是入口那裡來了好多記者。」
「也許是某個大人物要來吧!」芙菱隨口應道,她終於看清楚那個害她累得半死還去不掉的污漬,原來是塊已經被踩成黑色的口香糖。可惡,是哪個沒公德心的,竟把口香糖吐在籃球場上。
「啊,他們朝這裡來了。」錢大培拉拉她的衣服,希望她也抬頭看一下,可是她似乎跟那塊口香糖卯上了。
「藍芙菱。」有人喚道,她抬眼望向聲音來源,是幹事老伯。「她就是那位工讀生啦!」幹事老伯熱心地對身後的一大群記者介紹她。
當中,有一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捧著一束花跨步向前,臉上堆滿歉意。「藍小妹,對於昨天的意外事件,我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真心誠意的道歉。」他舉高手上的花束,等著她收下。
藍芙菱愣看著這一群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為了昨天的意外來跟她道歉?好奇怪!
見她遲遲不肯接過花束,那個人顯得有些尷尬,連忙頻頻向人群後方張望。此時,一位身著休閒服、側肩背著運動袋的高大男子,正兩手插在口袋裡狀似悠哉地踱來。
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宛如見到救星般,趨前將他拉到跟前,並轉身向記者吹噓道:「沈徹是我們球團今年球季從美國網羅回來的好手,他不但攻擊得分力強,防守能力更是好得沒話說,從昨天那場比賽,相信大家都見識到沈徹蓋火鍋的威力,雖然他還未正式打過國內的職籃,但已累積了相當多的年輕球迷——」
藍芙菱打個呵欠,已經沒興趣聽下去了,正準備蹲下身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時,那束花突然被塞進她懷裡。那個人將沈徹推到芙菱身旁,繼續熱烈道:「沈徹今天是特地來看她的。」
話才說完,鎂光燈便此起彼落地亮起。
沈徹皺著眉,似乎也對這樣應酬性的場面感到有些不耐煩,他今天是來練球的,根本不知道會有記者要來,不過,他還是勉強站著讓記者拍照。
「笑一個吧!」有位女記者叫道,她本人也極看好沈徹,自然希望幫他在媒體上塑造好的形象,還好這位工讀生長得很高,和籃球明星沈徹站在一起,在畫面上看起來頗和諧,如果兩人都能笑一笑就更完美了。
藍芙菱手裡拿著花,被人當作布偶般指揮,一會兒要她看這裡,一會兒要她看那裡,她根本就來不及思索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一陣東拍西照之後,沈徹終於開口:「好了嗎?沒事我要練球了。」
他懶懶的口氣,讓藍芙菱不由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剛才一直沒開口說話,她以為他根本不懂中文。
她個子高,平常除了跟兩位哥哥說話時需要抬頭外,其它的男生幾乎都比她高不到哪兒去。但現在就近一看,她才發現他真的很高。
咦?等等,他嘴裡好像正在嚼東西,藍芙菱瞇著眼湊上前想看個究竟。
「請問,你在吃口香糖嗎?」藍芙菱突然問道。
「是啊!」沈徹聳聳肩,從口袋裡拿出一片口香糖,遞到她面前。「你也要來一片嗎?」
多麼溫馨和諧的畫面呵!攝影記者們已再度對好焦距,就準備位置,只等著藍芙菱露出滿足的表情,歡喜地接過籃球明星沈徹親贈的口香糖……
「這個是不是你吐的?」
她再指著地板質問他,眼裡已然冒出吃人的火光。
「就是有你們這種沒事愛嚼口香糖的人,害慘了我們這些可憐的工讀生,你知道清理這些黏人的口香糖很累人嗎?而且又噁心!也許下次由你們自己來清清看,就知道別人的痛苦。」她珠連炮彈似地發完一肚子牢騷,覺得暢快許多,正好可以紓解她想睡覺的心情。
現場氣氛頓時凝窒起來,在場每個人皆愣著一張臉,對這突來的狀況不知該如何是好,共除了一個人。
沈徹盯著她的臉審視好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昨天反應很慢的那個傢伙。」
藍芙菱脹著一張臉,怒瞪著他,真想把手中的花束直接砸在他頭上,可惜她太矮了,因此,她只能將它狠狠地甩還給他。
「你才是自以為是的臭屁王。」她不甘勢弱地回道,不過是蓋個火鍋,有什麼了不起的,跩成這樣;每個人都各有專長,她就不相信他有本事像她一樣,可以獨自吃掉一鍋火鍋。
「芙菱……」錢大培緊張地拉拉她的衣袖。
見情勢越來越不妙,中年經理連忙打圓場,陪臉笑道:「好了好了,訪問就到此為止,沈徹要練球了……」他迅速帶著所有的記者往球員休息室走去。
「你叫『狐狸』?」沈徹挑著眉,饒富興味地問道。
藍芙菱轉過身,背對他繼續清理場地,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她現在只想趕快做完分內的工作,回家睡覺。
「真巧,我有一個國小同學的妹妹也叫『狐狸』,而且她還說她自己是只『懶狐狸』,你說好不好玩?」沈徹猶自高興地說著,那已是在他九歲全家還未移民美國前的事情。
藍芙菱緊握著手中的拖把,強壓住想打人的衝動。她一向自認脾氣很好,看待事情也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調調,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會對他的話感到生氣。她討厭隨便和女孩子搭訕的男生,尤其是像他這種受歡迎的偶像人物,看起來就像個花花公子似的。
她把地上那塊討人厭的口香糖當作完全出氣的對象,拚命摳它。
「你那樣會傷了場地。」他指正她。
「還不都是你害的。」她咕噥。
「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從不隨地吐口香糖。」他聲明道,實在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腳的樣子,遂走到她身邊蹲下,硬是接手她的工作。「瞧,這樣不是起來了,輕鬆又簡單。」
是是是,他可真聰明,但她才不領情哩!藍芙菱高高揚起下巴,甩了甩頭髮。一臉傲氣地拿著拖把離開,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忘記跟我道謝了,『狐狸』小妹。」沈徹在她身後叫道,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她會跟他道謝才怪!她吐了吐舌頭,繼續漠視他的存在。她現在要到學校去交報告,然後就可以回家好好睡它一覺了。
藍芙菱高興的想著。
唷喝,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跳上她溫暖的床鋪了。
※※※
「什麼?機車被偷了?」
「會不會是被拖吊了?」
「不可能的。」藍芙菱搖搖頭,哭喪著一張臉。「如果是被拖吊的話,地上一定會寫字,而且那個時候我只是進去眼鏡行拿新配的眼鏡,心想一下子就出來,所以沒有鎖大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賺錢買了一輛機車,貸款都還沒繳完,就被偷了,叫她怎不心疼?
「要不要打個電話去查查看?也許是拖吊的警察忘了寫字在地上。」芷嫣建議道,這是最後一線希望了。
看著拿起話筒的大哥,芙菱明白要尋回機車的機會微乎其微,她雖心疼新買的機車被竊,但此刻她心裡有更令她愧疚的事。「芷嫣,我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順便告訴你……」
「什麼不幸的消息?」芷嫣覺得背脊發涼,以芙菱有點散漫的個性來看,該不會……
「我們的報告……還在機車裡……」芙菱撲抱著芷嫣,愧疚地大喊。「芷嫣,我對不起你……」她和芷嫣同組寫報告,今天已是交報告的最後期限,她一個人被當也就算了,竟還拖芷嫣下水。
芷嫣拍拍她安慰著。「沒關係啦,我們今晚熬夜重寫,只要明天一早搶在系主任到校前交去就行了。」看樣子她今天又必須留下來趕報告了。
「芷嫣,你果然是我的好『嫂嫂』。」芙菱諂媚道,芷嫣脾氣好氣質佳,廚藝還和大哥不相上下,有這樣的人當嫂嫂,是她這個做小姑的幸福。
「同班同學的,這樣叫好怪。」芷嫣雙頰酡紅,雖然她一畢業就要嫁給藍仲勳了,但她仍會覺得不好意思。
藍仲勳掛下電話,對芙菱道:「台北市的各拖吊處都查不到你的車號。車子可能真的被偷了,我看你們兩個現在還是先回房去趕報告,等我將晚飯做好再送去房裡給你們。」他不愧為標準的賢「夫」良「兄」,凡事都為她們兩人設想。
「不如我們去跟系主任說明原委,搞不好他會特地通融我們幾天……」芙菱突發奇想,高興地打著如意算盤,她一天沒睡,現在只想跳上床睡覺。
「不行,作業一定要準時交。」藍仲勳對此要求很嚴格。
「又不是大哥的課……」芙菱咕噥道,大哥有時真的很難變通,想她大三時,曾經「誤上賊船」不小心修了大哥的課,本來以為有大哥當老師應該是閉著眼睛隨便應付就可以過的,豈知,那門課差點成了她的噩夢,一點都「不好過」,因為大哥根本完全「不公平」,上課不但愛點她的名,別人報告可以遲交,就唯獨她的不行。當時班上甚至有人羨慕她得到老師的特別關照,唉,如果她不說,根本沒人知道學校裡那位炙手可熱的年輕副教授,在家裡是位穿著筆挺白襯衫,卻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煮飯公」。
不過托這門課的福,芷嫣因此陰錯陽差外加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大哥的女朋友,從此也「誤上賊船」,變成了藍家的「煮飯婆」,和大哥在廚房裡「同甘共苦」。
想到這裡,芙菱又道:「我們昨天熬到天亮才寫完,難道你捨得讓芷嫣再熬一夜?」她動之以情。
「別想耍賴,是你連累了芷嫣還敢說。」藍仲勳肅著一張臉,不管平常如何疼她,只要牽涉到課業方面,他就很有原則。
「沒關係,我白天已經睡飽了。」芷嫣夾在兩兄妹中柔聲道。「走啦,如果我們動作快一點,也許很快就可以趕出來了。」她拉著芙菱進房。
「啊,對了,二哥人呢?」芙菱靠在房門邊探頭問道,也許可以把二哥一起拖去幫她趕報告。
「說是有朋友從美國回來,要幫忙他找房子,所以不回來吃飯了。」藍仲勳走進廚房裡。
「從美國回來……」芙菱喃喃自語,腦海裡突然蹦進沈徹高大的身影。
可惡,自從遇到他後,就沒發生一件好事……芙菱用力甩甩頭,企圖趕走那張惱人的嘻皮笑臉。
她關上房門,連帶地將沈徹杜絕在她的思緒之外。
還是報告趕出來比較重要!
※※※
她發現睡眠對她來講才是最重要的。
經過一夜的苦戰,她們兩人在破曉時分終於將報告趕了出來。到目前為此,芙菱已經整整兩天沒睡,這對嗜睡如命的她而言,無疑是項奇跡,也是創舉。
她隨意用手扒了下自己的一頭亂髮,頂著可怕的千年黑眼圈走出房門。
「你們在幹麼?」芙菱眨眨眼,看向客廳裡扭成一團的兩個大男人,他們似乎正在搶奪一樣東西。
「芙菱,昨天有人送花給你,你怎麼沒告訴大哥?」藍仲勳活像個怕女兒被拐跑的老媽似的,緊張兮兮。
「真的嗎?」芷嫣揉著眼睛從芙菱房裡走出來。「你為什麼也沒告訴我?」
「什麼花?我不知道啊!」芙菱慵懶道,已開始進攻桌上備好的早餐,睡眠嚴重缺乏的情況下,至少也要先把肚子填飽。
「少來了,這種事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們又不會笑你!」藍仲達湊上前來,一臉曖昧,拿著先前被兩人搶得快爛掉的報紙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熬了一夜,她的眼睛都快痛死了,根本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字的東西。就在她要推開報紙的剎那,她觸目驚心地瞥見一個足以令她吐出早餐的畫面。
她一把搶過報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天啊,她真想死!她竟然……和他—那個自大的沈徹,又一起上報了。
芙菱死盯報上那幅照片,是昨天在體育館被拍的,而且還把她拍得好醜。
「這寫的是什麼東西啊!『籃球明星沈徹誠心道歉,工讀小妹欣然接受』,拜託,我明明就是皺著眉頭,怎麼說我是欣然接受?這些記者的眼睛有問題嗎?」她指著報紙不平道。「上面竟然還說我因此變成了沈徹的忠實球迷,這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嘛!」白癡才會相信什麼「誠心道歉」的鬼話,哪有人道歉還會帶著大批的記者,分明就是藉機宣傳!
「可是說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花給芙菱耶!」芷嫣仔細打量照片上的沈徹,說道:「其實我覺得他長得挺帥的,身材又夠高……」
「長得帥是他家的事,只看外在是不可靠的。」藍仲勳一把攬過芷嫣在身側,並在她嘴裡塞了一口荷包蛋,展現少見的醋意。
芷嫣忍不住笑道:「像我就不小心找到個內在外在都可靠的。」
「不過,至少咱們家小妹也是有行情的,我原以為她已經滯銷了呢!」藍仲達對著藍仲勳說道,笑咪咪的臉暗藏玄機。他老是會嘲笑她已過「大三拉警報」的年齡,現在是「大四沒人要」了。
「你想,這個叫沈徹的會不會是對芙菱有意思!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向她道歉?」藍仲勳慎重道。
芙菱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卻還未見過有男孩子追求,如果說他這個做大哥的從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如今真的出現異性送花給芙菱,他反而開始擔心起來。
「事情才不是那樣!」芙菱強調自己的立場,嚴重的睡眠不足,使她的心情更加惡劣到了極點。「我昨天明明當著所有記者的面罵他,還把花丟還給他了,可惡,報上竟然一個字都沒提。」根本就是欺騙世人的行為。
「你真的把花丟回給沈徹?」藍仲達挑眉道,一臉好像快笑出來的樣子。
「當然。」芙菱驕傲地像只孔雀,隨即又像只氣唬唬的老母雞,忿忿道。「早知道報紙會這樣亂寫,我就應該把花直接砸在他臉上,以報他害我流鼻血的仇。」
「女孩子講話不要這麼粗魯,以後若嫁不出去找怎麼向死去的爸媽交代?」藍仲勳語重心長,身為一家之長,他有責任為妹妹覓個好夫婿。
「那我就賴著大哥一輩子,只要芷嫣不介意就行了,對不對?」芙菱對著芷嫣賴皮一笑。「而且我又不會煮飯,難道你們忍心看我嫁過去,被婆婆念、被老公嫌嗎?」
「說得也是……」芷嫣點頭同意,嫁人固然要緊,芙菱的幸福也是很重要的。
「放心啦!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倒貼他一百萬……哦不!就算是一千萬,他也未必會願意娶你回家。」藍仲達笑得很誇張,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藍仲勳敲他一記,訓道:「別把小妹說得這麼不值錢。會欣賞小妹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其它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聽到大哥發出正義之聲,芙菱和芷嫣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基本上,要找到能夠忍受像小妹如此懶惰的人,還真不容易,不過我恰巧認識三個。」藍仲達跩道。
「誰?說來聽聽。」藍仲勳問道,也忍不住好奇的心。
「一個死了,一個還沒出生。」
她就知過會有這種答案!芙菱朝藍仲達做了個鬼臉;但藍仲勳仍正經八百地追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就是你呀!」藍仲達哈哈大笑,大哥就是把芙菱照顧得太無微不至,才會養成她這麼懶惰的性格。
他的玩笑顯然沒有引起共鳴,在座三人同時賞了他一記大白眼,但藍仲達還是猶自笑得好開心。
半晌,藍仲勳突然開口轉移話題道:「啊,對了,芙菱,我後天要下南部開研討會,可能會順便帶芷嫣回家……」
「什麼?不會吧!」芙菱拍著胸部,差點被吐司噎死。「那我怎麼辦﹖你們不能丟下我啊!我會餓死的。」
「有仲達在,而且我會把一星期的食物都準備好,放在冰箱裡,你只要用微波爐熱一下就行了。」藍仲勳道,他也怕她一個人在家。
芙菱哭喪著臉,好像世界末日要來似的。
「芙菱可以跟我們一起下去啊!」芷嫣提議道。
芙菱恍若遇到救星般,眼中閃著明亮的光輝。
「大哥和芷嫣難得有時間獨處,你還要跟去當超級電燈泡,不如乖乖待在家裡陪我打電動玩具,我還會負責煮飯給你吃。」
芙菱以懷疑的眼神盯著藍仲達,她從來都不敢奢望他會煮東西給她吃,他跟她一樣懶;再加上二哥自營徵信社,是個私家偵探,每天在家時間不固定,靠他吃飯她可能會先餓死。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二哥說的話頗有幾分道理,大哥和芷嫣每天除了上課之外,其它的時間大多在廚房裡度過,難得大哥要下南部去拜見岳父岳母,她跟去就顯得有些礙手礙腳了,再加上芷嫣家裡親戚眾多,而她一向又很討厭交際應酬,所以,為了免除麻煩,她應該還是選擇待在家裡和一堆微波食物為伍才是上策。
「我看我還是待在家裡替二哥準備三餐好了,你們盡量多玩幾天,不必急著回來。」芙菱很「乖巧」、很識相、也很忍痛地決定道。
藍仲達則在一旁笑岔了氣。天啊!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個天大的謊言,藍芙菱絕對不可能會為他準備三餐的,她甚至連糖和鹽都分不清楚。
「好了,就這麼決定。」芙菱看看手錶,塞了最後一口吐司,站起身來急道。
「大哥,等一下就麻煩你載芷嫣去學校交報告,二哥,你載我去體育館,我快來不及了。」
「你還要去?今天乾脆請假在家睡覺好了,你已經兩天沒睡了。」芷嫣也站起身來。
「沒關係,我中午就可以回來了,而且今天要發薪水。」芙菱穿好外套,拉著還在吃東西的藍仲達就往門口走去。
「喂喂喂,我還沒吃完耶!」藍仲達努力吞下卡在嘴裡的早餐大叫著。「為什麼我要負責載你?你的車呢?」
「被偷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負責載我去。」芙菱扯著他的袖子催促著,連脫帶拉好不容易出了門後,才再悄悄開口對他說道。「是你要我留下來陪你玩電動所以你得負責去買新的卡帶回來,原來的我都玩膩了,沒啥挑戰性。」
原來是為了電動玩具才留下來的。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小妹?藍仲達在心裡苦歎著,如果照目前的情勢走下去,她真有可能會賴在家裡一輩子。
看來,想辦法把她「銷」出去,是他這個做哥哥首要的重責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