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鴻背著一簍藥草在崖間的小路上輕快地走著。出了谷,外面是無盡的森林,向東要走兩天才能出去。森林的邊沿有一個小鎮,鎮上人煙稀少,卻有許多外地來的皮貨藥材商人。鎮上的人便是靠挖草藥打獵物為生,生活不富裕,卻足以溫飽。原本,她並不知道這些,只能靠挖些野菜,和著師傅在時剩下的糧食乾肉過日子。直到那一天,她救了一個貿然闖入谷中,被眾蛇所噬的採藥人。他傷好之月,便帶著她走出了谷,並教會了她用藥材換取生活所需。只是這條路好遠,她來回要走四天,一路上危險重重,在這之中,她學會了保護自己。
在鎮上,她跟著女人學如何種植蔬菜,如何裁布縫製衣服,如何將頭髮挽成髻,跟著男人學怎樣避開野獸襲擊,怎樣抓到野物。此時已廿一歲的她早已退去十六歲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成熟與嫵媚,五年的日曬雨淋、勞頓奔波,在她眉宇間刻下了幾分剛強,幾分倔強。靠著這份毅力,她獨自在這深山之中生存了下來。
夏日的午後,日頭毒辣辣的,聒噪的蟬鳴一聲接著一聲,響亮乏味,讓人心煩。葉青鴻始終不明白,那麼一個小小的東西怎能發出如此宏亮的聲音,而且一唱就是一晌午,它哪來那麼充沛的精力?
翻過山,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莽莽叢林,蔥蔥鬱郁的綠,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擦了擦額上的汗,葉青鴻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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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極小極小的鎮子,鎮上的人自給自足,原不必開什麼客棧飯館,但或許為了應景兒,或許為了出入的商人,鎮上人合力修了這個簡陋的小木屋,賣些酒肉食物,供人住宿。雖是如此,卻無人指望生意紅火,靠此賺錢。平日大家各忙各的,來了客人便由輪守的人招呼,倒也不算麻煩。
小店位於鎮子入口處,側面掛著一方白布幡,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酒字,此時風大,長布幡在風中飛舞,發出「啪啪」的響聲。店中陳設簡陋,只有兩張方桌及四條長凳,一桌被兩個皮貨商人佔據,另一桌則坐著一青衣男子。那兩個皮貨商人與長年出入此處的同類人並無多大區別,倒是那青衣人頗為引人注目。看他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似乎不將自己灌醉便不罷休似的,偏偏他的動作卻又優雅得可以,並不予人狂飲濫醉的感覺。但是說不上為什麼,你就是知道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身體。而那憔悴蒼白的面容及佈滿血絲黯淡的雙眸卻說明了他實是有病纏身,只是他毫不在意罷了
一陣強烈的不適令他忍不住以手支額,閉上俊目。他知道再有不久就會結束這段地獄般的日子了。為了順利達成自己的願望,他咬牙站了起來,扔下一錠銀子,強忍昏厥的感覺,步履不穩地向門外走去。
「客官、客官,找你錢!」後面傳來管店的王大叔急切的喊聲。卻只見他揮了揮手,轉身消失在門外,徒留王大叔怔怔地看著那錠足足有十兩重的銀子發呆。小鎮的街道由大青石鋪成,直直的一條貫穿整個鎮子,雖不寬,但可供兩輛馬車並排駛過而稍剩空餘。街兩旁是排列得很整齊的原木房屋,構造簡單而實用。因著集市,街上人熙來攘往,倒也熱鬧。
剛踏出飯館,強烈的陽光即令他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回過神時,人已靠在了木頭堆砌而成的牆上。
「這位大哥,你沒事吧?」隨著柔美的聲音響起,一雙手從後面扶住了他。
「不用你管……」他不需要任何人幫他。一揮手,他欲趕開多事的人,卻不料全身的力氣彷彿剎那間被抽乾了一般,隨著揮手的動作,整個人便如棉花般向後癱倒。在失去知覺之前,他聽到一聲驚呼,隨即感到落進了一個軟綿綿的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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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昕臣!」葉青鴻低吟,素手輕撫著那張清瘦俊朗的面孔。他比五年前更瘦了,歲月對他是殘忍的,那曾經烏黑亮澤的發,竟已浮起了點點星斑。
「你過得很不好吧。」她柔柔地陳述,那即使在昏迷中仍緊皺的眉頭告訴了她這項事實。曾經,她以為得到了雪濡草,救治了他妻子,他們就會一直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卻不料他依然不開心。為什麼?
「為什麼糟蹋自己?」短短的控訴聲中夾了一絲哽咽。見到他這樣,她竟然覺得比自己被萬蛇噬咬更難過。捏了捏鼻子,將那股酸酸的感覺強行逼散。
「生病了就該看大夫,你以為你真的是神仙啊!」那一天後,她就一直在猜測他是否是神仙,否則怎麼能在人人畏懼的冰山上如履平地,摘取連凶狠的師父都只能望山興歎的雪濡草如探囊取物。現在她卻知道他不是,神仙怎麼會如此憂鬱?神仙又怎麼會生病呢?
「你的妻子呢?她怎麼沒和你一道……」纖指輕梳過他披散在胸前的髮絲,想起他的妻子,她趕緊將手收回,不自在地站了起來,又坐下,那雙眼睛卻怎麼也捨不得離開他。抿了抿唇,壓下再次觸摸他的衝動,她中規中矩地坐在旁邊,原本心中有好多話想對他說,這一刻竟一句也說不出來。等他醒了她一定要好好和他說會兒話。他的聲音很好聽,她到現在都還記得。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王大叔端著煎好的藥走了進來,「葉姑娘,藥熬好了,快餵這位爺喝下吧。」
「王叔,真是麻煩你了。」葉青鴻趕緊站起身來,伸手就要接過藥碗。
「別……」王大叔避開葉青鴻的手,將熱騰騰的藥碗放在桌子上,「這碗燙,瞧你細皮嫩肉的,別把你給燙著了。」即使知道葉青鴻並非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鎮上的人仍忍不住將她當成易碎的瓷娃娃。
「葉姑娘,你認識他?」無論什麼人都會有好奇心,更別說在這幾年不發生一件趣事的淳樸小鎮上,人們對外事外物更有著一種狂熱,王大叔豈會不趁機多打探些內幕。
「嗯。」葉青鴻點頭應是,但她太不瞭解這個鎮子的人,否則應該知道單是這一個字是不會令人滿意的。
「他是你的男人吧?」王大叔逕自瞎猜,不待葉青鴻否認,又自顧自地說道:「難怪你瞧不上咱鎮上的小伙子,他的確不太一樣,就是身子弱了一點兒。」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別指望他養你了。
「他不是……」葉青鴻輕輕地道,看著仍昏迷不醒的傅昕臣,她的眼神不由得變得異常溫柔。她自是希望事實如王大叔所言,然而他與她卻是連一絲一毫的關係也扯不上啊。
「不是?」王大叔一愣,這一下子他可想不通了,「那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扶起傅昕臣,葉青鴻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端起藥,用湯匙攪溫了,一匙一匙地餵進他口中。對於王大叔的疑惑,她只緩緩地搖了搖頭,沒做解釋。有的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也用不著說清道明,就好比師父和師娘獨獨鍾情於折磨她,而傅昕臣目光時刻不離楊芷淨,卻對她瞧也不瞧上一眼一般,她也是只喜歡看他、想他而已,這又何須說清道明。
「王叔,你去歇著吧,這裡有我就成了。」葉青鴻將空碗擱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扶傅昕臣躺下,蓋好被子後回身對仍站在一旁的王大叔溫柔地道。
「呃,可是你一個姑娘家……」王大叔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不放心,站在原地欲去還留。
「沒關係的。」葉青鴻微笑著打斷他的話,心中暗忖得盡快將傅昕臣弄回家,這裡的鎮民太過熱情,如果長住下去的話,兩人哪還有獨處的空間。
王大叔見她態度雖柔和卻堅決,只好不情願地退下,反正那男人還沒醒轉,以後有的是機會套出他的來歷以及與葉姑娘的關係。他心中想得得意,但人算總不及天算,世事又怎能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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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待傅昕臣醒轉,葉青鴻便在鎮上漢子的幫助下,將他弄回了自己的住所。回到家數日,傅昕臣一直高燒不退,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目光呆滯,不言不語;迷糊時口中則不停地喊著「淨兒」。葉青鴻心中又急又痛,尚幸她懂一些醫理,一面為他熬藥餵服,一面日夜不停地用毛巾浸濕涼水為他擦拭全身降溫。這樣忙了幾日,他的體溫漸漸降了下來,口中也不再說胡話,葉青鴻方緩緩吁了口氣,放鬆之餘,才驀地發覺自己已精疲力盡。
「水……」傅昕臣悠悠醒轉,喉嚨裡火灼一般的乾渴令他忍耐不住地呻吟著。
睜開眼,他茫然地看著屋頂,不知身在何處。周圍一片寂靜,惟聞一勻細的呼吸聲在耳側韻律般地響著。他沒死?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一股無以言喻的憤怒及挫敗剎時襲上心頭。是誰救了他?是誰如此多事?他咬緊牙關,抵制住毫無預防升起的虛弱感覺,恨恨地望向呼吸來源。
一荊釵布服的女子正斜臥在他所睡床旁的小榻上,睡得極沉,以至沒發覺他已醒來。看她面容疲憊,想來是累極了。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藥味,不用思索,他也知道是她救了他。唉,多事,真是多事!
勉力支撐著坐起身來,突來的昏眩令他差一點又要躺回去。歇了一歇,待不適稍退,他雙足落地站了起來。不管虛軟欲倒,他蹣跚著走出門。外面是一間頗寬敞的小廳,沒有細看小廳內的陳設,他逕自走到大門外,此時已是夕陽西照,晚霞漫天。
水流淙淙的聲音傳入耳中,卻不見面前那一大片空曠的平原上何處有水。微一沉吟,已知其故,扶著牆,他來到木屋的背後。果然,不遠處一條小溪在夕照下閃著粉紅的光點蜿蜒消失在一片竹林內。不假思索,他跌撞著急奔上前。
一縷清甜由喉中直滑入心田,他精神為之一振,待要再掬水而飲,卻驀地凝住。那水中的人影是他嗎?怎會如此蒼老?伸手從頭上拔下幾根髮絲,其中赫然有兩根白髮,雙腿一軟,他跌坐在河邊。
「我死後,你不可……不可自尋短見……答應我……答應我!」
「我……答應你。」
「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記住我,即……即使你有了……別的女人……」
「……不會有別的女人……」
言猶在耳,卻人事已非。五年來,他混混沌沌地四處流浪,四處招惹是非,只盼有人能一劍將他殺了,或碰上什麼瘟疫,或葬身狼腹,也是好的。奈何天不從人願,連惟一的這次病倒也被好管閒事的人給救了,原來死也不是件易事。淨兒啊淨兒,你又何忍逼我獨自活下去?你明明知道沒有了你,這世間對我來說無異於人間地獄,生而何歡,死而又何哀?看看吧,這滿面的塵霜,這滿鬢的花白,可還是你用盡心思愛戀的臣哥?你難道希望的就是這樣嗎?你獨自一人在下面,難道你就不怕寂寞嗎?
「啊,你在這兒。」柔美徐緩的聲音將他從痛苦的思念中拉回。是,就是這個聲音,他昏迷前聽到過。驀地回頭,那布衣女子正站在離自己四五步遠的地方,用他再熟悉不過的神情看著他。哼,溫柔,戀慕!除了淨兒,誰也不配這樣看他,尤其是她。一絲恨意劃過心間,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可以和淨兒相聚,再不孤單寂寞,是她──他驀地站起身,卻因用力過度,身子微晃,差點兒摔倒。
「你沒事吧?」葉青鴻被他滿含恨意的眼光嚇得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見他立足不穩,也顧不得害怕,急衝上前相扶,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不用你多事!」傅昕臣滿腔忿恨,一把推開她。
葉青鴻只覺一股大力使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跌退,右足絆在一顆石頭上,來不及回身,人已結結實實地跌倒在地,後腦勺一陣劇痛,卻是撞上了一塊大石。
聽到她的痛呼聲,傅昕臣冷然望去,看到的是一張雙目緊閉強忍痛楚的臉。不知為何,胸中的恨意竟去了大半。
「痛嗎?」他冷冷地問,絲毫沒有上前扶起她的意思,「你可知道我已痛了很久了。」語畢,他淒然狂笑,轉身而去。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愴然蒼涼的歌聲伴著嗚咽在原野上空飄蕩,斷腸處催人淚下。
葉青鴻仍躺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傷心的淚水卻已順著眼角滑下。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料想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空谷回聲,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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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發過脾氣後,傅昕臣便不再一意求死,既然淨兒要他好好活下去,那他就不該違背她的遺願,只是從此以後那個曾經意氣風發、曾經噬血如狂、曾經為情癲狂的傅昕臣也跟著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個無情無慾無悲無喜的無名之人。在沒經過葉青鴻的同意之下,他竟自作主張地在木屋住了下來。
葉青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知道他很不好。她心裡很是擔心,卻又好高興他留在這裡,至少她可以照顧他,可以天天看到他。
將藥鋤放進背簍,她向溪邊走去。
傅昕臣坐在大石上,怔怔地看著溪水。這一個多月來他都是這樣,不言不語不理睬人,餓了就到廚房找東西吃,不餓時就算弄好飯菜送到他面前,他也不看一眼。困了就回屋睡覺,睡醒後又是這樣,或在溪邊,或在屋前,有時乾脆躺在床上,瞪著屋頂發愣,便像沒了魂魄一般。
葉青鴻輕歎一口氣,在他身邊蹲下,伸出手輕按在他膝上,柔聲地道:「我採藥去了,廚房裡有溫著的飯菜。晚上我就回來,你千萬別亂跑,這裡蛇多,小心別被咬著了。」
傅昕臣瞪著溪水,眼睛也沒眨一下,仿似沒有聽到她的話。這是意料中的事,葉青鴻也不失望,只是心下難過。
「我走了。」依然沒有回應,惟有水流淙淙述說著無言的心酸。
葉青鴻雖放心不下,卻不得不黯然離去,畢竟兩個大活人是要吃飯的,如果她不趕緊挖藥晾制,過不了一個月,兩人都要餓肚子。
這裡最多見的藥材要數當歸和黨參。當歸味甘辛,性溫,有補血、活血、止痛、潤腸的功效,用於血虛諸證,常與熟地、白芍等配用,黨參味甘性平,可補中益氣,生津養血。此二者尋找既易又可賣個好價錢,是這裡山民的生財之物。只是此根莖之物於炎夏之日實不宜採取,最好待到葉枯莖萎的冬日,其精華內斂之時挖取最好。此時葉繁枝茂,最易採摘黃柏、蟬蛻、薄荷、細辛、荊芥、香薷、麻黃等藥。
山中夏日最是涼爽,高大種類各異的樹木將陽光擋盡,偶爾灑下的斑斑點點早已不具任何威脅,不過是為茂密的叢林增加點光線而已。喜陰的灌木長得密密蔥蔥,時而擋住前行的道路,森林的「居民」,小至蜘蛛昆蟲,大至飛禽走獸,無不自得其樂,毫不擔心人類的侵擾。
這是一片人跡未至的荒林,藥材種類繁多,數量豐富,不及半日,葉青鴻的背簍已經裝滿。看看日頭已過中天,如果現在往回走的話,估計在日落前可到達小谷。收拾好東西,葉青鴻向來路走去,這一路走來,她都做了標記,不用擔心會迷路。
突然,她停住腳步,向一株收人合抱的老枯木走去,有一縷極細極細卻又濃烈無比的香氣由那裡飄來,在森林中晃了五年,這還是頭一次聞到如此怪異卻又令人爽心悅情的香味,不知是何物發出。
環著枯木繞了一圈,卻沒發現任何異常,只是香氣隨著位置變換時有時無。這株枯樹估計已死了多年,光禿禿的,片葉不生,更不用說長出能發送香味的花朵了。微一沉吟,葉青鴻上前將鼻子貼近樹幹,除了木香再無其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環視周圍,都是些她平常見慣的花草,仰首上看,滿樹枯枝,再無特別。就在她準備低頭另外找尋時,突然回想到某事而愣住。
香氣在她抬頭時變得更濃,莫不是由上面發出來的吧?放下背簍,葉青鴻解下腰間繩索,一頭繫上巴掌大的一塊石頭,揚手試了試力道。接著右足後跨,手臂一揮,石頭斜行向上以一個漂亮的弧度穿過枯樹上一根橫伸出來的粗干,掛在了上面。放鬆手上的繩索,石頭帶著繩索迅速地從另一頭滑下。抓住兩根重疊的長索,葉青鴻開始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如果是略小一點兒的樹,她根本不必用繩子,奈何這樹過大,樹幹又過於光滑,她的手腳根本無處可擺,只好出此下策。幸得她平日攀山越嶺慣了,身手還算敏捷,片刻已到了粗幹上。此時香氣更加濃郁,她四處張望,依舊一無所獲。難道還在上面?
粗干之上樹葉比較密集,她直接就踩著枝杈繼續往上攀。
「呼──」到頂了!
「這樹真高!」上面過細,已無法承受人的重量,如果還找不到,她只好死心。
「咦?」香味此時竟變得極淡,似有若無,飄飄渺渺,給人一種無法捉摸的感覺。難道不在這上面?她心下微冷。但既然辛辛苦苦爬了上來,自不能就這麼放棄。目光四下搜尋,隨即凝住。就在自己落腳處稍高一點兒的樹幹上,有一個向內凹陷的小樹洞,被一根斜伸的樹枝擋住,剛剛上來時竟沒看到,此時居高臨下,自是看得一清二楚。樹洞中冒出一叢小草,細長脆綠的葉子沒什麼奇處,只是其中赫然有兩三朵深紫色的小花,棗核般大小,有兩朵正含苞待放,一朵已盛開,花瓣層層疊疊,瓣緣還有鋸齒,倒也好看,只是太小,不甚起眼。難道是這花兒?卻又不太像,這麼小的花兒怎能發出那麼濃烈而悠遠的香氣,何況還只開了一朵。
葉青鴻小心翼翼地將那朵盛開的小紫花摘下,放至鼻下。是了,就是它,雖淡卻凝而不散,確確實實就是這種香味。真是不可思議,任誰也想不出為何花香會遠濃而近淡。
從懷中掏出手帕將花兒包了揣好,她利落地滑下樹,收好繩索背上背簍重新上路。一路上香風繚繞,好不愜意。